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洛神靜立一旁,不說話。
“別走了�!睅熞谷惠p聲說:“今晚留下來,陪一陪姐姐�!�
……姐姐。
深吸一口氣,師清漪薄唇翕動:“我和洛神,沒帶換洗的衣物�!�
師夜然知道師清漪松口了,微微一笑:“你的房子里有你的衣物,還是新的,我時常會叫他們清洗晾曬。知道你有潔癖,放心,都非常干凈�!�
“新的?”師清漪略感訝異。
她當年搬離師家前,只帶了部分衣物,剩下的都留在房子里,如今五年過去,別說是早就過時了,舊掉的衣物自然也要丟棄,又怎么可能還有新的。
師夜然說:“每次新裝發(fā)布時,我都會幫你定一些衣服。反正尺寸也知道,款式顏色之類也一向是你的那個喜好,應(yīng)該不會有差。”
師清漪凝起眉。
靜了片刻,師夜然黯然說:“輕寒的,我也幫她定了。”
仿佛心臟突然被一雙手攫住似的,微微地顫,師清漪低聲問:“為什么?”
“不為什么�!睅熞谷徽f:“衣物總要時常更替,才是生活,就好像是你們兩個人,還住在這里一樣�!�
聽到這句,師清漪輕輕咬了唇,洛神眸光微晃,靜靜地覷著師夜然,一直清冷的表情似乎有種極其細微的改變。
三道高挑纖細的影子在路燈下靜立許久,師清漪嘆息一聲:“很晚了,我們進去吧。”
師夜然面上終于露出隱隱的喜色。
師家的房子實在太多,除了第一座正對大門的別墅,后面大大小小的別墅樓房非常之密集,而且布局方正,切割工整。水道縱橫分布,左右各有一座巨大鐘樓,仔細俯瞰,倒是有點似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紫禁城。
另外有一點,很奇怪。
那就是師清漪她們之前去過的那第一座別墅,雖然樓上房間很多,卻從不真正住人,平常只是用來在客廳招待客人,間或餐廳用餐。
樓上房間里床鋪家具一應(yīng)俱全,時常清掃,卻永遠是空落落的。
房子多,替師家做事的人都各自有住處安排,而且都安排在周邊較偏的樓房里,以前老楊和楊嬸也住在里頭,后來師清漪搬出去了,老楊和他妻子才跟隨換了住處。
而像是師夜然和師清漪,以及師輕寒這樣的主人家,每個人都有一座單獨的別墅。師清漪離家,師輕寒去世,她們兩的別墅卻日日被看護得很好,收拾打掃,樣樣不落。
所以師清漪回到她以前住過的那間大房子,里面纖塵不染。
那一瞬間,師清漪除了回轉(zhuǎn)故地的恍然之外,甚至產(chǎn)生一種錯覺,那就是她似乎就一直生活在這里,從未離開。
“阿清你還是睡你的主臥,洛小姐么,你的房間在阿清的隔壁左邊。”師夜然習(xí)慣性地做出安排:“我今晚也住這,就不回去了,和你們同在二樓�!�
在師夜然看來,即便因為某些隔閡,不能自如地和這個妹妹多說會話,但是能住在一起,拉近一下距離,也是好的。
師清漪也早就料到師夜然會這樣安排,而且她并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和洛神的親密關(guān)系,于是對于今夜和洛神分房而睡的不習(xí)慣,表面倒是表現(xiàn)得十分平靜,說:“好�!�
想了想,師清漪又提一句:“等一等,這廚房沒有食材,可不可以叫人去主廚房里幫我拿點食材過來?”
“怎么?”師夜然說:“晚餐覺得不好吃?”
“沒有,只是覺得有點餓�!�
“那讓他們做好后送過來,想吃什么,點心么?”
師清漪搖頭:“我想自己做�!�
師夜然笑了:“那倒是,你的手藝一直很好。食材方面需要什么,我去安排,在此之前你帶洛小姐先上樓看看吧�!�
洛神輕輕頷首:“多謝。”
師夜然暫時離開師清漪的房子,師清漪帶洛神上二樓,先看了看自己以前住過的房間,拿了部分換洗衣服后,這才和洛神走進隔壁房間里。
師清漪幫洛神將衣物折疊好,邊折邊說:“你和我身高一樣,穿我的衣服應(yīng)該會很合適。毛巾浴衣之類的,我也幫你放在這了�!�
洛神抬起手,輕輕摸到師清漪頭頂,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發(fā)絲:“一樣?我可比你高兩厘米�!�
師清漪輕哼:“兩厘米就跟沒有一個樣�!�
洛神挑起眉來:“那內(nèi)衣,如何是好?”
“也穿我的啊,我給你拿過來了。反正全是洗過的新衣服,倒是很干凈�!�
洛神抬起食指將內(nèi)衣輕輕翻了下,淡道:“穿倒是能穿,只是恐怕到時有些硌人。”
師清漪:“……”
“嫌我內(nèi)衣硌人的話,那你就干脆別穿�!睅熐邃裟橆a微燙,略有憤憤地抱著手臂:“不給你外套,我看你明天敢不敢出門�!�
洛神直起腰來,似笑非笑地覷她:“我倒是敢�!�
師清漪輕輕咬牙。
“只怕你不敢�!甭迳褡诖蟠策呇�,笑意更深。
師清漪索性坐她腿上了,說:“這么不聽話,等下我夜宵做餃子,但不給你吃,餓著你�!�
洛神趁勢扶住師清漪細軟的腰肢,輕嗅了下她身上的氣息,輕聲呢喃:“比起餃子,我更愛小籠包的滋味,是以你不給我餃子,那也無礙�!�
……這話聽著,怎么那么讓我別扭呢。
“不跟你扯了�!睅熐邃粝肓讼�,從洛神身上下來,說:“我下去做夜宵,你可以在房間里看看,或者去我房間,好了我叫你。”
“嗯�!甭迳裥χc頭。
九點半的時候,師清漪就著食材蒸了一小籠屜的蘿卜瘦肉水晶餃,配了香醋,和洛神,師夜然三人坐到了餐廳餐桌旁。
洛神不愛西餐,晚餐幾乎沒吃什么,這籠水晶餃自然是師清漪特地為她準備的夜宵,以免真的餓了她。
不過師夜然以為是師清漪肚子餓,師清漪便只得在她面前做做樣子,象征性質(zhì)地吃了兩只,師夜然吃了一只,權(quán)當嘗嘗師清漪的手藝。
三人就著夜宵時間,倒是在餐桌上說了會話,雖然氣氛還是有些寡淡,不過比起下午和晚餐時分,要緩和許多,有一種冰雪略微消融的感覺。
一直到晚上十點半,三人互道,各自回房洗漱。
師清漪洗完澡,偷偷從自己的主臥摸出來,走到洛神房間,發(fā)現(xiàn)洛神還沒有去洗澡,而是一人在床邊靜坐,背影蕭瑟,似乎在沉思什么,不由有些奇怪。
“洛神,怎么還不去洗?”師清漪走過去,坐到洛神旁邊:“在想什么?”
“在想個問題�!甭迳裥边^目光,輕輕瞥著她:“你家,一共幾進?”
師清漪先是愣住,跟著低聲說:“九進�!�
進,就是層疊的意思,這種建筑風格在古代很是講究,流傳到現(xiàn)在,主要也只有北京的那些四合院保留了部分“進”的精髓。至于現(xiàn)代社會普遍的高樓大廈,寸土寸金,樓層只管往高處發(fā)展,早就已經(jīng)沒有那種大面積“進”的概念了。
古時候有“大宅三進”的說法,也就是說,三進的房子在那時候都是大戶人家,而正所謂“宮門九進”,九這個數(shù)字代表尊貴,比如“九重天”,“九五之尊”,“天子棺槨九重”,這種種的說法都說明九的特殊之處。
九進,那可是當年皇族貴胄才能享受的待遇。
“九進。”洛神淡道:“你家祖上好似來頭不小。”
師清漪說:“師家祖上的事,我知道得其實很少。我只記得這片地皮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是師家的了,祖祖輩輩流傳。很久以前,這里就好像是個大村莊,住的全都是師家的人,隨著時代變遷,許多樓房重修,這才發(fā)展成現(xiàn)在模樣。不過整體格局還是沒怎么變的,就是某些樓房改變了�!�
說到這,師清漪又歪了下頭:“你今夜特地要我留下,是因為你好奇,想留下來看看么?”
洛神笑:“是,我好奇得很�!�
師清漪也隨她溫柔一笑,卻又有些蕭索地說:“其實在這里住一晚,也……很好的�!�
“清漪,你想搬回來么?”
師清漪抬眸看向洛神。
洛神卻又不說了,烏黑的眼眸在明亮的光燈下靜靜地看著師清漪,她看得專注,內(nèi)里好似帶起海浪的漩渦,又挨得很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平緩的呼吸。
師清漪感覺心跳,突然跳得有些快了。
一只手伸過來,扣住師清漪的后腦,幾許烏黑的發(fā)絲繞在女人纖長的手指上,有種慵懶細膩的黑白美麗。
洛神的唇貼過來,冰冷柔軟,輕輕吻上了師清漪有些紅潤的唇。
師清漪下意識緊緊攥住洛神的手臂,身子往前,陷入洛神的懷抱,洛神攫住師清漪的背,加深了這樣一個吻。
“,清漪�!狈珠_時,洛神輕聲呢喃。
“……�!�
唇上和舌尖還眷戀著女人給予的清甜,師清漪低眉撫了下唇,道過,回房睡覺。
洛神坐在床沿沒動,一直看著師清漪,直到師清漪走到門邊出去,將門關(guān)上,她的目光都不曾離開。
隨著時間緩緩過去,夜色越來越?jīng)觯铝潦前雸A月,清輝瑟瑟。
洛神一直沒去洗漱,等到凌晨一點,她輕輕地推開門,下樓,打開師清漪別墅的側(cè)門,走入外面月色籠罩的昏暗。
足下月華輕踏,落影翩翩,洛神的身影如同悄無聲息的風,一路穿梭在師家這片廣袤復(fù)雜的土地。兩旁鐘樓靜謐肅然,猶如俯瞰大地的黑色死神,背景是一片巨大的灰色幕布,群山幽幽,連蟲鳴的聲音竟都聽不到。
最終,洛神來到師清漪先前所說的那個湖邊。
這個湖水域很寬,被夾在山間,坐落在師家的最后面,中間有一片細沙湖灘和師家住宅群相連。
洛神越過湖灘,走到湖邊,看向那片幽冷的湖水。
遠山的陰影很深,層層疊疊,宛若魑魅魍魎,而這片湖水的水波暈在清冷的月光之下,與那片遠山相互應(yīng)和,山暗水柔,美得醉人,卻又分外妖嬈詭異。
洛神垂了下眸子,復(fù)又抬起,月光照著她,長睫毛之下,投下一片蘆葦蕩般靜謐的影。
過了片刻,她一步一步,緩緩走入湖水中,水波繞到她的膝蓋,再到臀部,到腰身。
直到整個湖水,將她吞沒。
便只剩下天幕上半圓的月亮,靜靜地看著這片水域。
秋夜漫漫,時間緩緩流淌,還在房中沉睡的師清漪,卻一直陷在無盡的恐懼之中。
房間落地窗簾閉得并不嚴實,部分微光透過來,照在師清漪蹙眉的蒼白俏臉上,能聽到她渾身冷汗,低聲喃喃著:“滾開……別進來,滾出去……給我滾出去。”
“洛神……救我�!�
“……洛神�!�
念經(jīng)般念叨了許久,她的手指突然如勾,緊緊攥住了身下被單,左腕子上的紅玉手鏈鮮紅欲滴。
如同鬼魅般,她最后從床上坐了起來。
外面透來的微光,襯著她的臉,也襯著她睜開的一雙血紅雙眸,如同惡
147卷二(shukeba.)
第一百五十二章——師宅第一夜(五)
主臥里暗沉沉的,像個遮了黑布的大棺材,有外頭暗夜的冷光透進來。
師清漪坐直的身影凝固在這棺材里的大床上,低著頭,昏暗中隱約的兩朵腥紅色火焰,盛開在她陰冷暴戾的雙瞳中。
過了許久,她終于緩緩地從床上下來,往房門方向走。
光裸柔軟的赤足踩在地毯上,悄無聲息,宛如鬼魅。
一路走到門邊,推門出去,來到過道右轉(zhuǎn)。過道上的燈全都已經(jīng)滅了,只有旋轉(zhuǎn)樓梯之下的一樓偏廳,亮起了一盞米黃色調(diào)的暗燈,幽幽的,整晚也不會熄滅。
那盞暗燈細微昏黃的光芒被旋轉(zhuǎn)樓梯遮擋,于是照到二樓過道上的部分,非常之少,師清漪就光腳踩在薄光鋪就的地毯上,最終來到隔壁洛神房間門口。
洛神的房門,從里面反鎖,能依稀看到門口地毯有濕潤過的痕跡。
她回來了。
師清漪擰了一下,因為鎖住沒有擰開。
下一刻,她沉沉地壓下紅眸,再度使力一擰,看起來動作幾乎沒有起伏,那股暗藏的可怕力道,卻已經(jīng)將整個門鎖完全破壞。
師家這種房門鎖質(zhì)量檔次如何,可想而知,但是她就這么輕輕松松擰壞了。
洛神的房門被推開一道縫,里面黑漆漆的,靜得可怕。
師清漪走進去。
她聽力奇佳,之前在門口能聽見里面浴室淋浴的水聲,說明有人在里面洗澡或者放水,但是在擰門鎖過后,那種水聲就迅速消失了。
浴室里的燈光也瞬間熄滅。
仿佛早已鎖定目標,師清漪在黑暗中緩緩挪著步子,一步一步逼近浴室。本章節(jié)由網(wǎng)網(wǎng)友上傳
浴室里的水汽滿滿的,從里面散逸出來,師清漪走到浴室外圍隔間,無聲息地走了幾步后,赤腳突然踩到一堆**的柔軟。
那種衣料被水浸潤,在湖底泡了許久許久,師清漪的赤足踩在上面,就算不低頭去看,也能第一時間清晰辨認出這是誰脫下來的濕衣服。
濕衣服柔軟冰冷之外,還附加了一點摩挲的粗糙感覺,似乎是角落暗縫里沾染了河底細沙之類的東西。
師清漪夜視的紅眸盯著洛神的濕衣服,能看到白色軟衫上,沾了幾條細細的青綠色東西,看起來好像是水藻。
滴答。
浴室里的花灑落下一滴冰冷的殘余水滴。
這樣盯著濕衣服,幽靈般靜立了許久,師清漪左手突然伸過去,閃電般摸向左邊角落。
左邊角落一道隱匿的身影晃出來,在師清漪伸手抓過去的同時,閃身而出,游步輕盈晃到師清漪身后。
師清漪暴躁地反身一轉(zhuǎn),右手撈過去,撈到黑暗中那人的纖軟腰肢。
那人軟薄的浴衣貼著腰線,被未擦干的水漬濡濕得冰冰冷冷的,師清漪這么撈過去,幾乎就相當于直接摸到那人光裸的肌膚上。
右手上了那女人的腰,那女人卻猶如水底游魚般滑脫了,跟著敏捷地反扣住師清漪,一路將師清漪往房間的地毯那邊帶。
師清漪被女人制住,心里越發(fā)暴躁,紅眸更熱,用力一掙,自女人懷里掙脫,同時雙手搭了過去。而那女人見師清漪完全無法控制,力氣反而越來越大,只得低低悶哼一聲,原本想要反轉(zhuǎn)扣住師清漪肩頭的那只手,也突然妥協(xié)般垂了下來。
女人的縛鬼手,力道太過霸道,就算是鬼魅也難以掙脫,更何況是血肉之軀。
所以即便是這種沖擊的關(guān)頭,她終究也舍不得用縛鬼手去傷師清漪分毫。
女人松了手,整個身體似乎卸去氣力般軟下去,師清漪趁勢攥住她,將她往旁邊大床上推,女人朝床上倒,師清漪欺身上前,狠狠地壓住了她。
這下子,女人完全無法擺脫師清漪的壓制。
黑暗之中,師清漪高挑纖弱的影子騎在那女人身上,黑發(fā)垂下,死死掐住她,雙眸紅得幾乎要掐出血來。
曾經(jīng)卸掉的那種沉重狂暴的血統(tǒng)枷鎖,如今詭異地重新被喚醒了,那股無處安放的狂欲噴薄而出,恣意涌向師清漪的四肢百骸。
想要徹底摧毀身下這女人。
揉碎她。
折疊她。
一點一點,一寸一寸,將她真的融進自己的血肉里。
女人被師清漪掐住咽喉之下的位置,含糊而低啞地喃喃著:“怎會……怎會�!�
怎會如此。
往昔早已消散的噩夢重演,再沒有比這更恐怖與戰(zhàn)栗的事情了。
臥室里的喘息聲越來越深,糾纏之間,身下女人猛地翻個身,又將師清漪壓住,此時的師清漪卻也是個極度危險的角色,不甘示弱地掐住那女人,又將女人壓在床頭。
女人這回任由師清漪壓著,手伸過去,按亮了床頭那盞燈。
燈光流瀉,一切都變得亮堂。
照亮了床上凌亂的被單,同時也照出了上下糾纏如藤蔓的兩個女人。
燈光亮起的那個剎那,師清漪的眼睛似乎被光亮灼了下,下意識閉了閉眼,手下的動作也略微放松,等她那雙眸子睜開時,那雙猩紅色的眼在明亮的光燈之下,顯得越發(fā)煞氣騰騰。
而洛神就這么陷在她身下,長發(fā)還是濕的,羸弱地貼著瓷白的肌膚。浴衣還是在她沐浴時緊急關(guān)水后,隨便套上去的,穿戴本就不齊整,如今在和師清漪那種近似纏斗的糾葛之中,浴衣幾乎都敞了,胸前雪堆起伏,帶出一片晶瑩的美色。
她現(xiàn)在就那么定定地看著師清漪,眼角通紅,烏黑的眸子里晃蕩著至為震驚的光。
師清漪慢慢地直起腰身,偏頭,與洛神對視。
她的眼睛紅到熾熱,這樣看著洛神,竟是有了一種病態(tài)的癡迷。
師清漪薄唇翕動,不知道在呢喃什么,手指卻還是如同鐵鉤般,惡狠狠毫無半點松懈地掐住了洛神。
洛神隱忍地蹙起眉,眼里霧氣繚繞,肩頭全部光裸,能清晰地看到她白皙頸部底下躍動的青色血管。
師清漪力道突然加重。
“唔……嗯。”洛神閉了下眼,眼角滑下一道很淺的水漬,融進她本就濕潤的發(fā)絲里,很難讓人辨認那究竟是水,還是另外一種苦澀的液體。
師清漪血紅的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
洛神脖頸處的血管躍動得更為脆弱,顫抖地說:“清漪�!�
以往強大如她,如今真的就像是暗夜里的一支白蓮,清清雅雅,柔柔弱弱,認命般被師清漪攀折了。
師清漪將身子壓下去,貼著洛神臉頰。
像只壞脾氣的紅眼兔子,她趴在洛神身上,輕嗅香氣般嗅了很久,突然伸出舌尖,舔舐了下洛神眼角那里早已冰涼的液體。
舔著舔著,她突然也滾下淚來。
“妻子……妻子�!彼_始神經(jīng)質(zhì)地喃喃著,好像是在辨別什么至為重要的事實。
洛神怔住,敞開的胸口起伏得更為劇烈,突然緊緊攫住了師清漪瘦削的后背。
師清漪抬起血紅的眸,看著洛神的眼睛,說:“我的……妻子?”
148卷二(shukeba.)
第一百五十三章——最佳影后
暴戾的血眸里融進了幾絲不確定的神色,讓說出這句話的師清漪看起來,有了一些茫然與呆滯。
雙眼定定的,紅寶石般泣血。
那種紅色太純粹,純粹到讓人恐懼戰(zhàn)栗,卻又讓人心疼。
“我的……妻子?”師清漪聲音低啞,再度重復(fù)呢喃。
“是�!鄙硐卤粔鹤〉穆迳裱劢歉蛹t了,長睫毛上染著水霧,勾住師清漪的背,將她勾了下來,交頸相纏。
女人貼著師清漪的耳畔,顫抖地輕聲說:“我在這里……我在這里。”
即便身上的師清漪此刻那么危險,危險到隨時可能將自己撕成碎片,她還是選擇貼近了她,且是毫無縫隙。
師清漪眼淚燙得可怕,沿著紅寶石的眼中滾下來,真的好像在淌血。
她絞住洛神,突然神志不清地恨聲說:“有人將我的妻子搶走了,將她搶走了,我找了她好久,怎么都找不到……怎么都找不到�!�
那一瞬,洛神表情更怔,如同秋夜霜打。
“還給我,把我的妻子還給我!把她還給……嗯……唔嗯……”
低啞的嘶吼到一半,師清漪的唇立刻被貼過來的柔軟堵住了,后面的話語自然也被硬生生壓回喉嚨口。
從未有過這么激烈糾纏的吻。
唇瓣抵死緊貼,牙齒咬合,仿佛是押上了洛神的生命。
這個吻,的確也是在拿性命做堵住,因為她此刻親吻的,已經(jīng)是暴戾紅眸的惡鬼了。
師清漪原本攥住洛神的手終于松開,轉(zhuǎn)移到一旁的被單,緊緊揪住了那片單薄的布料。
點燃的狂欲肆虐,根本無法壓制,她只得將身子弓起來,野獸般喘息廝磨,一向柔軟纖瘦的身子,竟被她緊繃得堅硬如鐵。
哧啦。
被單被師清漪扯開一條極大的口子,師清漪額頭上的青筋都暴起來,在白皙的肌膚下無處遁形。
洛神的雙臂死死扣住她,將她整個往自己懷抱里攬。
師清漪牙齒發(fā)著抖,開始不可抑制地咬住洛神的唇。
她咬得太用力,洛神早已紅腫的下唇被她咬破,如同櫻桃破開口子,從內(nèi)里沁出腥甜的血,最終滑進飽含熱度的口腔,鮮血與津液混合,一切亂得宛若綺麗迷亂的深淵繁花,暗沉,而又絕望。
偌大的臥室里最終只剩下深深的喘息聲,好像是被誰扼住了咽喉,壓抑到讓人想哭。
過了很久很久,這種響動才漸漸趨于平靜。
師清漪悄無聲息地蜷在洛神懷里,睡衣已經(jīng)被熱汗沁得透濕,唇瓣充血,紅眸閉上,能清楚地看到她睫毛上殘留的水漬,珍珠般可憐可愛。
暴戾姿態(tài)褪去,沉睡中,她終究又變回了她一向的輕軟溫柔。
洛神手掌撫在師清漪臉頰上,只是怔怔望著,偶爾拿指尖撩了撩師清漪眉間的發(fā)絲,神色說不出的復(fù)雜難言。
之前纏亂中,唇上被師清漪咬了個口子,現(xiàn)在好不容易得了空,洛神拿食指隨意揩拭了下,然后抬起染血的手指,靜靜地看。
盯著那抹血看了許久,洛神眉頭突然蹙了蹙,偏開目光,下床走向浴室。
從浴室回來,洛神將師清漪身上的睡衣都脫了,拿熱毛巾幫她擦拭了一遍身體,之后將臥室里能恢復(fù)的,都盡量回復(fù)原樣,再把自己洗澡前褪下來扔在地上的濕衣服拿隔水袋裝了起來,放到手提袋里掩藏。
等清理好一切,洛神又下樓去酒柜里拿來一瓶紅酒,兩只杯子。
回到臥室,她先給自己倒了幾杯,眸光沉寂地將那瓶紅酒喝得只剩下一小半,這才將其中一個杯子留下半杯殘液,拿指尖點了點,湊到師清漪唇邊。
師清漪早已睡熟了,只是潛意識里感覺到洛神的指尖靠近,她含糊呢喃幾句,不知道在說什么,然后含住了洛神遞過來的指尖。
洛神見她果然含了自己的指尖,唇邊悵悵一絲笑,說:“乖�!�
指尖上的紅酒對師清漪來說濃度過于高了,師清漪舔完洛神指尖的紅酒,洛神又將指尖退出來,依照之前那樣子又喂了師清漪幾次,等到空氣里酒精的氣息漸漸開始發(fā)酵,充斥了大床以及床周圍的角落,洛神這才準備將她的手指挪走。
“別……唔�!睅熐邃魠s咬住洛神的指尖,含含糊糊,不肯她離開。
“不是總說自個不能飲酒的么?”洛神失笑:“卻也是個酒鬼�!�
師清漪最終松了口,洛神把一切布置好,關(guān)上床燈,摟著師清漪,兩人相依而眠。
這樣一個瘋狂又詭異的夜晚,就這樣在偽造的酒氣中謝了幕。
第二天早上,師清漪醒來,頭腦昏沉得好像墜了鉛塊,抬起手去揉自己的額頭。
白貓般慵懶地揉了幾下,師清漪瞥到自己光裸的肩,再看見床上的被單擺設(shè)等都是洛神房間的,而不是在自己房間,整個突然觸電般清醒了。
師清漪立刻擁著薄被坐起來:“�。�!”
“起來了?”洛神對著穿衣鏡打領(lǐng)帶,頭也不回地說。
師清漪腦子里完全是一片混沌,且不說昨晚明明分房而睡,今早自己卻光著身子,躺在洛神的床上這事對她而言過于震驚,就連現(xiàn)在看見洛神穿了一身雅黑色的女式西裝,在鏡子前打領(lǐng)帶那一幕,她都覺得跟做夢似的。
洛神今天難得穿一次西裝,腰線玲瓏,凹凸有致,黑色長褲包裹下的長腿筆直修長,烏黑長發(fā)傾瀉而下,十足十的高雅干練氣質(zhì)。
師清漪低低咳一聲,用胡亂寒暄的形式掩飾自己的尷尬:“早……早安。你今天怎么改穿這身,我昨晚上拿給你的那套,不喜歡么?”
洛神回轉(zhuǎn)身體,走到師清漪床邊,腰身筆直,自上而下睨著她:“不是不喜歡,而是穿不了。”
被她烏黑的眼看著,師清漪感覺越來越窘迫,忍不住將薄被往上扯了扯。抬起眼,能看見洛神的唇比起以前要稍微腫了些,下唇一道痕跡,好像是被……咬的。
洛神彎下腰來,傾身到師清漪面前,慢慢扯了下領(lǐng)帶。
西裝里頭的白襯衫領(lǐng)口被領(lǐng)帶束得高高的,扣到頂,包裹得嚴嚴實實,禁欲到根本無從窺探。
這回洛神當著師清漪的面,解開了第一顆扣子,手指略微往下掀,終于似有似無地露出脖頸處很小的一片肌膚區(qū)域。
領(lǐng)口白皙肌膚上那隱隱幾點痕跡,被洛神猶抱琵琶地展現(xiàn)了,直看得師清漪臉頰瞬間詭異地紅起來。
再瞥眼看到床邊那瓶幾乎被喝得見底的紅酒瓶,以及高腳杯里的紅酒殘液,空氣里曖昧的酒氣,凌亂的被單,洛神脖頸處的痕跡,還有她紅潤唇上的那道淺痕。這一切的一切,就算是再遲鈍的人都該明白了,更何況心思這么玲瓏冰雪的師清漪。
奇怪,昨晚的事,我怎么……怎么什么都不記得了。
是喝醉了的緣故么?
可是,我怎么會喝酒的,還喝了這么多。
師清漪暗自舌尖抵了抵,琢磨起口腔里那股殘留的酒味,臉越來越燙,幾乎賽過蒸蟹。
被子被她卷起,露出被單,結(jié)果她目光亂飄之下,飄到了被單上,就看見了上面那一道長長的,明顯被大力道撕扯開的大裂口。
師清漪:“……”
昨晚上,這……這得用了多大的力。
洛神不緊不慢地將領(lǐng)口扣子扣好,遮住痕跡,打好領(lǐng)帶。
師清漪垂頭,囁嚅說:“我……”
“你?”洛神瞥她,唇邊勾笑:“昨夜你尋我喝酒,喝得多了,便這樣了�!�
師清漪連忙抬起頭:“你……”
“我?”洛神不在意地續(xù)道:“雖說你昨夜待我確是氣力大了些,倒也無礙,頸上那些,用你主臥里這身西裝遮一遮便好了,別人不會瞧見�!�
師清漪聽著她用那種輕描淡寫的語調(diào)說這種事,表情也是極淡的,居然沒有半點違和感,瞬間就覺得胃都絞作一團,前所未有的胃疼。
“既然起身了,便穿衣下床,莫要愣著�!甭迳窨窟^來,將一早替師清漪準備的衣物放到床上,輕聲道:“被單壞了,需得換掉,不然被你姐姐瞧見了,清漪,你說應(yīng)該如何是好?”
說完,她無辜地眨了眨眼,補充:“我自然是無妨的,就怕你�!�
師清漪覺得自己陷在她這種冰雪無辜的目光之下,真的快要折騰死了。看她這副精明樣,真的是昨晚上自己折騰她,而不是她在折騰我么?
雖說對昨夜之事毫無印象,但是現(xiàn)場的各種跡象,以及洛神的言語說辭,都是欲語還休卻又板上釘釘?shù)蔫F證,師清漪就算再懷疑,都不能懷疑到哪里去,只得趕緊先默默認了,穿好衣服下了床。
洛神攫住她的手,眼波流轉(zhuǎn)地低語說:“下一回,你倘若再要喝酒,還是待我溫柔些罷。”
師清漪:“……”
洛神道:“一次還好,兩次三次的,我又不是那被單,受不住的�!�
“停!”師清漪滿臉通紅地讓她打住,想找條地縫鉆進去都沒處尋。
洛神微笑,不再說話。
師清漪目光四下亂飄地看了看,這才回轉(zhuǎn)眸光,攥住洛神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拿捏著,低頭喃喃說:“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喝酒,我……我什么都不記得了,我要是對你做了什么比較過分的事,你不要怪我�!�
洛神若有所思一番,肅然道:“你所言說的過分之事,具體是指些什么?”
“那種�!�
“哪種?”
“就是……那種�!�
洛神擺出一副“恕我愚鈍”的姿態(tài)。
師清漪沒轍了,抱住她,輕輕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誘哄地悄聲說:“我下回再不敢喝酒了,我以后要是再這樣,就……就隨便你怎么樣對我。”
洛神挑起眉:“隨便怎么樣?”
師清漪認命地點頭:“……是。”
洛神吻了下師清漪的額頭,含笑說:“先去洗漱�!�
師清漪點點頭,雖說心里百味雜陳,總覺得哪個地方不是很對勁,卻還是聽從洛神的話,走向盥洗室洗漱。
洛神看著她的背影離開視線,在原地站了許久,眼里波瀾不驚,只是抬手在自己領(lǐng)口那處摸了一把,將領(lǐng)帶正了正。
因為被遮掩嚴實,之前也只是象征性質(zhì)地掀開一角給師清漪看,所以除了洛神外,誰也不知道那閉合的領(lǐng)口之下,藏匿著一大片,可怖而猙獰的淤青。
就像是被世上最殘酷的鬼神掐過般,難以消磨的痕跡。
等師清漪梳洗完出來,洛神已經(jīng)將被單換了,扯壞的被單被她用手提袋裝了起來,收拾好,兩人出門往門口走,洛神特地走在最前面,并沒有擰門把,而是不著痕跡地扶了扶,將門帶著開了。
門開,剛巧看見師夜然一身正裝穿過過道,往這邊走。
師夜然先是怔住,跟著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從洛神臥室里一同出來的師清漪和洛神兩人。
師清漪立刻面不改色地說:“早安,我過來叫洛神起床�!�
師夜然點點頭:“早安,阿清,昨晚上睡得好不好?”
師清漪面上一熱,卻還是平靜說:“睡得挺好�!�
“那就好,我還擔心你這么久沒回來住,不太習(xí)慣�!�
兩姐妹正說著,這時,洛神突然當著師夜然的面,擰了下門把,昨晚上這門鎖早就被師清漪弄壞了,師清漪自己渾然不覺,早已忘得一干二凈,這邊洛神卻刻意在師夜然面前將那門把徹底擰壞。
咔嚓一聲,那昂貴的門鎖居然整個卸了下來。
師夜然:“……”
師清漪:“……”
洛神歉意地溫言說:“師總,實在對不住,我氣力太大,竟將你家的門鎖弄壞了。”
149卷二(shukeba.)
第一百五十四章——美人計(一)
還好師清漪反應(yīng)快,瞥了一眼地上那早已面目全非的門鎖,心中雖然涌上一股莫名的疑惑,面上依舊不動聲色地笑說:“沒事的,大概是平常別墅保養(yǎng)時遺漏了這房間的門鎖,這鎖早就壞了�!�
說完,師清漪眸光定定地看向師夜然,意思不言而喻。
師家長姐此刻的面色,僵硬非常。
師夜然深知門鎖質(zhì)量,所謂門鎖壞了,不過是師清漪一套圓場說辭而已。她現(xiàn)在在意的也根本不是什么門鎖,而是洛神這個女人,這個輕而易舉就能將門鎖卸除的女人。
剛才那瞬間一下,力道究竟有多大?
師夜然無法想象。
“阿清說得對�!毖垡娐迳衲抗馑朴兴茻o地望過來,師夜然正正神色,無所謂地說:“洛小姐無需抱歉,我叫人過來換一下就好。廚房備了餐,我們一起下去吃個早點�!�
“走吧�!睅熐邃舫迳裾A讼卵�。
“嗯�!�
洛神微微一笑,又朝師夜然簡單地點了下頭,三個人下樓去吃早餐。
用過早餐,師清漪平靜地對師夜然說:“你等下要去公司,那我和洛神也回去了�!�
師夜然早就知道師清漪不會在師家待太久,昨夜能夠留下過夜,已經(jīng)是奇跡了,現(xiàn)在聽見師清漪的話,便也沒做過多挽留,只是淡淡說:“好。下次要是有空,再回來看看。”
猶豫了片刻,師清漪輕聲道:“……會的�!�
回房間收拾,該處理帶走的東西都用手提袋遮掩帶走,師清漪和洛神上了車,將車滑出主道,師夜然的黑色跑車也隨之并駕靠了過來。
師清漪按下車窗,略微探頭,向?qū)γ骜{駛席上端坐的正裝女人說:“你先走吧,我跟你后面�!�
無論何時,在師夜然面前,師清漪該顧及的禮數(shù),都會做到位。
師夜然倒是笑了笑:“你走前,我還要等一會才出門�!�
“那好�!睅熐邃酎c頭:“拜拜�!�
師清漪的車子開遠,越過“百無禁忌”的老舊石碑,一路向前,最終消失在了延伸的山谷夾道之中。
晨空皎潔,又是一個深秋好天。
師夜然坐在跑車里,靜靜看著師清漪消失的方向,眼珠漆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了許久,她終于垂下眸,對著錢夾里一張女人的小照,自言自語:“輕寒,阿清她,開始原諒我了。”
“她向來心腸軟,我就知道,她不會恨我太久的。畢竟她恨我,總好過去恨那些人�!�
“你這傻子�!睅熞谷荒抗饣瘟嘶�,手指摸著女人的臉,略有顫抖地繼續(xù)喃喃說:“五年前那些人,我必定讓他們付出比你當初還要痛苦萬倍的代價。那種生不如死的苦,也讓他們好好地,去嘗一嘗�!�
輕風卷過來,車里車外,再度回歸一片沉寂。
小照里的師輕寒,繾綣長發(fā),笑意如春風,又似乎有些婉涼。
在師家過了一夜后,日子還是繼續(xù)過。這種平靜的生活,看起來和以往一般無二,而實際上,許多東西已經(jīng)開始悄然在改變,并且這種改變,更多地體現(xiàn)在了洛神身上。
比起以前,洛神更忙了。
很多時候,師清漪甚至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
只知道她刷網(wǎng)頁和去圖書館的時間越來越多,似乎在不間斷地關(guān)注與查閱什么重要資料。雖說她平常要去駕校,但是師清漪在學(xué)校跟著尹青,也不能清楚地知道她究竟做了些什么,又是否真的全心全意地在那里練車。
師清漪忍不住,盤敲側(cè)擊地問了幾句,卻只得到洛神模棱兩可,曖曖昧昧的回答。
即便是再親密無間的戀人,相互留有私人空間,也是十分正常的。師清漪看到洛神那個曖昧的回應(yīng),終于明白有些東西,洛神也許并不方便和她說,于是縱然心中再好奇,卻也會十分尊重洛神的**,不再過問。
直到十一月下旬,天氣轉(zhuǎn)冷,洛神拿了駕照后,去了一趟四川。
離開的時間不長,去去回回,才三天而已,可對于師清漪來說,卻好比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