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有些人,你對他的好,他記不住,但你要是不對他好,那他就能記恨你一輩子。
不過,齊曄也無所謂他們記恨不記恨了。
他這兩天都往鎮(zhèn)上跑,想尋個合適的鋪面。
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開小賣部,還要去工商所□□呢!
他又往工商所跑,可工商所的干部說,這證是有指標(biāo)的,在他們鎮(zhèn)上,一年頂多辦三張證,今年早滿了!
只能等過完年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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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曄幾乎跑斷了腿,卻只能將這事暫且擱置。
說不郁悶,那是不可能的。
回到家,還沒進(jìn)院子,聽到江茉清脆悅耳的笑聲從明亮溫暖的客廳里傳來,他臉上沮喪的表情終于消失,微微抿起唇,抬腳走進(jìn)去。
今天還挺巧的,羅蘋來找江茉玩,正好宋秋也在,三人聊到一塊,不知在說什么,正笑得前俯后仰。
“齊曄回來了!”還是羅蘋先看到齊曄。
齊曄洗干凈手,走去廚房做飯,順口道:“我去多做幾個菜,羅蘋姐你想吃什么?”
“不用了,我不——”羅蘋正客氣回著,江茉卻抱住她的手。
“哎呀,你別和咱們客氣呀,想吃什么就說嘛,要不我來點好了�!苯灾懒_蘋肯定不好意思說,她直接道,“齊曄,我想吃蒜香雞翅、芹菜炒香干,麻辣土豆條,糯米丸子甜湯。”
“……對了,羅蘋姐喜歡吃豆角,你記著煸一碟,我還要一個青椒炒雞蛋,要最辣的青椒,炒家里剩的那幾個雞蛋!”
江茉嬌聲說完,齊曄點頭應(yīng)下,進(jìn)廚房忙起來,很快就傳來乒乒乓乓的切菜聲,嘩啦啦的水聲。
宋秋聽到江茉說起雞蛋,也想起來問道:“對了江茉,你家怎么把雞和鴨都賣了呀?真是你嫌它們丑呀?”
江茉直言不諱地點點頭,“是呀,你不覺得雞的眼睛好兇的嘛,鴨子我也不喜歡,把后院弄得臭烘烘的。”
宋秋雖驚訝,但也在意料之中,江茉總是那么香香軟軟的,讓人覺得她不該沾染一點兒臟兮兮的雞鴨味兒。
羅蘋也笑,“你呀,我看你搬到城里來住得了,鄉(xiāng)下哪里沒有雞鴨的?還是城里適合你。”
江茉眨眨眼,也不瞞著,坦然道:“是啊,齊曄也這么說,他這兩天就忙著在鎮(zhèn)上找鋪面呢。羅蘋姐,要是你瞧見有合適的,幫我們留意著啊�!�
羅蘋一愣,“你們打算來城里做生意?”
宋秋也愣住,好奇道:“要開個店面賣辣椒嗎?”
“不止是辣椒,什么都賣�!苯詮澊叫Φ�,“我們打算開一個小賣部呢。”
“小賣部好呀�!绷_蘋眼睛一亮,“主街上人多,我們招待所附近就人來人往的,到時候我?guī)湍銈兌⒍⒖�!要是有好的,可不能錯過�!�
宋秋似乎對做生意也很感興趣,不停問,“開小賣部還要準(zhǔn)備些什么��?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嗎?”
“暫時倒是沒有�!苯耘�,瞥瞥廚房,“其他倒是不難,最難的就是把那張營業(yè)的證辦下來呢。齊曄都跑好幾趟了,說是今年沒指標(biāo),只能等過完年再說了。”
羅蘋著急道:“那可得先排著隊,小心別被人走后門,搶在你們前頭�!�
“是啊�!苯砸е』ㄉ�,含糊道,“做什么都不容易,只能先等著了�!�
三人正熱熱鬧鬧說著,忽然院子外傳來拍打竹籬笆的聲音,“宋秋?宋秋?你在齊曄家嗎?”
“好像有人找我�!彼吻镉行┮苫蟮仄鹕�,走出客廳,“怎么了?”
“趕緊回你娘那看看吧!你家那只老母狗不見了!你娘都快哭暈了!”宋秋心中一緊,連招呼都來不及打,忙匆匆走出去。
江茉和羅蘋也聽到動靜,不由探頭去看。
只看到宋秋著急上火的背影。
齊曄拿著鍋鏟從廚房里走出來,“宋秋怎么走了?她不在咱們家吃飯了?”
“……”江茉搖搖頭,皺眉道,“她家狗不見了�!�
那只老母狗生下了烏云踏雪,在宋秋娘家已經(jīng)被養(yǎng)了七八年,雖然是狗,但也已經(jīng)是她們家不可分割的一份子。
可如今,它不見了,想必不是什么好事。
齊曄想起來,“最近聽村里不少人家都說家里丟了狗�!�
江茉好看的眉頭皺得更緊,看著烏云踏雪在她腳邊匍匐著。
它們不知道是不是也感應(yīng)到了自己媽媽出事,所以不像平常那樣活潑,這會兒都耷拉著腦袋蔫蔫兒地趴在地上,尾巴也沒有歡快地?fù)u。
羅蘋看了看江茉和齊曄不太好的臉色,又看了看烏云踏雪,也跟著皺起眉。
“你們是要小心些,烏云踏雪都這么壯實,小心被人盯上。”
“……最近冬天,人們都說吃了狗肉火鍋補(bǔ)身子的。我去集市上,還瞧見有人賣狗肉的。剝了皮子,也看不出是誰家的狗,都掛在那兒賣,瞧著就可憐。一問他們,還都嘴硬說自己養(yǎng)的,簡直就是蒙人呢!”
羅蘋不吃狗,也見不得那些人打了別人家的狗去賣。
賺的這種黑心錢,也不知道他們怎么睡得安穩(wěn)!
江茉深吸一口氣,她知道這樣的人不少,有人吃自家養(yǎng)的狗于心不忍,就去偷別人家的狗,圖自己一時嘴快。
她揉了揉烏云踏雪的腦袋,語重心長地叮囑它們,“你們要乖乖的,不要出去亂跑,知道嗎?”
烏云踏雪睜著純澈干凈的大眼睛,也不知道聽沒聽懂,歪著腦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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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蘋吃過飯,趁天還沒黑透,就趕著回鎮(zhèn)上了。
江茉和齊曄商量了一陣兒,還不放心,就又檢查了一遍,確認(rèn)院子里的籬笆都好好的,沒有烏云踏雪能鉆出去的洞。
籬笆頂上也有尖刺,要是有人想翻進(jìn)來偷狗,烏云踏雪一叫喚,肯定來得及逮住偷狗賊。
江茉又叮囑齊曄,要是帶烏云踏雪出去,一定要看緊,那些偷狗賊常常在后面對著狗來一記悶棍。
狗本來就貪玩,要是跑得離主人遠(yuǎn)了些,被偷狗賊一棍子打暈,主人根本就察覺不到動靜,簡直防不勝防。
齊曄抿緊唇,對此也非常謹(jǐn)慎小心。
西豐村很多人家都養(yǎng)了狗,有些人心狠,到了冬天快過年的時候,就把自家的狗宰了,吃上一頓。
也有些人心黑,直接去偷別人家的狗,吃得更加心安理得。
最近這些偷狗賊不知怎的,更加猖狂,幾乎已經(jīng)偷了村子里十幾條狗!
也不知道是不是西豐村的,反正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不少人家恨得牙癢癢,養(yǎng)了那么久的狗,也挺乖的,看家護(hù)院都忠心耿耿的,就這么被偷走了,吃了,當(dāng)然心疼得緊。
所以,大伙兒最近都在咬牙切齒,說是抓到了那該死的偷狗賊,一定要狠狠打他,往死里打,才出這口惡氣!
可惜的是,盡管大伙兒都擦亮雙眼,還是沒找到那個該死的偷狗賊!
因此,家里還有狗的,沒被偷狗賊得逞的,仍舊人心惶惶。
那些已經(jīng)被偷走狗的,氣得日夜都不安寧,時不時想起來,就要憤慨地罵上幾句。
更善良一點兒,情深義重一些的,像宋秋她娘,更是哭了好幾天,眼圈都是腫的,想起她家那忠誠善良的老母狗,就忍不住掉眼淚。
江茉和齊曄也睡不好覺,晚上睡覺都要把烏云踏雪關(guān)在客廳里,生怕它們被偷狗賊得手了。
據(jù)他倆分析,那偷狗賊肯定是有團(tuán)伙的,不然也不至于總是得逞,悄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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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忙活著辣椒的事兒,偶爾去鎮(zhèn)上打聽打聽鋪子的事兒,日防夜防,小心著偷狗賊的日子一天天過去。
很快就臨近年關(guān)。
冬天越來越冷,村里的狗又丟了好幾只,齊曄忙得不可開交,江茉只差沒把烏云踏雪拴在她的褲腰帶上。
臘月二十五這天,齊曄正在鎮(zhèn)上看鋪面,忽然許永昌派人來找他,說是縣城公安局局長的電話,等著他接。
他忙跑去鎮(zhèn)政府的辦公室,許永昌現(xiàn)在對齊曄那個感情也挺復(fù)雜的,鬧僵過,又和好過,這會兒看到齊曄,表面上自然淡淡的,看不出他心里那些復(fù)雜的情緒。
齊曄沒在意許永昌的態(tài)度,他迫不及待接起電話,聽到對面李解放的聲音,自然情不自禁咧出大白牙來。
“解放叔!”
“小曄啊,最近怎么樣��?”
“挺好的,我正在鎮(zhèn)上看鋪面,想來鎮(zhèn)上做生意。”
“不錯啊,你這小子一向有頭腦,趁著改革開放的春風(fēng),好好干!”李解放寒暄幾句,說起正事,“對了,還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的舅舅,侯俊明,我已經(jīng)托人打聽到他的消息了�!�
齊曄心中一蕩,緊張地握緊話筒,忍不住道:“真的?”
“看你,高興得都說廢話了,我還能騙你不成?”李解放失笑的聲音傳來,“這樣吧,你明天有事嗎?沒事的話帶上你媳婦兒,來我家一趟,讓你嬸子又做一頓好的!情況比較復(fù)雜,我慢慢和你們說�!�
“好!”齊曄迫不及待地答應(yīng),聲線仍有些不穩(wěn)。
李解放再次含笑道:“對了,可不準(zhǔn)再帶禮過來了啊,不然我不讓你們進(jìn)我家門�!�
齊曄不好意思地?fù)蠐项^,低聲應(yīng)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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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斷電話后,齊曄發(fā)現(xiàn)許永昌也在笑瞇瞇地看著自己。
他有些愣,其實鎮(zhèn)政府的電話不止這一部,但不知道為什么李解放的電話就打到了許永昌這兒,剛剛高興的勁頭上,齊曄沒在乎。
現(xiàn)在辦公室重新安靜下來,只有他和許永昌,氣氛有點尷尬。
許永昌端著茶杯,抿了一口,才哈著熱氣道:“齊曄啊,打算來鎮(zhèn)上做生意?”
齊曄愣了愣,然后點頭。
許永昌又問:“你那辣椒田,不種了��?”
齊曄稍微猶豫了片刻,還是如實回答道:“托給關(guān)系好的鄉(xiāng)親幫忙種,他收成后再一塊兒分錢�!�
這是他和王有根家商量好的。
王有根家壯勞力多,也不怕多種兩塊辣椒田。
反正提高產(chǎn)量的法子和肥料齊曄已經(jīng)教他們了,只要用心打理,就能種好辣椒。
把辣椒做成各種各樣的副產(chǎn)品,他們都學(xué)會了,還能帶著那幾家關(guān)系好的一塊兒干。
到時候找銷路的事兒,就交給齊曄了,他出去跑過一回,也已經(jīng)熟門熟路。
正好小賣部也能分銷一部分呢。
許永昌點點頭,夸道:“是挺不錯的。”
“……”頓了頓,許永昌又問道,“那你來鎮(zhèn)上做生意,有什么難處沒有?要是有困難,盡管和組織上說啊,我?guī)湍阆朕k法�!�
齊曄當(dāng)然有難處,鋪面還沒選好,證也沒辦下來。
但這些話,他下意識沒說,而是搖搖頭,“都挺好的。”
天上不會白白掉餡餅,從他懂事起,不用讀書明理,他也知道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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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齊曄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江茉。
兩人商量一番,明天要去縣城,正好帶些錢,去縣城采買年貨,也去瞧瞧縣城里的小賣部是什么樣子的,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
齊曄沒有選擇去縣城開小賣部,一是因為縣城里的鋪面更貴,成本更高,他和江茉人生地不熟的,更沒法做熟人生意。反而鎮(zhèn)上都是熟面孔,來做買賣的肯定也更多。
二是因為縣城里已經(jīng)有人在開小賣部了,鎮(zhèn)上卻沒有這樣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小賣部。搶先一步,才更有壟斷優(yōu)勢。
不過,江茉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烏云踏雪。
把它們關(guān)在家里肯定是不行的,他們不在家,要是偷狗賊翻進(jìn)來,烏云踏雪就是那甕中之鱉。
想了想,江茉還是只能又麻煩王有根一家,臨走前把烏云踏雪都送過去,托他們照顧一天。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清早去縣城,天黑之前就會趕回家。
王有根把江茉和齊曄看得緊,他們養(yǎng)的狗自然也不例外,當(dāng)即就拍著胸脯表示,他今天哪兒都不去,就在他家院子里守著烏云踏雪。
有了王有根的保證,江茉和齊曄徹底安心。
一大清早,吃過早餐,齊曄就背著江茉健步如飛,先去鎮(zhèn)上,再坐班車去縣城。
因為出發(fā)得早,兩人到縣城的時候也才早上十點。
縣城的汽車站旁,就正好有一家小賣部,剛開張沒多久,柜臺貨架都是嶄新的。
天花板上是大片大片藍(lán)、紅、白相間的塑料布吊的頂,一個個貨架上擺著不同種類的貨品,寫著“香煙瓶酒”“五金文具”“各色布尼”“男女成衣”“檀瓷鋼精”“日用百貨”等等招牌。
江茉感興趣地走到“化妝用品”的那個貨柜上,挑了一盒雅霜潤膚霜,還有一罐上海海鷗的洗頭膏,打算送給李解放的愛人。
他不準(zhǔn)她們送禮,但她們送給他愛人,他總沒脾氣了吧。
又買了一塊鏡子,背面是一個笑得可愛的小姑娘,底下寫著“幸福時代”四個楷體字,既可以掛在墻上,也可以翻轉(zhuǎn)放在桌子上,好用又方便,隨時隨地都能拿著臭美。
兩人順勢觀察了一會兒,除了他們,來小賣部光顧的客人的確絡(luò)繹不絕。
幾乎每個貨架前,都有駐足停留的客人,那老板娘站著的黃樺木嵌玻璃框的柜臺前,更是站了好幾個排隊等著付錢的。
小賣部的東西,根本不愁賣!
大有百貨商店最紅火時候的那架勢,而且小賣部的東西種類也豐富,又便宜,還用不著各類的票證,給錢就賣。
怎么比較,都比國營商店要好得多。
兩人結(jié)完賬,走出那間小賣部,齊曄攥緊垂在身側(cè)的手,已經(jīng)對未來有了十足的信心,微微有些激動。
江茉卻還是那副飄飄然的淡定從容,她捏捏齊曄的臂膀,“好啦,快走吧,去解放叔家,聽聽你舅舅是怎么回事兒�!�
聽江茉這么說,齊曄加快腳步,心情更加激動。
提著手里的尼龍網(wǎng)兜,他指尖忍不住攥緊用力。
好想知道,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會是什么樣子。
他也會同樣期待他嗎?
第74章
第
74
章
熟門熟路到了李解放家,
他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兩雙拖鞋,在等著齊曄和江茉。
看到齊曄手里又提著東西,李解放臉一垮,
批評道:“你們倆怎么回事?說了不準(zhǔn)帶東西來,這是要我趕你們走��?”
江茉連忙提過齊曄手里的尼龍網(wǎng)兜,笑盈盈道:“解放叔,這不是給你的,這是給嫂子的�!�
“……喏,
這個擦臉?biāo)浀米屔┳犹焯煊醚�,可以永葆青春的,每天都像十八歲的小姑娘,多美!”江茉彎起眸子,把擦臉?biāo)f出去。
李解放看一眼江茉白里透紅的肌膚,
啞了聲,
默默接過去。
女人都愛美,
他愛人也不例外,
江茉膚色這么好,既然她推薦這個,那這個肯定不錯。
李解放別的都不在乎,
但事關(guān)自己的愛人,
那是什么好的都想給她,于是今兒這謝禮,
倒是沒有推來推去鬧得打架似的,
輕輕松松就送了出去。
到了客廳,匡霞系著圍裙出來打了聲招呼,
又進(jìn)去做飯。
她家也買了齊曄做的辣椒醬,
打算用這些做幾道菜,
款待一下齊曄和江茉。
李解放早已經(jīng)把菜和肉都切好,給江茉和齊曄都沖了一杯麥乳精,就坐下來,扶著帽檐,寒暄幾句之后,便開始說正事。
“齊曄,這是你舅舅如今的地址。”他遞過來一張紙片。
齊曄神情緊張地接過來。
上面的地址,仍舊在省城,而且居然很神奇的是,就在王春雨所在的那座大學(xué)!
“我舅舅他——”齊曄忐忑地看向李解放。
李解放揚揚眉,喝一口茶后,才道:“你舅舅挺了不起的,他現(xiàn)在,是省城大學(xué)的校長!名氣大得很�。 �
“……不過他也吃了不少苦頭,今年才回來上任吧,而且他改了名字,現(xiàn)在不叫侯俊明,而是叫候盼明。”
盼望光明嗎?不知道。
齊曄聽著自家舅舅的故事從李解放的口中說出來。
原來,他舅舅之前一直在農(nóng)場,今年才回到省城。
舅舅很厲害,讀過很多書,還曾在國外最有名的大學(xué)深造學(xué)習(xí),如今一翻身,就直接被聘請成了省城大學(xué)的校長,可謂是國內(nèi)最頂尖精英的那一批知識分子。
李解放對候盼明的事了解并不多,也都是打聽出來的。
他建議道:“快要過年,你直接去學(xué)校找他這樣的大人物,怕是不太容易,且他對你的態(tài)度也并不明朗,不然他為什么一直都沒聯(lián)系你?不如你先試著給他寫信看看,免得……”
李解放沒說,但江茉和齊曄都知道他想說什么。
說不定齊曄的舅舅,早就不想認(rèn)這門親戚了,要是直接去找,鬧得尷尬沒臉,反而還不如寫信。
要么就重新相認(rèn),要么就悄默無聲,都挺好的。
齊曄安靜地垂著眸,指尖攥著那張小紙片,不斷剮蹭。
“來了來了,快吃飯吧�!笨锵夹呛堑囟酥慌梏~湯出來,李解放也忙起身,“快坐吧,邊吃邊聊�!�
到了飯桌上,這個話題卻沒有再繼續(xù),而是換了話題。
江茉夸匡霞的手藝,說得李解放比匡霞還高興。
匡霞也像關(guān)心自家孩子似的,問齊曄之后的打算,聽說他打算在鎮(zhèn)上開小賣部,她也直夸齊曄這孩子有見識,有頭腦,一向都知道把握住機(jī)會。
齊曄被夸得靦腆害羞,埋頭干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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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江茉和齊曄又在李解放家寒暄著坐了一會兒,直到李解放和匡霞都要去上班,他們才離開。
匡霞就在縣城里圖書館上班,正好齊曄和江茉也要去圖書館,三人就一塊走了。
捏著那張小紙條,齊曄找匡霞借來信紙和筆,坐在圖書館的桌椅上,提筆給舅舅寫信。
他先問舅舅好,再說自己是誰。
信里沒寫得太復(fù)雜,只是寥寥幾語,最重要的是,他問了舅舅,他娘的名字叫什么。
這么多年,甚至都沒人告訴他,他娘的名字。一問都說不知道。
齊曄想起這個,心中就一陣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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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信,齊曄去找江茉。
她也剛還完家里的書,又用圖書證借了幾本。
她一向愛看書,通過讀書,可以了解各種各樣的知識,見識到更廣闊的世界。
江茉也不是從一開始就什么都會的,一切都是慢慢學(xué)習(xí)。
兩人從圖書館出來,齊曄先去郵局,把信投寄后,又和江茉一塊兒去采買年貨。
鎮(zhèn)上有的,自然待會可以回去再在鎮(zhèn)上買,不然還得提著坐班車,挺麻煩的。
路過鐘表行,江茉忽然拉住齊曄,“進(jìn)去瞧瞧�!�
“給你買塊鐘山表吧�!苯责堄信d致地看著玻璃柜臺里那一列的手表,在她的現(xiàn)代眼光看來,這些手表都很復(fù)有年代氣息,早就不時興這樣大塊笨重的手表了。
不過在目前的年代來說,卻已經(jīng)非常時髦。
齊曄一看價格,三十塊!立馬搖頭,“我不要,給你買塊女式的,在這邊�!�
鐘表行的人瞧著他們倆,忍不住笑道:“二位還真是夫妻情深吶,不如就買兩塊,你們一人一塊吧?”
現(xiàn)在還不流行“情侶手表”這說法,不然齊曄怕是要心動。
反正他現(xiàn)在是頭搖成了撥浪鼓,“我用不著�!�
三十塊錢,他哪犯得著用這么貴的東西呀。
只有江茉戴著才有用。
江茉卻直接從兜里掏出三十塊錢,指著一塊男式的鐘山表,“就要這個,直接給他戴起來�!�
“……”齊曄站在原地沒動,緊抿著唇,手攥起來。
他力氣大,鐘表行的人想給他戴,根本掰不動他的手腕。
“這�!辩姳硇械娜藶殡y地看向江茉,“要不還是給您拿一塊吧?”
“齊曄!”江茉生氣中帶一點兒委屈,剛跺了跺腳,齊曄就臉色微變,忙不迭伸出手,戴上手表。
生怕她不開心,鬧脾氣。
看到他乖乖聽話,江茉又高興了,也不生氣了,輕哼一聲道:“都要做生意的人了,哪能沒有一點兒派頭?你就要拿出點氣勢來,懂不懂?”
“嗯。”齊曄有點兒乖地應(yīng)了聲,摸摸腦袋,抬手時腕上的手表映著光,閃閃的,讓他又有些不習(xí)慣。
他擰巴地扭了扭腕上的手表,再抬起頭時,江茉已經(jīng)走遠(yuǎn)。
齊曄大步追上去,抿緊唇角,止不住地開心。
媳婦兒對他可真好。
真是天下第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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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完手表,江茉又在縣城里的裁縫成衣鋪里,試了幾身衣服。
她本來就身材苗條,腰身纖細(xì),穿什么都好看,所以符合她審美,大小又合適的復(fù)古風(fēng)衣服,她買了好幾套。
順便給齊曄也買了一身。
又把他整得手足無措,覺得自己不必穿新衣服,還不如給江茉多買一套,可江茉非要給他買。
于是離開裁縫鋪時,他提著大包小包的衣服,看江茉的眼神再次感動得一塌糊涂。
除了這些,兩人又買了些酒、水果罐頭、蛋糕,都是到時候用來走親串友的年貨。
縣城里到底比鎮(zhèn)上的這些顯得高檔許多,還是塑料透明包裝的,在這時候的人們眼里顯得特別有檔次。
拿去送禮,這都是最體面最時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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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縣城逛了一圈兒,該買的都買了。
齊曄也學(xué)會了看手表,他低頭一看,“下午兩點了,咱們?nèi)プ嚢伞!?br />
“好啊�!苯悦樗谎郏七@沒出息的大傻子正盯著他那腕上的手表偷著樂呢。
明明喜歡得很,就是不肯買,非要她生氣,才肯接受。
這會兒又高興得不行,明顯戴上手表后他那腳步都神氣揚揚了許多。
江茉覺得好笑,捏捏他,告訴他,“你也不要虧待自個兒,咱們賺了錢,就是要一起吃香喝辣的呀。你要學(xué)會讓自己開心,知道嗎?”
齊曄點頭,其實壓根沒學(xué)會。
他只知道,江茉開心,他就開心。
坐在班車的座位上,擦得幾近透明的窗戶外,風(fēng)景漸漸開始飛退。
光影在臉上、手臂上迅速掠過,冬日暖陽,那么舒暢,心情也隨著飛駛的汽車揚起。
認(rèn)識江茉以后的每一個新年,他都開始那么期盼著,每一個嶄新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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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鎮(zhèn)上,兩人又繼續(xù)采買年貨。
買了些香燭、門神、春聯(lián)、窗花、紅燈籠、喜字、福字還有供佛的花,錫箔的元寶。
還有過年時要放的煙花爆竹,家家戶戶都免不了這樣的熱鬧。
有些自家做起來太麻煩的吃食,也在鎮(zhèn)上一并買了。
比如碾子磨面做的年糕,因為村里的碾子就那一臺,家家戶戶都要做年糕,排隊得排到大半夜。
江茉說讓齊曄別去排隊了,這會兒又沒有工廠流水線生產(chǎn)這玩意兒,集市上賣的年糕也是人們自個兒親手做的,所以味道也差不離。
齊曄買了五斤年糕,到時候回去用爐子一烤,烘得焦焦脆脆的,金黃金黃,再灑上白糖,一咬就是酥脆的聲音,又甜又軟,香得不要不要的。
不僅年糕,像白糖、花生、瓜子、糖塊兒、水果、魚肉、牛羊豬肉,都買了不少。
反正家里有冰箱,買回去也不怕爛,往凍庫里頭一扔,想吃隨時再拿出來。
辛辛苦苦賺那么些錢,不就是為了好日子?為了過年的時候想吃多少肉都不必?fù)笓杆阉�,可勁兒造�?br />
……
兩人收獲滿滿,滿載而歸。
齊曄提著那么多東西,剛出了鎮(zhèn)上,就遇上趙大勇的馬車。
趙大勇見著他們,就馬上停下車,主動提出幫忙,要載江茉和齊曄回家。
甚至還直接跳下車,把兩人東西往車上搬,滿臉堆笑,“你們就坐我這車吧!反正也空著呢。”
那態(tài)度,臉上就差沒寫上“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幾個大字!
第75章
第
75
章
趙大勇這人,
說不上壞,腦子也活泛,平時對齊曄和江茉也一直客客氣氣的。
只是他太喜歡學(xué)人,
用現(xiàn)代話來說就是“學(xué)人精”,所以江茉一直不太喜歡他。
從齊曄剛開始跑腿,賺了一點小錢開始,趙大勇就開始學(xué)著他跑腿。
后來,菜販子上門開始收菜,
趙大勇又改了行當(dāng),開始學(xué)菜販子收菜。
就連江茉和齊曄當(dāng)時拿小雞小鴨的時候,他也要跟著學(xué),反而還因禍得福了一波。
學(xué)人那么多好處,趙大勇怎么會不學(xué)。
他本來就沒什么主見,
就是看別人干嘛他就干嘛。
……有車不坐白不坐,
齊曄提著那么多東西,
也不方便背她。
江茉上了趙大勇的馬車,
齊曄也悶聲把東西都放上去。
趙大勇駕起馬車,回頭打聽道:“齊曄哥,聽說你打算和嫂子去鎮(zhèn)上開小賣部呢?”
“嗯。”這也不是什么秘密,
齊曄直接回答。
“那你的證辦下來沒有��?地方選好了嗎?”趙大勇倒是非常熱絡(luò)。
“怎么?”齊曄覺得他熱絡(luò)得有點過分。
“也沒啥�!壁w大勇甩著馬鞭,
笑呵呵道,“我也想去鎮(zhèn)上開小賣部呢!地方已經(jīng)租好了,
就在十字主街的拐角那兒,
每天人來人往的,地方特別好�!�
齊曄微抬眸子,
只道:“恭喜。”
趙大勇又道:“要辦的證也在排隊了,
我托了些關(guān)系,
排到了第二個。等過完年,上頭放下來三個指標(biāo),肯定有我一個!”
他沾沾自喜,齊曄臉色卻不太好。
他沒有趙大勇那可以走關(guān)系的城里親戚,只能老老實實排隊,拿到的號碼是第六個。
江茉瞄他一眼,看穿他心中忐忑,拍拍他的手臂道:“現(xiàn)在國家政策放開,都鼓勵大家經(jīng)商呢,等過完年,指標(biāo)肯定不止三個,放心吧�!�
趙大勇心說,那也不至于太多呀,他可打聽過了。
不過現(xiàn)在有求于人,他沒說這些不好聽的話,殷勤道:“齊曄哥,我看你天天跑上跑下,也挺累的,反正我這地方選好了,證也馬上就能辦好,不如咱們就一塊合伙開小賣部唄�!�
聽他終于說出口,江茉和齊曄心中一片了然,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趙大勇就是看中了齊曄的能力,江茉的頭腦,想和他們合作。
他腦瓜子靈,早看得清清楚楚,大伙兒都背后說齊曄和江茉的風(fēng)涼話,可哪回他倆吃過虧。
日子倒是越過越紅火,雖然常常做出讓人意想不到的舉動,但最后結(jié)果也往往讓人驚訝得眼紅滴血!
趙大勇是徹底明白,就得緊緊抱住齊曄和江茉這兩條大腿!以后吃香喝辣沒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