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她終歸在暗昏昏的房間坐起,借助一點月光摸索到手機,給梁遇發(fā)了條微信:“阿遇,有空打電話嗎?”
她不抱希望他會回,只是想在最迷茫的時刻找個依托罷了。這個點,梁遇未必會在,而且他們疏遠數(shù)日,他未必會搭理她。
但出乎意料的是,梁遇回復了。
“在,有事?”
她撥電話過去,另一邊少年熟悉的聲音很快在寂靜中響起:“姐?”
“還沒睡嗎?”梁徽關切地問。
“沒,在寫卷子。”
“作業(yè)這么多?”
“嗯。”
他答復簡潔,都是寥寥幾字,也沒問她打電話的用意,梁徽敏感地察覺他與往日迥異的疏離,低問:“你在生我的氣嗎?”
那邊久未回復。
梁徽心情低落,她抱著被子,翻過身,臉朝向窗邊,眼睛望著玫瑰紫色的天幕。今天是十五,月亮潤圓,暈在夜空像一抹晶瑩的淚珠。
她的情緒好像也被這月色浸透了。
“沒有生氣�!彼镁貌艛D出這一句�!爸皇俏也恢涝趺刺幚砗湍愕年P系了�!�
梁徽把頭埋到被子里,悶悶說:“你說過,我們還能和以前一樣,不是么?”
“我當時想太簡單了。”他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沉啞、壓抑:
“這段時間,我試著像小時候那樣和你親近,但我很難控制抱你、吻你的沖動�!�
這次輪到她不出聲了,厚厚的被子捂得她臉上發(fā)燙,連冷氣也無法冷卻。
她不由自主想到那天那個吻,難道她全然只有恐懼么?還是在對亂倫的恐懼之中,她也品嘗出一絲甜蜜與渴求的滋味?
她正煩亂中,梁遇調轉了話題,問:“姐,這么晚打電話來有什么事?”
“沒事。”梁徽掀開被子,抹了抹熱意蒸騰的臉頰:“睡不著,然后想和你說話。”
“那想見我嗎?”他問。
梁徽突然意識到,兩人的談話氛圍逐漸變得曖昧而隱秘,雖然未捅破那層窗紗,但那種涌動的情愫,顯然不是姐弟、而是情人之間的。
而在這午夜,在這漫長的孤寂中,她好像無力抗拒了。
“想見�!彼p輕說,語氣不自覺發(fā)顫。
話音方落,一條視頻通話請求瞬間彈出,梁徽緊緊握著手機,目光徘徊在“接受”和“拒絕”兩個選項上,感到手掌微微沁出汗液,濕潤而纏綿。
她知道,這可能是他們人生的分水嶺,兩條路自兩個選項展開,一條通往光明的坦途,一條引向未知的黑暗。
她呼吸急促,指尖顫抖著,按下“接受”。
少年英俊的臉立刻出現(xiàn)在屏幕上,仰拍的鏡頭讓他的容顏略微變形,卻依舊精致得叫人挪不開眼。他比她繼承更多父親美貌的基因,但氣質一洗父親的輕浮,反而冷冽如山巔殘雪。
梁徽垂眸,怔怔望著他不說話。
“睡吧,阿姊�!彼p聲說:“我在這里陪著你�!�
“嗯�!绷夯瞻咽謾C放到枕邊,側臥對著他。她閉上眼睛,一整天漂浮不定的心安頓下來,漸漸有了睡意。
半昏半醒間,她似乎聽到窗外單調微弱的念禱聲,如煙如織,如泣如訴,隨著月光緩緩向屋內涌入。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凄清而重疊的,來回復返數(shù)聲。她的靈魂好像也死了一次,于是從白日遁入午夜,從光明遁入黑暗,沿著看不見摸不著的電波,去往他的身邊。
徹底陷入深眠之際,腦中晃過一念。她陡然想起,窗外幽幽傳來的,是超度亡魂的《往生咒》。
小
顏
第0066章浮沫生小
梁徽在第二天下午回鷺州。
今年或許是最炎熱和潮濕的一個夏天,驟雨頻繁,雨后馬上又是太陽的暴曬,氣溫直逼四十度。水泥和樹木吸納無數(shù)熱氣,在低壓的灰云下噴吐而出,濃稠而渾濁。
就在車站和家之間的路走了半晌,梁徽已是頸汗沁背,被暑氣熏得頭腦昏漲,一回家就打開冷氣和風扇,側靠在窗邊沙發(fā),仰首望向窗外蓄積陣雨的渚云,像灰色的湖泊。
她想到今天早上,明翡母親又和曲明朝的父親吵起來了,兩人爭執(zhí)的響聲巨大,堪比過年敲鑼打鼓。她和曲明翡被困在那團理不清頭緒的對罵中,像兩個僵硬的木偶人。
“人都死了,他們還在惦記錢的事�!鼻黥錅愒谒�,吃吃地笑:“曲明朝看到會不會氣活?”
梁徽望著她神經質的笑顏,心里涌上一股悲涼,只是搖頭。
“你知道嗎?他死了,我更恨他,因為他懦弱!”女孩兩道纖細的眉因為憎恨而深深地皺起:“他寧愿去死,也不愿意......”
她不再說了,因為她的母親推門而入。梁徽看到她驟然從沙發(fā)上站起,冷著臉離開,一襲白裙就像一張蒼白的紙,漂泊到漆黑的走廊中,漸漸消隱。
空調溫度太低,梁徽打了個寒噤,意識從早晨記憶的泥沼中掙脫而出,夢魘乍醒般,渾身冷汗。
在曲家的經歷像一面鏡子,照出她和弟弟撲朔迷離的未來。她也會被命運之線牽引著,走向相似的路嗎?
她深吸一口氣,從沙發(fā)上坐起,提著水壺倒?jié)M水,準備喝茶靜靜心。
水壺加熱,咕嘟咕嘟發(fā)出氣泡破裂聲,她蹲在櫥柜邊翻尋茶葉,摸索到一罐永春佛手,揀出一捧青翠倒入杯里。
茶香被沸水沖出,盈于滿室。梁徽端起茶杯,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
不禁心下一頓,瞥了眼櫥柜上擦得透亮的鏡子,里面映出個修長的人影。
心弦被狠狠彈動了一下,手指緊扣著水汽密布的杯沿,梁徽略微艱難地轉過身,語氣已無法再如以前坦然:“你回來了�!�
“嗯�!绷河霭寻畔�,看著她端茶坐到沙發(fā)上。梁徽被他滾燙的目光澆著,動作極為不自在,但還是仰頭迎接他的注目。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幾天沒見,他好像也瘦了,一對烏眸在陰天光線下黯沉如隕星,閃著病態(tài)又執(zhí)著的光亮。
離開對方,他們都像失去養(yǎng)分的植物,在孤獨的世界緩慢地枯萎。
兩人在寂靜中對視良久,她捏著沙發(fā)上柔軟的坐墊,忽然下定決心,顫著聲開口,像用盡了全身的氣力:“阿遇......你要不要,坐到我身邊?”
梁遇怔忡,半晌反應過來,低低嗯了一聲,穿過桌椅間狹窄的通道,朝她走來。
他坐在她身邊那一刻,她伸手撫摸他的臉,輕聲說:“你瘦了”。
臉上傳來她手心細膩溫熱的觸感,梁遇晃神一瞬,眉眼間掠過不可置信。
梁徽見他神情,有些臉熱,欲收回手,卻被他牢牢摁住。
少年握住她的手腕,幽深的眸子閃光灼灼地盯著她,唇慢慢貼近她的掌心,烙下一個滾燙的吻。
她渾身繃緊如弦,但還是輕輕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將他脖頸環(huán)圍。柔潤唇瓣微張,軟軟喚他的名字:“阿遇……”
作為回應的是后腰他手臂傳來的力道,她像跋涉許久的倦鳥歸回他的懷中,依戀這永遠停在原地等她的巢。嘴唇像一尾干涸的魚,全身心地貼近和感受他唇上的濕潤。
男孩子的吻青澀而急躁,只會用唇瓣重重在她唇上摩挲,一腔渴念欲發(fā)泄又找不到出口。她輕顫的指尖抱緊他的腰,探出舌尖輕柔舔掃他緊閉的唇縫,他這才恍然大悟般,灼熱的舌滑入她唇齒間,卷著她羞怯退回的小舌貼蹭纏繞。
屋內漸漸傳來綿綿的水漬聲,他含著她的唇舌像含著一枚成熟多汁的莓果,舌尖在溫軟中來回舔弄,吸吮溢出的汁液。
她禁不住喘氣,手滑落到他緊箍住自己腰的手臂上,感受到他的皮膚似乎帶著熱火,欺到她的身上,隨著血流散到四肢百骸。
周圍世界緩緩下沉,陷入到無人知曉的地底,不再能聽見其余的聲音。四周變得很安靜,被刻意忽視的禁令卻在她的血液和腦海中筑了巢穴,似漫天飛蟲越過頭頂,無休止地嗡嗡鳴響。
她輕輕閉上眼睛,任由自己被拋到這嘈雜的聲浪中,如同海面隨波逐流的泡沫,領受罪惡的撲打與洗禮,縱使世界在此刻間悉數(shù)傾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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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章開始,終于要變成真正的po文了,肉會比較密集,請大家系好安全帶上車~
小
顏
第0067章不后悔小
這個吻直到兩個人都喘不上氣才打住。
理智回籠,梁徽一時說不上是怎么滋味,只覺得兩人現(xiàn)在都走在一根極細的鐵索上,稍有不慎就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她存了躲避的念頭,因此也沒有直視梁遇,而是安靜地把頭靠在他的肩上。
兩人沉默著不作聲,她覺察到梁遇緊摟著她腰的手松開,沿著一節(jié)節(jié)脊柱,動作輕柔地搭在她的背上。
他的語氣也很輕柔:“姐,你現(xiàn)在在后悔嗎?”
梁徽沒回答,心口像塞了一團解不開的亂麻,被他的話扯緊,因而揪心。
“不說話那就是在后悔�!彼犚娏河龊V定地說。
沒待她回話,他的吻繼續(xù)落在她瑩白的耳廓,暖熱而密集的鼻息灑在她的耳背頸間——這招正中她命門,梁徽怕癢,不由得縮著肩膀躲進他的懷里,仰頭對上他灼灼的目光。
“不后悔。”避無可避,她終于說:“是因為,我現(xiàn)在還沒有習慣......我們以前不會這樣�!�
“那我們慢慢來�!彼麚徇^她被吻得微腫的紅唇,低聲說:“過幾天就習慣了�!�
梁徽弄不清楚他怎么這么快進入到戀人的狀態(tài),面對兩人截然不同的相處方式,她有些無措,又有些茫然畏懼。除了最開始的那個吻由她主動以外,其余時間她都是惰性的,是他不再加以控制和掩飾的激情,一點點滲入她的領地。
晚上在她房門前,空調冷氣涉及不到的區(qū)域,吻也變得格外火熱。悶燥的夏夜傳來清晰而曖昧的濕澤聲,她張著唇,迎接黑暗里他深深埋在她口中翻攪的舌,身體幾乎融化成水,靠他的手臂堪堪支撐住。
梁徽以前想過,平日看起來冷淡帶著距離感的弟弟,戀愛會是怎樣的。
沒想到會是現(xiàn)在這樣。
熱情,沒完沒了。
不加節(jié)制。
她臉頰發(fā)燙,黑暗中摸上他的臉,避開又要落下來的一個吻,喘息著說:“好了,睡覺吧,你明早還要上學。”
梁遇松手,聽到她低低說:“明天不要那么頻繁�!�
這話一說完,她立刻扭開門把手走進去,和他說聲后,緩緩闔上門。
梁遇緊盯著她門上的把手,最終還是沒有拉開。
他再了解不過,阿姊敏感柔軟的性格就像蝸牛,輕輕碰一下就縮回殼里,等過一陣子,又小心翼翼鉆出頭,探出觸角瞻前顧后,遲緩地來到他身邊。
而他能做的,唯有耐心等待,等待她進一步又退一步的靠近,并對此甘之如飴。
不過他沒想到,蝸牛探出觸角的那一刻來得這么快。
半夜,十二點。梁遇勾畫好一整天的學習計劃表,準備上床睡覺,但朦朦朧朧聽到隱約的敲門聲,只響了幾下,如不是在這寂夜,恐怕也會淹沒在白日的喧囂當中。
他心下有了答案,過去拉開門,果然看到梁徽抱著枕頭站在門邊,猶豫踟躕。
見他開門,她神色訝異:“你還沒睡嗎?”
“沒有�!绷河霭阉椒坷�,順手關上門:“是不是我沒開門,你就又回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