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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許見薇“切”一聲,問:“你是要回工作室還是去哪?”

    “手里活都干完了,送我去我媽那吧�!�

    “行�!痹S見薇利索地在導(dǎo)航搜索頁找到歷史地址,啟動車子。

    車子平穩(wěn)上路后,許見薇似還不死心,又問:“然然,跟燃夜合作這事真沒希望了?”

    “真沒希望了。”林與然歪頭看著窗外街景,神色黯然,“遲曳把游戲公司做得這么牛逼,不就是答案�!�

    “他心里一定有氣吧,把游戲公司做大做強(qiáng),狠狠打臉t26看扁他的人�!绷峙c然回想起剛才面試中的窘迫,“今天這巴掌打得也確實響亮�!�

    許見薇側(cè)頭向她看過來兩回,猶豫著開口:“我怎么覺得不是這樣的呢,遲曳不是喜歡你,上學(xué)那會兒不是還追你來著?”

    林與然呼吸稍凝。

    追過嗎?

    好像也沒有吧。

    喜歡嗎?

    遲曳好像也從來沒有說過喜歡她的話…

    少年唇角的好看弧度一點點消散的畫面再度閃過。

    再一想。

    那次,他也只是半玩笑式的問問而已,也許是她痛了,對他的過分解讀。

    “沒有,都是同學(xué)們瞎傳的�!绷峙c然苦笑一下,“要是喜歡,我都說了打游戲就是不務(wù)正業(yè),那他不應(yīng)該放棄從事游戲行業(yè)嘛?”

    “好像是這么個理�!痹S見薇思摸了下,“但,沒有這層關(guān)系,咱不是還有老同學(xué)這層關(guān)系在嘛,怎么可能沒希望?”

    林與然抬手撐住蔫耷的腦袋,“我估計遲曳都沒認(rèn)出我來,他剛才一句話都沒跟我說�!�

    “沒認(rèn)出你!”許見薇覺得不可思議,揚聲說:“怎么可能�!�

    她探手過來,把副駕前的化妝鏡撥下來,“姐妹,你看看你這張妖孽臉。”

    林與然回正頭,對著鏡子理了理微亂的空氣劉海,“這很奇怪嗎?瞧瞧姐這一頭及腰銀發(fā),還有這妝,簡直美得冒泡,上學(xué)時候那黑頭發(fā),清湯寡水的稚嫩樣兒,都沒現(xiàn)在十分之一美,認(rèn)不出來不挺合理嘛。”

    “是是是,你也知道你美啊?”許見薇說,“但凡你能聽我的靠這張臉進(jìn)軍模特界、網(wǎng)紅界或者演藝圈,你現(xiàn)在身價得有幾個億了吧�!�

    許見薇說得沒錯,林與然的長相極美。

    美得極具攻擊性,微挑的狐貍眼好似勾著欲,琥珀淺瞳似含水,看人一眼,像是要攝人魂,下庭卻又是窄短的,下巴和下頜角并不尖銳,略帶鈍感,中和了部分眉眼的妖媚感,讓她的媚感不落凡俗。

    又因她全身哪哪都是淺的,雪肌、淺瞳、淡唇,一眼看去又有種不諳世事的純凈感。

    所以,她這長相,不管是喜歡清純掛的,還是喜歡濃艷掛的,全殺。

    她這長相,但凡肯出道,一定能大紅大紫,可林與然卻非要靠才華吃飯,說是她有一定要追逐的夢想,她手上的技術(shù)不能丟。

    “姐妹我可是有夢想的人�!�

    “嘖~”許見薇翻個白眼,小聲吐槽:“一說就這話!”

    許見薇還不想放棄,“然然,今天這事咱是不是還可以再努力下,有夢想,但咱也不是視金錢如糞土的人不是。”她側(cè)頭看過來,“遲曳認(rèn)不出,咱是不是可以主動一點兒?”

    “咋主動?”

    “前段時間同學(xué)聚會,遲曳人雖沒有來,但同學(xué)微信群里有他,我加他了,他通過了,你要不要找他聊聊?”

    林與然瘋狂搖頭,渾身都在抗拒,“不聊,我要臉�!�

    “嘖,臉面能值幾個錢啊!”許見薇極力勸說:“然然,這次咱們要是能和燃夜合作,不光這單大賺,咱那IP跟著飛升了,后幾年就不愁吃喝了�!�

    “不是,你這么極力勸我,我怎么感覺你目的不純呢�!绷峙c然側(cè)頭看她,無情拆穿她,“你別是想方便日后好接觸那個叫秦朗的吧?”

    許見薇一噎。

    “靠!還真是��!”

    “我看著他長得像某人,也姓秦…”林與然提醒:“玩歸玩,咱能不玩大嗎?”

    許見薇“嘿嘿”笑兩聲,滿不在乎道:“再大,姐妹我都玩得起,男人而已。”

    “你想想你媽媽的住院費,奶奶養(yǎng)老院的費用,她們的護(hù)工費,還有你讀美院的費用�!彼蛄峙c然抬抬眉骨,“遲曳微信,我推給你?”

    說起這個,林與然記得她好像有遲曳的微信。

    她這幾年過得是真的拮據(jù),媽媽的醫(yī)藥費、住院費,還有奶奶養(yǎng)老院的費用,像兩座大山,壓得她喘不過來氣,這些年,她拼了命地賺錢,卻怎么也填補(bǔ)不上這兩個大窟窿。

    為了省錢,她這些年幾乎沒給自己買過什么東西,什么都不講究,手機(jī)能接打電話就行,沒人能想到,這個時代的年輕人,還會有人一直用著兩百來塊錢的老年機(jī)。

    以前,林與然出去外面,有不少男人上來問她要微信,她極為冷漠地跟人說沒有,這誰能信,她就拿她的老年機(jī)出來,瞪著無辜的大眼睛問人,咋加?人看她就和看外星人似的。

    林與然現(xiàn)在用的華為,還是前些天許見薇實在看不下去了,借工作需要,硬以工作室名義給她配備的。

    用上智能機(jī),林與然也注冊了個微信號,把通訊錄里的人都順手導(dǎo)入,申請了添加好友,記得是有遲曳的。

    見林與然有些動搖了,許見薇說:“一會兒等紅燈時,我推給你�!�

    “不用,我好像有�!�

    林與然掏出手機(jī),打開微信。

    她的微信好友就寥寥幾人,遲曳的頭像無聲無息躺在里邊,昵稱叫暗夜,是他高中時游戲里的名字,很好找。

    林與然點開遲曳的微信頭像,遞過去給許見薇看,“遲曳微信是這個嗎?”

    “對,是他的微信�!�

    林與然盯著一直是空白的聊天界面半天,“還是算了吧,人估計都不知道這微信號是我的。”

    高考結(jié)束后,她就來北城闖蕩了,早就換成了北城的手機(jī)號,遲曳沒有她現(xiàn)在的號碼,林與然猜測,遲曳能通過,估計是順手點的。

    “我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吱——”

    突然,一聲尖銳的急剎車聲。

    林與然和許見薇的身體受慣性皆往前重重撞了一下。

    鎮(zhèn)定下來后,許見薇很生氣,降下車窗,探出頭沖著前邊車輛就是一通吼:“有病吧,會不會開車啊,大馬路上突然停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聞聲,許見薇撤回腦袋,就見林與然用手機(jī)急急拍打著大腿,“啊啊啊”叫不停。

    “怎么啦?”許見薇忙問,“受傷了?”

    林與然止住拍打手機(jī)的動作,往座椅里一癱,生無可戀道:“不是說地球快撐不住了嘛,請問它什么時候炸啊?”

    許見薇有些急了,“到底怎么啦?”

    “你看!”林與然把手機(jī)屏幕舉到許見薇眼前。

    許見薇定眼一看,是林與然跟遲曳的聊天窗,就在剛才,林與然給遲曳發(fā)過去一個‘勾引’的萌趣表情包。

    表情包是一只樣子極盡妖嬈的美人臥小狐貍,掀開一半被子,拍拍自己Q彈的屁股,勾了勾手指頭,眼神嬌媚,旁邊字幕「寶貝兒,快來呀!」異常醒目。

    是許見薇給林與然發(fā)過的表情包,林與然覺得有趣,就收藏了,誰知道剛才突然急剎車,手機(jī)沒熄屏,混亂中手指胡亂觸碰屏幕,給遲曳發(fā)過去了。

    “快撤回,撤回。”許見薇急忙提醒。

    林與然忙長按表情包,手指將將要點撤回的時候,對方發(fā)過來一個【

    ?】

    !��!

    林與然兩手一攤,看到水杯槽里許見薇喝空的一個飲料瓶,她拿起來,生無可戀道:“你說,我把這個瓶子扔出去,地球待會兒能炸嗎?”

    “真的趕緊毀滅吧,沒法活了!”

    “怎么��?撤不回了?”許見薇問。

    林與然把手機(jī)屏幕又舉給她看,“遲曳回我了�!�

    許見薇看了眼聊天窗,知道這次合作黃徹底了,開始“哈哈哈”笑起來,改為在那看戲。

    “……”

    林與然無語,收回手機(jī),盯著聊天窗,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這該怎么回?

    啊啊�。。�!

    發(fā)錯了?

    剛見面不多會兒,就給人發(fā)個這樣的表情包,再說發(fā)錯了,搭訕的意圖不要太明顯!

    問題是,明顯歸明顯,她認(rèn)了,可也不能是那樣的表情包啊�。。�

    一陣風(fēng)從車窗外吹進(jìn)來,吹亂幾縷鬢邊發(fā)絲,也把側(cè)門卡槽里的小卡片送到了林與然腿上。

    視線被帶下去。

    林與然盯著卡片上那幾個帥哥,靈機(jī)一動,她坐正,猶豫了下,在微信對話框輸入:【包夜多少錢?】,眼一閉心一狠,點發(fā)送。

    然后捂著臉,等回復(fù)。

    對面很快回復(fù)過來。

    暗夜:【

    ?】

    很好!

    遲曳沒回別的,一切盡在掌控中。

    林與然把腿上的那張卡片擺正,在微信對話框下面找到拍攝,抬高手機(jī)對準(zhǔn)卡片,拍了張照片發(fā)過去。

    又在對話框輸入:【我是通過這個加到你的,禮貌問價�!扛揭粋微笑表情包。

    屏息斂氣靜靜等待兩分鐘。

    遲曳再沒回消息過來,林與然重重松了口氣。

    許見薇在一旁看著她這波迷之操作,“你這是打算咋整?”

    林與然收起手機(jī),“不咋整,全當(dāng)加錯了,過幾天我悄摸把他一刪,了事�!�

    許見薇給她伸個大拇指。

    不多會兒,南醫(yī)三院到了,林與然微捋了下這一路的凌亂,開門下車。

    許見薇降下車窗,笑嘻嘻地說:“我就不上去看阿姨了,有個小帥哥還等著我泡呢。”

    “你就浪吧你!”林與然沖她擺擺手,提步向t26醫(yī)院大門走去。

    來到病房,跟保姆陳姨了解了下媽媽姚阿平這兩天的情況,便給陳姨放了四個小時的假。

    二十四小時看護(hù),挺累人的,林與然沒事的時候經(jīng)常會過來替一替陳姨,讓她休息休息,或是出去逛逛,辦點自己的事。

    陳姨一走,病房里靜悄悄的。

    姚阿平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閉著眼,悄無聲息,不看監(jiān)護(hù)儀上還在平穩(wěn)跳動的心電波形,和死尸沒兩樣。

    林與然坐床邊,輕輕握住姚阿平的手。

    對于林與然來說,心電監(jiān)護(hù)儀上的數(shù)值再平穩(wěn),都是冰冷的,只有媽媽的手還溫暖,才能讓她踏實。

    “媽媽,我沒放棄夢想,我考上清北美院了,馬上就要入學(xué)了,到時候我可能不能常常來看你了,你別怪我哦�!�

    不管聽不聽得見,林與然時常會把一些開心的或是難過的事,跟姚阿平傾訴。

    像平常人家,女兒和媽媽說心事一樣。

    “媽媽,舅舅打來電話說外婆住院了。”

    “我沒去看外婆,媽媽你別怪我。”

    對于外婆,林與然是有恨的。

    外婆重男輕女,根本不疼愛她的女兒。

    媽媽叫姚阿平,是外婆的第一個孩子,媽媽沒出生前,全家都期盼是個男孩,早就起好了名字,叫阿平,媽媽出生后,外婆很失望,也沒再給她重新起名。

    媽媽小時候也抱怨過她的名字是男孩名,外婆一般會跟媽媽說,那我還叫劉喚娣呢,村里頭別人家的大閨女都叫招娣、來娣,你這名字已經(jīng)很好聽了。

    有些人就是這樣,自己受過的委屈,吃過的苦,她不會感同身受,反而會變本加厲地施加到別人身上,覺得那就是應(yīng)該的,成為腐朽沒落思想的接班人。

    外婆不疼愛自己的女兒,更別提女兒的女兒了。林與然出生后,外婆看生的是女孩,經(jīng)常埋汰姚阿平?jīng)]福氣,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

    林與然是一點外婆的愛都沒感受過,外婆看她還沒街坊鄰居看她順眼呢。

    這也沒什么,既然不待見,那不往她眼前湊就好。

    讓林與然恨的是,爸爸林文成才剛?cè)ナ啦坏桨肽�,外婆就每天催媽媽再婚,說是媽媽當(dāng)寡婦給她丟人了,說是孤兒寡母招人議論,說是一個單身女人,帶著個拖油瓶沒法活,趁年紀(jì)還不算大,得趕緊找下家。

    姚阿平性子軟,也沒主見,在外婆每日的洗腦和催促下,也沒多考量就著急忙慌地嫁給了郝清河。

    把她自己推入地獄,也把林與然帶入了深淵。

    林與然把臉伏在姚阿平微溫的手背上。

    “媽媽,郝清河快要出獄了,我好害怕��!”

    第003章

    明晃晃的暗戀

    兜里手機(jī)“叮~”地響了聲。

    林與然掏出手機(jī),是許見薇發(fā)來的微信:【姐妹,今天泡的這男人他哥們兒賊幾把帥,單身,富二代,介紹給你認(rèn)識?】附帶那男人的照片。

    林與然點開照片看了一眼,是挺帥。

    許見薇的審美絕對可以。

    但她的內(nèi)心毫無波瀾,林與然感覺自己現(xiàn)在內(nèi)心比寺廟里的姑子還要清靜,她在對話框輸入:【帥則帥矣,但還遠(yuǎn)配不上本姑娘的美貌。】

    許見薇回她個‘無言以對’的表情包,加句:【那隨你吧,姐們我接著嗨啦。】

    退出與許見薇的聊天窗,一眼掃到遲曳的頭像——黑夜里燃著一把烈火

    指尖在頭像上面定格兩秒,點開。

    幾個小時前尷尬的聊天此刻看起來更尷尬了,沒想到,時隔六年再次對話,說的竟是這樣的鬼話。

    在刪除聯(lián)系人那里猶豫半天,點下去兩次,最終還是點了取消。

    應(yīng)該不會再有交集了吧,刪不刪的好像也沒什么區(qū)別。

    加上遲曳后,都沒見過他發(fā)朋友圈,從刪除聯(lián)系人界面退回來,看見他朋友圈那欄竟不是空白。

    林與然便點開了他的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權(quán)限是不設(shè)限的,能看全部,可這些年來一條內(nèi)容都沒有,唯有兩天前發(fā)的一條燃夜招募合作的計劃書。

    林與然自己沒有開通朋友圈,平時又忙著搞錢,沒有刷朋友圈的習(xí)慣,遲曳這唯一一條朋友圈動態(tài)她也沒關(guān)注到。

    點開那條招募計劃大致看了眼,林與然不禁對燃夜又一次的嘆服。

    從招募計劃退出來,林與然掃了眼他的朋友圈封面。

    封面是一張九尾白狐的插畫,小狐貍褐瞳、雪豪,妖魅不失可愛,姿態(tài)極盡傲嬌。

    挺特別。

    想不到,遲曳竟喜歡這樣的風(fēng)格。

    想了想,好像與他的調(diào)性也不違和。

    雖然在記憶里,遲曳始終是一副衣扣嚴(yán)謹(jǐn)?shù)囊?guī)矩樣,但林與然從一開始就覺得他不是那樣的,因為他身上那股桀驁不羈感,是與生俱來,浸透在他骨子里的,怎么可能是幾個衣扣能拘得住的。

    林與然始終不清楚他為什么要拘著自己,他好像也從來沒意識到他拘不住。

    思緒漸漸飄到這里,與遲曳初見時的畫面自然地在腦海浮現(xiàn)。

    -

    高一下學(xué)期,開學(xué)剛一周。

    上午第一節(jié)課,林與然趴在書桌上睡得正香,耳邊課桌被重重拍了幾下,林與然掙扎幾下從夢境中脫離出來,睜開眼。

    一抬頭,便撞入兩道視線中。

    一道是班主任陳文麗的,嚴(yán)厲中少許責(zé)備,更多的是寵溺。

    另一道,陌生,癡愣,帶著細(xì)碎的光。

    那是她第一次見遲曳。

    少年長身玉立,寬闊肩線繃直,高大身形投落下來的陰影正好將她籠罩。

    他身上的藍(lán)白校服嶄新潔凈,拉鏈老老實實地地拉到恰到好的高度,里邊的白襯衫扣子也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扣到頂。

    乍一看很乖,

    可那雙深鐫桀驁與不羈的眼眸卻結(jié)結(jié)實實地將他出賣。

    陳文麗略作嚴(yán)厲道:“林與然,上午第一堂課就睡覺,是不是過分了些?”

    林與然困的迷糊,打了個哈欠,沒吭聲,算是用沉默把這錯認(rèn)下了。

    陳文麗也沒多說她,而是改口說:“這位是剛轉(zhuǎn)學(xué)來的新同學(xué),叫遲曳,以后就坐你旁邊了,趕緊起來給新同桌讓個道�!�

    能考入津汐三中的都是各學(xué)校的成績佼佼者,三中一班,尖子班中最好的班級,學(xué)習(xí)氛圍、師資配備都是最好的,沒有人不想進(jìn)這個班,所以這個班也是人數(shù)最多的班級。

    本就不大的教室,空間幾乎都被占據(jù),只留了必要過道。

    林與然的座位在最后一排,桌椅被前面一排排擠壓下來,直接緊貼墻壁,空間分毫不剩,里桌要進(jìn)去,需外桌的人騰空位置才行。

    她原來的同桌拼命擠進(jìn)一班后,卻跟不上大家的節(jié)奏,心態(tài)崩了,開學(xué)主動提了退出,正好有了這個空缺。

    林與然不緊不慢地站起來,踢開椅子,往外走了一步,給他讓出道來。

    “謝謝�!鄙ひ羟酀�,微沉略磁。

    還挺有禮貌。

    林與然看他一眼,沒應(yīng)聲。

    懶得,困到極致,她只想趕快接著睡。

    遲曳邁步,距離拉近,一股稍微帶點皂角味的冷感木質(zhì)香拂面而過。

    林與然一時有種站在雪山之巔呼吸了一口清冽高山空氣的感覺,不由仰起頭看他,巨大的身高差讓她倍感壓迫。

    拿消毒濕紙巾擦拭兩遍桌椅后,遲曳才坐進(jìn)座位。

    座位空間逼仄,他束手束腳擠在里邊,

    林與然莫名跟著覺得憋屈。

    困得要死,林與然耐著性子等他安頓好,才抬步走進(jìn)座位,打算接著睡。

    被陳文麗一把扯住袖子。

    陳文麗嚴(yán)厲道:“瞌睡就站著聽課。”

    “老師,學(xué)習(xí)得講究效率,硬逼著聽課,學(xué)不進(jìn)去多少的�!绷峙c然嘟嘴,帶點撒嬌說:“老師,今天的課我預(yù)習(xí)過,都會,睡歸睡,我保證年級第一誰也從我手中搶不走�!�

    說完,林與然也不管陳文麗同不同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感知到旁邊一道微灼目光,林與然側(cè)頭看過去。

    少年眼眸如墨,烏睫似鴉羽,唇角淺淺揚起的弧度,極為好看。

    林與然眨下眼睫,收回視線。

    陳文麗有些拿她沒辦法,沖著前邊轉(zhuǎn)過頭來看熱鬧的同學(xué)說:“看什么看,誰要是能把她從年級第一的位置上拉下來,別說睡覺了,就是不來上課,都行�!�

    班級里齊聲“切——”

    有同學(xué)起哄:“老師,終歸是我們不配了�!�

    前面一排,里桌的男生轉(zhuǎn)過身來,手肘搭后桌,嬉皮笑臉地跟陳文麗說:“老師,你讓她睡,我恨不得她多睡幾節(jié)課,我也當(dāng)一回年級第一,拿獎學(xué)金回去在我爸跟前橫著走一回。”

    林與然瞥他眼,故作傲嬌道:“想得美你,獎學(xué)金必須是我的。”

    這話狂妄得厲害,卻不引人反感。因為林與然確實夠優(yōu)秀,臉蛋、學(xué)習(xí)、天賦、才華都是頂尖的,人都有慕強(qiáng)心理,再加上她性格好,人緣也不錯,再狂妄的話從她嘴中說出來,大家都覺得本該就是那樣。

    陳文麗:“得了吧你,顧嘉澤就你那成績,林與然退了也輪不到你,還不趕緊轉(zhuǎn)過去認(rèn)真t26聽課�!�

    教室里一片哄笑。

    “……”顧嘉澤訕訕地轉(zhuǎn)過身去了。

    算是給陳文麗一個面子,林與然在座位上意思性地端坐了兩分鐘,才又趴桌上接著睡的。

    林與然蒙頭一睡就是一上午,醒來的時候,教室里空空如也,午餐時間都過了。

    意外的,旁邊人還在。

    少年眉眼深邃,高陡的鼻背中段一顆小小的黑痣,唇線抿直,下頜線條利落,混合少年氣的棱角感削弱了些許他眼底的桀驁。

    午間教室溫度挺高,他脫掉了校服外套,上身只穿一件白襯衣,看著矜貴又清雋。他松松懶懶地坐在里座,修長指間轉(zhuǎn)著一支筆,表情極認(rèn)真地看一本習(xí)題集。

    察覺到林與然在看他,他把脊背挺直,正了正坐姿,漆黑眼眸向她看過來。

    作為美術(shù)生,林與然自視審美甚高,但他側(cè)過來的精致如藝術(shù)品雕刻般的五官還是給了她一記美顏暴擊。

    林與然在這一瞬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就自己的作息影響到別人。

    看他端得一本正經(jīng)也沒能拘住他身上的落拓感,林與然清了清干啞的嗓子說:“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可以踩桌子出去�!�

    說完,林與然拎起桌上的水杯,抓緊時間去吃午飯。

    下午,林與然踩著上課鈴聲進(jìn)了教室。

    來到座位前,看到遲曳高大的身軀擠在座位間,長腿有些塞不下,一條腿向外支著,看到她來,他快速把腿收了回去。

    為了避免上午那種情況發(fā)生,林與然主動開口提議:“要不,咱倆換下座位?”

    “不用。”簡潔干脆。

    林與然想說,那出不去別喊我起來,想了想,算了。

    顯得她不友好新同學(xué)了。

    既然他說不用,那隨他去。

    坐進(jìn)座位,林與然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她的課桌發(fā)生了一些小變化。

    ——本來微亂的書本,現(xiàn)被碼得整整齊齊,文具盒端端正正地擺在課桌右上角,桌面清潔,一塵不染。

    一個學(xué)期讀下來,都沒這種情況,遲曳剛來半天,就這樣了,林與然合理推測,應(yīng)該是遲曳收拾的。

    呃,看不出來啊。

    他看著矜貴又嬌縱,不像是能做這些事的人。

    但也好像沒別的可能性了。

    林與然用指節(jié)敲了敲他的桌面,“謝謝�!�

    遲曳唇角淺淺勾了下,淡聲說:“不用謝,是我見不了一點凌亂,擅自動你東西,該我說抱歉�!�

    話少,不吵,有禮貌,愛干凈,林與然對這位新同桌倍感滿意。

    下午支著腦袋聽了一節(jié)課,林與然就困得撐不住了,這兩天她晚上睡不了覺,只能白天補(bǔ)覺。

    這一睡就又睡到了放學(xué),醒來時,班里同學(xué)已陸續(xù)走空。

    還是許見薇過來把她叫醒的,問她今天還去她宿舍洗澡嗎?催她要洗趕緊去,她半小時后要出去找秦寒。

    喊醒她,許見薇就先回宿舍了,她要回去打扮一下。

    林與然慢悠悠直起身來,揉著太陽穴在座位上醒神。

    一轉(zhuǎn)頭,旁邊人依舊靜靜坐在那里。

    高大身影倚著斜陽,那點漆似的眉眼也似映了光。

    “真出不去?”林與然問他。

    “能出去�!边t曳往她這邊課桌推過來四個筆記本,“給,今天的課堂筆記�!比缓笏テ饡�,長腿踩上書桌,跳向走廊。

    與此同時,沒了遮擋的那道斜陽,肆無忌憚地灑進(jìn)林與然的眼底。

    林與然條件反射地瞇了下眼。

    強(qiáng)烈光線一下將她殘存的困倦驅(qū)趕殆盡。

    遲曳掏出一張消毒紙巾,將他踩過的桌面擦干凈,垂睫看著她,唇角勾起一點點邪肆,說:“林與然同學(xué),我們明天見�!�

    第004章

    明晃晃的暗戀

    林與然猶記得當(dāng)時遲曳唇角的那絲笑。

    因為到現(xiàn)在,她都沒懂其中之意。

    陳姨拎著一堆日用品從超市購物回來了,林與然思緒就此中斷,看眼手機(jī)上的時間,晚上七點半了。

    兩人一起把姚阿平抱到輪椅子上,林與然去打了壺?zé)崴畞�,倒進(jìn)泡腳桶,丟一包中藥進(jìn)去,兌好溫度,給姚阿平泡腳的同時按摩了會兒腳上的穴位。

    雖然對于姚阿平這種植物狀態(tài)的人,按摩根本不會有什么效果,林與然還是跟發(fā)小林逸群認(rèn)真學(xué)了全套的全身穴位按摩,一有空就給姚阿平捏捏按按。

    忙活完,安頓好姚阿平,回家的時候,黢黑天幕下起了零星細(xì)雨。

    有一搭沒一搭的。

    像積壓一整天的烏云趁著天黑偷偷對大地傾訴在白日里的委屈。

    好在出了醫(yī)院大門,走兩步就是地鐵站。

    林與然小跑步跑進(jìn)地鐵站。

    候車的短短兩分鐘時間,就有三個男人過來問她要聯(lián)系方式,這也是林與然不喜歡公交、地鐵這種交通方式的原因,很煩。

    她把耳機(jī)里法語的音量調(diào)高幾度,裝聽不見,用極冷漠的眼神回以他們‘你也配?’

    出了地鐵站往小區(qū)跑的時候,門口保安小劉喊住她,遞給她一把雨傘。

    林與然雖然生活窘困,但她也沒至于淪落到去住筒子樓。

    托好閨蜜的福,她居住的小區(qū)環(huán)境還不錯,安保力度也非常好。

    林與然現(xiàn)在住的房子是許見薇的。

    許見薇的家庭條件很優(yōu)越,算是個小富二代了,大學(xué)畢業(yè)后為了離開她爸媽的絮叨,偷偷用自己的積蓄買了套小一居,這兩年,她們的潮玩工作室有了起色,小賺了點錢,她爸媽又給她資助了一大部分,換了套大平墅。

    這兩年房價一直在下跌,許見薇也不稀得賣這套房了,租出去怕別人糟踐,就給林與然住了。

    本不想同她要房租,但林與然要強(qiáng),不想白蹭別人的,便只同她收了每月一千的房租,物業(yè)費由她來交。

    還在林與然能承擔(dān)得起的范圍內(nèi)。

    .

    雨淅淅瀝瀝地下了一整夜。

    天色陰沉,微涼,正適合睡懶覺。

    手頭暫時沒活了,就著陰雨天,林與然想把這些日子趕稿子缺失的覺補(bǔ)回來。

    沒睡多久,被一通電話震醒。

    看眼來電顯然,是一個本地座機(jī)號。

    林與然猶豫著接起來,電話對面一個干練的女聲:“您好,這邊是燃夜悅動,請問是北漸工作室的林設(shè)計師嗎?”

    林與然瞬間清醒,從床上坐起來,按住送話口,清清嗓子,“是的。”

    對面:“林設(shè)計師,今天給您致電是通知您,您已進(jìn)入到本公司招募計劃最終環(huán)節(jié),請問方便來我們公司一趟嗎?”

    “可以�!�

    “大概什么時間過來?我這邊做個登記�!�

    林與然看眼床頭柜上的電子表,“今天上午十點半,您看方便嗎?”

    對面:“可以的。”

    掛斷電話,林與然覺得挺不可思議,上次面試那么拉胯,居然還有機(jī)會。

    迅速起床,去沖了個澡,收拾好,外面還在下雨,林與然抓了把傘出門。

    來到燃夜的時候,時間剛好。

    前臺引著林與然來到五樓衍生品設(shè)計部,接待她的是上次面她的衍生品設(shè)計主管-張欣。

    交流過后,林與然了解到,入圍最終環(huán)節(jié)的就三家工作室,她們北漸,還有PINK

    MAN和迷霧森林。

    都是出過爆款的,林與然心中暗嘆競爭激烈,燃夜不愧是大廠,品質(zhì)把控夠嚴(yán)格。

    張欣遞給她一本《無極對決》的全套英雄介紹手冊。

    “前八頁是無極熱度最高的八個英雄,一周之內(nèi)為這八個英雄各設(shè)計一款盲盒形象,要求保留英雄原有特色,并創(chuàng)新�!�

    “一周后,設(shè)計如被采用,我們將會考慮與您深度合作�!�

    林與然翻動手冊,大致看了下,無極有近一百多個英雄,如果深度合作的話,每款出一套系列,大半年有事做了。

    想想到時候的收入,林與然美滋滋接受這份挑戰(zhàn)。

    從衍生品設(shè)計部出來,林與然手里拎了不少東西,雨傘、背包,還有張欣給的一堆紀(jì)念品。

    等電梯的功夫,林與然把手里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小作整理,往背包里塞。

    電梯門打開時,林與然正低頭單手往包里塞那本手冊,聽到電梯門開的聲音,她邊往電梯里走,邊繼續(xù)手上的動作,在跨進(jìn)電梯時,剛好完成。

    猛地一抬頭,

    跨進(jìn)電梯的腳步一下頓住。

    電梯間,男人身形高大,一身高定云墨黑西服,同色系領(lǐng)帶系得規(guī)整,貴氣逼人,又禁欲感十足。

    林與然下意識想把腳下的步子撤出來,又覺得不合適。

    身體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何反應(yīng)。

    電梯卡在五樓不動也不像話,林與然只好硬著頭皮走進(jìn)電梯。

    要不要打招呼?

    該怎么打招呼?

    裝不認(rèn)識好像不合適吧?昨天才剛面過她。

    林與然只好輕輕點了下頭,以示問候。

    遲曳沖她微微頷了頷首。

    樣子極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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