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她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就聽到了子彈穿透空氣擊中汽油桶的聲音,那一片瞬間燒起了火海。
周尉遲知道子彈擊中傅廷宴的幾率不大,所以選擇朝汽油桶開了槍。
一旦發(fā)生爆炸,他必將粉身碎骨。
但同時,她也會跟著犧牲性命。
許南汐還記得爆炸發(fā)生的那一瞬間,傅廷宴死死抱住她臥倒在了地上。
她努力睜大眼睛,想要去看清周尉遲的臉,卻只看到了一片濃烈的火光,幾乎燒紅了半邊天。
從十一歲到二十歲,九年的情分,終究是沒抵過他想要立功的名利之心。
林澤沒有接話。
事實太過殘酷,他作為當(dāng)年那場事件中的親歷者都覺得難以接受,何況是當(dāng)事人。
子彈擊中汽油桶之后發(fā)生了連環(huán)爆炸,烈烈火海,幾乎要吞噬碼頭的一切。
但因為當(dāng)時他們兩個都已經(jīng)撤離了原位置,所以只是受了傷,沒有死。
他冒著危險沖進去將許南汐救了出來,程凱冒著危險將傅廷宴救了出來。
在火海中,他與程凱默契的沒有拔槍相見,各自救下自己想救的人之后便迅速離開了現(xiàn)場。
許南汐也沒指望他說什么,只是繼續(xù)兀自說著自己的心里話,“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周尉遲,相信他安排我做臥底接近傅廷宴只是為了將觸犯法律的人繩之于法�!�
“我一直這么相信著,直到巨大的爆炸聲震破我的耳膜,風(fēng)聲撕裂我最后求救的聲音�!�
“你們?nèi)巳硕颊f傅廷宴該死,可是林澤,當(dāng)年如果不是他提前預(yù)料到周尉遲會朝汽油桶開槍從而帶我往后撤,我根本活不到今天�!�
她說完這些話,感覺把這一生的力氣都要用盡了。
侍應(yīng)生將他們點好的菜送上來,兩人卻都食欲全無。
林澤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溫度已經(jīng)涼了,滑過喉嚨時冰冰涼涼的。
他沉默了足有半晌,才幽幽地嘆了口氣,“南汐,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你不該再去深究什么,這世上有些事弄明白了會很痛苦,不如糊涂點好�!�
“我做不到!”許南汐字字鏗鏘有力,“林澤,我失去記憶,不明不白的活了六年,不想再這么稀里糊涂的活下去了�!�
“那你想怎么樣呢?周局當(dāng)初也是以大局為重,他……”
“我從來沒有責(zé)怪過他顧全大局。”許南汐打斷他。
坐在周尉遲那個位子,他想要鏟除黑幫勢力為自己立功并不意外,只是她接受不了,自己原來從始至終只是他的一顆棋子。
林澤摸不透她現(xiàn)在心里的想法,他夾在中間兩頭為難,“南汐,你對過去耿耿于懷,這樣是不放過自己�!�
“我會放過自己的�!痹S南汐微微一笑,“我不會讓自己一直活在過去的陰影里�!�
這場飯吃得各懷心思,直到最后不歡而散。
回到家里,許南汐也沒給周尉遲回電話,將手機調(diào)成靜音模式后直接躺在沙發(fā)上睡了過去。
第94章
他們在時間的洪流中面目全非
第94章
他們在時間的洪流中面目全非
周尉遲是在下午三點多的時候來的。
這個年是他自打上任以來過得最不安穩(wěn)的一個年,除夕夜碼頭開火,大年初一收拾殘局。
他一夜沒睡,眼瞼下方一圈青黑,疲倦感全寫在了臉上。
剛一進門,就瞧見了沙發(fā)上那抹縮成一團的身影。
許南汐連被子都沒蓋,身上搭了條薄薄的毛毯,小臉被毛毯遮住,只露出了頭頂?shù)暮诎l(fā)。
周尉遲踱步走到沙發(fā)旁,看到她蜷縮的身體似乎在微微顫抖。
他扯開毛毯使她的臉露出來,許南汐身體顫得比方才更厲害了,額頭上還滲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
周尉遲推了推她的身子,“醒醒。”
沙發(fā)上的人沒有絲毫反應(yīng)。
他又伸手輕輕拍打了下她的臉,“南汐?”
許南汐突然死死抓住他的腕部,又在夢境中掙扎了好一會兒,才倏然轉(zhuǎn)醒。
看到面前這張臉的時候,她有過片刻的怔愣。
開口時,聲音透著一股砂礫的質(zhì)感,“尉遲�!�
周尉遲在她身邊坐下來,“做噩夢了嗎?”
許南汐揉了揉太陽穴,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
她又夢到六年前的事了,夢到了何成捷臨死之前的臉,夢到了汽油桶被擊中爆炸的那一瞬間,還夢到了……丞丞。
事發(fā)時,他才不過三個月。
許南汐突然明白了何鶯對她為什么那么大的敵意,甚至恨不得她去死。
其中不乏有吃醋嫉妒的原因在,但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何成捷的那一條命。
那是她的哥哥,雖不是被她所殺,但卻是因她而死。
“夢到什么了?”周尉遲握住她的小手,手指在她腕部輕輕摩挲。
許南汐逼退腦海中的那些畫面,“沒什么,就是昨晚林澤給我打電話說你們在碼頭跟傅廷宴的人交了火,我做夢聯(lián)想到了這些事�!�
她話音剛落又接著問,“事情都解決了嗎?你沒有受傷吧,還有其他人,情況怎么樣?”
“已經(jīng)解決了,”周尉遲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擔(dān)心,“我沒受傷,情況也還好,我是聽說他親自出貨才過去的,本想當(dāng)場抓人,但下半夜收絞貨物后把整個碼頭都搜遍了也沒找到他的人,只抓了幾個手下,又讓他僥幸逃脫了一次。”
許南汐眼睫撲閃,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下半夜當(dāng)然不可能找到他的人。
下半夜……他們已經(jīng)回了南橋路。
“恭喜你啊,”她微微掀動嘴角,說話的語氣很溫和,“又立了一功�!�
許南汐腦子里閃過許多從前的記憶碎片,她思緒有些恍惚,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們怎么就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初遇時,他們分明都不是如今這副模樣的,不是嗎?
二十歲的周尉遲嫉惡如仇,心懷天下,所以才會從歹人手中救下她。
那時他沒有什么身份地位,有的只是一腔熱血與勇氣。
十五年了,時間的洪流裹挾著人滾滾向前,年少輕狂的少年在現(xiàn)實的磨煉下變得越來越聰明,越來越有能力和手腕,也越來越……面目全非。
第95章
冤家路窄,狹路相逢
第95章
冤家路窄,狹路相逢
周尉遲是個聰明人。
懂分寸,知進退,所以他在仕途這條路上走得很快,升得也很快,年紀(jì)輕輕就坐上了正局的位子,扶搖直上。
這條路走慢了是問題,走快了同樣是,甚至問題更大,因為貪心不足,欲念太盛。
執(zhí)念越多,越容易失去自我。
“怎么過了個年,把你過得這么客氣了,”周尉遲摸了摸她的頭,笑著接話,“恭喜我?”
“是啊,周局長功勛無數(shù),都快成為同僚的眼中釘了�!痹S南汐附和了句,末了又問,“對了,省廳的胡副廳長快退休了吧?如果沒有什么更好的人選,那下一任副廳長……”
“南汐�!�
周尉遲沒等她把話說完,就打斷了她。
許南汐后知后覺的意識到自己多嘴了,抿著嘴角噤了聲�?�;裙二三棱*餾久二!三;久.餾
他語調(diào)嚴(yán)謹(jǐn)而慎重的提醒她:“有些話你私下跟我開玩笑沒關(guān)系,但這種話不要在外人面前說,以免落人口舌,知道嗎?”
許南汐點點頭,很乖巧的模樣,“知道了。”
過年放了一周的假,初七這天,眾人正式上班。
市局針對區(qū)局那起命案成立了專案組,由許南汐擔(dān)任組長。
她上午去現(xiàn)場勘察了半天,下午回來又開會,剛開完會回到辦公室坐下,宋思晨就推門走了進來,“許姐姐�!�
許南汐整理著辦公桌上的資料,頭也不抬的“嗯”了聲。
“晚上一起去吃飯吧,吃完再去KTV唱歌,我請客�!�
“怎么了,有什么事嗎?”
宋思晨笑著撓了撓頭,“沒什么事,就是今天我生日……接下來你們要全力去查這個案子,估計也沒什么時間玩了,就想著今晚一起聚聚。”
許南汐其實對聚餐什么的沒興趣,平日里局內(nèi)的聚餐都很少參加。
但宋思晨眼中的期待值太高,她又實在不好意思拂了人家的意,最終回了個“好”字。
過完年第一天上班,大家都沒怎么從節(jié)后的放松中緩過勁來,今晚去的人不少。
在火鍋店吃完晚飯,又開車去了一家KTV。
穿上那身警服是警察,但脫掉后也都是個普通人,年輕熱血,自然喜歡找些樂子玩。
三輛車相繼抵達目的地,停車后,許南汐推開門下來。
下一秒,卻在不遠處看到了一排黑色的車隊。
那幾輛車并沒有停在停車位上,中間那輛停放的位置正對KTV的大門口。
黑色的夜幕沉寂下來,變得越發(fā)陰暗,連氣氛都跟著沉了許多。
照舊是司機先下車,然后打開后座門伸手作出“請”的姿勢。
一雙修長筆直的腿率先跨出車門落地,傅廷宴下車后目光直直的掃向KTV門口這邊,連帶著將站在門口的人也看了個清楚。
他嘴角挽起來,一臉?biāo)菩Ψ切Φ谋砬椤?br />
宋思晨也看到了他,情緒明顯變得失控起來,習(xí)慣性的想要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