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不打擾您了�！崩蠲貢蜌獾绖e。
李秘書離開后，林與然起身來到零食柜前。
她有幾年沒吃過零食了，這些年她的生活艱苦得都快一個饅頭掰兩半吃了，哪還有閑錢買零食吃。
看著面前滿滿當當一柜子的零食，林與然突然有種被寵到的感覺。
但她還是選擇先把那盒壽司吃掉，視線將要離開零食柜的一瞬間，不經(jīng)意一滑，掃到一個包裝特別萌趣的紙盒。
林與然探手把那個盒子拿下來，打開包裝，是一盒她以前最愛吃的那款幻彩星空棒棒糖。
林與然想起，以前她還自己買這款棒棒糖吃呢，認識遲曳后就再沒自己買過了。
高中那會兒，她經(jīng)常半夜被迫從家里跑出來，跑出來后她基本都會選擇和遲曳一起網(wǎng)吧通宵，每次她都會給遲曳十塊錢通宵費，隔天，遲曳就會買一把棒棒糖，然后，幾根幾根地間斷著塞給她吃。
林與然猜到遲曳把那十塊都買成棒棒糖了，但因他都是分開給她的，一根棒棒糖也沒多少錢，她便沒法和他計較這些毛毛錢的事。
高中畢業(yè)后，她唯一買過的零食就是這款棒棒糖了，但是有段時間市面上怎么都找不到這款棒棒糖，后來聽說是廠家倒閉了，她也就再沒買過。
沒想到，居然還能再看到它，這么多年了，包裝一點都沒變過。
林與然從盒子里拿了兩根棒棒糖出來，打算下午畫稿子的時候吃。
下午，遲曳進出過幾趟。
他們依舊沒有任何交流。
一連三天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但他們的關系只保持著點頭之交，頂多電梯間碰到，她和這里的普通員工一樣，向他客氣問候聲“遲總”。
林與然覺得這種關系狀態(tài)挺好，工作還是保持公事公辦比較好。
她也逐漸適應了她和遲曳的這種狀態(tài)，看見他也從容了許多。
時間一晃，便到了周五。
快到下班點，林與然正在工位上埋頭創(chuàng)作，忽聽一句一驚一乍的：“我靠！這誰呀，我沒看錯吧，林女神？”
林與然聞聲抬起頭，看見張陌生的熟悉臉，她遲疑著叫出他的名字：“顧嘉澤？”
“嗯�！鳖櫦螡筛吲d笑了，“林女神居然還記得我！”
林與然笑：“記得啊，姐記性多好，才過去幾年啊，怎么會不記得�！�
顧嘉澤“嘖”一聲，笑說：“這份自信，是我們林女神沒錯了�！�
他不由得把視線落在林與然身上逡巡，嘴中嘖嘖有聲，“林女神真是越來越美了！”
林與然輕笑。
“太美了！”“太美了！”顧嘉澤連連贊嘆，“這一頭銀發(fā)，看上去真像一個精靈�！�
遲曳聽到動靜，從他辦公室出來了。
顧嘉澤一時有些激動忘形，年少時那股嬉皮笑臉勁兒都上來了。
他嬉笑著，拍把遲曳的肩，“遲曳，你夠可以啊，居然把你白月光圈到你公司來了。”
“……”
林與然臉上的笑意僵住，抬睫看眼遲曳，一下對上遲曳看過來的倦淡目光。
一時間，有種道不明的尷尬感在兩人間微妙蔓延開來。
遲曳沒吭聲，靜靜看著她，目光里的那種倦淡感散去一點。
不帶情緒的時候，他的眼睛看起來像是桃花的花瓣，眼尾弧度微挑，十分好看。
但又不完全屬于桃花眼的范疇，因為他的眼皮極薄，雙眼皮褶皺也淺，加上他眼底濃重的寡冷感，看著涼薄又鋒利，沒有半分桃花眼的那種多情感。
林與然眨了下眼睫，移開視線。
顧嘉澤見到老同學過于激動，根本沒感覺到氣氛的微妙變化，自顧自說：“我就知道我們當年沒傳錯，你倆這是在一起了吧？”
他說完，旁邊兩人都沒接這話。
場面一瞬變得寂靜。
顧嘉澤這才后知后覺地覺察到氣氛的不對勁，意識到什么，干笑著，不再吭聲。
再次遇見時，林與然確實覺得遲曳沒認出她來，通過這幾天的接觸，雖然他們之間極少交流，但她知道，他倆心里都清楚，他們是認識對方的。
怎么可能認不出。
只是年少時錯過的一些懵懂情愫，都過去這么多年了，沒必要再說出來而已。
林與然認為，遲曳可能也是這樣想的。
而且，還有合作在呢，不說出來對各方面都比較好。
沒想到她好不容易找到的跟遲曳關系的平衡點，就這么被突如其來的老同學給打破了。
林與然有些頭疼，以后喊“遲總”會不會有些牙磣��！
遲曳一直不吭聲。
該說點什么的，不然，像是默認一般。
“沒有啦�！绷峙c然尷尬笑笑，“你們就是傳錯了，我倆就是沒談啊，現(xiàn)在也只是合作關系。”
說完，她不由又掃了眼遲曳。
目光再次跟他對上。
遲曳神色黯黯，那雙漆黑微冷的眼眸像是浸了墨，深沉得看不到底。
林與然莫名感覺他身上帶著的那絲傷感濃郁了幾個度。
氣氛凝固。
顧嘉澤笑笑，出聲打破僵局：“林與然，我和遲曳約了一會兒一起吃飯，你也一起來唄，老同學好多年沒見了，同學聚會也看不到你人，我們一會兒好好聊聊。”
說完，他轉(zhuǎn)頭征詢遲曳的意見：“你沒意見吧，遲曳？”
第008章
明晃晃的暗戀
遲曳微抬了抬眉骨，“沒意見�！�
林與然口中的“不”還未成型，就被顧嘉澤堵回去了，“那快走，快走，一會兒晚高峰得堵死。”
盛情難卻，林與然只好收起手上的畫稿，跟上他倆。
三人一起來到停車區(qū)，遲曳拿出車鑰匙，按下解鎖鍵，顧嘉澤抬手要拉開副駕車門，遲曳推了他一把，顧嘉澤聳聳肩，去了后座。
遲曳拉開副駕車門，沖林與然撇了下頭，“你坐前邊。”
“哦�！绷峙c然眨下眼睫，走向副駕。
遲曳的這輛車有點高，入座還得踩車門上的臺階。林與然踩上臺階時，沒踩穩(wěn)，身體側(cè)歪了一下，被遲曳眼疾手快一把托住。
低沉微磁的聲線近在耳側(cè)，“小心！”
心跳像是漏了，坐進座位才續(xù)上。
遲曳關上副駕車門，幾步繞到駕駛座開門坐了進來，啟動車子。
剛才在外面就看著遲曳這車特別酷，沒想到內(nèi)飾更酷，跟他這個人的氣質(zhì)還挺搭。
但林與然不是很懂車，并不知道這是什么車，只識得這車的標志是奔馳。
下一秒，后座的顧嘉澤給出答案。
顧嘉澤往后座懶懶一靠，“大G后座就是寬敞，坐著也太舒坦了。”
他癱在寬大座椅里，看著車內(nèi)的奢華配飾，贊嘆道：“高級！酷！帥！”
“我啥時能賺夠錢，買大G啊，我可太喜歡這車了。”顧嘉澤往前探了探身，笑嘻嘻地朝遲曳說：“遲曳，你開這車不泡妞當單身狗，簡直是暴殄天物，哥們我一時半會兒是買不起了，要不，你把車借我開開？”
遲曳淡瞥他一眼：“滾�！�
顧嘉澤“嘖”一聲，“哎！太浪費了�！�
聽到這話，林與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當年追遲曳的女生可不在少數(shù)，他這張俊臉，別提多讓人著迷了，這么些年，怎么可能沒對象。
她不由脫口問了一嘴：“�。∷麤]對象�。俊�
聞言，遲曳側(cè)頭看她一眼。
“沒有，這我可太有話語權了�！鳖櫦螡傻恼Z氣聽著比她還要困惑，“你就說離譜不？就他這臉，這身材，這家世、財力，他居然可以一直單身到現(xiàn)在�！�
“大學四年，孤單得和條狗似的�！�
說到這，顧嘉澤問：“林與然，你呢？你談對象了嗎？你這么美，又這么優(yōu)秀，追你的人那么多，應該沒少談吧�！�
林與然不自主看了眼遲曳。
遲曳唇線繃直，視線平直注視著前方道路，專注開著車，樣子看上去對他倆聊的話題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啊，我……”
一串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截斷了兩人的對話。
林與然從包里翻出手機，是林逸群的電話，她接起來，“林逸群，你援藏回來啦？”
對方：“嗯，剛t26到家。給你帶了牦牛肉干，什么時候有空，我給你拿過去。”
林與然笑了下：“不用，我有空去找你拿吧�！�
在別人車上，還有其他人在，也不方便多聊，林與然簡單聊了兩句，便掛斷了電話。
密閉的車廂內(nèi)，車載音樂也沒打開，電話里的聲音不免漏出來一些。
顧嘉澤好奇問：“林與然，剛電話里是咱學校那個林逸群嗎？”
“是啊。”林與然向后扭頭，笑問：“你還記得他��？”
“記得啊，他個八班的，都快成咱班的人了，每天準要來咱班找你兩趟。”顧嘉澤說，“這么多年了，你們還有聯(lián)系�。俊�
“說什么呢。”林與然失笑，“他是我發(fā)小，我倆從剛會爬開始一塊玩到大的，這種感情怎么會斷……”
突然，一陣尖銳持續(xù)的鳴笛聲。
林與然消了聲，看向遲曳。
已到下班高峰期，前邊堵了一長排車，遲曳看著有些煩躁，冷著張俊臉又重重在方向盤正中拍了一掌。
尖銳刺耳的鳴笛聲響徹整條街區(qū)。
顧嘉澤探身上前，“遲曳，怎么感覺你都有路怒癥了�！�
“堵就堵唄，慢慢開唄，咱又不急�！�
“還有，你今天怎么這么怪，怎么一句話都不說？”
遲曳懶聲：“我這不聽你倆聊就夠了。你倆這么多年沒見，該多聊聊�！�
說完，他伸手把音響打開了。
大G的柏林之聲，頃刻間讓耳朵沉醉。
林與然和顧嘉澤都被這音效給震撼到了，也不聊天了，安靜靠回座椅享受這場聽覺盛宴。
林與然的思緒漸漸在音浪里沉浸式放空，又在不知不覺中被剛不久提到的白月光這個詞占據(jù)。
以前的事就這么見縫插針地闖進腦海。
高中那會兒，林與然成績、長相、才華都是頂尖的，自然地被老師寵著，被同學捧著，她自信又驕傲，像是自帶光芒一般耀眼。
自然有不少追求者，但是林與然對他們都無感，每次找借口拒絕都好煩，于是她給自己編了套一勞永逸的拒絕說辭。
一天，三班的班草又送情書過來了，他已經(jīng)堅持幾周了，頗有幾分不氣餒的架勢。
男生很高調(diào)，每次都大張旗鼓的，惹得全班同學起哄。
林與然快煩死了，很不留情面地當著全班同學面拒絕了他。
并就著當時的氣氛，宣布了下她那套說辭：“我這個人呢有些懶，以前忘記申明了，我選擇男朋友是有標準的，那就是得學習好，介于年級第一由我獨領風騷了，那至少得進了年級前三吧，不然聊不到一起啊�！�
本以為她這標準已經(jīng)夠嚴苛了，沒想到學校還有比她更苛刻的，簡直狂傲到不行。
聽說，遲曳跟全校宣布的他的標準是
——他只和全年級第一談。
同學們咂摸著他倆這話，林與然一直都是年級第一，遲曳自轉(zhuǎn)學來后，名次從吊車尾也慢慢爬得很靠前了，還時不時在年級第三的位置徘徊。
大家品著他倆這話，漸漸得出一個結論
——這兩人還不干脆直接說他倆談了。
再加上兩人又是同桌，外形也極般配，
一時間，他倆談戀愛的消息在同學間就慢慢傳開了。
傳的人多了，難免被班主任聽去。
陳文麗為這事還專門把他倆喊辦公室談了次話。
一頓嚴厲的說教后，陳文麗厲聲問：“老實說，你倆是不是在談戀愛？”
這事都傳這么開了，單說一句沒有，可能說服力不夠。
遲曳也一聲不吭的，一副懶得理這些閑言碎語的樣子。
他本就話不多，林與然也不指望他了，開口說：“老師，先不說傳言真假，您怕我們談戀愛不就是怕影響到學習嘛，您看我成績有波動一分嗎？還有遲曳都從吊車尾快進年級前三了�！�
陳文麗擰眉沉思幾分鐘，覺得有道理，語氣緩和下來：“那到底談沒談？”
林與然甜笑：“您要是信的話，就沒談�！�
林與然沒有多乖巧，但是小小年紀處事卻相當穩(wěn)妥，陳文麗很寵、很看重她，她的話在陳文麗這里還是有點分量的。
陳文麗不再追問，叮囑說：“無論什么都不許影響成績�！本头潘麄z回班了。
誰知這場問話不知被誰偷聽去了，由于沒聽到他倆正面否認，同學們更是認定他倆談了。
看來傳言已根深蒂固，這么多年過去了，顧嘉澤還認為他倆談過。
.
車子停在了一家私房菜館前。
菜館名字挺有詩意，
——歸時。
三人下車，在管家的熱情招待下，進了預定房間。
點菜的時候，顧嘉澤說要去趟衛(wèi)生間，讓林與然和遲曳先點，他隨意。
遲曳把菜單遞給林與然，“喜歡吃什么，自己點�！�
他則拿起手機，手指在屏幕間游走，不知在跟誰發(fā)消息。
林與然翻開菜單，看著上面的天價菜品，兩眼一黑。
進來時，她還贊嘆這家菜館設計別致呢。
云煙清卷，一步一景，東方的溫潤雋永與現(xiàn)代美學在空間上達到微妙的平衡，融進自然、靜寂與清雅這些元素，身處其中，疲憊的心靈似得到了舒緩和釋放，與「歸時」二字完美契合。
現(xiàn)下，她心中只有吐槽。
什么黑店啊，起個逼格高點的名字，就能漫天要價了，離譜！
翻到最后一頁，最便宜的一碗面都要299元。無語，什么面啊，和了金子了嘛！
這菜，她可不敢點。
林與然把菜單遞給遲曳，“你點吧，我吃什么都行�！�
遲曳微挑眉，接過菜單粗略翻看了下，把菜單扣上，“這家可以定制菜單，你有什么想吃的嗎？”
林與然笑笑：“我真的吃什么都行，你點吧�！�
遲曳沒再多說，拿過定制菜單，刷刷刷，寫了一通。
林與然出聲提醒：“那個，我不太餓…”
怪貴的，她想說少點一些，想了想，她不吃，遲曳和顧嘉澤還要吃呢，就沒再繼續(xù)說下去。
來時，也沒說這頓飯誰請，林與然剛還想著一會兒不管他倆咋說，這頓飯她一定跟他們AA。
她沒有蹭人飯的習慣，這是她恪守的準則，倒不是她計較這些，只是她太拮據(jù)了，不恪守，很容易養(yǎng)成占人便宜的毛病，太low，她不允許自己變成那樣一副嘴臉。
但是，此刻看著遲曳在定制卡上刷刷刷寫不停，林與然暗暗想著自己銀行卡上的數(shù)額，她的銀行卡上，每月交了媽媽和奶奶的費用，剩下不到兩千，那是她的全部生活費和應急的錢，存的那筆錢是給她上學用的，不能動。
如果遲曳今天點一頓飯就上萬塊的話，她真A不起，也只能破回戒，等以后寬裕了她可以再請回來；如果還在她能接受的范圍內(nèi)，她一定A。
遲曳寫好菜單，把定制卡遞給恭候在旁邊的管家，叮囑：“口味偏辣�！�
包間門被猛地推開。
顧嘉澤火急火燎地進來，手機用肩膀夾耳邊，邊打電話邊拿自己的包，跟電話那頭急說：“寶貝，我錯了，別鬧，你等我回去跟你好好解釋�！�
然后，他放下電話，對著遲曳和林與然說：“對不住啊，今天我要失約了，我家后院起火了，我得趕緊回去，晚了可能要無妻徒刑了�！�
遲曳：“滾吧。”
林與然稍訝：“哦，那你先忙你的�！�
顧嘉澤已走到門口，臨出門又扭回頭來對林與然說：“對不住，林與然，咱們改天再約�！�
林與然沖他笑笑：“沒事，再約就好，你快走你的吧�！�
顧嘉澤往遲曳那脧一眼，拉開門走了。
第009章
明晃晃的暗戀
沒顧嘉澤在場，兩人又恢復到默不吭聲的狀態(tài)。
包間內(nèi)靜悄悄的。
林與然尷尬得直摳手指甲。
好在，不多時，管家開始陸續(xù)往上端菜了。
兩人也不說話，悶頭各自夾菜吃，遲曳時不時給林與然往杯子里續(xù)點果汁。
吃差不多的時候，遲曳出聲問：“好吃嗎？不合口的可以不吃。”
林與然悶聲：“挺好吃的�！�
遲曳放下筷子，喝了口果汁，靜靜看著林與然吃菜。
他記得，林與然以前吃飯是極挑嘴的。
她挑食除了挑味道，還挑食材，挑菜的切法。例如，蘿卜切片不吃，但切丁就吃；土豆切塊就不吃，但切絲就吃……不吃的食物很多，味道挑得更厲害，以前去學校食堂吃飯，那么多打飯窗口，她只吃那一個窗口的；同樣的三鮮餃子，校東門口那家的她就吃，校南門口那家的就不吃，而這些在別人吃來，味道相差無幾。
他也沒多了解她的口味，今天點菜，也只是把知道的備注上了，應該還有她不吃的。
但此刻看她，她好像什么都吃。
一個人的口味這么容易變嗎？
遲曳有些想不通。
最后一道菜上來后，管家順手把點菜卡放桌上，微笑說：“不夠，可以再點�！�
林與然剛才還擔心呢，來時是三個人，遲曳要是點了三個人的菜，吃不了多浪費，菜還這么貴。
菜上齊后，才發(fā)現(xiàn)遲t26曳點的也不多，就六個菜，菜量不大，兩個人吃剛好。
怎么感覺遲曳壓根就沒給顧嘉澤點呢，可顧嘉澤說要走時，菜已經(jīng)點完了呀。
那他剛才刷刷刷寫半天寫什么呢？
林與然歪頭掃了眼桌上的定制菜單。
菜單上確實不少字，菜是只寫了六樣，但備注那里寫了好幾行。
林與然粗略看了下。
蘿卜只吃切丁，土豆只吃絲，豆腐不可過老……牛肉七分半熟，少了、過了都不可；蝦線一定要挑干凈，但凡有一點，整盤不吃了；蔥切大點，炒入味后，記得挑出來；一絲姜味都不許有；用花椒面，不要用花椒粒；不吃芝麻，不要撒芝麻；不要用豆瓣醬入味……
就好離譜。
她記得遲曳好像沒這么挑食啊，全然沒往自己身上想。
用餐結束后，林與然借口去洗手間補妝，想去把賬結了。
她怕遲曳結賬了，不要她那份，她自己結了，她倒是不怕厚臉皮問他要AA。
結果收銀臺說他們店是會員制的，費用直接從會員卡扣了。
從洗手間回來，遲曳已經(jīng)拿起自己東西，等她走了，沒來得及開口，林與然過去拿上自己東西，兩人一起往外走。
要說AA就得趁現(xiàn)在說，過了這個節(jié)點，怕是更不好開口了。
在樓梯拐角。
林與然停下腳步，直接問：“今天的飯錢多少？咱們AA吧�！�
遲曳停步，垂眸極淡地看她一眼，冷聲：“不用，我請你�！�
就知道會這樣！
“不用，不用，這家菜怪貴的，還是AA比較好�！绷峙c然堅持。
遲曳也堅持：“真不用了。”
林與然掏出手機，“我可是社會主義新時代女性，完全可以接受AA的，不要覺得不好意思，快說多少錢，我轉(zhuǎn)你。”
見她掏出手機，遲曳唇角邪邪地勾了下，沒再拒絕，“我去問下會員卡折扣后是多少錢�！�
他轉(zhuǎn)身向收銀臺走去，兩分鐘后，他走回來，也不說話，拿出手機，就是一通輸入。
林與然下意識點開微信，準備接收消息，看到遲曳的頭像，突然意識到一個事，
——她加了遲曳的微信，和他說話了，但說的都是鬼話，還假裝不知道那是他的微信，本來打算刪的，一念之差沒刪，后來就忘記了。
完蛋了！
這下該怎么辦？
一切已來不及，手機“�！钡仨懥寺�，林與然眼睜睜看著遲曳微信頭像前閃出一個醒目的紅色1。
林與然喉嚨咽了咽，硬著頭皮點開。
暗夜：【518。】
林與然懷疑了一瞬這個數(shù)字的真假，什么卡能折這么多？依她剛看的菜單價推算，這頓飯她怎么也得出個小兩千了，她已經(jīng)做好了忍痛大出血的準備。
沒想到會是這個價格，在她可接受的范圍內(nèi)，只可惜，連上前面的對話，就是另一種味道。
【勾引表情包】
【？】
【包夜多少錢？】
【？】
【［色情小卡片］，禮貌問價？】
【518�！�
“……”
��！要死了！
事已至此，林與然只能破罐子破摔，她眼一閉心一狠，打算繼續(xù)裝。
她快速輸入：【這么貴��！】點發(fā)送。
緊接著又快速編輯一行字：【太貴了，嬸嬸玩不起，對不住，打擾了。】絲毫不猶豫，點了發(fā)送。
然后，她快速長按遲曳的頭像，一邊說著：“我好像還沒有你的微信，我還是給你現(xiàn)金吧，多少錢？”
指尖落在刪除聯(lián)系人那里，將將要點下確認之際，只聽遲曳開口說：“518，剛微信發(fā)你了�！�
林與然僵住。
“暗夜就是我�！边t曳又說。
林與然沒敢抬頭，聽著他嗓音仿佛染了一絲笑。
林與然盯著手機屏幕，心跳要崩壞的一種亂，感覺自己耳朵燒著了。
又聽遲曳悠悠地說：“518還嫌貴，不怕質(zhì)量太次，體驗感差嗎？”
“……”
林與然抬頭，對上他帶有幾分嘲諷與狡邪的眼神。
林與然眼睫細抖兩下，既然這樣，那就把這破罐子摔徹底得了。
“518還不貴？”她故作驚嘆，并開始胡扯：“那些站街的才只要80，質(zhì)量也挺好�！�
遲曳眼底的笑意瞬間散了，垂落下來的目光里多了幾分研判，“怎么，還是個老手？”
林與然一噎。
再這樣胡扯下去，怕是以后在他心中的形象就是個色中惡鬼了。
林與然“哈哈”干笑兩聲，“也沒有啦，我也是剛問，人生漫漫，長夜無眠，上次也是突然太寂寞了，不過我也就是問了問，并沒有實際行動�！�
“哎！”她故意嘆息一聲，“剛動一點這方面的心思，就發(fā)錯信息被你知道了，這事兒忒危險，以后我肯定不玩了，老同學你給我保個密唄？”
“啊�！边t曳拖著腔調(diào)，“那路邊的80，是怎么知道的？”
“……”
“路過聽的唄！”
“好人誰聽這些？”
“那就不好！”
“呵……”
林與然感覺她快要惱羞成怒了，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了，想把錢快點給他，盯著微信對話界面，還是覺得轉(zhuǎn)錢有點那啥，只好從包里掏出錢包，數(shù)了五張100出來，18是沒有18的，正好有張20的，一并塞給他。
遲曳捏著錢，嘴角勾起一點邪肆，“呵，520�！�
“……”林與然無語。
她脾氣其實并沒有多好，現(xiàn)下有些快要壓不住了，“要不你還是找我兩塊吧�！�
遲曳輕挑下眉：“對不起，沒有那么零的錢�！�
林與然不想掰扯了，提步下樓梯。
遲曳悶笑一聲，跟了上來。
一路又是無言。
出了歸時的大門，遲曳突然出聲喊她：“林與然�！�
這還是重逢以來第一次聽遲曳喊她的名字，林與然稍怔，側(cè)頭眼神詢問。
“林與然，你打算什么時候跟我說話？”遲曳盯著她的眼睛。
林與然有些懵：“我沒跟你說話嗎？”
遲曳語氣頗為不滿：“‘嗯�！�。’‘遲總。’這些就算說了？”
“……”林與然眨兩下眼睫，“剛才不是還說來著，句子比這些長多了�！�
“奧�！边t曳拖腔，“‘包夜�！瓵A�！@些也算說了？”
林與然凝眉：“……不算嗎？那什么才算說？”
“都是老同學，怎么你跟別人就那么多話，到我這里就一聲不吭的？”遲曳抿下唇，“這么多年沒見，你就不問問我過得好嗎？”
“你不也沒問我嘛？”林與然小聲咕嘟，很快懂了遲曳所說的“不和他說話”是什么意思。
“那，這些年你過得好嗎？”林與然順著他的話問。
“不好�！边t曳不帶猶豫，“你呢，過得好嗎？”
好矯情的對話！
林與然有些想笑，忍住了，略略敷衍回他：“好著呢。”
遲曳垂眸靜靜看她，眸色深沉，像此時暗黑的夜空。
“那你怎么沒去讀清北美院？”他聲音沉黯。
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林與然愣住一瞬，咬了咬唇，故作輕松說：“我呢，就是想讓夢想飛一會兒，這不今年就要去讀了，什么事情都得講究個天時地利人和，現(xiàn)在是我入學最好的時間�！�
“挺好�！边t曳抿直唇線。
又靜看她幾秒，邁步走向自己的車位。
林與然稍斂心緒，剛想抬步往公交站的方向走，只聽一句語氣略不容反駁的：“上來，我送你�！�
遲曳站在副駕前，為她打開了車門。
林與然遲疑了下，提步走過去，抬腳踩上階梯，坐進副駕，“那麻煩遲…”這個遲字在口齒間繞一圈，最終沒說全。
說麻煩遲總了，他又該不樂意了，說麻煩遲曳了，有些奇怪，林與然重新組織了下語言，“那麻煩你了，遲曳�！�
遲曳笑了，唇角揚起的弧度極為好看。
他為她關上副駕車門，闊步繞過來，坐進了駕駛座，“住哪？”
“北興路，華納嘉園。”
遲曳點開導航，設置好路線，啟動車子。
林與然：“把你車載音樂打開聽聽唄�！�
遲曳笑起來，按下音樂播放鍵。
兩人再無任何交流，車廂內(nèi)只有節(jié)奏明快的旋律流淌。
林與然陷在寬大座椅里，逐漸沉浸在柏林音效中。
很奇妙，雖然剛才他倆的對話奇奇怪怪的，還有些不著調(diào)，但之前他們兩人間的那種怪異氣氛好像徹底打破了，現(xiàn)在即便他倆同樣不說話，但是，氣氛莫名和諧，沒有一點不適。
第010章
明晃晃的暗戀
新的一周。
林與然按約在燃夜上下班。
悶頭畫了兩個小時后，林與然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活動了下筋骨，向外遠眺，放松一下視神經(jīng)。
身后傳來一陣沉穩(wěn)的腳步聲，林與然扭頭，是遲曳。
依舊是西裝革履，依舊是一身黑，但今天的這身面料帶點星閃，很襯他矜貴的氣質(zhì)，禁欲感爆表。
這個時間點，他才剛來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