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吃完飯,齊曄收拾了桌椅碗筷,打算去茶館。
臨走前,他停在沙發(fā)前,江茉正躺在那兒半瞇著眼,沒有睡著,慵懶地發(fā)著呆。
“要一起去茶館嗎?”齊曄每次出去,都會問江茉要不要和他一起。
不過,通常江茉都懶得跟他去,更愿意在家看電視看書和烏云踏雪一塊兒玩。
誰知,今天一問,江茉把書一合,面無表情道:“去�!�
齊曄怔了怔,馬上去給江茉拿外套,擦鞋子。
-
今天的江茉,打扮得特別漂亮,比平常還要明艷張揚(yáng)許多。
到了茶館,果然引起滿座驚艷。
辛博厚倒是已經(jīng)見識過江茉的美貌,但是他其他三個朋友,第一回見江茉,都被這樣沒見識過的漂亮驚艷得半晌回不過神。
辛博厚這小子真沒撒謊啊,真比電影明星還好看。
另外那幾個嘰嘰喳喳的女孩也都沒了聲音,靜悄悄地打量著江茉,默契地保持沉默。
只有那個丹鳳眼女孩小丹,茶里茶氣地說了一句,“齊哥哥,嫂子真的好漂亮呀,好會打扮。不像我,眉毛都不會畫,而且也買不起這么貴的好看裙子……”
江茉淡淡地瞥了那小丹一眼,就聽到齊曄坐在她身邊望著那小丹道:“你的眉毛確實畫得不好看,還是多練練吧,不然有點(diǎn)丟我們展銷會的臉�!�
齊曄想了想,又覺得小丹最后那句在暗示什么,補(bǔ)充一句道:“展銷會上你們穿在身上的服裝,是不可能送給你的,做人不能太貪心�!�
小丹瞠目結(jié)舌看著齊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江茉抿唇掩嘴笑了笑,眉梢揚(yáng)出幾分明艷的開懷,“好了,是不是該談?wù)铝�?�?br />
“哦,是!”辛博厚笑呵呵的,帶著自己幾個朋友和齊曄聊起來。
原來,這幾人都是辛博厚以前在幫父親打理博遠(yuǎn)成衣廠的時候,認(rèn)識的同行。
這幾人都和辛博厚年齡差不多,也是父親白手起家,他們在廠子里幫忙。
大概算是第一批最早的富二代了。
不過這時候的二代都是積極向上踏實勤勞的好青年,對做生意都很積極。
辛博厚離家出走后,去找他們幾個喝酒,他們幾個看辛博厚簽了這么多大訂單,也都心動,要找齊曄開展銷會。
因為已經(jīng)辦過類似的,所以這樣的服裝展銷會策劃就輕松許多。
不過他們幾家都沒博遠(yuǎn)規(guī)模大,也沒辛博厚肯砸錢,于是商量著合在同一場展銷會辦,幾人一塊湊一千的展銷費(fèi)用,給齊曄。
就這樣簽下了合同,定好了展銷會時間。
齊曄正和江茉打算離開,忽然那個小丹又冷不丁開口,“齊哥哥,嫂子這么好看,怎么不讓她也來當(dāng)模特呀?她要是來,咱們的效果肯定更好的。”
齊曄直直道:“模特太累了,我不想她辛苦,”
“……而且忙活一天也就十塊錢�!苯圆恍嫉卮钋�,冷冷瞥小丹一眼,“還不夠我半天花銷呢�!�
半天花銷?!小丹驚呆了。
在這個人均月工資還只有三十塊的時候,這個女人居然一天就得花那么多錢?!
小丹不可置信地舔舔發(fā)干的唇角,回過神來,訕訕地笑,“果然漂亮女人就是會花錢呢,不像我,只會省錢,一個月也頂多花十塊錢而已�!�
“……”江茉淡淡瞥她,“誰讓你沒有我家齊曄這種會掙錢的好男人呢?”
小丹心里涌出一團(tuán)火,她最討厭仗著自己臉蛋漂亮,就張揚(yáng)跋扈的女人,在飯店本來就受夠了這種女人的氣,現(xiàn)在更是受不了。
剛剛她又不是沒注意到,齊哥哥這么大老板,在家還戴著圍裙做飯呢!
那這個女人她干嘛?又不會掙錢,也不持家,就憑那張臉好看,就該男人掙錢給她花,上上下下伺候她嗎?憑什么?
小丹的眼睛紅得快要滴血,忍不住嗆了一句,現(xiàn)在再漂亮有什么用,人都會老的,也不知道有些人老了以后,還能不能這么享受男人給她帶來的好日子。”
江茉撥弄著圓潤剔透的指甲,冷笑道:“那也比有些人從來都沒漂亮過要好�!�
她氣沖沖地扭頭就走,齊曄看出來她生氣了,忙想追過去。
誰知那小丹還咬著唇楚楚可憐地?fù)踉谒媲�,“齊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嫂子說的話侮辱到了我們,我們難道不漂亮嗎?不漂亮的話,董哥怎么會介紹我們來——”
齊曄著急去追江茉,不耐煩地推開小丹,“算了,你們以后都別來當(dāng)模特了,我媳婦兒說得對,模特的確應(yīng)該更漂亮,你們這樣的,還不行。”
說完,他徹底急匆匆地走了。
辛博厚摸著下巴,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除了小丹,其他幾個女孩眼睜睜看著自己莫名奇妙就失去了這份十塊錢一天而且還能不斷換穿漂亮衣服,像明星似的大家都會關(guān)注自己的好工作,她們都急壞了。
她們連忙嘰嘰喳喳圍著辛博厚和他另外幾個朋友。
“幾位老板,你們能不能幫我們說說話�。∥覀冞想去當(dāng)模特兒��!”
那幾個年輕人都聳聳肩,忖度道:“確實,模特兒需要那種特別漂亮的,你們的確不太行�!�
主要是剛剛有了江茉的對比碾壓,這幾張原本他們還覺得還算清秀的臉,已經(jīng)看不下去了。
辛博厚更是撇撇嘴,直接道:“本來都好好的誰讓你們這位好姐妹要惹江茉呢?你們別看齊老板脾氣好,似乎怎么都不會生氣,但他媳婦兒,那可是他的命根子,誰碰她一根頭發(fā)絲兒他都能和人拼命的�!�
小丹臉色已是煞白,辛博厚帶著他幾個朋友離開,其他女孩都怒火沖沖地瞪著小丹。
她們開始劈頭蓋臉罵小丹,恨不得能用唾沫星子淹死她!
“你是不是有��?好生生的,你嘴賤什么啊?”
“你腦子進(jìn)水了吧!咱們干得好好的,你是見不得咱們好是吧!”
“早就看你那狐貍精樣就覺得惡心了,沒想到你這么不要臉!勾引齊老板不成,反而還害了我們!”
有人罵著罵著不解氣,開始擰小丹的胳膊,帶動其他人也是對她又打又罵。
揪她頭發(fā)!擰她手臂!扇她巴掌!
小丹也不是什么吃素的,還起手,當(dāng)街扭打。
自然又引來不少看熱鬧的,都當(dāng)笑話看。
-
齊曄的展銷會場地,終于紅火起來。
一帶幾,幾帶十,口碑越傳越廣。
他這展銷會雖然偏遠(yuǎn)一點(diǎn),但簽大筆訂單的,經(jīng)常跑各種進(jìn)貨渠道比對,也不在乎這點(diǎn)路上花費(fèi)的時間精力。
只要值當(dāng)。
他這兒給報銷路費(fèi),逛展銷會的體驗是最好的,有茶水喝,有地方休息,還有東西吃。
更重要的是,這兒展銷會的活動,總讓人覺得特別新奇,又特別劃算,忍不住想要掏定金,下訂單。
所以,許多想要辦展銷會的老板,也都瞄上了齊曄這兒。
公家辦的展銷會都要排隊,又?jǐn)D又鬧,還是齊曄這兒好。
錢一交,什么都不用管了,把自己的要求提出來,就只需要等著來展銷會上,收定金簽訂單,簡直太舒服了。
不用費(fèi)腦子的事兒,幾容易讓人養(yǎng)成依賴的慣性。
齊曄這兒來預(yù)訂展銷會場地的老板越來越多,他幾乎快忙不過來。
辛博厚離家出走,沒事干,也就來他這里幫忙。
再多的人也不好雇,都是齊曄自己的想法,傳達(dá)下去就變了味,必須得他親力親為。
畢竟能干人太少了,但還是雇了兩個閑散跑腿的。
齊曄每天忙得熱火朝天。
而對面的張金水看著,徹底傻了眼。
第111章
第
111
章
張金水望著齊曄那塊經(jīng)營得紅紅火火的展銷會場地,
已經(jīng)連酸都不知道怎么酸。
貧窮限制了他的認(rèn)知,他的想象,他到現(xiàn)在這賭約快到期的時候,
仍然不可置信。
錢哪能掙得像齊曄這么輕松!
就只要在這兒扎扎棚子,用喇叭吆喝幾句,就有人搶破頭來送錢?
當(dāng)然,
他也沒看到齊曄在深夜里如何冥思苦想,思考要如何給人的展銷會辦出新意,
辦出特色。
反正在張金水眼里,
齊曄掙錢,那就跟白撿似的。
起初,
張金水覺得齊曄是和別人合起伙來誆他,是故意想要賴掉那一千塊錢,要糊弄他這個糟老頭子。
所以,他還特意找來了村支書以及村里其他的干部。
可他們一瞧,
都說齊曄根本沒弄虛作假,就是有那么多人排著隊上趕著想要在他這兒來舉辦展銷會呢!
齊曄誆張金水?
他根本就沒空搭理張金水!
張金水鬧了個沒臉,還被村支書帶著其他干部批評一頓,說他這樣的思想不行,
怎么就老是惡意揣測別人呢?
人家齊曄就是在認(rèn)認(rèn)真真、踏踏實實地掙錢!
而且村支書還有其他干部都很感謝齊曄,
因為齊曄還挺關(guān)照村里其他在這兒租了地皮的廠子,給其中不少廠子都辦了展銷會,
還給了折扣,這多好��!
如今這片郊區(qū)越發(fā)欣欣向榮,
縣城的領(lǐng)導(dǎo)都經(jīng)常點(diǎn)名表揚(yáng),
說這塊地方越來越繁華熱鬧了,
說不定能成為縣城開發(fā)的下一個新區(qū)!
所以,
村干部們當(dāng)然都更喜歡這踏實肯干又為這片地方帶來欣欣向榮新生機(jī)的齊曄��!
越看越張金水不討喜,見他就批評,提醒他,別想著賴賬,等到了時間,就趕緊來村里辦手續(xù),他那塊地,村里也該承包給齊曄了。
張金水心里那個氣呀。
他每天也不干活兒,氣得干不了活兒!哪怕婆娘罵他,兒女都埋怨他,他也還是蹲在那塊地里,眼睛發(fā)紅地嫉妒著齊曄的好生意!
張金水已經(jīng)數(shù)過了,齊曄幾乎三五天就辦一場展銷會,而且每次那些老板們都很高興,都是當(dāng)天展銷會一結(jié)束,就會從收到的一厚沓定金里,把錢一張張數(shù)給齊曄。
張金水每次忌妒得心火燒得極旺,但一點(diǎn)兒用都沒有!
他和江茉賭的是齊曄能不能掙到一千塊錢。
可實際上呢,齊曄不知道掙了多少個一千了!隨便盤算盤算,一個月就能掙好幾千!
這錢怎么就掙得這么輕松容易啊,想到自己這塊地以后也歸齊曄,他的生意又能做得更大,張金水就恨得直抽自己的耳光。
當(dāng)初干嘛要打這種賭��?
人家肯定早知道自己有本事,能掙到錢,故意在這兒等著他呢!
張金水心里疼得直抽抽,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被家里人嫌棄,唾罵,說他蠢,和人打賭被騙了,這么一大把年紀(jì)還做什么能發(fā)財?shù)拿缐簦虢厣碜佣继晒撞睦锪�,還給家里惹麻煩。
那么好一塊地,就這么莫名其妙沒了,張金水的家里人也想不通。
每每一想起這事,就沒什么好臉色給他看。
不過齊曄和辛博厚倒是挺高興的,到了賭約的時間,村支書馬上把那塊地的承包合同給齊曄送來。
這對面的地是齊曄的了,張金水再也不能來討人嫌,像個怪物似的蹲在那兒,盯得這邊的客人都不舒服了。
而且,多了一塊空地,展銷會的發(fā)揮空間又大了許多。
不論是用來當(dāng)顧客們的休息區(qū),還是來當(dāng)展銷區(qū),或是劃出新的活動空間,都有很好的作用。
況且,還能再漲漲展銷會場地的租賃策劃費(fèi)用。
別看張金水成天盯著齊曄,看著他收那么一疊疊的票子。
但其實一千塊錢到手,齊曄拿去宣傳要花錢,給顧客報銷車費(fèi)要花錢,這些茶水食品也得花錢。
展銷會場地的布置,還有人工也都得花錢。
辛博厚這人新潮,點(diǎn)子多,所以他也時不時給齊曄出謀劃策,也天天跟著齊曄跑來跑去的,所以齊曄開展銷會是和辛博厚分成的,不過辛博厚只賺三成,齊曄分大頭,七成。
這還是因為齊曄出了地的份上,其實辛博厚花的時間和精力,還有辛苦程度,都不比齊曄少。
但兩人合得來,理念合拍,別看辛博厚家里有錢,時不時露出吊兒郎當(dāng)?shù)囊幻妫渤缘每�,很沉穩(wěn),并不會浮于表面,而是真真正正能做事,會做事的生意人。
他從十八歲開始就在博遠(yuǎn)成衣廠幫忙打理上上下下,到底是省城,所以他的眼界有時候比齊曄更寬廣,也能提出不少齊曄想不到的點(diǎn)子。
總之,兩人合作得挺愉快的。
有錢一塊賺,有肉一起吃,而且辛博厚這人還挺搞笑的,屬于靈魂很有趣的那一類型,江茉覺得齊曄和他成天待一塊也挺好的。
齊曄那么悶?zāi)敲茨驹G,都被辛博厚帶得話多了一些,偶爾竟然還會在飯桌上把他從辛博厚那兒聽來的有趣的笑話,說給江茉聽。
只不過,不管什么有趣的話,用齊曄的表情和語氣來講,總之讓人笑不起來,怪冷的。
所以江茉一次都沒笑過。
齊曄并不氣餒,閑著沒事還是繼續(xù)和辛博厚學(xué),如何哄媳婦兒開心。
江茉并沒打消他的積極性,只是她覺得挺好笑的。
辛博厚一個單身狗,齊曄居然指望他給出謀劃策,這兩人真是把腦子都在做生意的事情上用光了。
-
還有一件說起來也挺好笑的事情。
張金水那塊地到了齊曄的手里沒兩天,齊曄和辛博厚正布置著這片新地方。
沒想到辛遠(yuǎn)思居然來了這里。
看到兩個月沒見的“哥哥”,辛遠(yuǎn)思也是很詫異,當(dāng)場就出口嘲諷道:“原來你在這兒啊,看來是在省城混不下去了,所以躲到這種鄉(xiāng)下地方來混日子?”
尤其看到辛博厚穿著白色背心,正滿頭大汗地搬著鐵管,辛遠(yuǎn)思眼神里露出屬于那種人生贏家的嘲諷和得意,“你好歹也是遠(yuǎn)思成衣廠的老板的哥哥呢,你瞧瞧你,怎么這么寒酸?”
“要不?你還是回成衣廠吧,我們又建了一個新倉庫,正缺個人守著,可別說我這當(dāng)?shù)艿艿臎]照顧你�!�
辛博厚冷冷一笑,手里的鐵管直接往地上一砸。
嚇得辛遠(yuǎn)思連忙跳開,擦得锃光瓦亮的皮鞋沾上了旁邊濺起來的一灘泥,辛遠(yuǎn)思的臉色頓時很難看,徹底垮下來。
齊曄皺著眉,“遠(yuǎn)思成衣廠?”
“是啊�!毙吝h(yuǎn)思嫌棄地看了看和辛博厚同樣差不多裝扮的齊曄,鄙夷道,“你們這種鄉(xiāng)巴佬不知道吧?我們博遠(yuǎn)成衣廠已經(jīng)改名為思遠(yuǎn)成衣廠了�!�
辛遠(yuǎn)思昂起頭,頗為驕傲,繼承了成衣廠,誰不夸他一句年輕有為,誰不喊他一聲辛老板?
辛遠(yuǎn)思覺得自己已經(jīng)是人生贏家,當(dāng)然,他也實現(xiàn)了自己好久以來的夙愿,把博遠(yuǎn)成衣廠改成遠(yuǎn)思成衣廠。
他討厭辛博厚,更討厭他的名字在自己的名字前面,冠在成衣廠的名字上。
這明明是他的成衣廠,憑什么有辛博厚的“博”字。
當(dāng)然,這成衣廠的改名在家里鬧得很不愉快,甚至老頭子還生氣了,臭罵了他一頓,到現(xiàn)在都不給他好臉色看。
但這些,辛遠(yuǎn)思當(dāng)然不會說。
他就那么趾高氣昂地站在辛博厚面前,以絕對成功者的姿態(tài),還摸了摸自己被風(fēng)吹得有點(diǎn)凌亂的劉海。
辛博厚卻是嗤笑一聲,反問道:“遠(yuǎn)思成衣廠?……成衣廠最大的招牌就是‘博遠(yuǎn)’這兩個字,你把招牌換了,現(xiàn)在有人知道遠(yuǎn)思成衣廠是什么嗎?”
這一下就戳到了辛遠(yuǎn)思的痛處,他目光微一閃爍,不肯承認(rèn)自己改名后,確實成衣廠的生意差了不少,主要是那些批發(fā)商都反應(yīng),顧客們一聽說遠(yuǎn)思成衣廠,都說沒聽過,不肯買。
但辛遠(yuǎn)思覺得,這個沒關(guān)系,改名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想到了這種可能,但他一直在報紙上登了不少博遠(yuǎn)成衣廠改名成遠(yuǎn)思成衣廠的消息。
他相信只要時間久了,大伙兒口口相傳,就都會知道,原來遠(yuǎn)思成衣廠就是博遠(yuǎn)成衣廠,還是那個省內(nèi)第一的老牌成衣廠,最有口碑最好成衣廠!
損失只是一時的,可如果不改名,博遠(yuǎn)成衣廠這個名字,就會膈應(yīng)他一輩子!
其實,辛博厚何等聰明,他一看辛遠(yuǎn)思那模樣,就知道最近成衣廠肯定生意不景氣。
也是,換了管理者,又改了名字,這對成衣廠可是雙重打擊。
而且辛博厚又不是不知道他這個弟弟有多少能耐,以前,那是他和他爸都在托著成衣廠,現(xiàn)在他走了,他爸的身體也一天不如一天,還能為成衣廠操多少心?
辛遠(yuǎn)思好像也看穿辛博厚在想什么,他冷哼道:“別以為成衣廠離了你就不行!我二舅和三舅都是聰明人!都會做生意!現(xiàn)在他們來了遠(yuǎn)思成衣廠,幫我一起把廠子管理得井井有條,比你在的時候好多了!”
辛博厚付之一笑,懶得再和辛遠(yuǎn)思廢話,拽起地上的鐵管,“讓一下,好狗不擋路。”
“辛博厚!你罵我是狗?!”辛遠(yuǎn)思?xì)獾寐曇籼Ц摺?br />
齊曄在旁邊悶不吭聲地補(bǔ)充了一句,“他沒說你啊,你為什么要對號入座?”
齊曄這話,把辛遠(yuǎn)思?xì)獾酶鼏�,他睨著辛博厚,忽然發(fā)現(xiàn)辛博厚把鐵管插到了他付了定金的這塊地上,“喂!你干什么啊?!這是我要承包建廠房的地,你憑什么亂動?我可是付了五百塊定金的!”
辛博厚像看傻子一樣看著辛遠(yuǎn)思,“恭喜你,五百塊沒了。你還真是和小時候一樣,一直這么人傻錢多啊。”
辛博厚唇角譏諷地笑笑,和齊曄重新開始忙活,再也不搭理辛遠(yuǎn)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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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遠(yuǎn)思聽得一頭霧水,心里卻有了不好的猜測。
他身單力薄,別說齊曄,就是辛博厚他也打不過,所以當(dāng)然無法阻止他們在地里繼續(xù)插鐵管,他只好拎著皮包去找村委會。
這一找,他心里那不好的預(yù)感果然成了真。
這地已經(jīng)承包給了齊曄,哪還有他什么事!
辛遠(yuǎn)思當(dāng)然不肯干,跑去張金水家里。
但張金水是什么人?那是老潑皮無賴了。
反正那五百塊錢他已經(jīng)花得干干凈凈,家里也一窮二白,你要他賠錢?沒有!
就這么一條爛命,喏,躺在地上直打滾,你愛要不要!
辛遠(yuǎn)思從小在雙職工家庭長大,一路順風(fēng)順?biāo)�,到如今�?dāng)老板,一點(diǎn)兒挫折都沒受過,哪見過張金水這樣的架勢。
瞠目結(jié)舌看了一會兒,他只好吃了這個啞巴虧,就當(dāng)五百塊錢打了水漂吧!有什么了不起的!
辛遠(yuǎn)思心里郁悶得不行,但還是在強(qiáng)行安慰自個兒。
離開縣城的時候,那股憋屈和難受還沒散去,他緊緊攥著拳頭,至少,他比辛博厚過得好多了!
辛博厚還灑著汗水在地里累死累活呢,他辛遠(yuǎn)思就只需要穿著西裝打好領(lǐng)帶,坐在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里和人談生意,指揮手底下那些人做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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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轉(zhuǎn)眼就快到夏天最熱的時候。
家屬院里,蟬鳴聲響個不停,一聲比一聲亮,仿佛在牟足了勁兒比賽似的。
江茉穿著絲綢吊帶睡衣在家里,很清涼,這時候的夏天沒有現(xiàn)代的熱,就算是不開空調(diào),也沒什么關(guān)系。
倒是烏云踏雪因為毛太多,都哈著氣趴在地板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尾巴。
摩托車轟隆隆的聲音開進(jìn)院子里,烏云踏雪忽然站起來,趴到窗臺上去看。
這對于它們來說,已經(jīng)是很熟悉的聲響,因為這就意味著,齊曄回來了!
不久前,先是辛博厚買了一輛摩托車。
他是托人在省城買的,摩托車的車把頭一擰,嗚嗚的發(fā)動機(jī)聲音燥起來,聽起來要多帶感有多帶感。
他帶齊曄在縣城兜了一圈風(fēng),那新奇的體驗,還有風(fēng)在耳邊自由呼嘯的感覺,都讓齊曄也喜歡上了這個。
齊曄和江茉商量著,他也想買一臺摩托車。
說這話的時候,正好是在李解放家一塊吃飯的時候。
李解放聽齊曄說想買,當(dāng)下就告訴他,城關(guān)派出所正好有一臺閑置的摩托車要出售,幸福牌的,三千多元。
江茉二話沒說,拿出家里的存折,“買�!�
齊曄小心翼翼地捧著那本存折,心跳得跟什么似的,眼睛里卻是藏不住的興奮和激動。
這年頭,整個縣城也沒幾臺摩托車,所以每天齊曄和辛博厚騎著摩托車在縣城一閃而過的時候,不知道賺足了多少目光。
有新奇的,有向往的,反正都羨慕得不行。
齊曄也把這車當(dāng)寶貝似的,每天騎車之前,或是騎完車,都要認(rèn)真擦擦,到處檢查,生怕它有什么不妥當(dāng)?shù)�,或是蹭壞了哪兒�?br />
當(dāng)然,他也經(jīng)常邀請江茉去兜風(fēng)。
他當(dāng)時很快就學(xué)會了騎摩托車,這種掌控飛馳的感覺,仿佛能讓血液沸騰。
很多男人,都拒絕不了這樣的快樂,齊曄就是其中之一。
不過江茉……她倒是不太感興趣。
敷衍地兜了兩次風(fēng),除非必要,要去某個地方不想走路的時候,她才坐齊曄的車。
風(fēng)呼呼掛在臉上,多傷皮膚呀。
倒是烏云踏雪也學(xué)會了坐摩托車,它們都愛騎,齊曄要是不忙正事的時候,就會帶上它們,一人兩狗坐摩托車在縣城兜風(fēng)!
雖然摩托車是個油老虎,一升油就得花六毛多錢,但齊曄現(xiàn)在賺了錢,也不缺這塊兒幾毛的。
江茉告訴他,心情好,比什么都重要。
賺那么多錢不就是為了花的?
所以齊曄也漸漸心安理得地享受起來,當(dāng)然,僅限于騎摩托車這件事。
別的事情上,他依舊舍不得花錢。
不過每次帶烏云踏雪出去,都能聽到身后人們的驚嘆。
“哇!這摩托車騎起來好拉風(fēng)啊!就是俺沒坐過,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覺?”
“那后座上是兩條坐一塊的狗嗎?狗都會坐摩托車了?”
“是啊,騎得不快,狗也愛吹風(fēng)呢,多舒服呀。”
“天吶,這也太讓人羨慕了,狗都能天天坐摩托車了,而我們,連摸都沒摸過摩托車一下!”
“……”
聽到齊曄的摩托車回來,烏云踏雪的尾巴都快搖斷了,它們以為今天又能出去坐車兜風(fēng)。
這是它們一天里最期待的事情。
然而,齊曄今天卻是連自己的寶貝摩托車都沒擦,匆匆上樓,頭盔也沒來得及取,開門就朝江茉道:“我們得去一趟省城,我接到舅舅的電話,他說,我爹娘當(dāng)年的死,可能不是意外!”
第112章
第
112
章
夏天的風(fēng)帶著微燥的熱意,
吹在肌膚上,有股難受得說不上來的黏膩感。
江茉剛出門,被外頭的毒太陽一照,
整個人就蔫吧了不少。
齊曄知道她怕曬,在樓道里,一手提著木箱,
一邊猶豫著問她,“要不,
我一個人去?”
“那可不行,
是你爹娘,也是我爹娘,
這么重要的事兒,我當(dāng)然得去聽聽�!苯园琢怂谎郏呐乃掷锏念^盔,“快給我戴上�!�
齊曄忙把木箱綁到摩托車最后邊,
豎放著,剛好能給江茉當(dāng)靠背。
他騰出手來,又給江茉戴頭盔,在她漂亮的下頜線那兒把頭盔的系帶弄緊,
又單手把頭盔的玻璃罩放下來,
“這樣戴著舒服嗎?”
這頭盔挺不透氣的,戴著哪能舒服,
江茉喘了一口,沒說什么,
跨上后座,
攬住齊曄精壯有力的腰身,
“走吧。”
太陽又毒又辣,
風(fēng)也很烈。
但江茉躲在齊曄背后,腦袋埋起來,就好像風(fēng)中飄搖的樹葉找到了一片可以藏身的地方,安全又舒適。
“齊曄,舅舅怎么和你說的呀?”江茉的聲音穿過玻璃罩,被風(fēng)灌得含糊不清。
齊曄聽不太清楚,卻能猜到江茉在問什么,也就扯著嗓子回答,“舅舅說電話里不好說,讓我們上省城找他�!�
兩人就這么懷著復(fù)雜的心情,乘著風(fēng)馳電掣的摩托,一路到了省城。
見到舅舅候盼明時,兩人都發(fā)現(xiàn)舅舅今天的表情很凝重,不像平時那么溫和如春風(fēng),渾身上下的氣場,都像是籠著一層淡淡的薄霜。
舅媽今天不在家,在報社里上晚班。
舅舅把客廳里的燈關(guān)了,帶著江茉和齊曄到了他的書房里。
他坐下來,從抽屜里拿出一本書,書頁里夾著一張照片,他拿出來,放到齊曄手上。
江茉和齊曄一塊垂眸看去,這張照片似乎是從什么證件上撕下來的,照片上的女人燙著卷卷的短發(fā),笑起來露出兩顆虎牙,還有兩個不對稱的酒窩。
兩人都知道,這不是齊曄她娘,因為之前舅舅已經(jīng)給齊曄看過他娘長什么樣,不過那還是他們都年輕時候的一家人合照。
齊曄他娘長得很漂亮,皮膚雪白,長發(fā)及腰,笑容燦爛美麗,比這張照片上的女人好看多了。
“舅舅,這……”齊曄不太明白,舅舅為什么要給他看這張照片。
候盼明身子往后一仰,說出他一直放在心里的這件事,“我還記得我姐,也就是你娘,出事那天,她和我說,她要去見一個人�!�
“就是照片上這個女人嗎?”
“是�!焙蚺蚊鼽c(diǎn)點(diǎn)頭,取下金絲眼鏡,一邊擦,一邊嘆氣,“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認(rèn)識的這個女人,但當(dāng)時她和我隨口提起,我并沒有當(dāng)一回事,以為是她的朋友,可她去了一整個下午,約好一起吃晚飯的,也還沒回來。所以你爹和我,分別出去找她去了�!�
以前,齊曄也問過候盼明好幾回,他娘出意外的事,候盼明總是不愿意多說,好像連回憶起來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而現(xiàn)在,他卻深深皺著眉,痛苦地回憶著,“到底是你爹和你娘心有靈犀一些,我沒找到她,但你爹應(yīng)該是找到了她�?墒�,他們都沒能回來……第二天,他們才被人發(fā)現(xiàn),在河里已經(jīng)……”
候盼明的聲音越壓越低,“當(dāng)時是冬天,他們不可能下河游泳,所以別人就說,是他們兩口子吵架,情緒激動,才失足落水�!�
他嘆了一口氣,“警察也判斷說是意外,很快就結(jié)案。”
“……可是我知道,你爹娘根本不可能吵架,他們都是脾氣溫和的好性子,感情更是和睦�!焙蚺蚊魉坪跤袔追诌煅�,痛苦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不可能的。”
“舅舅,那這個女人,就是我娘生前見的最后一個人?”齊曄緊緊攥著那張照片。
“是。”候盼明壓抑著點(diǎn)點(diǎn)頭,“當(dāng)時我向警察提起過,不過警方很快就排除了這個女人的嫌疑,說她只是你母親的朋友,并沒有作案動機(jī)�!�
“……后來,我也去找過她兩次,沒有任何收獲。”候盼明皺皺眉,“可我仍然一直留意著她�!�
“直到今天,我忽然收到消息,這個女人前不久因為涉嫌拐賣人口,被公安拘留了幾天�!�
“但是,前幾天又被放出來了,我打聽過,她的作案動機(jī)不足,缺乏關(guān)鍵性證據(jù),所以警察也沒轍,但并沒有撤銷對她的懷疑和監(jiān)控。”候盼明的表情十分嚴(yán)肅,鄭重道,“所以,我才覺得你爹娘的死,不是意外�!�
“齊曄,你知道嗎?你娘,曾經(jīng)被拐賣過�!焙蚺蚊髡Z氣沉重地扔出一個晴天霹靂。
不止是齊曄,江茉都被鎮(zhèn)住了。
兩人都怔怔地望著候盼明,齊曄囁喏著,半晌才道:“怎、怎么會?”
候盼明繼續(xù)道:“難道你沒有奇怪過,你爹和娘的身世背景都如此不同,一個在偏遠(yuǎn)鄉(xiāng)下,一個在省城,卻為什么會相遇,為什么會相愛,又為何會結(jié)婚生下你?”
齊曄抿著唇,他想過,不過他小時候聽說,他爹是進(jìn)了一趟城,認(rèn)識了他娘,就把他娘帶回了村里……
難道,他爹是從人販子那……?齊曄搖搖頭,買賣人口是犯罪,不管是人販子還是買的人,都大錯特錯。
他不愿意相信,他爹是這樣的壞人。
候盼明也看出了齊曄的掙扎恐懼,他拍拍齊曄的肩膀,“你別怕,你爹沒有參與買賣,相反,他救了你娘�!�
這是英雄救美的故事。
頭一回進(jìn)城的農(nóng)村小伙子憨頭巴腦,就像齊曄年輕時候那樣,有一腔孤勇,還有一把子力氣。
他正好撞見了人販子在拐賣人口,不顧一切,甚至差點(diǎn)豁出去自己的性命,才把齊曄他娘救下來。
那時候,他不懂有困難找警察,只知道背著昏迷的齊曄他娘,一個勁兒的逃,怕被人販子追上,怕被人販子報復(fù)。
回到村里,齊曄他娘也醒了。
起初,她恐懼,她害怕,她以為是齊曄他爹把她買回來的。
可很快,她就發(fā)現(xiàn)齊曄他爹手臂上那一道長長的刀傷,還有腿上,背上,都有。
他是冒了多大的危險救下了她,又是憑著多強(qiáng)的毅力,一路忍著劇痛,跌跌撞撞,把她背回家。
齊曄他娘在那一個瞬間,望著齊曄他爹堅毅的面孔,一顆心就此融化。
他是救下她的英雄。
那時候,齊曄她娘正好因為不愿出國的事情,和家里人鬧僵,她就是在離家出走的過程中,因為太過單純,沒見過人心險惡,才被拐賣。
所以,她也無處可去,就在齊曄他爹的院子里住下。
那時候,齊曄他爹正好另立門戶,正牟足了勁兒想要攢錢,娶妻生子呢,沒想到認(rèn)識了齊曄他娘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誰都沒有這位仙女兒好,他心里再也裝不下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