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陸學(xué)林被她劈頭蓋臉一頓罵給弄呆了，怔怔看著她的身影遠去。
半晌，他摸摸鼻子，神色訕訕的，喃喃道：“怎么脾氣這么大�！�
兩個人一前一后，很快到了場地。
曲明翡遠遠就看見梁徽坐在梁遇和謝渝中間，還有曲明朝，他們圍坐成一個圈，留了幾個空位，是給她還有陸學(xué)林的。
不巧的是，兩個空位都在曲明朝的旁邊。
她木著臉走到梁徽旁邊，垂著頭看她：“徽徽，我想和你一起坐。”
梁徽特意給她留了曲明朝旁邊的位置，以為她會更想和表哥坐。她看一眼曲明朝，發(fā)現(xiàn)對方也沒什么反應(yīng)，只是低頭擺弄手機。
他們這是......又鬧矛盾了嗎？
梁徽目光閃爍，抬頭對曲明翡笑：“可以啊......”
不過旁邊兩個男生都是紋絲不動，所以棘手的問題現(xiàn)在變成了——
她該叫誰挪出位置？
梁徽猶豫不決，還沒等她想到解決辦法，梁遇看她神色為難，率先出聲：“你坐我這里吧。”
他往曲明朝旁邊挪，曲明翡倒也不客氣，大大方方說聲謝謝，一屁股坐到了他原先的位置上。
演出終于在夜幕降臨之際開始。
遠方的城市逐漸化作朦朧的幻影，燈光一點點熒亮，勾勒出高樓的輪廓。
而海依舊暗色涌動，潮聲悠蕩，侵蝕女孩純凈的歌聲。
坐了快一個小時，幾個人互相不說話，氣氛十分沉悶。
曲明翡忽然提議：“我們玩一會兒德州撲克吧，我?guī)Я伺��！?br />
陸學(xué)林故意嗆她：“咱們這里有未成年呢，賭什么博？”
曲明翡沒理他，她一對晶亮的眼眸，只直勾勾盯著曲明朝：“贏到最后的人，可以要求第一個輸?shù)娜俗鲆患�，或者問一個問題，對方必須如實回答——怎么樣？”
她不信，他懦弱到連賭都不敢和她賭。
其實說白了，玩的不是德州撲克，而是真心話與大冒險。
梁徽知道她最擅長玩這個，暗中揣摩她的心思，雖然什么也沒猜到，但還是第一個站出來，幫自己的好朋友一把：“好啊，咱們可以邊聽歌邊玩�！�
她一說話，謝渝和梁遇也沒什么異議，陸學(xué)林半推半就也答應(yīng)了。
而曲明朝，是最后一個答應(yīng)的。
他出局也最快，不難想到曲明翡是不是動了什么小手腳，梁徽隱而不發(fā)，等終于熬過一局，曲明翡贏了，她才聚精會神，打算聽好友提什么問題。
問題很簡單，就是一句“做過什么讓你后悔的事嗎？”
曲明朝心頭猛地一跳。
他抬頭去看曲明翡，微風(fēng)吹得她兩側(cè)的頭發(fā)晃動，海夜黑黯，慢慢融入她的眼睛，一片凄迷。
而她始終用這對黑黯的眼睛，執(zhí)拗地盯著自己。
“沒有�！彼届o地說。
“真的么？”她不甘問。
曲明朝遲疑半晌，垂下眼睛，漆黑的視域中，他看見玫瑰花在一片如血的余暉中開落，看見她臉色蒼白躺在床上，柔軟的衣角垂在床頭，是等待他擁抱的姿態(tài)。
他還看見那年夏日遺留的痛苦和悔恨，也同樣看見，父母和姑母指著他的臉惡毒地謾罵，同族人鄙夷輕蔑的目光——
無盡的夜色吞噬了玫瑰花
“沒有�！彼俅文恢貜�(fù)。
妍
第0019章真心話顏
“哦�！鼻黥淦降貜�(fù)，垂下眼，唇角微微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何必自討沒趣，再不依不饒找他確認一個答案？
有的事情，早在數(shù)年以前，甚至是她出生以前，已成定局——
她死于二十年前射出的一枚子彈，名為“兄妹關(guān)系”的子彈。
幾個人繼續(xù)玩牌，一局下來，又是曲明翡贏，而輸?shù)氖橇河觥?br />
他沒玩過德州撲克，會輸相當(dāng)正常，曲明翡不想整蠱小孩，隨口八卦一句：“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梁徽很好奇他的答案，忍不住側(cè)過頭，認真觀察他的神色。
提問的那一剎，他垂了垂睫，不遠處的演出燈光照在他的臉上，拉長了他睫毛的陰影，以至于交錯的光影明暗之下，看不出有什么情緒涌動。
曲明翡催促：“快回答，給你十秒鐘的時間�！�
她開始倒數(shù)。
10，9，8......3，2......
梁徽也默默跟她倒數(shù)，一直到1，梁遇才仰起頭，略冷清的聲線打破了四周嘈雜的喧囂。
“有�！彼f。
說完后，他沒有再多說什么，也沒有什么多余的動作，好像剛才的回答于己無關(guān)，只是隨口冒出來的一個詞，輕飄飄地出現(xiàn)，又輕飄飄消散。
“徽徽，你對此有什么意見嗎？”曲明翡卻沒放過他，轉(zhuǎn)頭問梁徽。
梁徽被她問得一愣，微笑著搖頭。
她嘗試用鼓勵來掩飾自己內(nèi)心深處，某種莫名升騰卻又不該有的低落和滯澀：“沒什么，不過現(xiàn)在還是應(yīng)該以學(xué)業(yè)為重。”
梁遇輕輕嗯一聲，以示認同，這段體現(xiàn)姐姐友愛弟弟恭順的戲碼就此圓滿結(jié)束。
才為難完他，下一局很快輪到梁徽遭殃，曲明翡冥思苦想，試圖琢磨出一個高難度問題。
她看看緊握住梁徽手的謝渝，又看看神情漠然的梁遇，忽然靈機一動，問：
“如果謝渝和梁遇都掉海里了，不救就會死，你選擇救哪一個？”
她這個問題雖然幼稚無理，但無異于晴空一聲炸雷，把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梁徽身上，就連陸學(xué)林都幸災(zāi)樂禍地看了謝渝一眼。
——看吧，要你為了梁徽放棄出國吧，她肯定選她弟。
謝渝注意到他的眼神，視線驟然冷卻，但他心里仍存了一絲淡淡的希冀，期待在她心里分量更重的人是自己。
梁徽怔了半秒，得體說：“都救�！�
“不行�！鼻黥浞駴Q：“你這不算回答，我說是救‘哪一個’，只能選他們倆中間的一個，非此即彼，沒有第三個答案�！�
梁徽遲疑。
她早有答案，重要的是，怎樣表述才會不傷害到另外一個人。
曲明翡毫不留情又開始倒數(shù)：“10，9，8......”
梁徽拖到最后一秒，才無奈搖搖頭，笑著說：“明翡你總是為難人。”
曲明翡搖著她的手臂：“快點說！”
“如果不選阿遇，我媽回來會找我算賬的。”她巧妙地把緣由推給母親，曲明翡獲悉答案，心滿意足松開手：“嗯，我懂了，你就是選梁遇嘛。”
梁徽笑而不語。
這個問題總算揭了過去，謝渝心里卻空落落的。他知道，選她的親弟弟是人之常情，他本就不應(yīng)該介意。但還是想讓自己排在她心中第一位——畢竟，如果讓他在家人和梁徽之中選，他絕對毫不猶豫選她。
游戲繼續(xù)下去，他卻心不在焉，始終想著剛才發(fā)生的事。梁徽欲對他解釋，趁休息時拉拉他的衣袖：“我們?nèi)ズ＿叴荡碉L(fēng)吧。”
兩人離席，游戲自然難以為繼，曲明朝有電話要接，陸學(xué)林家里催他回去，于是場地只剩下梁遇和曲明翡兩個人坐著。
曲明翡百無聊賴，完完整整聽了一首歌，散漫的目光漸漸挪移到梁遇身上。
寡言的少年依舊端坐著，不發(fā)出一點動靜，在迷亂斑斕的燈照下仿佛一座精美而冰冷的象牙雕像，完全無法探究他的心情和思緒，這些難以名狀之物全都像暗流一樣潛伏在他青澀的身軀里，猶如雕像中封固的秘密
只有他的目光是有實質(zhì)的，就好像，海邊無限延伸的寬闊水面，雖然平靜，底下卻有無數(shù)漩渦兀自潛流，沉郁而隱忍。
曲明翡循著他的目光看去——
那正是梁徽離開的方向。
一種可怕的猜測恍如重錘擊中了她，她似乎嗅到了一絲同類的氣息，試探道：
“誒，梁遇，你喜歡的人......”
“是你姐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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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典問題終于出現(xiàn)啦哈哈哈！
另外每條評論我都反復(fù)多次，真的很感激大家，尤其關(guān)于劇情的討論，簡直是賽博知音。不過最近畢業(yè)季，聚會很多，沒空回復(fù)，過幾天閑下來就有時間啦！
妍
第0020章葦間風(fēng)顏
梁遇沒有回答。
他的沉默讓猜想立刻確證，她緩緩吸了口氣，躺倒在沙灘，仰望頭頂一輪明月：“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她的�！�
“但我并不喜歡她。”良久，梁遇才否認。
曲明翡嗤笑一聲：“別想著騙人。你騙你姐差不多......”她面色沉寂：“但不可能騙過我�！�
梁遇再次沉默。
他知道多說多錯，干脆不說任何有紕漏的話。
曲明翡輕飄飄地說：“你真能忍，如果是我，我沒辦法忍受他和別人談戀愛，我會把所有靠近他的人都趕跑。”
說著說著，她從沙地上起來，眼眸直直看著他，閃爍著某種近乎狂熱的光亮：“——所以，為什么不仗著你姐姐的偏愛，把謝渝趕走呢？反正在她心里，沒有人可以比過你。”
她像伊甸園里的蛇，而梁徽則是那誘人的善惡之果，挑動他內(nèi)心深處隱秘的欲望與誘惑。
把謝渝趕走——
那姐姐就是他一個人的，哪怕不能以愛人的身份相處，但用親人的名義綁住她、占有她，也比現(xiàn)在好過。
梁遇定了定神，站起身，依然佯作不知：“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喉間充滿難言的焦灼，他走到沙灘上散心，試圖遠離人群的塵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