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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可走到盡頭,值班室里雖亮著燈,卻空蕩蕩的,那女護士不知去了哪兒,興許是見沒有要照顧的病人,便睡下了。

    值班室桌子的電話還是上個世紀的那種轉(zhuǎn)盤撥號式的古董,我有些訝異,揭起話筒,里邊卻毫無聲音。

    “怎么回事,這電話好像是壞的?”

    “是嗎?”莫唯聽見聲音,放下攝像機過來試了試,“奇怪了,昨天我撥過,還是好的呢�!彼曇舻拖氯�,嘀咕道,“難道.....是那伙人干的?”

    “等護士來了,找她問問吧。你說,什么那伙人?”我站起身,目光無意掠過他的攝像機屏幕,一凝。

    那是一張照片,雖然光線很暗,但依稀能看出是一座小山,山腳下有一道石階,石階的兩側(cè)有兩座類似獅子的石雕,其中一座的頂上,棲著一只紅色頭翎的兀鷲。

    我心中一跳,一把抓起了他的攝像機,將畫面放大細看,本是想辨認那只兀鷲是不是吞赦那林的那只,但兀鷲都長得大差不差,我沒能確認到底是不是,卻發(fā)現(xiàn)那道石階往上的半山腰上,似乎隱隱約約有一幢很大的建筑輪廓。

    我看了一眼拍攝時間,11月6日凌晨1:10。

    “啊,這是我今天才拍到的。你也對這方面感興趣?”莫唯壓低聲音,從后面湊近,指了指照片上那只兀鷲,“在這個海拔,高山兀鷲很少見,但據(jù)說它們會被亡靈吸引�?匆娚厦婺菞澖ㄖ藛�?那就是這鎮(zhèn)上很有名的一座兇宅,我來就是為了找它,結(jié)果誰知道剛準備上去,我就高反了�!�

    附近的鬼宅,今天凌晨出現(xiàn)的高山兀鷲?這么巧?

    吞赦那林連夜送我下山,說不定也是累著了,根本沒走,就在附近歇腳?

    不可抑制的沖動在心底啃咬,我舔了下了唇上的死皮:“

    那你還想去嗎?要不,趁著沒天亮,我們一起去探探?”0606羣撜里74⒌⒌瀏35⒋��?”莫唯吃了一驚,顯然沒想到我會提出這種建議,“秦染老師,這鎮(zhèn)上可剛發(fā)生兇案......”

    “那才有意思。萬一拍著什么,你不就火了?”

    我都不敢相信自己在說什么,可一想到吞赦那林就在附近,我就頭腦發(fā)熱,心中焦急,只怕再也見不著我好不容易尋獲的繆斯。我還沒把他畫下來,一張,一筆都沒有。

    沒聽到答復(fù),我仰頭看他,挑起眉梢:“你怕��?還是探險up主呢......要不你給我指指路,我自己去瞧?”

    給我這一激,小男生耳根都紅了:“誰怕了!”

    出門瞧見診所門口的指示牌,我才知道這古鎮(zhèn)的名字叫“噶廈”,在蘇南方言里是“黃昏”的意思,只因這座小鎮(zhèn)被群山環(huán)抱,且在最高得蘇彌樓山腳下,被山體遮擋,一日大多時候都見不到太陽,只能見著西邊的夕陽與晚霞,故得此名。

    我雖然不懂什么風水,但卻覺得這樣一座曬不到太陽的古鎮(zhèn),有什么兇宅和怪事發(fā)生,似乎一點也不奇怪。

    雖說找到吞赦那林的心情很迫切,可真跟著莫唯來到診所后邊不遠處的小山下邊,站在通往那所兇宅的石階前時,我還是不免有點心頭發(fā)毛。

    “你確定要這會兒上去嗎,馬上到三更了,秦染老師,咱們回頭還來得及�!彼葡敕磳⑽乙卉娝频模ㄐχ鴨柫艘痪�。

    我一眼瞧見右邊獅子石雕上一根兀鷲羽毛,把身上他借我的沖鋒衣拉鏈往上拉了拉,干咽了一下,徑直往石階上走去。

    吞赦那林,為了找到你,我連夜闖兇宅這種瘋事都干了,你可千萬別不這兒......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兇宅

    “等等,秦染老師。”莫唯從后面追來,攥住了我的手腕。

    我停下,見他從背包里翻出一串東西,往我的脖子上一掛。胸前一沉,我低頭瞧去,紅繩末端綴著一枚油光泛亮的桃核,下面還掛著一串銅錢,外加一根狗牙。

    “嘿嘿,職業(yè)需要,驅(qū)鬼辟邪用的,專門找大師開過光,我自己也戴了一串,去這種地方,可有用了,”他露齒一笑,從衣服里牽出一根紅繩,“以防萬一,我就多備了一份�!�

    “謝謝�!蔽颐嗣敲逗颂遥D時心安了不少。如果吞赦那林真的在這兒,倒是不必怕,但要是不在,這東西還是挺有必要的,畢竟,我這段時間撞鬼撞得....有點密集。

    “還有我的法寶——大羅金仙燈,你拿著。”

    接過莫唯遞來的手電筒,我按開開關(guān),“啪”一聲,眼前瞬間亮如白晝,我不禁笑起來:“這么亮的燈,有鬼也被你嚇跑了�!�

    “我自制的,一般的手電筒亮不到這個程度,就是有點耗電,你可以把亮度調(diào)低一點,我只帶了這一個�!�

    將手電筒亮度調(diào)暗了些,我與莫唯一前一后沿石階上去,穿過一片密林,石階盡頭,一棟闊大的古建筑顯露在我們眼前。

    是蘇南地區(qū)以石頭與木材搭建而成的傳統(tǒng)碉樓,依山而建,有三層樓高,平頂,四角有飛翹的檐牙,整棟樓的外壁好似被火燒過一般,黑糊糊的,已經(jīng)辨不出原本的色彩。

    “這里.....發(fā)生過火災(zāi)嗎?”

    “據(jù)說,是的。這棟兇宅,有個傳說�!鄙砗蟮哪曇粢活D,“秦染老師,你看那扇門上!”

    我給他嚇了一跳,將手電筒的光對準古宅的大門。

    這扇門倒不是我在那赦部落看見的那種矮門,而是雙開扇的高聳大門,門上原本的彩繪已經(jīng)看不清了,橫七豎八的貼著繪了紅色符紋的黃紙封條,但有的翹了起來,有的只剩下一半,貼在鹿首形狀的銅鎖上的那張則從中斷開了,門前地上還凌亂地散落著幾張,一截銹跡斑斑的銅鎖鏈落在其間。

    “這里,有人進去過�!蹦〒破疰i鏈,“昨天白天我來踩過點,這上面黃符沒人動過,鎖也是鎖著的,我還準備翻墻進去呢�?浚粫型斜任覔屜纫徊桨�!”

    “真的?”我一怔,頓覺吞赦那林真在里面的可能性又大了幾分,迫不及待地去推門。嘎吱一聲,沉重厚重的木門被我推開了一條縫,絲絲陰冷的風夾雜著潮濕霉敗的氣息撲面而來,里面一片黑暗,踏入門坎,便好像從人間踏入了陰間。

    這古宅的前院霧氣彌漫,我將手電筒的光線調(diào)到最亮,竟也只能隱約照見里邊三層宅樓黑幢幢的輪廓。

    “吞赦那林,你在嗎?”我揚高聲音。

    “秦染老師,你在喊誰?”莫唯訝然。

    “就是....送我過來的那個人,是我在附近山寨里認識的朋友,我感覺,在我們之前來的那個人,可能是他�!�

    “不會吧,他半夜三更來這兒做什么?”

    “或許是路上累了,進去,歇個腳?”這話說出來,我便突然感到荒唐,要是宅門原本就是開的,他進去歇腳倒說的過去,但為了進來歇個腳,把這兇宅的門鎖封條都拆了,似乎不像是吞赦那林會干出來的事。只是那只紅色頭翎的兀鷲.....

    身后莫唯忍不住笑出聲:“秦染老師,你這藝術(shù)家的腦回路還真跟一般人不一樣,你不是在和我說冷笑話吧?”

    “哈哈�!蔽腋尚σ宦�,又喊了兩嗓子,也沒有任何回應(yīng)。我的聲音在這霧氣蒙蒙的古宅里回蕩,聽起來分外瘆人。

    “秦染老師,那里,是不是有個影子在爬......”

    我嚇一跳,看向莫唯攝像頭對準的右邊庭院回廊,燈光照進霧里,就像隔著磨砂玻璃,雖然什么也看不清,我仍是本能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結(jié)果他哈哈一笑:“逗你玩的�!�

    “我靠,人嚇人嚇死人知不知道!”我松開手,握拳砸了一下他的肩頭。

    此時,撲簌簌的一聲,像是鳥類振翅的聲響,正從他拍攝的方向傳來。是鷲兄嗎?我精神一振,朝那個方向走了幾步,跨過一排東倒西歪幾乎成了廢墟的欄桿,翻進了回廊之中。

    回廊幽邃深長,彎彎曲曲,似是巨獸的腸道。

    “秦染老師,你慢點�!蹦ňo跟上來,笑道,“你這膽子,怎么時大時小的?”

    廊下垂掛著許多破爛的布條,是暗紅色的,上面綴著核桃大小的銅質(zhì)風鈴,稍有不慎擦到,就發(fā)出一陣詭異空靈的聲響。興許是吞赦那林不在,我感覺這兒簡直比他住的那個山洞廟還要恐怖,本能地握緊了胸口的護身符,卻又忍不住好奇:“你剛才說,這兇宅有個傳說,什么傳說?這里發(fā)生過什么?”

    “你真想知道?”莫唯壓低嗓音,“我怕告訴你,你連一秒都不敢多待�!�

    “我有那么聳嗎?要你說就說�!�

    “那你可得答應(yīng)我,聽了不許跑,要陪我把這里拍完�!�

    “.....行,我奉陪到底�!�

    莫唯笑了一下,加快腳步,和我肩并肩:“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是這鎮(zhèn)上的老人告訴我的。他說,這古宅有幾百年歷史了,以前是這塊兒一個富商的府邸,那富商家里原本人丁興旺,后來遭了一場大難,全死光了,雖然說吧,也算是這富商自己作死活該·,可他家里人也太慘了些�!�

    我發(fā)現(xiàn)這黃毛小子作為靈異up主還是有點東西的,三兩句話就令我成功地被他釣了胃口:“怎么說?”

    “你知道蘇南地區(qū)以前有個崇尚巫術(shù)的古老教派嗎?”

    我搖了搖頭。之前來這兒采風,我雖對蘇南地區(qū)的民俗文化有一定了解,但對這塊古老的山區(qū)某些隱秘的歷史并不清楚。

    “那個教派,叫做荼生教,在當時的蘇南地區(qū)權(quán)勢鼎盛,當時教中法力最強的女教長神通廣大,可以說凌駕于當時統(tǒng)治蘇南地區(qū)的王之上,被奉為國師,有點類似于中世紀的教皇與國王的關(guān)系�!�

    “那女教長,算是,國師?”

    他點了點頭:“當時蘇南王正在與邊境鄰國打仗,兩國的巫師開壇斗法,戰(zhàn)況非常激烈,據(jù)說,他們斗法使用的法器和祭品,都是用人骨人皮制成,死囚不夠,便開始抓犯了罪的平民和奴隸,無論輕罪還是重罪,都會被剝皮拆骨�!�

    我聽得膽寒:“這富商當時犯了罪,撞槍口上了?”

    莫唯搖頭:“這富商野心很大,不滿足只當個商人,想要當土司,聽說國師要開壇做法,便也不知從哪兒搞來了人皮人骨,和一大批金銀財寶一起,獻給了國師,沒想到,那一仗打敗了,國師非但沒有賞他,而且在不久之后,親自帶著士兵來了富商家,滅了他家滿門。一家?guī)资谌�,無論男女老少,都被折磨致死,最后一把火全燒了,只剩一雙年幼的兒女被國師抓走,其中那兒子半路上跳了河,也應(yīng)當沒活下來�?蓱K了,那老人說他爺爺是隔壁家的孫子,和他提起過,當時聽那宅子里的人慘叫了整整一夜,一輩子都忘不掉�!�

    我聽得倒吸一口涼氣。

    滅了滿門的宅子......真不是一般的兇宅啊。

    “叮鈴...”

    “伽兒,回來了哩.....”一個細細的聲音從身后飄來。

    “你聽到?jīng)]有?”我一驚,轉(zhuǎn)頭望去,身后霧茫茫的,什么人也沒有。

    “什么?”莫唯被我嚇了一跳,朝我們身后望去,然后嗤地一聲,笑了,拍了拍我的肩,“學壞了啊,秦染老師�!�

    “我真的聽到有人在說話.....”我攥緊胸口的護身符,心生懼意,有點想打退堂鼓,可一想到剛才跟莫唯拍了胸脯還有那鳥類的振翅聲,我心一橫,轉(zhuǎn)身順回廊朝前走去,“進去快速遛一圈,你拍完視頻,我也確定我那朋友不在這兒,咱們就走�!�

    “你還真覺得他會在這兒啊?我倒覺得,應(yīng)該是我同行�!蹦ㄠ止镜�,“都怪我,不該出發(fā)前在大群里說漏嘴。”

    瞧見回廊盡頭被破布條遮蔽的通道,我鼓起勇氣,伸手掀開,眼前忽然被一片紅光籠罩,我整個人僵在那里。

    寬闊華麗的廳堂里,亮著一盞陰慘慘的紅燈籠。燈籠下方,一對剃去了頭發(fā)五花大綁的裸體男女在地上的血泊里蠕動著,爬行著,發(fā)出凄厲的慘叫,他們大張的嘴里沒有舌頭,手光禿禿的,被斬斷了十指,只剩下血肉模糊的手掌揮舞著。

    在他們的前方,幾個立著的人影圍著一個坐著的人影,他們衣著華貴,臉孔一片慘白,都沒有五官,只有漆黑的眼洞。

    我雙腿一軟,被一雙手架住了身體:“秦染老師?”

    一眨眼,眼前景象乍然消失,手電筒的光線下,只有一堆亂七八糟的廢墟與雜物,還有黑糊糊的像是焚燒留下的灰燼。

    我是出現(xiàn)幻覺了,還是又撞鬼了?

    “你沒事吧,秦染老師?”

    我拍了拍臉,站穩(wěn),搖搖頭:“沒,沒事�!�

    我剛才不會看見當年的景象了吧?

    “看樣子,這里原來的擺設(shè)應(yīng)該都不在了�!蹦ōh(huán)拍四周了一圈,突然,“咚”地一聲,從我們頭頂傳來。

    我嚇了一跳,舉起手電筒朝上方望去,頭頂是縱橫交錯的木頭房梁,陰影斑駁。

    “咚...咚....咚.....”

    持續(xù)不斷的悶響從頭頂傳來.....像是一個老人在用拐杖敲擊地面的動靜。我咽了口唾沫,與莫唯對視了一眼。

    “你也聽見了吧?”

    他點了點頭,望向一樓廳堂通過二樓的雙向樓梯。

    “咱們上去看看,是鬼是人。”說著,莫唯便朝樓梯走去。經(jīng)過剛才那一遭,我因為吞赦那林膨脹起來的膽子已經(jīng)癟了一半,下意識地抓住了他掛著銅錢的背包帶子,緊跟他走向樓梯。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尋獲

    “咚...咚....咚.....”

    持續(xù)不斷的悶響從頭頂傳來.....像是一個老人在用拐杖敲擊地面的動靜。我咽了口唾沫,與莫唯對視了一眼。

    “你也聽見了吧?”

    他點了點頭,望向一樓廳堂通過二樓的雙向樓梯。

    “咱們上去看看,是鬼是人�!闭f著,莫唯便朝樓梯走去。經(jīng)過剛才那一遭,我因為吞赦那林膨脹起來的膽子已經(jīng)癟了一半,下意識地抓住了他掛著銅錢的背包帶子,緊跟他走向樓梯。

    “這樓梯會不會垮呀?”我看著眼前年久失修,又明顯被火焚過的黑糊糊的千瘡百孔的樓梯,生怕一踩上去就一個大洞。

    “應(yīng)該不會�!蹦ㄌ炔攘瞬�,指了指足下,“你看這兒,底下有巖磚做支撐,蘇南地區(qū)的傳統(tǒng)老房子都是這樣�!�

    我拿手電筒照了一下,發(fā)現(xiàn)他腳下木樓梯的窟窿里的確透出了交織的石材,便也試著踩了上去,腳底立刻傳來一陣“嘎吱嘎吱”的動靜,聽著令人心驚膽戰(zhàn)。突然,腕部一緊,被戴著運動手表的手握住,莫唯朝我露齒一笑:“別怕,秦染老師,我保護你。我生辰八字好,天生陽氣旺,所以才敢來干這行�!�

    “......謝謝�!蓖蟛總鱽淼臒岫攘钗野残牟簧�,便反握住了他的手,朝上走去,順便問他,“說起來,什么叫好的生辰八字?”

    “這個講頭就多了,跟天干地支有關(guān),按你的出生年月和時間來算的,比方說,我就是出生在谷雨之后,是魁罡日,命局中不僅土強,火勢很旺,月干透出丁火,土火相生,力量強大,和康熙皇帝一樣�!彼咸喜唤^起來,“哎,對了,秦染老師的生日是什么時候,回頭我給你算算你的生辰八字?”

    我怔了一下,笑笑:“不必了,我不信這個�!�

    我是被拐賣的,生日也是養(yǎng)父母從東南亞的拍賣場把我買回去的日子,真正的生日早已埋葬在那段失去的童年記憶里,又怎么算得出生辰八字好不好?但看現(xiàn)在我這撞鬼的一波又一波的情況,生辰八字大概不會是天生陽氣旺的那種。

    “那秦染老師,你今年,多大?”他又問。

    我有些走神,心不在焉的答:“二十五吧?”

    “怎么二十五,吧?”他笑起來,“你對自己的年齡都不確定?該不會真是千年狐仙變的吧?”

    “��?”

    “噼啪”一聲,我一腳踩空,一條腿陷入樓梯窟窿里,被莫唯眼疾手快地一把撈住了腰才沒滾下去。我趴在他懷里,一抬頭,近距離對上這陽光大男孩的臉,眼見他耳根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想起他剛才那句千年狐仙,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吧?

    我推開他的胳膊,扶著樓梯想把腿抽出來,卻感到腳踝被卡住了,無意往下看了一眼,頓時汗毛倒豎。

    一雙慘白的手.....戴著鑲金紅玉髓鐲子的女人的纖手,正攥著我的腳踝,幫我套上我那搖搖欲墜的靴子。

    “乖伽兒回來了哩.....阿娘幫你穿鞋�!�

    “啊啊啊啊——”我踹掉靴子,連滾帶爬地往上竄。

    “哎,秦染老師,你的鞋!”莫唯驚喊一聲,跟著沖了上來,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怎么了,你看見了什么?”

    “樓梯下面,下面有鬼,是個女鬼。”我牙關(guān)打戰(zhàn),揪住他的衣領(lǐng),“不是開玩笑�!�

    “真的?”莫唯揚起眉梢看著我,似乎興奮起來,把我抱住,拍了拍我的背,“在這等等,我下去幫你把鞋撿回來�!盦06君癥理⒐31575陸35四澪巴*

    “別去!”我揪緊他的衣領(lǐng),“我可以不要鞋。”

    “那怎么行?”他低頭看了一眼,“你看,你腳都受傷了�!�

    我這才發(fā)現(xiàn)我的襪子上染著血。

    他把攝像機放到一邊,捧起我的腳檢查。用手電筒一照,腳底果然嵌了根木刺進去,經(jīng)這一瞧,才感到刺痛難忍。

    “老師,你忍忍�!闭f罷,他拈住木刺猛地一拔,我忍不住“啊”地痛叫了一聲。他連忙吹了吹我的腳板,從背包里取了一個云南白藥創(chuàng)口貼出來,把我的腳擱在了膝蓋上。

    “老師,你的腳,生得好秀氣啊�!�

    見他低頭笑著,正要給我貼,我一陣頭大,將創(chuàng)口貼搶了過來:“我自己來就行,麻煩你,幫我去撿下鞋吧,謝謝。”

    看著莫唯下去的背影,我揉了揉眉心——草,在這深山老林里都能惹上桃花,我是不是生辰八字里犯桃花劫�。�

    “咚咚...咚咚...”

    拐杖敲擊地面的動靜又響了起來,從我背后傳來,而且越來越近,仿佛是一個步履蹣跚的老人在向我走來。

    雞皮疙瘩層疊激起,我扭過朝樓梯上方望去,瞳孔一縮。

    原本空蕩蕩黑漆漆的二樓,變得燈火通明,華麗非常,一個頭戴尖貌、身著彩色長袍、披散著長長白發(fā)的女子身影站在樓梯上方,一手持著一根造型奇特的長杖,緩緩朝地板上跺著,另一只手抬了起來,生著尖銳指甲的食指朝我指來。

    “噫噫噫——”

    那人影發(fā)出猶如夜梟般的尖叫,食指勾了一勾。

    他的身側(cè)剎那間涌現(xiàn)出一團團血肉模糊的肉塊來,蠕動著,凝聚成了幾個扭曲掙扎的人形,像一具具被剝了皮的活尸,缺胳膊斷腿的,沒有頭顱的,都朝我緩緩爬了下來。

    “認祖歸宗哩.....認祖歸宗哩......”

    我嚇得渾身僵硬,無法動彈,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形朝我爬來,突然,我的面前“噼啪”一聲,一雙慘白纖細、戴著金玉手鐲的手從樓梯窟窿里探了出來,緊接著,是一個烏發(fā)披散的頭顱,同樣像是被剝?nèi)テつw的血人般的女鬼爬了上來,在我的前方,張開了雙臂,弓起脊骨都暴露在外的背,朝著那群向我爬來的血人發(fā)出野貓般的嘶吼:“嗬嗬....嗬嗬.....”

    我蜷縮成一團:“別.....別過來.....”

    “秦染老師!”

    背后一聲叫喊,我打了個激靈,一眨眼,前方哪有什么人影?樓梯上方黑漆漆的,什么也沒有,面前的樓梯也沒有裂開的痕跡。莫唯幾步?jīng)_上來,晃了晃手里的靴子:“我撿到了你的鞋。還有這個.....你瞧,這是個女人的鐲子吧?”

    朝他手心望去,那赫然是一枚鑲金的紅玉髓的鐲子。

    ——跟那個女鬼手上戴的一模一樣。

    “你別亂撿東西!”我大驚,他卻笑了笑,把那鐲子塞進包里,“回去請個師父招魂試試,說不定能知道當年的一些細節(jié)。秦染老師,你是不是有陰陽眼��?我剛才還有點不信,現(xiàn)在算是信了,你看見的那個,怕是這鐲子的主人吧。”

    我搖搖頭,魂不守舍,都顧不上回答他,又覺腳踝一緊,我差點跳起來,才發(fā)現(xiàn)是莫唯握著我的腳,在幫我穿鞋。

    我癱軟著任由他,腦子里不禁回放剛才那女鬼的舉動,又是幫我穿鞋,又是擋在我前面,仿佛并不是想害我的樣子.....

    “你試試,還能不能走路?”青年強健的手臂從我腋下穿過,將我半摟半抱的架了起來。企額輑⑻70肆⑥陸Ⅱ324〇哽薪

    腳一觸地面,便是一陣鉆心疼痛。我搖搖頭,卻在此時,聽見鳥類的振翅聲自二樓傳來,神經(jīng)一跳。

    “等等,我還是想上去看看�!�

    “你確定還能堅持?瞧你都被嚇成這樣了,我先送你回去吧?”莫唯把攝像機往包里一揣,將我打橫抱了起來,誰料他包拉鏈沒拉上,一個東西“啪“的掉在地上,亮了起來。

    我低頭看了一眼,那是他的手機……屏保是一張我的側(cè)影。

    ——還是抓拍的,背景就是上次畫展的展館。

    他一腳踩住了手機。

    “我……還是要去看看�!蔽壹傺b沒看見,掙脫開他的雙臂,扶著欄桿往上一跳一拐的走,莫唯卻仿佛為了緩解尷尬一般,在我身后哈哈笑了,“嗨,我是為了拍片,秦染老師,你是為了什么嚇成這樣還要硬闖這兇宅啊,不會就是為了找你那朋友吧?這地方這么邪門,他怎么可能在這過夜?”

    又是“撲朔朔”地一聲,更近了些,我?guī)撞教隙䴓�,舉起手電筒,循聲照去,便看見了......在這二樓深處,垂掛著長長的黑幡,黑幡內(nèi)隱隱透出一縷光線,里面好像有個人影。

    我的心跳快了起來,一拐一跳地向黑幡走去,突然,一陣鳥類振翅聲迎面襲來,什么龐然大物直接撞進了懷里。

    我一屁股跌坐下來,竟然發(fā)現(xiàn)懷里是那只紅色頭翎的兀鷲,它用尖喙輕輕雕著我的手指,腦袋蹭著我手心,仿佛在對著闊別已久的老友親昵的撒嬌一般。

    “鷲兄?你怎么這兒?”我又驚又喜,沒想到這只表面高傲的大鳥其實還挺喜歡我的,“吞赦那林是不是在這兒?”

    “呼啦”一下,它飛向那垂掛的黑幡,掀起的風吹開了縫隙,令我剎那得以看清,里邊那個背對著我的頎長人影,吞赦那林站在那兒,身周的地上擺滿了燭火,火光照耀下,地面布滿了斑駁血紅的字符,像是一圈奇異的法陣將他圍在其中。

    在他的前方,放著一張桌子,上面擺著一個牌位和一個壇子。

    “吞赦那林.....”

    在我發(fā)出聲音的同時,他回過頭來。就在這瞬間,狂風大作,吹起了黑幡,也吹起了他的衣袍與長發(fā),他身前的牌位與壇子都“啪”地被風刮到了地上,頃刻,四分五裂。他立刻半跪下來,捧起壇子碎片間的白灰,可那些白灰卻被風卷起,朝我迎面撲來,我躲閃不及,吸進了鼻腔,嗆得猛咳起來。

    “咳咳....吞赦那林....你在這兒干嘛?”

    我退后一步,捂著口鼻,見他倏然抬頭,站起身來。

    蒙眼的黑布下,他的嘴角微微顫抖著,竟然上揚起來。

    “秦,染.....是你。就是你�!�

    “秦染老師!”莫唯的聲音從后邊響起,一雙手將我扶抱起來,“你的朋友就是他?我草,這地上.....”

    身子一輕,他突然將我打橫抱起,朝樓梯沖去,我猝不及防,被他抱下了一樓才反應(yīng)過來:“你干嘛啊莫唯?”

    “我草,你那什么邪門朋友啊,他在這兇宅玩招魂哪!怪不得你會見鬼!咱們再不走都要被鬼上身!”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縛愛

    “招魂?”

    吞赦那林怎么會在這兒招魂?他為什么要在這兒招魂?

    “你放我下來,我去問問他怎么回事!”我掙扎著下了地,突然腳踝一緊,雙腳似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拴住,無法動彈,我一下跪到在地上,莫唯回頭想來扶我,卻在此時似看見了什么,整個人僵在了那里,眼珠緩緩向上方挪去。

    “嗬嗬.....”

    一種類似野獸嘶鳴的聲音自我頭頂傳來。

    我抬起頭,看見一雙沒有眼仁的白瞳,一個人形的黑影倒爬在房粱上,下一刻,就猛撲了下來。

    “啊啊——”莫唯被黑影撲倒在地,“轟”地一聲,他的胸前爆開了一團火光,黑影頓時彈到了一旁——那是個沒有臉皮的人,四肢扭曲著地,臉和胸腹卻仰面朝上,嘴巴詭異地咧到嘴角,露出布滿利齒的長長的舌頭,在空中打了個卷。乞額輑⒏5四70陸271柶o哽薪

    ——是那種“尸奴”。

    “啊啊啊啊——”

    我和莫唯同時大叫起來,他沖過來抓起我就想跑,卻沒料到我的雙腳就像釘死在了地上,我將他猛推一把:“跑,別管我!”

    “我不會丟下你的!”莫唯一咬牙,把裝攝影機的背包朝那尸奴狠狠砸去,彎身想來抱我,誰料那個尸奴又猛撲過來,慘白的手抓住他衛(wèi)衣后的帽子,將他當空拎了起來,就像扔垃圾一樣將他扔得飛了出去,徑直撞出了宅門外。

    “莫唯!”我瞠目結(jié)舌,感到小腿一緊,被冰冷手掌握住的觸感襲來,還來得及回頭,天地倒轉(zhuǎn),我被打橫抱了起來。

    “吞赦那林?”看見抱起我的人是誰,我一驚,環(huán)顧四周,見那可怕的尸奴已不見了蹤影,不知是不是去撲莫唯了,看不見門外情狀,也聽不見門外動靜,我沖門口大喊起來,“莫唯!”

    聽不到回應(yīng),我頓時慌了,抓住吞赦那林的手腕:“吞赦那林,去看看我朋友怎么樣了,剛剛這兒有怪物!”

    “朋,友?”吞赦那林皺起眉心,“我把你送到這鎮(zhèn)上,才半個晚上,你怎么,就交上了朋友?”

    “就是剛剛認識的�!蔽覠o暇細問他跑到這里招魂的事,掙扎著想從他臂間下來,卻一眼瞧見周圍無數(shù)的血人鬼影浮現(xiàn)出來,我嚇了一大跳,一把抱住吞赦那林,把頭埋在了他胸口。

    “鬼....又有鬼,是不是都是你招來的?”

    冰冷的手指落在后頸,捏了一捏,他沒答話,把我抱緊了些,朝宅門的方向不緊不慢地走去。我側(cè)眸從他的指縫望向門口,莫唯倒在那兒,額角滲血,似乎被撞暈了過去。

    “醒醒,莫唯!”我沖他叫了一聲,后頸手指又是一緊,吞赦那林竟抱著我從他的身體上跨了過去,對他視而不見。我震驚地仰起頭,看見他身后涌動的血人鬼影,漸漸朝莫唯逼來。

    這所兇宅.....會把他吞噬。

    “吞赦那林,你救救他,這些鬼可是你招來的!”

    “誰說是我招來的?”他低下頭,語氣漠然,“我只是在里面,祭祀故人,而已�!�

    我一愣,難道是莫唯弄錯了?

    “那你放我下來,我們扶他一起走�!�

    他腳步一頓:“你不怕了?”

    我心頭一跳,見他唇線緊繃,隱隱蘊著怒意,語氣竟然透著一絲狠戾:“誤了時辰,我們可就都出不去了�!�

    我揪住他的衣襟,心急如焚:“管不了那么多了,快救人!”

    “咯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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