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视频专区免费看_亞洲高清在線播放_一级毛片久久久_女友被粗大的猛烈进出_亚洲黄色操B网站_免费亚洲欧美精品_欧美小屁孩cao大人在线播放_大陆国产乱人伦a_2023国产精品视频_免费国产vā在线观看视频

背景
18px
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28章

    “彌伽!”他掰開我的手,急切道,“我喜歡你,那日在畫鋪初遇,我就對你一見鐘情,你畫畫的時候,眼睛很亮,整個人都在發(fā)光,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那么耀眼的人,就像星星一樣,把我的世界都照亮了……九哥若是不回來了,你就和我好,好嗎?”

    “誰說他不回來了!”我又急又慌,猛地抽出自己的手,不小心打著了他的臉,踉蹌后退了幾步。他捂住自己的臉,眼圈泛紅。

    “對,對不起!”我心下一陣?yán)⒕�,轉(zhuǎn)身逃出面鋪外,只聽見他大喊著我的名字,不由加快了腳步,遠(yuǎn)遠(yuǎn)將他甩在了身后。

    在林子里熬到天黑,我才上了山,抄常走的小道,來到那林住所的那顆樹下。既是失蹤,他一定不在這兒,可我不知道該去哪尋他,只盼著進去能找到點線索。

    可剛爬上樹,我便發(fā)現(xiàn)延伸入墻的那根樹干上綴著什么東西。取下來一看,那是一個扎著紅色羽翎的小紙卷,我精神一振,知道這一定是那林留給我的,連忙展開來看,里邊是一張簡易的小畫,畫上畫了一棵樹,一棟房子,西邊是月亮,朝月的方向畫了只鳥兒。

    這是地圖。

    我心領(lǐng)神會,朝著月亮的方向往這座山深處行去,翻過山頂,進了山谷,沒走多遠(yuǎn),我就聽見撲朔朔的鳥類振翅聲傳來。

    抬眸一看,一抹白影落在我頭頂?shù)臉渖疑�,那可不正是白哈爾�?br />
    跟著白哈爾在山谷里走了一段路,越過一條小溪,又走了一陣,白哈爾突然鳴叫了一聲,立時,我便聽見了一道熟悉的笛音回應(yīng)著,仿佛孤鳥尋喚著同伴,如泣如訴。

    那分明就是那林在喚著我啊!

    心急跳起來,我一蹦三尺高,朝著那笛音的方向,狂奔而去。

    到了一堵山壁下,一個狹小的天然山洞出現(xiàn)在我眼前,撥開洞口垂著的蔓藤,我的手腕便一緊,下一瞬,人已撞入了一個溫?zé)岬膽驯А?br />
    “你這幾日,到何處去了,為何失約?”

    沙啞而清冷的少年聲音在耳畔響起,我心頭一震,本能地?fù)砭o了他,待我回過神來,淚水早已淌滿臉頰,濡濕了他的頸窩與鬢發(fā)。

    “你哭什么?是不是有人打你了?”修長的手指撫上我的臉頰,迫使我仰起臉來�?辞逅哪�,我不禁心頭一悸。幾日不見,這高貴的小圣君眼下泛著青黑,似是生了場大病,很是虛弱。

    我緊咬著唇,搖搖頭,眼淚卻止不住地洶涌而下,仿佛連日來心里無處宣泄的痛苦委屈憤怒,都在見到他的這一瞬,就要越過我從小建起的堅固的心墻,朝他山哭海嘯的決堤而去——可是不行,這是我該獨自承受的東西,他是我心尖上的人,就該被我高高捧起,護在壁壘里,與我分享快樂歡笑,而不該與我一起深陷苦難的泥沼。

    “我就是,想你了。”我擦盡眼淚,沖他微笑,“這幾日,家里有點事,耽擱了,對不起�!�

    “彌伽,火焰石……我尋到了。”

    他稍微放開我,手伸進衣襟里。我一怔,睜大了眼,目光落在他伸出的手掌中。一枚雞蛋大小看似平平無奇的白色石頭,經(jīng)月光一照,煥發(fā)出閃閃的紫紅色光暈,就好像我的心上少年燃燒躍動的一顆心。

    我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心捧在手里,卻一眼看見,他的手上似乎有傷,注意到我的目光,他立刻把手收回袖內(nèi)。我一把抓過他的手細(xì)瞧,竟發(fā)現(xiàn)他原先猶如玉石一般細(xì)膩無暇的手掌與手指內(nèi)側(cè),已經(jīng)遍布了磨破的傷痕和新結(jié)的繭子,還有幾個已經(jīng)快要爛掉的紅腫的凍瘡——他一定是去了很冷很高的山上,把火焰石親手開鑿出來的。

    心亦像是被重重鑿了一下,我忍不住捧起他的手到唇邊,吻了又吻,親了又親,直至眼淚將他傷痕累累的手心打濕、沁透。

    “那林,我喜歡你,我好喜歡你……你知道嗎?”

    那林將我狠狠擁緊,吻著我的額心,眼淚與我匯成一處:“我們可以走了嗎?我不要做小圣君,不要做王子,我想和你一起,去看海�!�

    去看海。

    他在等我,等我履行我的諾言,帶他離開這兒,去遠(yuǎn)方。

    可是,我的阿娘,我瀕死的阿娘,還在等著我。

    我如墜冰窖,如夢初醒,手指在他背后蜷緊,嵌入他的發(fā)絲間。

    嘴唇在齒下滲出血來,我才擠出一絲微弱的聲音來:“那林,我聽說,你的血有神奇之效,能令瀕死的病人都恢復(fù)健康,是真的嗎?”

    他靜了一瞬:“是。你問這個,做什么?”

    那阿娘是不是有救了?

    我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深吸一口氣:“能給我一點,你的血嗎?我……我阿娘生了重病,治好她,我們就能一起離開這兒了�!�

    第77章

    諾言

    我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深吸一口氣:“能給我一點,你的血嗎?我……我阿娘生了重病,治好她,我們就能一起離開這兒了�!�

    他未立刻答話,身軀似乎有些僵硬了。我屏住呼吸,生恐他不答應(yīng)我,阿娘便沒了最后的希望,慌忙仰起頭,噙淚乞求地望著他。

    他凝視著我,眼神晦暗不明,靜了半晌,忽然抬起手臂,低下頭去,一口咬住了腕側(cè)。一縷血跡自他的唇間沁出,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血不似常人,竟是紫紅色的,便如火焰石的色澤一般,瑰麗異常。

    我才突然想起,之前我受了家法去找他那日,他給我上的藥,便是這種色澤——竟是他的血么?

    血滴到我衣上,我才回過神,四下尋找容器,便見他伸手一指,才發(fā)現(xiàn)地上放著一個水壺,連忙拿起,倒了水,去接他的血。

    要多少,夠救阿娘?

    見他的血緩緩淌入水壺間,我既擔(dān)心血量不足,又害怕他失血太多,待壺底被血沒過,便立時叫停,卻見他嘴唇微張,一塊血肉竟從他齒間滾下,落入了壺內(nèi)。我駭?shù)么袅艘凰�,一把捂住他手腕,撕下衣帶替他包扎。眼淚瘋涌而下,

    我控制不住地朝他吼:“你做什么?!”

    他抿去唇上的血,身子晃了晃,扶著墻才站穩(wěn),藍(lán)眸深深盯著我,睫羽輕顫:“如此,血才夠新鮮。去救你的阿娘吧,我在此等你�!�

    我一愣,想起外面到處都是在尋他的衛(wèi)兵,他若隨我回家,一露面就會被抓走,而我的家中更不安全,他的確只能藏在這兒。

    他不愿做小圣君,做王子,那么從今以后,就只能與我浪跡天涯。為了我的許諾,他放棄了原本的自己,放棄了在白日行走的機會。

    “好。你等我回來�!蔽疫o了水壺,看著他,“我一定,會回來�!�

    待轉(zhuǎn)身,一雙手臂又將我緊緊摟住。

    “我等你,便是等到天荒地老,我亦會等你回來�!�

    出了山洞,我顧不上疲累不堪,又一路往山下狂奔。

    到了溪邊,實在渴得不行了,我才停下來喝水。

    剛蹲下喝了幾口,便聽見背后傳來沙沙的聲響,還未來得及起身,我就瞧見了泛著月光的水面上,倒映出了我背后的一抹黑影。

    我嚇了一跳,回過頭,登時從頭涼到了腳——那是我家的一個護院,常跟在我阿爹身邊。

    他跟蹤了我,一直跟到了那林的所在。

    意識到什么,我驚叫起來,聲音卻還未出口,就被大手死死捂住了嘴,一股異味直沖鼻腔,我的腦子立時迷糊起來,身子也軟了下去,只聽見粗沉的笑聲在耳畔響起:“前日搜到你屋里那些畫,我還以為是二夫人的奸夫哩,哪知道居然是小圣君!小少爺膽子真不小,竟然敢誘拐小圣君……嘿嘿,一千金銖,我可得趕緊告訴老爺去討賞錢!”

    不,那林……那林!

    我驚醒過來,周圍一片昏暗,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這是在何處?

    我環(huán)顧四周,看見幾絲微弱的光線,那是被木條封住的窗。待眼睛適應(yīng)過來,我才發(fā)現(xiàn),這似乎,是我阿娘的房間。阿娘呢?

    “伽兒……”

    就在此時,一絲極為虛弱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回過頭,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一個血肉模糊的光頭人伏在破布間,朝我顫顫伸出手,她的手……阿娘的纖纖玉手,十個指甲都被拔掉了。

    “�。 蔽宜盒牧逊蔚卮蠛傲艘宦�,連滾帶爬的到她面前。

    我天底下最美的阿娘的渾身都是鞭傷,已經(jīng)不剩一塊好皮了,她烏黑濃密的秀發(fā)都被剃掉了,臉上也都是劃痕。我顫抖地扒開她身上破碎的衣服,幸而發(fā)現(xiàn)她背上的皮雖然傷痕累累,但沒有被剝掉。

    我大哭著慶幸阿娘沒有遭受剝皮的酷刑,想起什么,看向腰間,見那水壺也還在,連忙擰開壺塞,捧起阿娘的臉,喂她喝那林的血。

    “伽兒……這是什么?”

    “能救你命的藥,阿娘聽我的,喝就是了�!�

    “伽兒是從……哪里得來的藥?老爺如何…會允許你進來照顧我?”

    我咬緊下唇,喂她一點點喝下血,沒有答話。怎會是允許?定是因我偷跑出去,又被發(fā)現(xiàn)與那林失蹤的事有關(guān),所以也被關(guān)了進來。

    我不敢想現(xiàn)在那林如何,一想,我的心就要碎裂開來。

    他還會在那個山洞里等著我嗎?

    他的下落會不會已經(jīng)被我阿爹告發(fā)給了士兵,被抓回了王宮里?

    他會不會,誤以為是我背棄了給他的許諾,騙了他的心,他的血,拿他的愛,他的自由,換成了一千金銖,卑劣無情地一去不返?

    “伽兒,哭什么哩?”

    眼角掠過涼意,阿娘用沒有指甲的手指,輕輕拭去我的淚水。

    我搖搖頭,攥住她的手腕,將那些凌亂的思緒壓下心頭。

    阿娘的生死此刻才是最重要的,往后,我總還有機會再見到那林不是嗎?只要和他解釋清楚,他一定不會怨我的�?v使他怪我,天長日久,我總有機會把他哄回來,等阿娘好了,我們便一起遠(yuǎn)走高飛。

    待阿娘喝盡了血,我便將水壺里余下的那林的血肉倒出來,將阿娘身上的傷口都悉心抹上,找來屋里剩下的干凈衣服為她換上,待她睡著,我才感到自己其實已經(jīng)餓極了——我尚且如此,那本就進食困難的阿娘呢?我來到窗前,透過細(xì)窄的縫隙,看見院里黑漆漆的,不見阿妹在何處,院子的大門被落了鎖,心里不由一陣恐慌。

    偏院被整個鎖了,阿妹也不在,白日這么久,沒下人來送過一頓飯,那個曾經(jīng)被我換作阿爹的男人,是想將我和阿娘活活餓死嗎?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聲嘶力竭地朝外邊大喊,可喊到嗓子啞了,餓得沒有氣力了,也無人回應(yīng)。不知是何時昏睡過去的,喚醒我的是阿娘的聲音。一睜眼,我便發(fā)現(xiàn)阿娘身上手上的傷都結(jié)了痂,氣色也好了許多,不禁又驚又喜——那林的血,竟真有奇效。

    “伽兒是從何處尋的靈藥?伽兒一定為救阿娘,費勁了心力,是不是?”

    “阿娘……”我喜極,與阿娘相擁而泣,“是那林給我的……他是我的心上人,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

    “可是伽兒畫的那姑娘么?”

    我笑了笑,阿娘瞧見了那些畫,卻竟然以為他是個姑娘。

    “我的伽兒真孝順,本該有一門好親事,娶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卑⒛锸嶂业念^發(fā),眼淚濡濕我的臉頰,“是阿娘害了你,也害了……巴羅。他與我并無私情,只是為了幫阿娘。阿娘很久以前就有真心相許的人,早該斷了的,是阿娘錯了。是阿娘不知羞恥,不守婦道,連累了你們……”

    我一怔,想起阿娘一手秀麗的好字,她寫的盈盈小詩,她這樣的女子,本就不該被拘在這深宅大院里,一生做這籠中的金絲雀。馬夫巴羅叔是這宅子里對我們極好的人,他挺身而出,想必是暗戀了阿娘許久。

    “我?guī)阕撸⒛��!蔽衣裨谒龖牙镟�,“什么狗屁婦道,阿娘有真心相許的人,我就帶阿娘去找他,阿娘是天底下最好最美的女子,阿爹配不上你�!�

    阿娘身子一顫,將我摟得更緊了:“伽兒,其實,老爺不是你真正的阿爹,你阿爹是泰…”

    “哐當(dāng)”一聲,外邊傳來開鎖的聲音。

    我沖到窗前,見兩個人高馬大的家丁提著燈進來,心里生出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回到床前抱住了阿娘,便聽轉(zhuǎn)眼間腳步聲已逼近了門前。

    這陣仗,不像是來送飯,也不像是來放我們出去。

    第78章

    血夜

    這陣仗,不像是來送飯,也不像是來放我們出去。

    聽到門口開鎖的聲響,我咬了咬牙,拿下門栓攥在手里,待他們一推開門,便照著進來的第一個人頭上狠狠掄去。

    可我一天一夜沒進水米,又哪有力氣,門閂砸下去,被家丁輕而易舉地?fù)]手擋開,一把抓住我的衣襟,將我扛了起來。

    “你們要帶伽兒去哪!”

    阿娘撲過來,去被家丁一腳踹開,撞在墻上,沒了聲響。

    “阿娘!”我厲聲尖叫,捶打踢踹,可我力氣太小,無濟于事,被一路扛進了主院。一進側(cè)門,我便看見,宅子的前院里,阿爹和族中長輩與后輩們,都齊刷刷地朝宅子的方向跪著,彌蘿也跪在其中,滿臉淚水,瞧見我,登時睜大了眼。我往宅內(nèi)瞧去,宅門兩側(cè)立著四五個身著紅衣尖帽的蒙面人,前廳正中素來只有我阿爹能坐的椅子上,赫然坐著一位白發(fā)彩衣的女子,手里握著一根長杖。

    那女子亦蒙著面,只露出一雙鳳眸,她的眼瞳如那林一般亦是藍(lán)的,卻與他不像,泛著劇毒的色澤,讓人想到藍(lán)色竹葉青的背鱗。

    我一驚,那不就是那日我窺見的那林的母尊,荼生教的圣女嗎?

    家丁將我扔到地上,扭住了雙手。

    “便是我這孽子誘拐了小圣君,還請國師恕罪�!币黄兰胖�,我聽見那個我已經(jīng)不愿稱為阿爹的男人的聲音,透著諂媚。

    “哦?好大的膽子。”那女子輕笑了一聲,“把他押過來,讓我瞧瞧�!�

    我被家丁粗暴地拖到那女子跟前,冰冷的手擒住我的下巴,迫使我仰起臉來,對上那雙冷藍(lán)的眼眸,離得如此近了,我才發(fā)覺,她的眼型與那林其實是很像的,尤其是眼尾的部分,都有很長的陰影。

    “一個小子,卻生得如狐媚子一般,比姑娘還漂亮,怪不得,能誘得我兒連小圣君與王子都不肯做了,要與你私奔。無知小兒,險些壞了我的大計。”她盯著我,眉眼半瞇,眼神里卻并無怒意,就仿佛一個冷血的屠夫在看著刀下的死囚,毒蛇纏著獵物的尸體。

    “身上陰氣甚重,想必彌家命盤坐陰的一對雙生子,其一就是你了�!�

    我不知她為何這樣問,點了點頭,就聽見背后一陣騷動,一扭頭,一個瘦小的人影竟然沖進宅門內(nèi),撲倒在了我身旁,竟是彌蘿。

    “是我,誘拐小圣君的是我,不是阿兄,那些畫都是我求阿兄畫的!”

    “彌蘿,你胡說什么!”我一把捂住她的嘴,見她盈著淚水的眸子睜得大大的盯著我,眼底充斥著決絕的神色。阿妹一貫是膽小的,我竟未想到她有這樣的勇氣,要把生的希望留給我,想是這兩日的事將她刺激得太狠了。我不給她犯傻的機會,心一橫,將她狠狠一推,將腰帶內(nèi)側(cè)的紅玉髓戒指掏了出來,舉得高高的,好教國師看清楚。

    “是我,這是小圣君送我的戒指�!�

    國師掃了一眼我手中的紅玉髓戒指,目光落回我臉上,又移回阿妹臉上,仿佛沒有聽見我們的爭辯,也毫不關(guān)心,點點頭,笑道:“兩個都在……甚好。”

    “這孽子犯了大錯,要殺要剮,任憑國師處置。”那個男人的聲音又自后邊傳來,“一千金銖,我亦不求,只求國師能賜我……”

    “彌長老,你晉升長老那日供奉的那張人皮,是取自什么人的身上?”不待身后我那冷血的阿爹說完,女子的聲音便將他驀地打斷。

    這句話令我我打了個寒噤。

    “是,是我家的馬夫�!�

    國師冷笑一聲:“你可知,王上自戰(zhàn)后回來,夜夜被厲鬼纏身,那張皮,我是要拿來為王上做驅(qū)魂幡的。我是不是曾與有資格晉升長老的教眾都交待過,男子身上濁氣重,這一次,要貢女子或童子的皮?”

    “國,國師恕罪!那日,我一時氣憤,將那賤貨身上的皮打壞了,恐國師怪罪才……”身后的聲音顫抖不已,我氣得雙目充血,扭身朝他猛撲過去,只想從他身上咬下一塊肉來,卻被家丁們拉扯開來。

    “你不是人!”我聲嘶力竭地朝他大吼,一口唾沫淬到他臉上。他從小待我和阿妹不好,將我們當(dāng)成野草一般也便罷了,可他竟是真的想拿阿娘的皮去換自己修仙的機會,我還當(dāng)他是沒狠心剝阿娘的皮,原來只是失手打壞了,真真毫無人心,比畜生還要不如。

    “晚了,厲鬼反噬,王上生了重病,如今臥床不起,遷怒于本尊。本尊身為國師,自當(dāng)給王上一個交待。”

    ”國師恕罪,國師恕罪!都怪我疏忽,忘了國師的叮囑,我愿贖罪,贖罪,將我這一雙兒女都獻(xiàn)給國師……”

    “阿爹!”彌蘿不可置信地哭叫出來,我抱緊她,恐懼憤怒得渾身發(fā)抖,就連素日對我們冷眼相待的大夫人也看不下去,抓住瘋子的胳膊,聲嘶力竭道,“老爺,他們是你的親子�。 �

    “無知婦人,你閉嘴!這對孽種根本不是我的種!”

    “單單是你這一雙兒女,哪里能平息得了王上怒火?”國師慢悠悠地站起身來,手杖踱了踱地面,目光掃過我和彌蘿,看向門口兩側(cè)的蒙面人,“除了這兩個留活口,余下的,格殺勿論。”

    我一呆,便見宅門兩側(cè)的蒙面尖帽人朝院中跪著我的族親們走去,那個曾被我喚作阿爹的男人大喊一聲,跳起來朝前門跑去,其余的人也反應(yīng)過來,朝前門和側(cè)面四下逃竄,可門口早已被騎馬持刀的衛(wèi)兵堵得嚴(yán)實,又哪里跑得出去,退回來便被那些蒙面人抓住,割喉的割喉,開膛的開膛,不過眨眼之間,院中便已血流成河,片刻前那令我恨極的人亦跪趴在了地上,頭頸斷掉,心肝肚腸淌了一地。

    “啊�。。。 卑⒚脟樀眉饨幸宦�,軟在了我懷里。我亦渾身僵硬,恍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只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傳來:“伽兒,蘿兒!”

    我身軀一震,循聲望去,竟瞧見阿娘披頭散發(fā)地從側(cè)門闖了進來。

    “呵,我當(dāng)前任圣女逃去了哪兒呢……”身后傳來一聲輕笑,教人不寒而栗,“原來,與我一樣,叛出占婆教逃來了古格,當(dāng)年教主果然沒有騙我。怪不得,這兩個孩子天生靈脈異于常人,原來是前任圣女的血脈啊�!�

    我一愣,什么前任圣女?我望向身后,見國師直盯著我阿娘的方向。

    阿娘跌跌撞撞地沖過來,張開雙臂攔在我與阿妹身前:“國師,求求你,看在我們一樣都曾是受盡踐踏的可憐女子的份上,放過我的兒女,我愿獻(xiàn)出自己,皮也好,心也好,你盡管拿走!”

    “阿娘,你在說什么!”

    我拽住阿娘的衣角,卻被她一把推開:“快跑!帶你阿妹跑!”

    “哈哈,我要你有何用?你早就靈脈盡毀,比普通人還不如,但你的兒女倒是上好的祭品�!�

    阿娘回過頭來,見我和阿妹還沒走,聲嘶力竭地吼道:“還不快逃!”

    話音未落,一片白光擦著我的臉頰閃過,掠過了她的脖頸。

    那是一把葉子大小的飛刃。

    阿娘的身軀晃了晃,怔忡地望著我,咽喉處漸漸綻出一道血線,她的嘴唇囁嚅著,似乎想對我說什么,卻什么也說不出來了。我用那林的血,用他的愛和自由換回來的阿娘,片刻前人生已有了新希望的阿娘,就這么倒在了我的面前——而這一次,我永遠(yuǎn)失去她了。

    我跪倒在地上,顧不上懷里昏迷的阿妹,四足并用地爬到阿娘的面前。她躺在血泊里,睜大眼望著我,嘴唇翕張著,血沫從喉嚨里噴濺出來,濺了我滿頭滿臉。我抱緊了她,短暫的一陣萬籟俱寂之后,我聽見了猶如野獸一般的哭嚎。而那,竟是我自己的聲音。

    濕漉漉的手指拂過我的手心,一筆一劃,同時,一根冰涼的硬物被塞進指間。

    我垂下眼眸,掌心里,有一枚彎月狀的發(fā)簪,還有一個血淋淋的殘字。

    “活”。

    第79章

    新雪

    “��!”

    我自噩夢中驚醒過來,腦中殘余著些許零碎模糊的畫面,頭痛欲裂。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夢見了什么,只是心里的恐懼與痛楚仍揮之不去。

    左右睡不著,我便起身換了衣服,點亮了油燈,來到桌案前。

    案上還放著昨日我尚未完成的雪景圖,還差最后一點。剛剛坐下,門便被敲響了。知曉門外定是我的養(yǎng)爹,我拉開門閂,果然瞧見一雙溫和的淺眸,養(yǎng)爹手里捧著托盤,盤中盛著一碗熱粥。

    “這么早就起來畫畫了,真是個小畫癡,餓了吧?”

    我抿唇一笑,將托盤接了過來:“不是說了,別喊我小畫癡了,我今年都二十八了,您還當(dāng)我是個小孩?”

    “阿爹心里,你永遠(yuǎn)都是個小畫癡�!别B(yǎng)爹朝我屋里看了一眼,笑道,“在畫雪景?”

    我點點頭:“臨近年關(guān),雪景圖定會賣得好,多賺些錢,我們便去南方暖和的地方,去看看……海�!蔽艺f出這個字眼,不禁一怔。不知為何,我一直對去看海有著別樣的執(zhí)著,是因為阿爹珍藏的那本《海錯圖》的關(guān)系嗎,是因為上面的海景那么美,令我對海充滿了向往?

    “好。阿爹先去收拾鋪子,準(zhǔn)備開張。今日雪下得大,你多穿些�!�

    “嗯,阿爹也是�!�

    回到案前,我推開了窗。

    外面果真白茫茫的一片,漫天飄雪,就像阿爹在河邊撿到我的那日一般。光陰如梭,一轉(zhuǎn)眼,已經(jīng)十四年了。泰雪這個名字是養(yǎng)爹給我取的,因他姓泰,而我又不記得自己叫什么,他撿到我的那日正下著大雪,所以便給我取名叫泰雪。

    十四年的時間,對于自己的過去,我卻還是什么也沒想起來。后來聽郎中說,我可能是從那條河上的懸崖上失足墜落,被湍急的河水沖走時,頭撞到了河里的石頭,腦子受了重傷,所以才失了記憶,沒死已是萬幸,便不要強求了。

    垂眸看了一眼胸前掛著的紅玉髓戒指,我撫了撫它——養(yǎng)爹救起我時,我身上沒有其他物件,手心里就抓著這枚戒指。

    雖然看的出來,這戒指一定很值錢,若是賣了,我和養(yǎng)爹一早就有錢前往南邊,可終究還是沒忍心,畢竟,這戒指興許是我與被我遺忘的那段過去唯一的羈絆。

    “雪哥!”正當(dāng)此時,窗外一個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下一刻,窗縫間,探進來一個頭頂盤著圓髻的黃毛腦袋:“你又在畫畫呀?呀,好漂亮的雪景!能不能送我?我給掛廟里去,給救苦爺瞧一瞧,說不定就把你接去仙宮當(dāng)畫師哩!”

    我拿起筆敲了一下少年的腦門:“去仙宮當(dāng)畫師有錢嗎?我和養(yǎng)爹可就指著賣掉這副瑞雪圖過年了,去去,別煩我�!�

    “你怎么對你救命恩公說話呢!”少年撇了撇嘴,揉著額頭,哈巴狗一樣趴在窗臺上,“我不走,你這兒比山上暖和�!�

    “是救命恩公的頑劣弟子�!蔽矣智昧艘幌滤念^,無可奈何地笑了。這小子是后山腰上那座廟觀里的道童,而他的師父,正是十四年前將我從河里撈起來的救命恩人。

    這小子當(dāng)年才五歲大,是個尚不記事的年紀(jì),卻總說好像在哪里見過我,覺得我面善親近,時常跑來纏著我玩,他體質(zhì)純陽屬火,而我那時重傷初愈,火氣極弱,隔三岔五就被魘住,丟魂一般胡言亂語,醒不過來,每每他一過來和我睡,我次日就好了,十幾年下來,這小子就如我親弟弟一般。

    他是個孤兒,沒有名字,只有師父取的道號,喚作莫唯,意為“莫唯善心,莫失道心”。

    “雪哥,我今晚,能來和你睡嗎?下雪了,山上好冷�!彼郯桶偷乜粗�,只差沒搖尾巴了,全然就是條小犬。

    我噗一聲笑起來:“什么冷?我看你就是受不得修行的苦,偷偷溜出來的,你師父怕是都不知道你又跑我這兒來了吧?”

    “好雪哥,你就收留我一晚吧?你看你臉色,這么差,昨夜是不是又被魘住了?我睡這兒,保你一覺到天亮!”

    他說著,便要往房里鉆。

    “哎,你別弄亂我的桌子!”我慌忙把畫拿起來,被鉆進來的他猝不及防撲倒在地,兩人登時面貼面,大眼瞪小眼。他的臉一下子紅透了,卻還傻傻趴在我身上。

    “雪,雪哥,你面具掉了……”我一摸臉上,果然面具滑到了下巴底下。唯恐右眼角的疤將這小子嚇到,我連忙坐起身,將面具扶好。

    “你在我面前不用戴面具的,其實在別人面前也不用。即便有疤,你也挺好看的�!彼t著臉嘟囔。

    我輕笑:“算了吧,我這張臉,小兒看了都是要夜哭的,你小時候也被我嚇哭過,你不記得了?”

    他爭辯道:“胡說,我一點印象也沒有。我打一見著你,就覺得你挺好看的。我是不是告訴過你,我小時候老做一個夢,夢里你站在晚霞上,和一群動物在一起,身旁還有一個藍(lán)眼睛的姑娘,你們倆站在一塊,跟一對仙童似的,好看極了�!�

    “你是看多了你師父給你的神仙畫本,瞎想呢吧?”我嗤之以鼻,見他腳上沾著雪,襪子都濕了,忙把他拉到暖爐邊坐下,“還不把鞋脫了烤烤,你想生凍瘡��?”

    “哎,你看,我給你帶新年禮物了�!�

    說著,他從兜里掏出什么遞給我。垂眸瞧見那竟是一塊辰砂,我欣喜不已,揉了揉他的腦袋:“你怎么知道我正缺這個色?”

    他一掐手指,一臉得意:“自然是算到的!”

    “喲,可把你能的。”我搖搖頭,將辰砂放到顏料罐子里,從暖爐里掏了個熱好的雞蛋遞給他,“喏,吃了�!�

    “我都給你送新年禮物了,禮尚往來,你是不是得剝給我吃?”

    見他張大嘴,一副等著投喂的懶蛋模樣,我啼笑皆非,卻也無可奈何,小時候他就這樣,長大了也一點沒變,只好細(xì)細(xì)給他把蛋殼剝了,喂犬一般塞進他嘴里。

    他卻是十分受用,腮幫子鼓囊囊的,眉開眼笑。

    “好吃。我最喜歡吃雪哥烤的鳥蛋了�!�

    “慢點吃,別噎著。過年還有,你和師父早些過來�!蔽医o他倒了杯茶,忽然門外傳來的養(yǎng)爹喚我的聲音:“阿雪。”

    “來了!”我走到門前,正想拉開門閂,卻聽阿爹在外面低低道:“今日你還是莫出來了,就待在房里安心畫畫吧�!�

    我聽他聲音里似乎透著一絲緊張:“怎么了?”

    “外頭,來了幾個荼生教的祭司�!�

    我心中一緊,我朝政教合一,荼生教乃是我朝國教,自從古格先王登仙,新王繼位后,荼生教的圣女兼國師可謂一手遮天,如今已自封教皇,教中祭司都在朝廷內(nèi)身居高位,一般不會輕易出現(xiàn)在民間,除非是來挑選祭品——這是祭司們的使命,卻是平民的噩夢,據(jù)說他們會在民間定時收集未滿十八歲的少年男女的生辰八字,符合條件的便會被直接帶走,從此有去無回,不知毀去了多少家庭,斷送了多少孩童的一生。

    莫唯也睜大了眼:“又是挑選祭品來的?”

    “在招宮廷畫師�!别B(yǎng)爹壓低聲音,“我已將鋪子關(guān)了,這附近鎮(zhèn)上,反正也不止咱們這一家畫鋪,讓他們?nèi)e的畫匠吧�!�

    第80章

    入宮

    “嗯�!蔽尹c點頭,我可不想去做宮廷畫師,雖然有官位加身,興許日后會不愁吃穿,可一旦入了宮,便也沒了自由,處處如履薄冰,一不小心恐怕就會送了小命,我自是不愿的。

    “萬一……他們還是尋上門了,阿爹就隨他們走,若是問你,你便說,這些畫都是阿爹畫的,你不會畫畫,聽見沒有?”

    “阿爹說什么呢?他們招宮廷畫師,難道會像抓祭品一般將人強抓去嗎?這附近也不止我一個畫匠……”

    話音未落,我便聽見門外傳來了一串銅鈴碰撞聲。

    “阿爹會盡量應(yīng)付,你在屋里先別出來。”說罷,阿爹的腳步聲已離開門口,我不安地來到房中朝街的窗前,將窗子推開一條縫,一眼瞧見我家鋪子的門前站著兩個蒙面的紅衣祭司,后邊跟著一串長隊,兩側(cè)是騎馬的衛(wèi)兵,中間夾著一列平民打扮的,其中有幾個眼熟的,都是附近村鎮(zhèn)上的畫匠。這些人莫非都是要被選進宮里的畫匠嗎?可就我認(rèn)得那幾個,畫技都算不上好,頂多只能算是會畫畫罷了。

    “宮里要招畫師,為圣君作畫,這家畫鋪里的畫師是哪位?”

    “是我�!别B(yǎng)爹跪下來,恭敬應(yīng)聲,“可我年紀(jì)大了,恐怕無法勝任宮廷畫師的重任,年前就準(zhǔn)備把鋪子關(guān)掉,去南方……”

    “帶走!”

    他話音未落,面前的紅衣祭司就一擺手,衛(wèi)兵們就走上前來。我養(yǎng)爹身子不好,郎中說他喪妻后患上了嚴(yán)重的心疾,時常犯病,若是代替我進了宮里還了得?我沖到窗前,正要開窗,手臂卻被莫唯一把攥住:“雪哥,你別露臉!”

    我甩開他的手,推開窗大喝了一聲:“我才是畫匠!”

    “阿雪!”養(yǎng)爹扭過頭來,臉色煞白,“你又說什么昏話!你哪里會畫畫,成天不務(wù)正業(yè),只知靠我賣畫的錢吃喝玩樂……”
← 鍵盤左<< 上一頁給書點贊目錄+ 標(biāo)記書簽下一頁 >> 鍵盤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