第9章
“他會不會醒？他醒了怎么辦？”前面有人急切地問道，“我們眨眼功夫就會暴露的！”
“他不會醒的。”另一個人不耐煩地回答，“那臺造價高昂的次聲波發(fā)射器的唯一作用是防止他過度思考。老板對他重視程度還不夠嗎？”
“不夠，”第三個人聲音粗獷，“傳聞中的四條禁忌‘不可碰面、不可交流、不可嘗試理解、不可直接動手殺害’，我們已經(jīng)違反了第一條。想想看，貓頭鷹法庭手底下全都是不死人，連他們這樣的勢力都選擇繞著彎子雇人，寧愿交出黃金沙漏……”
第二個聲音沖動道：“那就干脆讓我朝著他的腦袋開一槍！”
粗獷聲音：“你瘋了？！不想活了？誰都不許碰他。我們一會找機會殺掉小孩，將他和那孩子的尸體扔到荒郊野嶺。他無法思考，不能求救，用不了多久就會死在野獸口中，這樣就算有什么后果，也和我們無關(guān)�！�
寂靜。
很久之后，第一個說話的人猶豫著問：“可是他為什么……”
“噓�！钡谌齻�人打斷他，“‘不可嘗試理解’�！�
赫爾克里此刻嘴被封上，不能動不能說話，但距離無法思考還有一段距離。
事實上，他現(xiàn)在正處于某種奇妙的狀態(tài)。lv.1的‘絕對理性’差不多完全消除了次聲波影響，甚至還抵消了部分低屬性值造成的負面作用，比如經(jīng)常不好使的右手和偶爾不聽話的右腿。
不過這不是指他一下子變成了個四肢健全的正常人，反倒有點類似回歸玩家視角——屬性和debuff再怎么疊加玩家都不在乎，反正是個沒有血條的游戲，只需要用WASD操縱角色到處活動、文本以及思考線索。
至于（角色）身體難不難受，和我的腦子（玩家）有什么關(guān)系。
赫爾克里感覺到了很長時間以來沒有體會過的輕松。他平日里不為拖后腿的身體抱怨，并不意味著心中一點都不在意。
然而即使是這份輕松也沒有干擾他的思考。絕對理性的狀態(tài)下，個人情緒被摒棄，一切想法和計劃都是為了達成最終目標(biāo)，過程中可以做出適當(dāng)程度的犧牲。
身下車輛還在顛簸。赫爾克里剛才失去意識時并非昏迷，僅僅是大腦中負責(zé)運行思維的區(qū)域停止了活動。他的五感仍在自動記錄行駛方向、時間、車速……眼下稍微回想一番就在心中大致勾勒出綁匪的前進路線。
他們一路往西北方向前行，離開紐約后脫離高速進入小鎮(zhèn)，最終來到尚未開發(fā)的野外。綁匪將赫爾克里視作不可名狀的恐怖生物，下定決心一旦完成任務(wù)就迅速撤離。
這么說，支線任務(wù)描述中表示逃脫很簡單有一定道理，不過是建立在赫爾克里點了‘絕對理性’技能的基礎(chǔ)上，否則他受次聲波影響渾身難受無法動腦，就只能聽天由命，等著別人來救自己。
赫爾克里又掙扎了兩下，經(jīng)過理性判斷，認為以他的戰(zhàn)斗能力不宜與綁匪硬拼。但若是直到抵達終點還沒有找到翻盤機會，而綁匪又要對羅賓動手……
他沒再想下去，迅速在腦海中過了一遍自己擁有的優(yōu)勢和劣勢，然后閉上眼睛等待局面發(fā)生變化的節(jié)點。
終于，綁匪將車停了下來。
少了高樓大廈和光污染的野地上星月高懸，后車廂打開后傳來撲面而來的水汽。赫爾克里不用睜眼就意識到自己正處于什么位置——這里是介于紐約和哥譚中間的地區(qū)。幾座大橋?qū)⒏缱T與其他城市連接起來，也就意味著，沒有橋的地方也沒有人煙。
綁匪們并不知道赫爾克里已經(jīng)醒過來了，他們對次聲波發(fā)射器的效果非常有信心，各自又帶著屏蔽器，這會開始討論由哪兩個人將赫爾克里搬下車，剩下的人就負責(zé)殺掉羅賓。
與搬運赫爾克里相比，干掉羅賓仿佛變成了一項優(yōu)雅健康的活動，每個人都開始對僅有的名額展開競爭。
赫爾克里趁機撞了下椅背，綁匪下車后聲音離得較遠，他賭羅賓就坐在第二排的椅子上。
果然一秒鐘后，椅背對面?zhèn)鱽砹讼嗨屏Χ鹊淖矒簟?br />
羅賓還醒著是件好事。既然蝙蝠俠敢把他放出來，就說明這孩子應(yīng)該有一定自保能力，這會老實投降八成是因為沒把握護住赫爾克里并帶上他一起走。
半分鐘后，綁匪爭論結(jié)束，兩個人走過來動作僵硬地托起赫爾克里的頭和腳，將他放進隱蔽的草叢中。赫爾克里裝作昏迷不醒，聽見其中一個人問：“他的箱子怎么辦？我們解不開密碼鎖�！�
領(lǐng)頭的人回答：“砸開，要是東西有用我們就拿走，沒用的話就扔在這�！�
“我聽說他沒什么錢……”綁匪嘀嘀咕咕地去河邊找石頭砸鎖了。
隊伍里的第三個人將羅賓扛下來放在椅子上，繼續(xù)往他口鼻上纏膠帶——直接動手殺死未成年心理壓力有些大，他決定采取迂回的方式。
一來一回又浪費不少時間。
轉(zhuǎn)眼間月亮升到了頭頂上�？词叵渥拥慕壏税贌o聊賴，不知道為什么去河邊找石頭的同伴過了這么久也不回來。他手里的箱子本來安安靜靜的，過了某個時間點，里面忽然傳來輕微的撞擊聲。
咚咚。
咚咚。
仿佛里面有一扇門。
有人正握著拳頭敲門。
前往河邊的劫匪同樣遇到了困難。盡管此地人跡罕至，僅有河水見證著陸地上發(fā)生的一切，可就在河對岸的孤島上，坐落著一棟近些年來愈發(fā)有名氣的建筑。夜里人們能隱約看見它龐然的骨架，其中一點幽微燈火像墓地中鬼魂的眼睛。
——那是阿卡姆精神病院。
赫爾克里調(diào)整了下姿勢，仰起頭望向無垠的星空，他胸口佩戴著無人可見的勛章“蝙蝠俠的認可”，在星光下閃閃發(fā)亮。
【負面效果：你將更加容易吸引蝙蝠俠敵人的注意】
只有負責(zé)殺死羅賓的綁匪什么危險都沒察覺，現(xiàn)在身心愉悅，一邊撕膠帶一邊代入感極強地說：“你叫吧，叫吧，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羅賓：“……”
第29章
（二合一）
絕對理性狀態(tài)下的赫爾克里做了兩手準(zhǔn)備。
機械之心會在午夜過后結(jié)束冷卻，進入可使用狀態(tài)。它的效果是‘靈感+200%’，原本正好將赫爾克里的15點靈感屬性加到45，從而點亮靈感支路的前兩位基礎(chǔ)技能‘觸類旁通’和‘天人感應(yīng)’。
但偵探現(xiàn)在今非昔比。
他的靈感達到了驚人且操蛋的29.5……！
四舍五入，赫爾克里使用系統(tǒng)道具后靈感屬性直接拉滿，若有多余技能點，就可以加到該支路第三位和第四位的兩個目前還是lv.0的技能，‘心靈暗示’與‘內(nèi)陸帝國’上面。
前者顧名思義是個主動技能，其作用是通過語言、肢體動作或道具，使目標(biāo)進入半催眠狀態(tài)，效果優(yōu)劣取決于技能等級和被暗示者的意志力高低。
后者則將人類的精神力與想象力發(fā)揮到了極致——赫爾克里能夠使用‘內(nèi)陸帝國’同眼中所見的一切無生命物體對話。
到那時，按照系統(tǒng)的說法，他將感知到世界六個維度中的五個，包括點、線、物質(zhì)、時間和位于第五維度的想象力。他的身體仍處在物質(zhì)的空間，思維卻在無形無相的靈界穿行，摸索、洞察常人不可探索的知識與力量。
——前提是他對著自己的大衣和帽子講話時，人們不會將他送進瘋?cè)嗽骸?br />
不過這些對手頭暫時沒有技能點的赫爾克里來說沒什么用，他指望的是機械之心本身：蝙蝠俠認為褪去神秘的外表與無法理解的運行方式后，它本質(zhì)上是個可再生能源發(fā)生器。
說它可再生是因為赫爾克里（系統(tǒng)）表示，它每隔24小時便可以進行為期5分鐘的巨額能量消耗。期間不需要使用者進行任何額外燃料填充，機械之心自己就能恢復(fù)到可使用狀態(tài)。
但蝙蝠俠也不敢下定論，有數(shù)分之一的可能，機械之心是以未知手段從環(huán)境中汲取‘燃料’。當(dāng)這種補充燃料被耗盡后，機械之心將無法運轉(zhuǎn)。
第二點值得注意的是，赫爾克里同時使用機械之心和技能‘天人感應(yīng)’時，他的身體處在黑暗空間、即系統(tǒng)描述的‘墻’的這一端（現(xiàn)實），意識則處于‘墻’的另一端（死尸遍地的哥譚、擁有巨大自由女神像的紐約）。
人們會反射性地以為，他們一者是物質(zhì)的，另一者是精神的，二者不相通，且物質(zhì)世界的事物包括人、無法前往精神的一端。
這點也被蝙蝠俠的錄像證偽了。
當(dāng)機械之心爆發(fā)的能量達到一定基準(zhǔn)后，現(xiàn)實中墻壁上出現(xiàn)了可以被觀測和記錄的裂隙。它看上去宛如被強行撕扯開的創(chuàng)口，成為了兩個世界間的通道。
同理可證，假如赫爾克里可以操縱機械之心釋放足夠穩(wěn)定的能量，人們就能擴大洞口，使得另一面被更多人看見、或者從中穿行。
他想要利用的就是這個。
第二手準(zhǔn)備是勛章‘蝙蝠俠的認可’的玄學(xué)負面效果。
赫爾克里知道他們現(xiàn)在離阿卡姆精神病院很近，但所謂的“吸引蝙蝠俠敵人注意”，到底是指符合人物行動邏輯地提升被針對概率，還是說他只要站在那，蝙蝠俠的敵人就會如同受到萬有引力的星體一樣逐漸靠近？
后面這種猜測有些離譜，然而若是能趁此機會驗證一下……
**
去河邊尋找石頭的綁匪終于回來了。他的臉色有些奇怪，明明沒走多遠，額頭卻覆蓋著一層細汗，而且鼓著腮幫子，不停地做吞咽動作。
“你來打開它吧，我不太想碰�！笔叵渥拥慕壏送瑯踊瓴皇厣�，“這里面好像放著活的東西，你聽，它還在動�！�
找石頭的綁匪頭上冷汗更多，抿著嘴側(cè)耳聽了半晌，緩慢地搖頭，仍然不開口說話。
“真的！我不
騙你�！笔叵渥拥慕壏藛蜗ス虻兀斏鞯乜拷潴w，“是很有節(jié)奏感的咚咚聲，就好像里面有人拿著鼓槌一下下敲著箱子皮面一樣�！�
深更半夜的，他心中升起很多不好的聯(lián)想。綁匪想起小時候看過的童話故事，講的是邪惡的法師將人做成鼓皮，再把他們的靈魂關(guān)在鼓里面，令他們從早到晚不眠不休，不停地敲、不停地敲……
“砰——”
找石頭的綁匪面目猙獰，毫無預(yù)兆地抬手拿槍崩碎了身前人的腦袋，張開嘴含糊地說：“都快死了，敲你媽敲！”
他舌頭上竟然有一個血肉糜爛的圓洞，一開口，血就混合著口腔中的唾液從洞中滿溢到了嘴角。
三個綁匪瞬間變成兩個，負責(zé)殺死羅賓的家伙被槍聲震得發(fā)懵，但在強烈的求生欲下，也跟著瞬間轉(zhuǎn)身舉起武器瞄準(zhǔn)：“你真的瘋了！”
“他才瘋了�！遍_槍綁匪劇烈喘息，失血過多再加上極端疼痛和恐懼，令他的神志有些模糊，“我什么動靜都沒……”
話未說完，身邊箱子里的聲音隨著同伴的死忽然變得明晰起來，果然是像鼓聲、像敲門聲、也像心跳的一種律動，咚，咚，咚……
他的話音不由自主地轉(zhuǎn)了個彎：“你有沒有聽到……”
“砰！”
第二聲槍響。
羅賓旁邊的綁匪起了一身白毛汗，下意識按下扳機。
動手之后他才反應(yīng)過來，不知所措地看著倒地不起的兩個隊友，還有立在草地上，表面被深紅□□覆蓋住的手提箱：“我——有鬼！有惡靈！救命！”
一道悠閑散漫的聲音從河岸方向傳來打斷了他的求救：“喊什么喊，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上一個想要瞎喊的家伙已經(jīng)沒有完好的舌頭了�！�
“……”
聲音主人的身影隱藏在黑暗中，前進時伴隨著腳底摩擦草地的沙沙聲響：
“讓我們所有人都冷靜一點。沒什么可怕的，如果你能回答出我的謎語，我就只取走謎底代表的東西，然后放你離開——什么東西的頂部有個底部（bottom）？”
“挺、挺有趣的�！苯壏私Y(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聽說過這個謎語，bottom可以指屁股，所以答案是腿。”
來人語氣變得有些憤憤：“我討厭作弊！你沒有成績了�！�
綁匪被這一連串變故嚇得夠嗆，聽到這里再也按捺不住沖動，舉起武器瘋狂開槍掃射。子彈很快打空，陌生人卻還離得很遠，于是他轉(zhuǎn)身就跑。
這時，遠處的黑影放下手杖，從容不迫地舉槍瞄準(zhǔn)：“砰！”
綁匪的身體抽搐一下，倒了下去，仍然沒死。
開槍者慢步走到他的身體旁：“再給你個機會好了，我換個謎語。你走進房間，里面有一頭驢嚼著胡蘿卜，一只猩猩啃著香蕉，還有一頭豬拱著食物。這房間中的所有動物里面誰最聰明？”
綁匪說不出話，只哀求地看著他。
然而，“希望最聰明的能是你�！�
“砰！”
接著，來人點燃火柴，他的身影在火光中終于完全顯現(xiàn)出來：頭戴綠色圓頂帽，臉上有一副和羅賓款式差不多的面具，身上是黑襯衫和翠綠色西裝，還戴有一雙深紫色的手套。
他的綠色西裝褲褲腳濺得全是血，腳下穿著耐臟的黑色皮鞋。
星空下，田野上，謎語人愛德華·尼格瑪單只腳踩著箱子，彎下腰揭開赫爾克里嘴上的膠帶，笑瞇瞇地同他打了聲招呼：“晚上好，偵探。”
**
情況變得更加復(fù)雜了，但也在掌控之中。
半個小時后，赫爾克里坐在謎語人開過來的房車上，輕松自在地活動著手腕。羅賓依舊被綁著，縮在角落一臉無辜地看著他們。
這時候阿卡姆的守備還沒有嚴格到夸張的地步，謎語人是今天上午越獄的，與赫爾克里傍晚才拿到的勛章沒什么關(guān)系。
他一路上自給自足，搶到了賣不出去但符合他個人審美的浮夸衣服、和一輛滿載食物與水的房車。
白天時他為了躲避警察圍追堵截沒能出城，夜晚謎語人逮到機會過河，正打算找個地方湊點事業(yè)啟動資金，就看到遠處草坪上傳來的點點燈光。
遇到疑問能忍住不去探索、順便彰顯自己的智慧的話，愛德華的代號不會是謎語人。
他想也不想地靠近，發(fā)現(xiàn)了三個來頭很大然而智商不足的蠢蛋綁匪、蝙蝠俠的助手羅賓、和一個始終困擾他的謎題。
謎題的名字是赫爾克里·雨果。
“你要吃點東西嗎？”謎語人在房車的櫥柜里面翻找，“鑒于我們接下來的談話和活動可能會對你造成傷害，你現(xiàn)在最好先補充點能量。”
赫爾克里也不和他客氣：“請給我你頭頂上那盒蘇打餅干。”
餅干放得很深，謎語人顛了下腳，發(fā)現(xiàn)夠不著，就走過來把羅賓屁股底下的椅子抽走，站在上面拿吃的。
羅賓：“……”
他一肚子話想說，可惜謎語人不讓。
赫爾克里又問道：“你能不能把羅賓嘴上的膠帶揭開？”
“不行�！敝i語人懶洋洋地說，“我不會給自己添麻煩的，這孩子跟著蝙蝠俠滿城亂跑，很有一些豐功偉績，我對此略有耳聞。”
但他對偵探的戰(zhàn)斗力非常放心。
車里的熱武器和羅賓身上的小道具全被收走并反復(fù)檢查過，謎語人比綁匪更加謹慎。而且活動空間就這么點，兩個俘虜在他眼皮底下，做什么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
比如赫爾克里現(xiàn)在就在查看房車原主人放在書架上的書籍。他翻閱時毫無規(guī)律，時不時抽出來快速地掃兩眼再放回去，內(nèi)容包含繪畫、文學(xué)、半導(dǎo)體教材、計算機……甚至還有本《FBI教你如何撬鎖》。
“看出什么來了？”謎語人感興趣地問。
“這輛房車屬于一對準(zhǔn)備進行公路旅行的情侶，兩個人都很年輕，正在遠程讀大學(xué)。”赫爾克里冷靜地回答，“你把他們殺了？”
“我總不能放他們?nèi)ゾ峙e報我�！敝i語人輕快道，“看在餅干的份上，原諒我吧，偵探。”
赫爾克里什么都沒說。
他臉上是一種反常的漠然。
謎語人最開始以為這可能是綁匪們的次聲波武器造成的副作用，他不想和無法思考的活死人交流，所以自作主張把那玩意扔進了垃圾桶。
但是過去這么久，赫爾克里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身體上的不適，只是情緒起伏近乎沒有，讓謎語人懷疑綁匪給他注射了鎮(zhèn)定劑或者其他非法藥品。
——不知節(jié)制的低等犯罪就像毫無道理地破壞公共設(shè)施，影響別人在相同場所取樂。
這么想著的謎語人催促道：“說點什么，偵探。不然我就要提問了——你知道回答不上來有什么后果。”
愛德華·尼格瑪比綁匪危險得多，旁邊羅賓有些緊張，小幅度地掙扎了一下。
謎語人注意到，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輕笑著說：“別動，知更鳥，你要是干擾到我，我就摘下你的面具、然后拍照發(fā)給蝙蝠俠……好像有些太直白了，那位騎士值得更鄭重一點。
這樣吧，你打斷我和偵探聊天，我就在赫爾克里·雨果身上捅一刀。反正現(xiàn)在看來疼痛不會影響到你思考，是不是，偵探？”
“某種程度上說的確如此。”
赫爾克里表情不變，
“不過你的提議有些不夠公平，愛德華。我還以為經(jīng)過這么長時間的相互了解，你我能算是朋友了……
禮尚往來，我也有一條要求：我們談話時，你不準(zhǔn)以任何方式傷害羅賓�！�
羅賓眨眨眼，想說話，卻只發(fā)出了一聲悶哼。
“啊，我的朋友！”謎語人馬上順桿爬，“我以為我才是掌握主動權(quán)的人。”
“確實，但我是讓你有樂趣可享的人。”赫爾克里淡淡回答，“如果你不同意，那么我們兩個誰都無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
“好吧，成交。我要開始提問了，親愛的偵探�！敝i語人拉過椅子坐下，一只手的手肘搭在他右邊可伸縮的小桌板上，另一只手里有模有樣地捏著一沓畫滿了問號的卡片。
他抽出其中一張，問道：“第一個問題，綁匪為什么會找上你？”
赫爾克里與他面對面靠著身后的墻，也把左手放在桌沿上：“你怎么不去問他們？”
“人已經(jīng)死了�！敝i語人手指一翻，問號卡片就變成了刀片，“我能猜到答案，但我更想聽你解釋�！�
赫爾克里停頓一下：“……說來話長，你對紐約近期發(fā)生的事件了解多少？”
“有些聽說了，有些沒有，全都仰賴于我對你的關(guān)注。我知道你最近名聲大作，偵探。聽說過你的少數(shù)勢力想殺你又不敢動你，沒有聽說過你的人連站在棋盤上的資格都沒有。他們不明原因地瞻前顧后、畏首畏尾，最后就只找到幾個勉強懂行的笨蛋傻瓜。”
謎語人說，“這是我的第二個問題，可是你還沒回答第一個，謎語的順序是很重要的，赫爾克里�！�
房車內(nèi)的燈光是暖黃色的，照耀在謎語人手中的刀刃上，使它尖銳的頂端像一抹橙色的火焰。
赫爾克里看著反光點回答：“有人想要斯塔克集團的方舟反應(yīng)堆——不是市面上常見那些，而要更先進的，最好是鋼鐵俠胸口那臺小型設(shè)備的圖紙。這是為了某個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他們認為我已經(jīng)察覺到端倪，所以實施了兩次失敗的謀殺。
第一次是在我和鋼鐵俠互相認識之后——我在斯塔克集團總部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有人試著對我的脖子射出一發(fā)子彈�！�
紐約連環(huán)縱火案的燃燒瓶和逆行子彈是同一類武器，說明想要殺死赫爾克里的人與實施模仿作案的人來自相同陣營、或至少有所聯(lián)系。
“‘不可直接動手殺害’�！�
謎語人果然也聽說過這條。
赫爾克里其實今晚才聽說有這么一個東西，可他表現(xiàn)得就像早有準(zhǔn)備：“對，‘不可直接動手殺害’得到了驗證。第二次是今晚，他們換了一種更加行之有效的方式�！�
“你也沒有死。”謎語人將第一張卡片放在桌上，“坦白點說，偵探，你料到我會來嗎？”
“沒有�！�
“說謊�！敝i語人撐著桌子站起來，“你太鎮(zhèn)定了，我的朋友，他們對你做了什么？我有點想實踐一下，倒不是要殺你，我不會動手的，只是做個微不足道的嘗試——”
他抬起拿著刀的手，又倏然間用力，將它捅進赫爾克里放在桌子上的左手手背。后者沒能躲開，也沒有躲，鋒利的刀尖直接穿過手骨釘在木質(zhì)桌板上，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
與此同時，羅賓掙扎幅度過大跌倒在地，但對峙中的兩個人都沒看他。
“……我還聽說，你只有右手是沒有知覺的�！敝i語人觀察著赫爾克里的神色，慢慢說道，“現(xiàn)在看來，情況有些不妙，我建議你有機會得去醫(yī)院看看�！�
他把刀子拔出來，甩了把上面的血，放在一旁收好。
“請別介意，這只是個游戲中間的小插曲。”
“謝謝，我不介意，不過你在浪費時間。”赫爾克里沒有管手上的傷口，只隨意地拿起桌上的餐布往上纏了兩扣，接著十指合攏放在大腿上，“我完全是為你考慮，愛德華，
你真的覺得哥譚警局和蝙蝠俠找不到你的蹤跡？”
“有道理�！敝i語人瞇起眼睛，“我們快速進入下一個話題吧。那四條禁忌從哪里來？人們?yōu)槭裁春ε履�？他們恐懼是真實存在的？為什么我無法尋找到緣由？人類天生懼怕未知，你是未知嗎？謎底究竟是否存在于這個世界？”
來了。
赫爾克里心想。
他回答說：“我不知道�！�
這是一句真話。
然而謎語人站起來，邊走向羅賓邊回身用手杖指著赫爾克里：“我們的約定要不作數(shù)了，偵探，因為你一點都不誠實。現(xiàn)在交易內(nèi)容變更，你不回答，我切下羅賓鳥的一根手指，你說謊，我再切一根。不過不用急，我們還有十次機會。”
赫爾克里與羅賓對視。男孩的藍眼睛里面流露出急切的神色，他用力搖頭。
赫爾克里像是被震懾了，好半天才重復(fù)說道：“我不知道�！�
但他的語氣比剛才虛弱了一點。
謎語人的手杖按在了羅賓拇指的指骨上，用力下壓：“我沒在開玩笑。”
男孩開始顫抖，呼吸變得凌亂起來。
赫爾克里默不作聲地計算著時間、謎語人的態(tài)度、和羅賓此刻對疼痛的反饋，等到他感覺時機差不多了才開口迅速地說道：“停下——停！到此為止，我可以告訴你，愛德華�！�
謎語人力道一松：“說說看�！�
“我的箱子里有一顆機械心臟�！焙諣柨死镫p手緊緊交握，直視著謎語人，“它就是謎底�！�
謎語人：“我想到一個無聊的雙關(guān)語。你就像個捧著圖紙的數(shù)學(xué)老師，必然在策劃詭計（plotting
something）。我不介意，只是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將你箱子里的東西遞還給你�！�
“隨你怎么想�！焙諣柨死镎f話時又將注意力放回到羅賓身上，男孩比剛才緩過來一點，“反正機械之心只有我能用。如果你不想親眼見識的話，我可以將圖紙畫給你�！�
他用纏著餐布的左手、有些艱難地從書架上抽出筆記本，又拿出鉛筆，略微顫抖地在最上方起了個草圖。
謎語人露出微妙的表情，低頭對羅賓說：“你怎么做到讓這世上最頂尖的兩個偵探都那么在乎你的？”
如果羅賓能張嘴，八成會去咬他。
謎語人并不擔(dān)心自己被打，他撐著手杖，優(yōu)哉游哉地走過來看赫爾克里畫圖：“我竟然不知道你既懂電路設(shè)計、還會繪制圖紙。”
赫爾克里：“看過別人畫�！�
——真話是29.5的靈感四舍五入已經(jīng)點亮了lv.1的技能‘觸類旁通’。他剛才翻閱過房車原主人留下的書籍，包括半導(dǎo)體和繪畫教材，現(xiàn)在不過是仗著謎語人沒機會檢驗在紙上瞎涂，乍一看倒是挺像那么回事。
期間謎語人輕而易舉地解開行李箱密碼鎖，將機械之心捧在手里把玩。心臟持續(xù)有力地跳動著，卻不論他怎么擺弄都沒有反應(yīng)。
終于，愛德華·尼格瑪放棄了。他拽過赫爾克里身前的圖紙，又看看他左手上徹底被血浸透的餐布，搖頭說：“好吧，我可以把心臟交給你。但是——”他把羅賓拎起來，用刀抵著男孩的喉嚨，“請謹慎行事，偵探。”
“我向來如此�！�
這一刻，赫爾克里按照計劃——解決了綁匪，驗證了勛章效果，沒有受到不可挽回的損失，也拿到了機械之心。
他的心中只有一片冰冷的理性。
接下來就是趁著技能時間未到，打開兩個世界的通道，然后處理掉謎語人。
第30章
（小修）
赫爾克里走下房車，站在草地中央選擇使用機械之心。
靈感高低竟然真的影響了它的運行效果。
這一次，赫爾克里感覺到心臟中涌出來的黑色粘稠液體沒能第一時間控制住他。他的思維和黑泥代表的更本質(zhì)的東西進行搏斗，在這個過程中，他能感覺到，產(chǎn)生它們的源頭并不在機械之心內(nèi)核中。
鼓動著的心臟就如同抽水機的泵，將永不湮滅的‘燃料’從更深、更遙遠的宇宙底端榨取出來——
那里擁有最深沉的黑暗，最古老的罪孽，難以征服的障礙，無盡的空虛，跨越不朽的死亡……人類在利用一種危險的力量，一種只有神才能掌握的權(quán)柄，用以對抗……
“偵探？”謎語人略顯干澀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打斷了赫爾克里的思考，“你在說什么？”
赫爾克里驚醒過來，這才發(fā)現(xiàn)他剛才一直在自言自語。機械之心的燃料發(fā)現(xiàn)宿主精神力有了提高，于是開始誘使他去那些跟隨黑泥一起涌出來的禁忌知識。假如他沉迷其中，就會毫無疑問地再次受到心臟的掌控。
問題是，他目前是絕對理性狀態(tài)，這種程度的誘惑不足以突破他本身意志力與技能的保護。
“沒什么�！焙諣柨死锟粗掷锟焖偬鴦拥臋C械之心說道，“打開‘門’。”
或許比起提高靈感再使用技能‘天人感應(yīng)’，單純利用它釋放高能量的特性開啟‘墻’兩邊的世界的通道，才是只能夠運行五分鐘的游戲道具的正確用法。這樣在另一邊行動時，將不會受到時間限制，甚至還可以利用兩側(cè)空間重疊的特性，從一個‘門’進入，再從另一個‘門’出來。
——前提是現(xiàn)實世界中有其他人，正在嘗試利用高能量發(fā)生器開門。
赫爾克里早就思考過一個問題：他的對手為什么需要方舟反應(yīng)堆？斯塔克工業(yè)先進的能源設(shè)施會起到什么決定性的作用？
眼下似乎有了答案。機械之心等同于更高級的方舟反應(yīng)堆，它們本質(zhì)上是相同的，只是一者利用冷核反應(yīng)，另一者則使用著21世紀(jì)人類尚未接觸到的特殊燃料。
無形的風(fēng)逆向涌進另一個無可感知的世界，謎語人被風(fēng)吹得踉蹌兩步，不由自主地睜大眼睛。
赫爾克里之前沒有說錯，這輛房車本來屬于一對甜蜜的情侶，他們精心妝點未來兩年即將居住的流動房屋，內(nèi)部飾物和外漆裝涂都極盡心意。
可是現(xiàn)在，車里到處是斑斑點點的血痕，外面淺白色車皮則一點點隆起，露出皸裂皮膚般的褶皺。
赫爾克里站在離它四五米遠的位置，一只手插進大衣口袋，另一只手捏著機械心臟，站得筆直。風(fēng)揚起他的大衣衣角，吹起他凌亂微卷的灰發(fā)，在他面前，仿佛有兩只看不見的手用力撕扯著車廂，最終將它拉出一道最寬處超過三米的裂口。
裂口中間連著肌腱似的細絲，再往里，是幽藍色的黑暗陌生空間。
“看到了嗎？”赫爾克里聲音有些啞，“這就是我的秘密�！�
他轉(zhuǎn)身走向先前綁匪留在原地的面包車：“里面非常大，我們需要代步車輛。”
謎語人有點發(fā)懵，他捏著羅賓的肩膀，問道：“你要把車開進去？”
“沒錯，既然你自詡聰明人，應(yīng)該能夠發(fā)現(xiàn)步行是個愚蠢的想法�！焙諣柨死飶慕壏耸w上摸出鑰匙，“這道門只能堅持五分鐘。別猶豫了，愛德華，你在關(guān)鍵時刻應(yīng)當(dāng)有所決斷�！�
“你在教訓(xùn)我？”謎語人稀奇地說，“好吧，聽你的。門里面看上去一點都不安全，要是我今天死于非命，就會永遠出現(xiàn)在你的夢里，偵探。我將變成你丑陋的罪惡感的一部分。你會親手殺人嗎？”
赫爾克里答非所問：“我要你把羅賓留在外面�！�
謎語人：“休想，我才不想重演萊辛巴赫瀑布�！�
赫爾克里瞥了他一眼，把車鑰匙交過去，然后做了個所有人都沒料到的舉動——他脫下那件幾乎沒怎么見過離身的大衣，將其披在羅賓頭上。
起身途中，他撕開男孩嘴上的膠帶，隔著衣服給了對方一個擁抱，愛德華沒有阻止。
“別看，別聽。”赫爾克里用氣聲在羅賓耳邊說。
然后他站起來走向面包車，自動自覺地坐在駕駛位上。謎語人拎著羅賓鉆進后車廂拉上車門：“我準(zhǔn)備好了�！�
面包車啟動，向著房車中間洞開的縫隙沖去。
羅賓緊張地舔了下嘴唇，覺得粘過膠帶的地方殘留著股怪味。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感受不到，汽車前進得非常平穩(wěn)，中途沒有遇到任何阻攔。
頭頂?shù)拇笠聯(lián)踝×送巴饪吹囊暰�，羅賓此刻只能觀察腳下地面。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空氣里多了許多紛飛的顆粒，它們像是植物孢子，但不如動畫片里描繪的那么夢幻。他直覺最好不要吸入這里的空氣，如果孢子進入肺部可能會引發(fā)疾病……
然而他的擔(dān)憂是多余的，這些顆粒只是無聲無息地環(huán)繞著他，被赫爾克里的長風(fēng)衣下擺阻攔在外。
這令羅賓莫名想起蝙蝠俠的披風(fēng)。夜巡時養(yǎng)父偶爾會這樣張開手臂將他罩住，阻隔身后爆炸產(chǎn)生的熱浪或是紛飛的彈殼。
汽車還在前進。謎語人和赫爾克里為什么都這么安靜？他們走到什么地方了？門里究竟有多大？一會要怎么出去？
數(shù)不清的問題將羅賓折磨得頭大。他快要六七個小時沒吃飯也沒喝水了，這會喉嚨里火燒火燎，眼前餓得都冒出黑點來……
等等，黑點？
男孩用力眨了下眼睛。黑色的字跡不僅沒有消失，還變得更加明顯。它們漂浮在羅賓的視網(wǎng)膜上，像被水浸透的深色砂礫。
【你好，羅賓�！�
“你，你好？你是誰？”
【我是哥譚。原來如此，你能夠和我對話，因為偵探將他的大衣給了你。當(dāng)他穿上外套，便如同穿上祂的靈魂，此刻他失去保護，將這份愛意交到你手中�！�
“等等，什么？”羅賓急切地說道，“這件衣服對他而言很重要嗎？我是不是應(yīng)該還給他？”
【不，不用，我的孩子。這里不是人類該拜訪的地方，去按照他說的做�！�
【別看，別聽。】
字跡消失了，羅賓耳中響起悠揚的歌聲。聲音似乎偏向女性，但聽不出年齡，也聽不懂唱詞。她就那樣輕柔地哼唱著，仿佛搖晃臂彎的母親等待孩子入睡。
羅賓于是順從地閉上眼睛。
世界安靜下去。
**
謎語人和赫爾克里面對的是另一番景象。
穿過門，周圍仍是草地，再往前走能看見哥譚河與上方的橋梁。這里是兩座城市的交界點，遠方建筑物籠罩在黯淡的迷霧中，一架又一架橋?qū)⑵≡谒嫔系膬蓧K陸地連接到一起。無光的環(huán)境中，矗立在地面上的橋墩影影綽綽，乍看上去猶如昆蟲鋒銳的鰲鉗。
謎語人按著帽子，抬頭看向枯寂空曠的天空：“這到底是什么地方……”
赫爾克里指著身后：“那里是哥譚�！�
又指著前方：“這邊是紐約�！�
“我們要往斯塔克集團總部的方向走�！�
“為什么？”謎語人手里拿著一把沖鋒槍，神色有些焦灼，“給我一個不向你開槍的理由�！�
“我想那里應(yīng)該有個出口�！�
汽車平穩(wěn)前進，赫爾克里目視前方。遠光燈打出兩道狹長的光影，道路兩側(cè)的事物在光線帶來的反差下看不清晰，但鼻腔能感受到一股經(jīng)年腐爛的惡臭。
“我們身后的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愛德華，你要不想在這待上一輩子，就把槍放下�！�
謎語人冷哼一聲放下槍，不肯承認自己正在緊張。他轉(zhuǎn)移話題：“那顆心臟，叫什么名字？”
“機械之心�！�
“這么樸素？”
赫爾克里：“我想沒必要為一件輔助人類的工具起些夸張名字，你覺得呢？”
“沒錯，這就是人類的傲慢，是我們的傲慢。”謎語人低聲說，“我贊成你的觀點�！�
說完，他又看向窗外：“但我作為一個聰明人，在目前的場合還是有少許發(fā)言權(quán)的吧？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了，偵探，那些橋有些不對勁……我白天仔細研究過哥譚地圖，這個距離，這個角度，那座橋不該長成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樣子。”
赫爾克里余光看向謎語人描述的方位。
緊接著他呼吸一滯，用力踩下油門：“別看它，愛德華！”
“什么？”
謎語人還在嘗試弄清楚這個小小的謎題，他一動不動地遠望著黑暗而高大的橋。那是鰲鉗一樣的橋、腔腸似的橋、還有節(jié)肢動物外骨骼般的橋。它們吞噬經(jīng)行其中的生物，將養(yǎng)分供給城市母體。沒有橋就沒有流動的金錢，沒有交流，也沒有發(fā)展和未來……
要是橋是活著的就好了。
他心中不知怎么冒出這樣的想法。
下一刻，橋真的動了起來。大地在顫抖，城市上空的陰影回應(yīng)了謎語人的注視。
**
赫爾克里將油門踩到底。
但他駕駛的是一輛面包車，注定不能像蝙蝠車那樣在復(fù)雜環(huán)境中如履平地。好幾次他們走在熄火邊緣，眼看周圍的陰影要從窗口鉆進來，謎語人就沖著窗外瘋狂開槍，滿臉崩潰：“我發(fā)現(xiàn)每次坐你的車都會變得不幸！”
赫爾克里：“……”
怪我咯。
謎語人問：“要是被這東西抓住會發(fā)生什么？”
赫爾克里沉靜地說：“我不知道�！�
“偵探，你真的……”謎語人咬牙切齒，“快想想辦法！不然羅賓鳥崽子也會死在這！”
羅賓不會死的。
赫爾克里心想。
進‘門’前，他下意識地將自己的大衣交給了羅賓，因為穿越前他曾經(jīng)偶然看到過其他正經(jīng)玩家的游戲解說�！烊烁袘�(yīng)’技能點高之后，《三流偵探模擬器》的游戲角色可以和城市對話。
所謂的城市意志當(dāng)然是不存在的，那個世界里沒有超自然力量。‘天人感應(yīng)’的效果被解讀為游戲主角剖析自我、認知宇宙的過程。偵探就像被蘋果砸到腦袋的牛頓，在某一刻獲得了奇跡般的啟迪，但也由于遠超常人的智慧和靈感變得瘋瘋癲癲。
不管怎么說，穿越前的赫爾克里看到，技能點滿之后新手村人間樂土.（Agrarian
Utopia）的確與游戲主角展開了交流，那空靈的聲音對他說：
【當(dāng)你穿上外套，便穿上了我的靈魂�！�
【保持警惕，偵探。】
【我愛你。】
然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在玩游戲了，周圍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將大衣交給羅賓可能更是種心里安慰吧……
“我毫無辦法�！焙諣柨死锘卮鹬i語人，“如果它爬上來，你就開槍。”
五分鐘一到機械之心停止運行，他靈感不夠，連天人感應(yīng)都用不了。
謎語人有點絕望。
赫爾克里比他想象中還要不正常。
缺乏固定形狀的黑暗造物在他們背后翻涌，時不時將之前被謎語人當(dāng)做‘橋’的煙霧狀觸手伸進車廂。幸運的是，它似乎有實體，子彈勉強可以使其退避。
又堅持了二十分鐘左右，面包車終于駛進
紐約，自由女神像依舊遮天蔽日，俯瞰著地上渺小的靈魂，但或許是無法使用技能的緣故，它并不像上次那樣富有震悚和魔性的吸引力。
還有一個壞消息，城市之間并不存在屏障，怪物跟在后面窮追不舍，謎語人換了四個彈匣，存貨快要打空了。
謎語人：“我無形而有形，窮人與富人都討厭我，金錢與權(quán)力均無法將我?guī)ё�，我是什么？�?br />
赫爾克里專注地看路，沒有回答。
“是死亡！！我要死了！”
謎語人咆哮。
他踢開面包車的車門，舉起手杖，手杖中間的中空管道對準(zhǔn)天空中的龐然巨物：“去死吧，蠢貨！”
火焰從手杖噴射出來沖上半空，點燃了黑色的濃霧。最開始它確確實實起到一點作用，可是人類的力量如此微不足道。很快，濃霧嘶吼著反撲，將謎語人裹挾進去。
后者毫無反抗之力，扶手被做成問號形狀的手杖啪地掉在汽車甲板上。
赫爾克里閉了閉眼。他不僅不踩剎車，還將手邊的檔位又往前提。面包車駕馭不了過高的車速，開始有散架趨勢，但目的地也快到了，斯塔克工業(yè)總部就在前方——
車輛一頭撞進總部大廈旁邊一棟建筑的玻璃窗和水泥墻。赫爾克里推開變形的車門，將羅賓抱出來時才發(fā)現(xiàn)他居然睡著了。
嗯，有前途。
汽車抽屜里有把裁紙刀，赫爾克里拿刀劃開羅賓手腳上的束縛，將他搖醒：“這里應(yīng)該有一臺方舟反應(yīng)堆，我不確定具體在什么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