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這可是你說的�!�
好在接下來的幾天,因我身體抱恙,套子倒是一直沒用上。補齊了顏料,我便和吞赦那林待在家中,整日畫他,只是每每畫不了多久,就被他以“我看他的眼神是在勾引他”為由,就在畫室里好一番欺負,雖然都沒真到底,卻也足以叫我渾身發(fā)軟,失了精力,弄得五六天過去,那夜被他逼著起的一張稿,還只是鋪了底色的階段。
“吞赦那林.....”
又一次給他欺負得大汗淋漓,我哭著咬住他的頭發(fā),手里的畫筆都快要折斷。空氣里彌漫著他與我糾纏的氣息,比常年充斥這里顏料味濃重得多——這畫室已經(jīng)完全淪為了他品嘗我這祭品的祭壇。
“你畫明洛的時候,是不是也用這種眼神看他?”
我哪知道自己是什么眼神,一味搖頭,以為他會像前幾日一樣會放過我自己解決,卻給他一把抱起,到了客廳沙發(fā)上。
一個涼薄物事被塞到手心里,他抵耳道:“昨日我便看過探過,你已恢復(fù)了,染染,讓你夫郎忍了這幾日,是不是該踐行諾言了?”
次日傍晚一醒來,看著滿地散落的安全套,我就感覺買套的決定是給自己挖坑,而且是個巨型無底大坑。
因為這套不湊巧還有點催情作用,吞赦那林本就欲壑難填,一夜就用了半盒,剩下半盒一個上午用完了。其間我哭著告訴過他很多次,一盒不是一次性要用掉的,可是根本無濟于事。
“你控制一下,吞赦那林.....一盒八個,你是不是人�。俊�
“不是�!�
“......”確實不是。這家伙根本不用睡覺,可以不眠不休的干,完全不會精盡人亡。我欲哭無淚,“下次,我他媽的再也不買了�!�
“好,不買便不買�!彼诒蛔永镂橇宋俏翌~頭,“都是這東西惹禍,教我成日溺在你身上起不來�!�
是他媽套子惹的禍嗎?你還真會給自己找理由啊?
我幸好不是個女人,不然現(xiàn)在懷的孩子都能組個足球隊了!
感覺他又要起火,我屈膝頂住他的小腹,咬唇道:“起來,都一天一夜了,我身子弱,你是不是又想把我折騰進醫(yī)院?”
他吻了吻我的腳踝,戀戀不舍的起身,抱我去了浴室。
洗漱完,我便接到了程綰的電話,一看時間,才猛然想起今晚是個重要日子——Fvio會參加的那個酒會!
火速穿戴整齊,給吞赦那林收拾了一番,我便緊急出發(fā)了。
“今晚這里被包場了,請問先生有邀請函嗎?”
將程綰發(fā)來的電子邀請函遞給門口的接待,我朝里望去,昏暗的光線下,衣香鬢影,人影交錯,有不少熟臉,都是國內(nèi)藝術(shù)圈里的名流,還有不少國外的,都是參加YICCA的藝術(shù)家。我不愛社交,甚少參加這樣的場合,又是見自己的偶像,不禁感到有些局促。
入了里,聽見氛圍輕松的音樂和此起彼伏的談笑聲,我才放松了些——一群搞藝術(shù)的人的聚會,怎樣也不會太中規(guī)中矩。
取了杯雞尾酒,我朝四周張望,尋找照片里的人影,突然一陣有些耳熟的大笑聲傳來,我皺了皺眉,循聲望向不遠處二層做成室內(nèi)篝火營地處,那正前仰后合的粉發(fā)青年,不是青澤又是誰?
而在他的身側(cè),正是Fvio。他比照片上看起來年輕,至多四十出頭,一頭白發(fā)頗為不羈的披散著,身著一襲極富設(shè)計感的紅色西裝,墊肩非常寬,頂下配了一雙女式的長靴,著裝極為大膽,與他的畫風(fēng)與筆觸一樣。我抑著心里的激動朝那個方向走去,手卻被吞赦那林猛地攥緊,我側(cè)眸看去,他嘴唇繃成了一條線,表情十分不悅。
“我不喜歡你看他的眼神,你的眼像在燃燒。我們初遇時,你也是這么看著我的。不許去,否則……我把他變成尸奴�!�
我嚇了一跳:“什么眼神?那是我的偶像!就是景仰的人,是因為他在藝術(shù)上達到了我無法企及的高度,我絕對沒有非分之想!再說了,他年紀(jì)那么大,外表也不及你萬分之一,你跟他較什么勁��!你都答應(yīng)了我,我也答應(yīng)你.....隨你怎么樣了,你怎么能出爾反爾啊?”
“我年紀(jì),也大。”
“可你是我現(xiàn)在的繆斯.....我不也已經(jīng).....是你的人了嗎?”
他眉心微展,似乎給我哄高興了,手勁才略松。
“喲,Abmer來了?”
聽見這惹人生厭的聲音,我不禁皺起眉,看向前方沿樓梯下來的人,腦子里冒出一個念頭——真是冤家路窄。
不知是不是因為被我打擊到了緣故,青澤的臉色看起來很差,像被人吸干了精氣似的,臉頰都微微凹陷進去,一雙眼卻出奇的亮,一進電梯,就直勾勾地盯著我和吞赦那林,笑了:“秦染.....我就猜到你一定會來,會來和我搶去歐洲參加聯(lián)展的機會,不過可惜了,這一次,我一定不會輸給你,就算你有全世界最好的繆斯也沒用�,F(xiàn)在,我不需要任何人來當(dāng)我的繆斯,我靈感就可以源源不絕�!�
我看著他,心里升起一種很詭異的感覺,還沒來得及分辨,他便已從右邊下去,進了通往洗手間的長廊。
“Hey
,
Abmer!”Leo熟悉的聲音自營地中響起,我抬眼看去,才發(fā)現(xiàn)他也在,而Fvio顯然也注意到了我的到來,目光落到我的臉上,招手一笑,但立刻,目光又挪到了我身旁的吞赦那林身上,手僵在那里,似乎一時癡了。我心頭微怔,知道他此刻一定和初次見到吞赦那林的我一樣感到震撼,沒有哪個畫者會對他這個活生生的藝術(shù)品無動于衷,只是我沒有想到連自己的偶像都會如此失態(tài)。
直到我們走到他面前,他才回過神來,沖我微微一笑。
“Fvio.....”我激動的看著他,一時不知所措,從口袋里掏出筆,“您可以,給我簽個名嗎?就在衣服上,這些年,我一直很遺憾留學(xué)時沒能跟著您學(xué)習(xí),也一直希望能夠和您面對面的交流�!�
“你的新作很棒,很抱歉當(dāng)年我沒有選擇你成為我的學(xué)生�!彼咧⑿�,優(yōu)雅地接過筆,在我肩頭簽了個名。我垂眸看著肩上如他畫作一般風(fēng)格強烈的簽名,心情一瞬像沖上了天。
“謝謝�!蔽姨痤^,又見他目光落到了吞赦那林身上,癡癡地凝視著他,心情有點變了味。
“你的繆斯.....”他發(fā)出一個夸張的彈舌音,我聽懂了,那是意大利語,美得令人窒息的意思。我笑笑,拍了拍吞赦那林的背。
“他夸你好看呢。”
吞赦那林面無表情地微微頜首。
“我可以為他畫張速寫嗎,親愛的Abmer?”我一愣,便見Fvio已經(jīng)從身后拿出了速寫本和筆,笑著望向我。
沖到云霄的心情驟然急轉(zhuǎn)直下,落進了冰河——我的偶像不是因為欣賞我的畫而來的,而是看中了我的繆斯。
“我可以畫你嗎,人間的神明?”沒得到我的回應(yīng),他轉(zhuǎn)眸看向吞赦那林,眼底毫不掩飾地流露出驚嘆和渴望。
第55章
第五十三章
魂餌
我心里一刺,強扯唇角,看向吞赦那林,滿以為他會毫不猶豫地拒絕,卻見他竟然微揚眉梢,沒有征求我的意見,就點了點頭。
手指在膝蓋處收緊,我攥緊了自己的褲子。
他怎么會答應(yīng)?怎么可以答應(yīng)?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卻被自己心頭爆炸開來的怒火嚇了一跳,旁邊的侍者正巧遞來一杯雞尾酒,我一把拿起,喝了一口�?蒄vio并沒有在意我的反應(yīng),只是如獲至寶地翻開了速寫本。
而吞赦那林也沒有什么反應(yīng),就仿佛是刻意要忽視我的感受一般,只是靜靜坐在那兒,任由Flovio的筆尖落在了紙面上。
我唰地站起來,走下樓梯,進了洗手間。
把門重重關(guān)上,我深吸了一口氣,不信邪地將門打開了一條縫,見吞赦那林還是跟了下來,我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揚,將門鎖死了。
“染染?你生氣了?”他語調(diào)微揚。
“我才沒有�!蔽颐摽诙�,便是一愣。他是故意的,故意試探我?
我的確生氣了,而且......很生氣,氣到失態(tài),都不像過去的自己。以前明洛是我的繆斯時,也不是沒有別的人邀他當(dāng)模特,而我從未反對過,只因自信他深愛我,全心全意交付于我,他人畫他都只是畫皮,唯我能畫出他的骨,所以也從不在意他是否是獨屬于我的模特。
可到了吞赦那林這里,我卻......
宛如一顆石子砸入心湖,我的心里忽然掀起萬千漣漪,一時亂了。
“你別進來。”見門把手搖搖欲墜,我一慌,“讓我靜一會,吞赦那林,就算是結(jié)婚了,也要給對方一點空間的,你讓我想想。”
“想什么?”
“以后.....以后怎樣和你相處�!�
門把手不動了。
仿佛是他緊緊擭住的五指終于愿意松開一條縫隙,容我想清楚對他的感情。
我走到洗手池前,洗了把冷水臉,看著鏡中的自己,桃花眼微微泛紅,可之前芳菲落盡黯淡無光的眼底,卻分明蘊著一絲春意。
心被猛撞了一下,仿佛有一扇門在漸漸打開。
我對吞赦那林難道不止是.....
“嘎吱”一聲,背后格間的門突然打開了,露出一張蒼白的臉,那是青澤。他直勾勾地盯著我,我亦通過鏡子皺眉盯著他,卻立刻被他胸口一個微微閃爍的東西吸引了視線——那是一塊佛牌。
他什么時候開始信泰國的這些玩意了?
想起他剛才說自己不需要繆斯也靈感不絕,畫技又突飛猛進,我心里一咯噔,他不會是請了陰牌吧?想起上周的雨夜所見,我心里涌起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又見他將門推開了些。
剎那間,我赫然發(fā)現(xiàn),他的背上.....騎著一個人。
那人全身慘白潮濕,纏滿了黑色的海藻,面龐上滴滴答答的淌著水,雙眼深深地盯著我,深紫的嘴唇彎了起來。
“阿染.....我來接你了�!�
——那是明洛。
“啊啊�。 蔽掖蠼衅饋�,朝門口沖去,門亦在這剎那大開,吞赦那林就在門前,可腳底的地面卻突然軟了下去,仿佛化成了一片沼澤,將我的身軀猛然向下吸去,一雙手攥緊了我的腳踝,將我狠狠一扯!
剎那間,我向下陷去,同時看見上方一個人影栽進了吞赦那林的懷里——那不是別人,就是我自己。我愣了一瞬,才意識到,我的魂魄.....竟然與身體分離了。這一念閃過,我便失去了意識。
“啪嗒”,冰涼的水滴到臉上,咸腥味沁入唇間。
粗糙而堅硬的片狀物體掠過小腹,像是細密的鱗片。
“阿染.....”
熟悉的聲音令我驚醒過來,睜開眼。我似乎正在一個幽暗的洞穴內(nèi),頂上巖壁潮濕,布滿了青苔,我試著動了動手腳,可身體卻動彈不得,垂眸看去,一雙慘白而細長的腿映入眼簾,腳上穿著臟兮兮的牛津風(fēng)皮鞋,這應(yīng)該是我的腿腳,可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我挪動雙眼,看向雙手,十指的指甲上還涂了青綠色的護甲油。
這也不是我的手。
再看軀干,這是個屬于男人的身體,上身裸著,胸口還打了乳釘。這是怎么回事?我正迷茫著,突然看見雙腳方向的黑暗里,浮現(xiàn)出了一對黃瑩瑩的眼睛:“阿染......”
那是明洛的聲音。Q01峮拯梩九5537⒍3530明洛?”我打了個哆嗦,想要逃,可這具不屬于我的軀體根本就不聽我的指揮,只能看著那對黃瑩瑩的眼睛逼近過來,立刻,我看清了,那不是明洛,不是人,竟是一條.....鱷魚。
“阿染.....”
——可它的聲音,卻就是明洛。
“你別過來.....”我顫聲喊叫,恐懼到達了巔峰。
”別害怕.....”
眨眼間,鱷魚已爬到了近前,爬到了“我”的腿上。
“我的肉身已毀,魂無處可依,只好寄居于這條鱷魚身上�!摈{魚緩緩張開大嘴,一張慘白面孔自利齒密布的鱷嘴中顯現(xiàn)出來,接著,明洛的整個上身從鱷喉深處鉆了出來,壓在了我的身上。
“阿染,我死了,死得好慘,你一點也不心疼我,不想我嗎?”他輕撫著“我”的臉,“你知不知道,其實墜機的那一夜,我沒有死,飛機的碎片插在我小腹里,我傷得很重......憑著想見你的執(zhí)念,我撐著一口氣到了醫(yī)院,進手術(shù)室前,我求醫(yī)生打了電話給你,可你沒有接。只要你接了,能聽見你的聲音,我興許就能撐過來,活下去�!�
我狠狠一怔。
“你為什么不接電話?”明洛盯著我,眼神幽暗,滿懷怨意,“我都要死了,你卻不接我的電話,阿染啊,你果真涼薄至極。”
“我.....”
我未曾想到,那天半夜打來,因我太困而掐斷的明洛的來電,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通電話,是他的救命稻草。我滿以為第二天早上給他回電也沒什么,卻沒想到,錯過那通電話,竟是生死相隔。
是我親手,抹殺了他的求生意志,這和殺了他有什么兩樣?
“對不起,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一定會接的�!�
“沒關(guān)系了,阿染,我曾經(jīng)怨過你,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關(guān)系了�!彼α似饋恚板e過了那通電話也沒關(guān)系,反正,你以后就永遠都屬于我了,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當(dāng)時不是你求我救你的嗎,我做到了,那個邪神再也無法糾纏你了�!�
我心頭一悸,想起失去意識前的那一幕。
我的魂魄與肉身分離了,吞赦那林察覺到了嗎?他一定能察覺到。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么.....”
“利用了一個對你懷恨在心的急于求成的蠢貨而已,他拿我當(dāng)古曼童供著,自然什么事都肯去做,那杯酒里被他加的料,足以讓你假死離魂,那個邪神只是縛住你的肉身,可我,抓住了你的魂呢。就是委屈你了,不過,這具尸體你只是暫時借宿一下,爸答應(yīng)我,會為我們找到合適的肉身和讓肉身起死回生的辦法的。只要我們在一起,是不是本來的面目,也沒有那么重要,你說是不是?”
我一驚,忽然明白了過來。
吞赦那林是尸神主,有操控尸奴——也就是死者起來活動的能力,這就是明洛的父親要找那個村寨的原因:“所以,你爸爸那時候在蘇南,找我的同時,也是為了尋找讓你起死回生的辦法?”
明洛沒有否認(rèn),凝視著我:“我跟你說過,我年少在外流浪,是因為我是私生子。我的母親偷渡到泰國來的黑戶,是個妓女,我是我父親醉后風(fēng)流的產(chǎn)物,我母親病死后,我才被他領(lǐng)回家,后來知道,居然是明家的大夫人開口,明家才有了我一席之地,我不想像被撿回來的流浪狗一樣卑微的屈居在不屬于我的屋檐下,所以才離家出走�?芍钡轿宜篮�,我才發(fā)現(xiàn)父親還是愛我的,我的繼母也很好,他們愿意幫我.....幫我找到你,和你在一起,給我愛你的機會�!�
“可他們幫不了你!我見過那個村寨里死后還能活動的人,他們沒有思想,是受到操控的傀儡,明洛,起死回生的法子根本就不存在�!蔽以噲D向他解釋,打破他的妄執(zhí),“那時你也在那,你也看見過那些尸奴的模樣是不是,難道你想像他們一樣活著嗎?明洛,我知道是我負了你,我對不起你,可你想要的那個結(jié)果,不會得到,這樣逗留在人間對你而言沒有任何好處,不如.....早點去往生�!�
“尸神主就是個例外,不是嗎?他樣貌完美,不會受傷,不會死亡,能自由思考,行動,你還那樣的迷戀他,不是很好嗎?”
我一愣,看著明洛,驟然意識到了另一件事。
“明洛.....你抓我的魂,不只是為了困住我,還有別的目的,是不是?”
第56章
第五十四章
妄執(zhí)
他沒有回答我,只是抱著“我”,擺動鱷魚的身軀,朝我身后游去。
“等見到我爸媽,你就會相信我了�!泵髀逶谖叶陷p笑,笑聲里透著可怖的癡狂,“婚禮他們也籌備好了,有他們做見證,這一次,禮數(shù)算是周全了,阿染,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要和你結(jié)婚了�!�
一具尸體和一條鱷魚的婚禮嗎?
“你瘋了.....明洛�!蔽铱粗没霭肷淼陌肴税膑{的他,心里不覺可怕,只覺他可憐,終究是因我薄待了他,才把他害成了怨靈,如果我能接了那通電話,是不是他就不會變成如今這樣?
突然,上方光線一亮。
生長著大片熱帶植物的園林出現(xiàn)在視域之內(nèi),我們一個池塘內(nèi),我試圖向四周張望,好判斷這是哪里,可我“借宿”的這具尸體卻顯然不受我控制,脖子根本無法活動。一道暗影掠過我的上方,這是一座石拱橋。被明洛抱著游過橋梁下方后,一座欄桿由雙龍構(gòu)成的石橋便出現(xiàn)在我眼前,我還沒來得及判斷這可能是什么地方的橋,一個紅色的身影,便出現(xiàn)了橋的左端。那是一個,穿著泰式傳統(tǒng)“紗籠”連衣裙的女人,頭發(fā)竟是純白的,在頭頂盤了個泰式的高髻,看起來約莫四十出頭,生著一雙鳳眼,細眉高挑,看上去風(fēng)情妖嬈。
我的魂魄現(xiàn)在是在泰國嗎?
距離我出事,過了多久了?
離江城那么遠,吞赦那林能找得到我嗎?
“阿洛,是不是餓了?”女人半蹲下來,從身旁的桶里拿出一團血淋淋的東西,看清那竟是一個人頭,我一陣反胃。
可明洛卻抱著我躲了開來:“母親,阿染在這兒�!�
是明洛的繼母?她真的把他當(dāng)一條鱷魚喂養(yǎng),還拿人肉喂他?
這是什么邪門繼母��?
“他要成為你的妻,早晚都是得習(xí)慣的。”女人勾唇一笑,目光落到我身上,我立刻注意到,她生得高鼻深目,五官深邃,眼珠竟是藍色的,也不像一般的泰國人皮膚偏黑,她的皮膚很白,配上那頭白發(fā),整個人像白化病患者一般,有種病態(tài)而陰冷的美麗。
“你是明洛的繼母?”我盯著他,冷冷道,“你們抓我的魂魄,不只是為了給明洛配冥婚吧?你們是不是.....想借我引來吞赦那林?”
“很聰明嘛�!迸诵σ饧由�,將桶里的血緩緩倒進池里,“不引來尸神主,求他幫忙,我怎么讓我親愛的兒子起死回生呢?”
“你這是求人的態(tài)度嗎?你是想拿我當(dāng)誘餌威脅他!”不知怎么,我感到這女人身上透著一股深深的戾氣,不像是愛子心切的人,“我告訴你,你要是這么想可就打錯了算盤,吞赦那林可是很厲害的,尋常人被他看一眼就會被攝去魂魄,你們對付不了他的,趁早放了我!”
女人捂住嘴:“我好怕呀.....”她咯咯咯的笑起來,“我當(dāng)然知道尸神主很厲害,可再厲害的存在,都會有弱點。你,就是他的弱點�!�
我心里一沉,濃重的不安升起來。
“你們想對他做什么?想要怎么做?”
“這就不是你該問的事了�!迸耸┦┤徽酒鹕韥�,朝橋左端的亭子招了招手,“你們,帶新娘子去梳妝打扮,別耽誤了時辰。”
兩個女仆抬起我,從亭子里走過相連的拱橋,一座華麗的泰式建筑就出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巨大的迦樓羅翅膀展開趴在屋頂上,層層疊疊的瓦片組成它的翎羽,兩側(cè)的屋檐呈火焰狀,這看起來像是個寺院,在寺院里舉行冥婚嗎?明家人這么猖狂,不怕冒犯神佛嗎?060012拯鯉氿7979|⑥9④零叭(
我委實想不到,我身為一個男的,竟然兩次被迫扮成新娘,第一次嫁了一個邪神,第二次,居然要嫁給我死去變鬼的前男友,而且魂魄還附在一具尸體的身上。當(dāng)被拖到梳妝臺前,看見鏡子里的臉時,我更是倒吸一口涼氣,寒毛倒豎——這具尸體不是別人,正是青澤。
他死了,還被明洛做成了供我魂魄臨時寄居的容器。
我愣愣地看著鏡子里的臉,不敢相信他竟然落得如此下場。
我雖討厭他,可也不愿他的尸體被這么作踐,而且當(dāng)用那雙屬于他的眼睛注視鏡子時,還似乎能看見他不甘于這樣橫死的怨念。
“見我如此,你很開心,是不是,秦染?”
“啪嗒”一聲,一滴紅色的液體落在木頭鏡臺上。
我一驚,腳底升起寒意,屏住呼吸,看向鏡中。
我的身后,兩個女仆的中間,一抹半透明的人影緊貼在我的背后,露出半張慘白的面孔,陰惻惻地盯著我,一邊眼睛里流出血淚。
“你不知道為什么,這么多年,我一直盯著你不放,是不是?”他幽幽道,“大學(xué)的事,其實我早就無所謂了.....可你知道嗎,我比你更早認(rèn)識明洛,在他在東南亞剛出道時,我就迷戀他的歌,他出的每張專輯我都買,也一直想要畫他�?傻任覕夠了錢,他卻跟著你回來了,成了你的繆斯,多么可笑啊,我不是沒有爭取過,可他對我不屑一顧,偏偏屬意根本就不愛他的你,還被你的薄情害死了.....轉(zhuǎn)頭,你就有了新的繆斯,和他在一起了。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秦染?”
我震驚而恐懼地看著他,見他攀在我肩頭上的雙手來掐他自己尸身的脖子,雙手卻徑直穿了過去。他的手僵在半空,搖著頭瘋笑。
“你到底.....怎么會變成這樣的.....明洛對你做了什么?”
我牙關(guān)打顫的問。
“在YICCA結(jié)束的第二天晚上,不知是誰把一個BJD娃娃寄到了我家。那娃娃是他的模樣,一頭銀發(fā),抱著吉他,我哪里舍得不收?當(dāng)天夜里,我就夢見了他,他吻了我,說以后要我照他說的法子養(yǎng)著他,說他會給我永恒的靈感,會像愛你一樣愛我....可結(jié)果呢?”
“可結(jié)果呢?”
他凄厲的大笑起來,我無法用他的手捂住耳朵,只好緊閉上眼,便聽見仿佛召魂一般搖鈴的聲響,再睜開眼時,青澤已經(jīng)不見了。
頭上戴上金頭飾,裹上泰式傳統(tǒng)的斜肩婚紗,我被兩個女仆拖著,穿過長長的回廊,來到了這類似寺院的建筑的四合庭院中。
透過飄蕩的白幡,我便看見,鋪滿地上的白色蠟燭中間,擺放著一副金邊黑身的巨大泰式棺槨,棺首擺著一張明洛的遺像。
就跟我扮神妃嫁給吞赦那林時,在鏡子里看見的情形一模一樣。四周站著數(shù)十個頭戴尖頂帽的像是巫師模樣的人,手里拿著奇怪的金屬發(fā)器,搖頭晃腦,盯著那副棺槨念念有詞,我心中發(fā)毛。想來那時,這些巫師可能就在這里做法,試圖助明洛來勾我的魂,好在那時他們的力量并不足以與吞赦那林抗衡,所以才沒有得逞。
這么想著,我被拖到棺槨前方,跪在蠟燭中間,眼睜睜地看著那條被明洛附身的鱷魚爬了過來,用尾巴將我環(huán)住了,他的上半身從鱷嘴里幻化出來,伸手撫摸我的臉頰:“可惜,這不是你自己的身體,這一身新娘服,你穿著一定很美,勝過那身神妃服千百倍�!�
“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明洛?”我悲哀的看著他,輕問。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阿染,無論用什么方法,我要你只能注視我�!�
一具尸體和一條鱷魚的婚禮,世上簡直沒有比這更荒誕的事情了,對我的執(zhí)念已經(jīng)使他面目全非,而我還依稀記得初見他時,他站在路邊一頭銀發(fā)彈著吉他,浪蕩不羈、玩世不恭的神態(tài),他那時看起來就像一陣風(fēng),不會為任何人停留,我以為他與我有著相似的靈魂,才去追逐那陣風(fēng),可我沒想到,從這陣風(fēng)為我停留的一刻起,從我獲得他的愛的一刻起,那個曾經(jīng)自由不羈的靈魂,也就日漸凋零了。
我凝視著此刻半人半鱷的他,眼前卻浮現(xiàn)出當(dāng)年初見的一幕。
那一天是圣誕節(jié)的夜晚。臺上的他放下話筒,臺下的我朝他遞出了速寫本,上面有他的一張小像。彼時頭頂煙花盛放,我朝他微微一笑,問他能不能給我簽個名,而他挑起眉梢,手在吉他弦上撥出了一串和弦。后來他譜成曲子送給了我,說是他為我心動的聲音。
那樣意氣風(fēng)發(fā)的他,再也見不到了。
“對不起.....明洛,是我毀了你。我不該,不該讓你為我留在江城�!�
我喃喃道,雙眼一片模糊,“不是因為我,你就不會害人害己�!�
一串女人的輕笑卻傳了過來。
“別這樣想,善良的孩子,如果不是對你的執(zhí)念,阿洛的魂早就散了。”
我側(cè)眸看去,那白發(fā)女人扶著一個柱著拐杖的老男人從回廊里走了過來,是明洛的繼母與父親。
“你們這樣做,真的是為了讓明洛死而復(fù)生嗎?”我盯著他們,“把他的魂放在一條鱷魚的身體里,拿人肉喂養(yǎng)他,你們真的愛他嗎?如果愛他,又怎么會忍心看他這樣,難道不應(yīng)該希望他早日往生嗎?”
“我們當(dāng)然愛他,我的幺仔.....我這么多年,虧欠了他�!崩夏腥碎_了口,渾濁的眼睛望著我身旁的明洛,”幺仔想要的一切,我都給他�!闭f著,他劇烈咳嗽起來,白發(fā)女人拿手帕擦了擦他的嘴,扶他在我和明洛面前的椅子前坐了下來,沖我們笑了起來。
“行了,行禮吧,行過了禮,就是一家人了。”
第57章
第五十五章
修羅場
“行了,行禮吧,行過了禮,就是一家人了�!�
不知怎么,這白發(fā)女人高高在上站在我面前的情形,竟讓我產(chǎn)生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受,一種厭恨與恐懼也伴隨著這種感受同時生出。
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她?
這么想著,后頸被按住,這副不屬于我的軀體不受控制地朝他們低下頭去,頭磕到冰冷而潮濕的地面上,又被拉起來,與明洛對拜。
就在頭要低下去的一瞬,周圍的蠟燭忽然一閃,全滅了,只剩下潮濕地面反射出的慘淡月光,而下一瞬,月光變成了血色的暗紅。
我心里猛一跳,朝頭頂望去,寺院的四方天穹中,赫然是一輪紅月。
尖頂之上,立著一抹高高的人影,他的肩頭棲著一只雪白的大鳥。
“吞赦那林!”我驚呼出聲,他真的找到泰國來了?
他沒有戶口,也沒有護照,不能坐飛機,是怎么做到的啊?
“你來了,那林�!�
女人的一聲長嘆令我一愣,詫異看向她。
明洛的繼母,之前就認(rèn)識吞赦那林?她居然還叫他“那林”?
“別這么叫我�!笔煜さ穆曇糇陨戏铰湎拢绫鑹嫷�,“我覺得惡心�!�
我一怔。
“你實在太讓我傷心了,”女人悠悠笑道,“那林,這么多年不見,你竟一點也不思念你的母上,我還想與你好好敘敘舊呢,真是個不孝子�!�
——母上?
我震驚地呆在當(dāng)場。明洛的繼母,是吞赦那林的母親?
這怎么可能?這一切是怎么回事?
“你沒資格,自稱我的母上�!鄙戏酵躺饽橇值穆曇粢蛔忠痪洌茝凝X縫迸出,竟然透著刻骨的恨意。我愣住了,明洛的繼母.....是吞赦那林的母親嗎?這怎么....怎么可能?我不可置信地盯著那白發(fā)女人,見她盈盈笑著,望著吞赦那林,拎起一個小銅鈴,搖了一搖。
“叮鈴”一聲,寺院中響起一陣山哭海嘯般的凄厲哀嚎,頭頂傳來轟隆雷鳴,剎那間,下了傾盆大雨,身旁的明洛將我一把擁入懷里,他所依附的鱷身迅速變長,身下被雨水淹沒的地面涌現(xiàn)出無數(shù)扭曲的鬼影,向他伸出了雙手,宛如無數(shù)溺死的冤魂,俱攀附在了他漸漸變得形似銀白龍尾的下半身上,像是寄生在他身上的小魚一般。
“這是......”我睜大眼,明洛抱著我直立而起,身體驟然暴漲了十幾米高,竟與寺廟的尖頂并齊,赫然化成了半人半龍的形態(tài)。
“龍王娜迦,受我獻祭,受我供奉,予我神力�!蹦前装l(fā)女人大笑起來,“你獻祭自身成了尸神主又如何,我用數(shù)百水鬼和他的執(zhí)念,煉成了惡水煞,那林,試試看,你如今能否與你的阿娘,一較高下?”
惡水煞?
我看向明洛,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瞳仁赫然已經(jīng)變成了一對銀色的豎瞳。
“明洛,你聽見了嗎,你被你的繼母利用了!”
勒著我腰身的手臂卻收得更緊,明洛仿佛對他繼母還有我的話全都置若罔聞,長長的銀白龍尾猛地一掀,頃刻間,簇擁在他尾上的無數(shù)鬼影,發(fā)出凄厲的嚎叫聲,形成一道巨浪,朝我的身后撲去!
我扭過頭去,“咔擦”一下,頸部傳來一聲斷裂的聲響,這原本不受我控制的尸體的脖子,似乎被我一激動,扭斷了。
透過無數(shù)鬼影形成的一道巨浪,我看見那紅月下的身影暴漲了數(shù)丈,萬千紅艷荼蘼猶如燃燒的業(yè)火自他的周身綻放,蜿蜒扭曲的灰白樹藤也在一瞬蔓延開來,蛛網(wǎng)一般近乎覆蓋了整座寺院的上空,遮天蔽月。腥紅的花瓣,盤旋的兀鷲,還有無數(shù)自綻放的荼蘼花中鉆出的簇簇鬼影,像是構(gòu)成了一整個煉獄,完整的展現(xiàn)在我眼前。
而吞赦那林,就在這煉獄深處,懷抱著我的肉身,朝我的靈魂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