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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解予安聽著輕輕笑了聲,也不知是被他的話語逗笑的,還是為他接到這筆生意而高興。

    “但這兩百塊也不容易賺啊,那吳小姐提了好些要求,既要高貴、純潔,能被大眾眼光所接受,又要足夠獨一無二,與眾不同……“

    “潔白的婚紗美則美矣,但有點無聊,干脆打破色彩均衡吧,就怕他們接受不了……”

    解予安聽他話語散漫沒個重點,似在做自我思考,便沒有出聲,安靜地靠在椅背上等候。

    傾聽著鉛筆摩擦紙頁的窸窣聲響,漫無目的地發(fā)散著思緒。

    不知過去多久,走廊外響起了落地鐘的鐘聲,他暗暗點數(shù)了一下,已經(jīng)九點了。

    恰逢此時,耳邊傳來了紀輕舟合上了本子的聲音,他便問道:“畫完了?”

    “嗯,順利產(chǎn)出了一個垃圾�!奔o輕舟一副習(xí)以為常的語調(diào)說道,緊接著坐直身體,拿起桌上另一本畫本,翻開空白頁,開始給宋瑜兒布置明天的臨摹作業(yè)。

    既然沒有靈感,那就索性換換思緒,反正客戶給了半個月的時間,也不著急。

    解予安以為他準備結(jié)束今晚工作了,就道:“九點了,可以回房休息了。”

    “你困了嗎?那你先去睡吧,我給宋瑜兒布置個作業(yè)�!�

    紀輕舟打了個呵欠,說道,“睡不著的話,在枕頭上撒點你的助眠香水,抱著枕頭睡好了。”

    解予安聞言忽感不悅,嗓音低沉道:“你當(dāng)我?guī)讱q?”

    紀輕舟抬頭看向他,見青年又擺著一副瓷器般冷漠的面孔,不解地蹙了蹙眉道:“我說什么了,你又不高興?不是你自己說的那香味助眠嗎?”

    解予安抿了抿唇,沉默不語。

    過了會兒倏然起身,拿著手杖不打一聲招呼地走了出去,還順帶重重地關(guān)上了房門。

    “怪脾氣�!奔o輕舟嘀咕了一聲,低頭面對著紙張,大腦里一片空白,眼底浮現(xiàn)的全是解予安剛剛那張冷峻的面孔。

    不可否認,他的心情也有些受到了對方情緒的影響。

    拿起水杯喝了兩口潤潤唇,他起身走到窗邊,打開窗臺,靠著窗臺欣賞了片刻外面的月色,吹了吹夜風(fēng)。

    爾后才轉(zhuǎn)換思緒,回到書桌旁,繼續(xù)繪制設(shè)計圖中常使用的一些人體動態(tài)圖。

    一連繪制了十幾個人體,將近十點時,紀輕舟總算結(jié)束今日工作,關(guān)了桌上臺燈,收拾好東西,回到了臥室。

    房間里氛圍一如既往寂靜安寧,唯有電風(fēng)扇嗡嗡地吹著風(fēng)。

    解予安蓋著條薄被背對著門的方向側(cè)躺著,后腦勺的頭發(fā)被風(fēng)扇吹得輕輕飄起,瞧著還挺愜意。

    紀輕舟掃了一眼,沒打招呼,直接拿著衣服進了浴室。

    一番洗浴之后,他換上睡衣出來,關(guān)了大燈,躺到了床上。

    深夜,月色清涼似水。

    等靠上枕頭,適應(yīng)了一陣黑暗環(huán)境,紀輕舟才發(fā)現(xiàn)窗簾未完全閉合,寧靜的月光正從縫隙中探入進來。

    他懶得再起身去拉窗簾,這點光照還影響不到他的睡眠。

    閉了閉眼后,他翻了個身對著解予安的后腦勺發(fā)起了呆。

    側(cè)邊一縷狹長的月光正好打在解予安耳朵上,被風(fēng)拂動的發(fā)絲在這朦朧光照中閃爍著纖細光影。

    紀輕舟注視著眼前顫動的發(fā)絲,倏感濃重的倦意席卷而來,想要就此睡去,但想起某人方才憋著氣不悅離去的樣子,還是決定哄一哄他。

    于是扛著困意,嗓音低啞地試探問道:“睡了嗎,解元元?”

    解予安靜默片刻,翻過身來平躺,回道:“沒有。”

    “睡不著?”紀輕舟語聲低柔,“還是有什么心事?”

    稍等片刻,未聽見對方回答,便又問道:“要不要助眠香?”

    “嗯?”解予安給了個疑問詞,似是沒反應(yīng)過來他的意思。

    紀輕舟便直接伸出手放到了他的枕頭邊:“泡澡的時候往水里倒了點,香嗎?”

    “沒聞見�!苯庥璋矌е桓辈焕洳粺岬膯握{(diào)語氣道。

    “這么近還聞不到?我都聞到了,你是不是鼻塞了。”

    他咕噥了一句,索性伸長手臂壓在了他的脖子上。

    隔著薄薄的衣袖,手臂上傳來男子脖頸處溫?zé)岬捏w溫,紀輕舟還以為自己會被馬上推開,不料解予安卻一動不動的,頗為安靜。

    他嘴里輕輕笑道:“怎么了,解元元,被我鎖喉動彈不得了?”

    解予安默不作聲,想要說什么,卻連喉結(jié)也不敢滾動一下。

    散發(fā)著熟悉香氣的熱腕靜靜地壓在他的脖頸上,探出袖子的些許手腕肌膚緊貼著他的動脈。

    雖只是輕輕地搭著,他卻覺得自己整個脖頸都已經(jīng)麻痹了,有種不能呼吸的錯覺。

    看似漫長,實則只過去了短短十幾秒,解予安便忍不住抬手握住他的手腕提了起來。

    一瞬的猶豫后,近乎本能地抓著他的手腕抵在鼻端,細嗅了一下那淡淡的幽香。

    紀輕舟此時已有些昏昏欲睡地半闔起了眼眸,感受到手腕內(nèi)側(cè)被噴灑的溫?zé)岜窍�,他頓然回神,條件反射地抽出手來。

    “解予安你……”說到一半,難以繼續(xù),只覺手腕內(nèi)側(cè)火燒火燎一片,指尖也不禁微微顫動。

    “嗯?”肇事者帶著鼻音的語氣詞倒是沉靜如常。

    “算了,我不說了,不然你又要說我自作多情。”

    話落,紀輕舟翻過身平躺,閉合眼眸道:“睡吧,我倒數(shù)五個數(shù),你的煩惱就消失了,可以安眠了。”

    解予安嘴唇微動,剛想說一句“幼稚”。忽而眼睛部位一沉,微涼的手指攜帶著熟悉的馨香覆蓋在了他的眼睛上。

    像是那種哄孩子時常使用的,最粗劣的變戲法手段,蒙住眼睛,倒數(shù)五秒,承諾就兌現(xiàn)了。

    可到頭來,紛紜復(fù)雜的心事未能消失,紀輕舟究竟說了什么,解予安也沒能聽進去。

    短短數(shù)秒的時間,他的世界就仿佛按下了忙音鍵般空寂無聲。

    直到那柔軟的觸感撤離,才于縈繞周圍的清甜香味中,聽見自己急促的怦怦不停的心臟跳動。

    接著,后知后覺的,從面頰至耳際泛起了大片熱潮。

    第83章

    定價

    翌晨,

    天朗氣清。

    吃過早飯后,紀輕舟獨自搭乘電車到了工作室上班。

    此時時間才剛過九點,而二樓制作間的員工們則都已就位,

    開啟忙碌的一天。

    在施玄曼的單子結(jié)束后,工作室客人的單子就只剩下了江珞瑤定做的黑色魚尾晚禮服。

    這件衣服紀輕舟選擇了親自上手,帶宋瑜兒一塊兒制作。

    衣服從一周前開始打版剪裁,經(jīng)過兩次坯樣的試穿和調(diào)整,

    到現(xiàn)在縫制工作已基本完成,但禮服上的百合花繡片,他才剛開始制作。

    至于馮二姐和兩名制衣女工,

    紀輕舟交給她們的工作是一套女士的小西服套裝。

    并非客人所定,

    而是考慮到樓下會客室實在太空曠,擺著幾臺模特架,結(jié)果一件成衣也沒有,

    多少令不熟悉的客人感到?jīng)]底。

    所以便從之前繪制的設(shè)計草圖中選擇了一套,

    來交給馮二姐制作。

    一款大蝴蝶結(jié)領(lǐng)的雪紡襯衣,

    選用的是黑色小波點花紋的面料。

    外面搭配一件深灰藍的女士西服短外套和一條闊腿長褲,時裝風(fēng)格干練、時髦又冷艷迷人。

    盡管此時不論中西方女士都甚少穿褲裝出門——這一點可能還是國內(nèi)環(huán)境更好一些,

    為了保暖、方便農(nóng)作考慮,平民女子勞作時常穿褲裝。

    至于西方,

    例如巴黎,

    女子只有在騎馬和騎自行車時才被允許穿褲子。

    不過紀輕舟才懶得管這些,左右他這套衣服做出來就是用來展示設(shè)計理念的,

    也沒打算出售。

    話說回來,

    到了工作間后,紀輕舟先花了十幾分鐘的時間檢查了宋瑜兒的作業(yè),用藍色的自來水筆做了修改示范,

    隨后就穿上圍裙,坐在光線明亮處開始制作禮服上的立體花繡片。

    先在網(wǎng)紗上拓好需要繡制的百合圖案與蜷曲的葉片,用鐵絲進行包邊固定,之后便可用手針穿過管珠和亮片進行花瓣的填充排布。

    掌握技巧以后,這項工作其實并不難做,只是需要足夠多的細心和耐心。

    一旁,宋瑜兒同樣對著繡繃,手握鉤針,做一些基本功的學(xué)習(xí)訓(xùn)練。

    作為學(xué)徒,她現(xiàn)在的生活便是上午跟著紀輕舟做衣服,下午學(xué)習(xí)一到兩種圖案或面料肌理的表現(xiàn)技法并加以練習(xí)鞏固,晚上再完成紀輕舟布置的繪圖作業(yè),的確是做到了她師父收徒時所說的,忙碌得幾乎沒有自己的私人時間。

    一邊做著活,一邊時不時指導(dǎo)小徒弟幾句,同員工們聊些家常八卦,上午的時間轉(zhuǎn)瞬即逝。

    到了正午時分,隨著訂餐菜館的伙計送來午飯,大家便都暫停手上活計,下樓吃午飯。

    “我看你鉤針的鎖鏈繡已經(jīng)掌握得不錯了,下午可以試試手縫針,一般來說用鉤針會方便些,但手針做的更為精致細膩,精準度更高,像禮服定制的話,還是需要熟練掌握這項……”

    紀輕舟同宋瑜兒一道下樓時,還在給小姑娘布置著任務(wù)。

    胡民福瞧見他從樓梯上下來,先是疑惑地眨了眨眼,旋即提醒道:“先生,二少爺剛給您把飯送樓上去了,您沒看見他嗎?”

    “�。克巧狭�?”紀輕舟抬頭瞧了眼,沖回頭看向自己的宋瑜兒等人道:“那你們?nèi)コ园�,我去樓上看看�!?br />
    說罷,又轉(zhuǎn)身上了樓。

    到了二樓過道,他正打算打開書房門瞧一眼,這時忽然聽見一旁的會客室里傳來了輕緩的鋼琴樂,聽起來像是留聲機在播放。

    紀輕舟疑惑地推開了會客室房門,就看見穿著身暗藍色長衫的解予安坐在蝴蝶桌旁的靠椅上,面前的圓桌上,除了三層的彩漆食盒,還放著一臺精致華麗的手提箱式留聲機。

    此時留聲機蓋子開啟,伴隨著唱片的旋轉(zhuǎn),正播放著抒情優(yōu)美的古典鋼琴樂。

    “這是哪來的?”紀輕舟拉開了桌旁的椅子落座,觀賞著眼前的留聲機問。

    皮質(zhì)的外殼,簡潔精巧的構(gòu)造,音質(zhì)也很是不錯,看起來不便宜。

    “來的路上去洋貨店買的,少爺說您無聊時可聽聽,花了快五十大洋呢。”

    黃佑樹見他家少爺不打算開口,身為一個貼心的仆人,就幫著回答道,“機器倒還好,唱片卻要兩塊大洋一張,光是買的這八張唱片,就要十六塊了。”

    “這么貴啊,其實沒什么必要,我在這哪有無聊的時候,忙都忙不過來。”

    “畫稿時不能聽?”解予安提道。

    “可以是可以,但這是手搖式的吧,一張唱片又只能放個三五分鐘的,放一會兒就得起來換,多麻煩啊�!�

    解予安聞言,微微沉下了唇角,似不大高興。

    紀輕舟見狀,便又笑了笑道:“不過也挺好的,手提箱式的搬來搬去方便,平時么,你坐我書房休息能聽,客人來試衣服還能加個背景音,想想還是挺有用的。多謝啊,元寶弟弟。”

    解予安被他這多變的稱呼惹得頭疼:“好好說話�!�

    紀輕舟敷衍地嗯嗯了兩聲,接著便讓阿佑將留聲機挪去斗柜上,打開食盒,端出飯菜和碗筷開始吃飯。

    ·

    由于會客室沙發(fā)有限,午飯過后,解予安就去了書房,躺在他心愛的安樂椅上午睡。

    而正當(dāng)紀輕舟準備靠在沙發(fā)上聽會兒音樂小憩片刻的時候,偏巧工作室來了一位客人,是登利公司的老板張景優(yōu)。

    張景優(yōu)是第一次來,考慮到幾位女員工都待在一樓的會客室午休,紀輕舟就把他直接帶到了二樓的會客間。

    午后,銀白的日光照耀著窗前一角,氣氛悠然閑適。

    張景優(yōu)進門后,先在繞著屋子饒有興致地轉(zhuǎn)悠了一圈,隨即就自來熟地脫了西服外套掛在衣架子上,在那布藝的單人沙發(fā)上落座說道:“您這房間布置不錯,屆時能否出租給我們劇組做黎小姐的化妝間?”

    “��?”紀輕舟剛給他倒了杯茶,就被他想一出是一出的請求聽愣了。

    “哈哈,玩笑話而已,活躍一下氣氛,不必在意�!睆埦皟�(yōu)依舊是一副不大靠譜的說話方式。

    接過紀輕舟遞來的杯子,喝著茶搖頭道:“倘若是真的,我出個高價,你可愿意租給我們電影劇組拍攝?”

    “那自然不行了�!奔o輕舟拉了張椅子,隔著個茶水柜與他斜對而坐,不自覺地蹺起了二郎腿。

    “為何?我可是出高價的?”

    “這都不是我的房子,怎么租給你?況且我這是工作室,要干活的,哪能隨意讓別人進進出出�!�

    “嗯,有理,我就欣賞你這對工作認真負責(zé)的態(tài)度,與我是同類人�!�

    張景優(yōu)自夸了一句后,便從包里拿出了先前紀輕舟遞交的一沓戲服設(shè)計稿,翻出幾張圖紙放在茶水柜上,說道:“你的稿子我們都審核過了,完美,沒有任何問題,只不過有幾套的價格嘛,一百多元一件裙子,是否太昂貴了些?”

    紀輕舟拿起他抽出的那幾張稿子翻了翻,嘆氣道:“張導(dǎo),您怕是不知做這幾套衣服要費多少道復(fù)雜的工序,別的不提,就這件芍藥裙,從面料開始就得找專人去定制,真絲的緞子,光是主面料的價格就貴得很了。

    “而布滿整條裙子的那些閃閃發(fā)光的亮片、小珍珠、水晶等,也都不便宜,還得我們一針一線地手縫上去,做上一天,眼睛都能看瞎,您仔細想想,這衣服我定價一百五,貴嗎?”

    “嗯……我也覺得,您的定價是挺合理的�!睆埦皟�(yōu)面對著他的目光凝視,一時也不好意思再講價。

    其實他資金是不缺的,只是沒想到光是女主的戲服費用算起來,就達到了一千四百五十六圓,嚴重超出了他當(dāng)初給女主服裝的預(yù)算。

    但紀輕舟所繪制的這些圖紙又著實漂亮,每一套都是那樣的優(yōu)雅時尚,同樣是超出了他們所有人的預(yù)期。

    拍電影嘛,追求的除了賣座和賺錢,更重要的肯定是想出名,想要拍出一部能夠一鳴驚人的好電影。

    就當(dāng)是為了夢想和藝術(shù)買單了!

    張景優(yōu)暗暗勸慰自己,接著便點點頭道:“那好吧,就按您報這個價格定價�!�

    紀輕舟見他琢磨許久未開口,都已經(jīng)準備拿上有老下有小,工作室還有那么多員工需要養(yǎng)活來賣個慘了,誰知張導(dǎo)這樣好說話,稍微一勸,對方就不再壓價了。

    “那么此次先支付五百元,等會兒我給您開著支票,您自去銀行支取�!�

    “可以�!�

    張景優(yōu)說罷,便從包里拿出支票和定金支付的確認函,正待填寫支票,忽而想起道:“對了,屆時電影開拍,也許還需要您常去片場,給施小姐做個服裝上的指導(dǎo),您應(yīng)該有時間吧?”

    紀輕舟思索稍許,回答:“這樣吧,定妝的時候我去指導(dǎo),之后就讓我店里的裁縫或者我學(xué)生去跟組,服裝上面一些小的調(diào)整,她也能做,有解決不了的問題,我再過去怎么樣?”

    “可以,就等您這句話�!睆埦皟�(yōu)干脆應(yīng)聲,隨后就將那張匯豐銀行的支票遞給了紀輕舟,“紀先生,我們《移花接木》,哦不對,現(xiàn)在已改名為《真假鳳凰》了,那么這部影片女主角的戲服就交給您了!”

    紀輕舟聽見這更改后的名字不禁失笑,點頭道:“交給我您就放心吧�!�

    ·

    送張導(dǎo)離開后,紀輕舟哼著歌回到了書房。

    解予安才剛培養(yǎng)起睡意,便被他開門的聲音吵醒過來,聽他哼著歡快的曲調(diào),也生不起氣來,就問:“何事這般高興?”

    “戲服的稿子過了,按我報價通過的,今天光是定金就收了五百,嘖嘖,這錢賺得才爽快啊!”

    紀輕舟將支票放進了背包的內(nèi)層口袋收好。

    旋即坐到蝴蝶桌前,放下那一沓的稿子,微微嘆息:“不過,接下來就得大忙特忙了,到頭來裁縫還是沒招著,明日我再貼個新招聘啟示吧,把工資提高點。嗯……還得去找趟駱明煊,定做面料……”

    他絮叨著,剛抽出筆記本翻開,準備羅列戲服的制作計劃,忽而想起道:“對了,駱明煊那小子最近在做什么?都沒看見他人影。”

    “他忙著搬家�!苯庥璋怖洳欢〉鼗亓司�。

    “啊?”

    解予安正準備作答,這時,房門忽被敲響。

    紀輕舟回頭掃向門口,就見房門被推開,一個戴著小圓墨鏡的腦袋鬼鬼祟祟從門口探了進來。

    駱明煊眼珠子轉(zhuǎn)了圈,發(fā)現(xiàn)紀輕舟和解予安都在,便咧開嘴開朗地走進門來打招呼道:”誒呦,今日湊得巧,元哥也在這呢!”

    “你才是真來得巧,剛和解元聊到你�!�

    紀輕舟回道,“他說你最近在搬家,搬什么家?”

    “哦,也不算搬家……你稍等啊�!�

    駱明煊說到一半又跑出了出去,過了會兒才提著個椅子進來,大剌剌地坐到百葉窗旁繼續(xù)說道:

    “也不算搬家,就我之前同你說過的,我爹不是非要我跟那不認識的女子定親嘛,我便離家出走了�!�

    “真出走了?”紀輕舟挑了下眉,“你不是說要住你元哥家去里嗎,現(xiàn)在搬去哪了?”

    “我是想去啊,他不是沒同意嘛�!�

    駱明煊頗幽怨地看了解予安一眼,長嘆了口氣道:“信哥兒家不行,他有老婆有孩子的,多少不太方便。滬報館倒是有住處,但那地方半夜太吵了,睡不了好覺。

    “我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自己住得了,就在靜安寺路租了個小公寓,前陣子剛忙著搬過去�!�

    “那你動作還挺快,怎么不叫我們幫忙?”

    “也沒什么東西,畢竟是離家出走,不可大張旗鼓,就只收拾了些衣服家用,一車就全裝走了。主要是以前存的那些金子和銀錢,都給挪過去了,短時間花銷不愁。”

    “到底是泰明祥的少當(dāng)家啊,說獨立就獨立�!�

    紀輕舟調(diào)侃一句,回過身繼續(xù)翻著稿子羅列工作計劃,嘴里問道:“那你今天是來做什么?”

    駱明煊一聽,這才想起正事來:“哦,我是想告訴你,遠渡重洋而來的印花機前日便送到了,我哥派人去碼頭接的貨,帶著他們的工程師,直接送到倉庫組裝起來了,所以咱們的印花小作坊,也可以開始動工了,你可要去瞧瞧?”

    “你但凡早一天來問我還有時間,現(xiàn)在么,剛接了個大單,怕是接下來兩個月忙得腳不著地。”

    “這般繁忙啊……”駱明煊輕輕咋舌,“我看了你的畫報,原本還想今日來找你定做一套西服來著。”

    “你不怕等得久,當(dāng)然也可以下單了�!奔o輕舟轉(zhuǎn)頭笑了笑,朝解予安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道:“不過除了別的客戶大單,你前面還排著這一位呢!”

    “啊?”駱明煊略訝異地看向解予安,“元哥,我記得你之前說過,輕舟做的衣服你不穿的呀,怎么改變主意了?”

    解予安一直默不作聲地聽著他們閑聊,此時才靜靜開口道:“想做便做,你不滿意?”

    “我哪敢不滿意啊,您想做幾套就做幾套,當(dāng)我沒問�!�

    駱明煊很快認了慫,接著轉(zhuǎn)移話題道:“誒對了,輕舟兄,我們小作坊就要運行了,你可有想過要印何種花色?”

    “嗯,樣稿我畫了些,放在解公館了,你下午要是沒事,就跟我們回去拿,一些圖案打印時的方向性、間距比例等,可能到時得給你講解一下�!�

    “如此迅速,那太好了,不愧是輕舟兄!”

    駱明煊立刻敞開笑容應(yīng)聲,旋即又道:“不過我還有些忐忑,你說萬一這料子賣不出去,那花這么大價錢買的機器該如何是好?”

    他說罷,不等紀輕舟安慰,又馬上自顧自道:“我在想啊,輕舟兄你不是開服裝店的嘛,那咱們可以自己定制料子,再找制衣廠做成衣服,出售給百貨公司洋服店,這樣豈不是能賺更多?”

    紀輕舟沒料到他還有這思維,回道:“你想得倒是輕松,找工廠做衣服,一批至少得幾百件吧,往哪賣啊?賣不出去豈不是更砸手里?”

    “怎么賣不出去,那時裝畫報一出,你現(xiàn)在大小也是個名人了,打出你的名號,肯定有許多人慕名買你的衣服。

    “即便上海消化不了,也可賣往他處啊,南京、杭州這些的周邊城市總能賣出去吧?再遠些的,比如京城、天津等等,南邊的廣東、香港,甚至是南洋、海外……凡是有百貨商場的地方,我便可去跑腿談生意,讓那些洋服店的櫥窗都掛滿你的衣服,別說幾百件,幾千上萬說不準也能賣,就怕工廠做不過來。”

    “行了行了,有夢想是好事,不過我們先一步步腳踏實地的來,你就先試著經(jīng)營好你那印花小作坊,嗯?”

    “誒我知道,我就這么一提,你們可以先考慮考慮啊�!�

    紀輕舟其實之前也想過和制衣廠合作開時裝店的事,只不過沒駱明煊夢想得這么遠大,此刻便欣然點頭道:“好好,你放心吧,我會考慮的�!�

    第84章

    新成員

    “第二屆選美大會于昨日落下帷幕,

    最終由二十四號金寶兒摘得桂冠,獲得第二屆香國總統(tǒng)之稱號……”

    “金寶兒,這是哪位小姐,

    沒聽過��!阿佑,你將報紙拿來給我看看……”

    九月初的午后,明麗的秋陽籠罩著二樓會客室一角,暖意中時而有熱咖啡的香氣氤氳繚繞。

    今日這房間里,

    難得聚集了一幫老友。

    解予安和黃佑樹不必說,中午剛過十二點便來送午飯了。

    午餐結(jié)束后沒多久,駱明煊和邱文信、宋又陵三人又陸續(xù)登門,

    其中駱明煊是為了送面料而來的,

    邱文信則是特意來報個喜訊——九月刊的畫報三日銷量終于突破萬冊了。

    至于宋又陵,就純屬是跟著邱文信來湊熱鬧的,順便也瞧瞧他妹妹的學(xué)徒日常。

    幾人就好似約好的一般,

    一前一后地來了這,

    占據(jù)了蝴蝶桌旁的四張座椅。

    而偏巧,

    紀輕舟今日又約了施玄曼過來試面料,于是此時的會客室便由一張茶水柜分為了兩塊區(qū)域。

    靠近窗子的蝴蝶桌旁,

    四個男子吃著茶點,喝著咖啡,

    邊閑聊邊聽阿佑念報紙。

    而屋子里側(cè)的沙發(fā)上,

    則堆疊著各種顏色與材質(zhì)的樣料。

    施玄曼背靠著鏡子站立,紀輕舟手拿著面料色板,

    時而指揮宋瑜兒拿來某塊料子,

    將其搭在施玄曼肩上試顏色。

    經(jīng)過幾次對比后,從幾種不同明度和純度的同色面料中,挑選出最合適施玄曼的一款,

    將序號標記在對應(yīng)服裝的設(shè)計圖紙上。

    原本正專心地做著挑選,突然從他們口中聽見了某個熟悉的名字,紀輕舟不由得朝右側(cè)投去視線,問:“這選美大會終于出結(jié)果了?是金寶兒拿了第一?”

    駱明煊剛從黃佑樹手里拿過報紙,將新任的“香國總統(tǒng)”與報紙上所印的濃妝艷抹的女子照片對上名號,聞言詫異問:“輕舟兄也知道?”

    “如果刊印的照片是耳邊戴著朵玫瑰的那張,那套衣服還是我做的�!�

    “您這業(yè)務(wù)還真廣啊!”宋又陵和邱文信聽聞均有些訝異。

    身為滬報編輯,他們自然是最早得知此次選美大會結(jié)果的一批人,卻沒料到這第一名的衣服竟然還是紀輕舟做的。

    “那這金小姐可需好好感謝你,”邱文信手里拿著點心,邊吃邊笑道,“她能得第一多虧她這身打扮,在一整頁相似的美人照里,那鬢邊夾著的一朵玫瑰配上她那高挑的細眉、濃郁的唇色,最為吸引眼球。

    “我記得這比賽初始時,她的選票并不多,后來某個先生為選美大會寫了則評語,稱呼其他女子皆為‘幾幾號’小姐,獨稱呼她為紅玫瑰小姐,這綽號便傳開了,從此金寶兒的票數(shù)便開始獨領(lǐng)風(fēng)騷了�!�

    “嗯,單看樣貌嘛,也就不錯而已,這發(fā)型和裝扮的確為她增色不少,很是與眾不同,一瞧便知是輕舟兄的手藝�!瘪樏黛玉R后炮地評價道。

    “誒我說,我妹妹和施小姐還在此呢,能否莊重些,別在這對著這香國總統(tǒng)評頭論足的�!彼斡至旰龆雎暣驍嗔诉@話題。

    “說得也是,抱歉啊,兩位小姐�!瘪樏黛恿ⅠR朝著沙發(fā)那邊雙手抱拳作揖。

    見兩姑娘無人理會自己,就將報紙還給了黃佑樹,尷尬地端了咖啡喝了幾口。

    旋即看了看旁邊座位的解予安,嘆氣道:“誒呀,可惜元哥視力還未恢復(fù),否則我們現(xiàn)在便能湊個一桌牌局了�!�

    “三人不也能玩嗎,斗地主啊�!奔o輕舟隨口提議道。

    “斗地主?為何要斗我們?”宋又陵問。

    駱明煊面容復(fù)雜指著他點了點:“嘖,就該斗斗你們這些可惡的地主階級。”

    “你又好到哪去了,駱大少爺?”

    “嘿,我現(xiàn)在可是脫離家庭單干了!”駱明煊挺起了脊背,很有架勢地說道。

    這時他突然靈光一閃,朝紀輕舟方向道:“誒,輕舟兄,你看我今日給你剪的這些料子是不是顏色都挑得挺準?不若以后我來給你做面料采購得了,每月付我二十塊薪水,我們那小作坊才剛開工,還說不準是賠是賺,我現(xiàn)在就是個無業(yè)游民,得混點保底薪。”

    紀輕舟聽了微微揚眉,還真有些心動。

    別的不提,畢竟是自小在綢緞莊耳濡目染長大的,駱明煊在面料這塊可算是見多識廣,眼尖得很,料子是好是差、什么材質(zhì)他一瞧便知。

    雖然心動,他還是下意識開玩笑接道:“二十塊也太貴了,十塊你做不做?我也沒那么多的活,每個月跑個七八趟市場差不多了。”

    “才十塊,你這養(yǎng)狗呢……”

    駱明煊撓了撓臉頰,“漲個兩塊吧,十二塊我給你干了,起碼這車的油費得給我吧�!�

    “行��!”十二塊雇個泰明祥的少爺來給自己干活,紀輕舟這還有什么不答應(yīng)的道理。

    宋又陵見他們兩三句聊完了天,才佯作不滿插話道:“怎么還聊起工作來了,休假時間都不準談工作啊。紀兄,你且教教我們?nèi)绾味愤@地主吧�!�

    說實在話,紀輕舟真有些嫌他們吵,聞言便道:“我可以教你們,但你們得出去打牌,院子里不是剛安裝了遮陽傘嗎,還新買了套折疊桌椅。你們干脆去花園里打,還能看看風(fēng)景�!�

    宋又陵往陽臺探了探視線,說:“這提議不錯,正巧今日天氣也好,秋高氣爽,還有些微風(fēng)。”

    說罷,三人一對視,便默契地站起了身,準備去院子打牌。

    紀輕舟隨即將斗地主的玩法同宋又陵他們講述了一遍,幾個賭鬼很快便掌握了規(guī)則,各自拿上一些茶點、提著咖啡壺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隨著房門關(guān)上,屋子頓時安靜不少,就剩解予安還靠在椅子上,閑散愜意地聽著阿佑念報紙。

    紀輕舟繼續(xù)給施玄曼挑選適合她膚色的料子。

    剛低頭往設(shè)計稿上寫下一款紅色絲綢的序號,此時房門又再度開啟,穿著園藝圍裙的胡民福抱著一大捧白瓣黃心的月季走了進來,替換了屋子里兩個花瓶的插花。

    “怎么這么多?”紀輕舟見他兩只瓶子還插不下,便疑惑問了句。

    胡民福挑了些快開敗的出來,準備拿去丟掉,回答道:“今日給月季做了個秋剪,為的是下一波的秋花能開得更好更茂盛,便一次性把這些還在開放的都剪了�!�

    “這樣啊……”紀輕舟點了點頭。

    “好漂亮的花。”施玄曼瞧著那像煙花般爆滿花瓶的月季,不由得眼睛發(fā)亮。

    紀輕舟見她喜歡,就微笑提道:“想要可以帶點回去,讓阿福給你挑幾枝漂亮的�!�

    “那我便不客氣了,謝謝您。”施玄曼頓然露出了明媚笑容。

    一旁解予安倏然輕嗤了一聲。

    紀輕舟瞧了他一眼:“你又怎么了?”

    解予安似沒料到自己從舌尖發(fā)出的氣音會被聽見,沉默幾秒方一本正經(jīng)回道:“報紙內(nèi)容,可笑�!�

    “……”黃佑樹讀報的聲音微頓,有些困惑。

    他剛念的是一則文壇的消息,說的是某位作家逝世,有諸多名人前去祭奠。

    這也并不好笑啊……興許是有什么笑點他沒理解吧。

    ·

    花費了大半個鐘頭的時間,做完了面料的挑選,紀輕舟送施小姐離開后,緊接著就帶著宋瑜兒去了制作間干活。

    新的招聘啟示在外掛了幾天,仍是沒招到合適的裁縫,紀輕舟無奈之下,已經(jīng)做好了只自己和馮敏君兩人帶著幾個女工和學(xué)徒日夜趕工的準備。

    交給馮二姐的女士西服套裝,在這幾日的制作下,已接近尾聲。

    紀輕舟這邊,江小姐的禮服繡片也繡制完成,今日只需將繡片手縫到禮服上,再整理熨燙一番,便可完工了。

    作為這套禮服的贈禮,他準備將刺繡剩下的菱形水晶用細銅絲穿成一串,再裝飾上三朵布藝手作的小百合,就是一件清新秀雅又閃閃發(fā)亮的手鐲了,很適合同禮服搭配穿戴。

    用白色緞帶和細銅絲制作小百合花的工作交給了宋瑜兒。

    紀輕舟剛給她做完一片花瓣的示范,正準備動手給禮服上繡片,這時樓下又傳來了阿福的喊聲。

    ——“紀先生,有人來應(yīng)聘。”

    “哦,來了!”

    若說是客人到來,紀輕舟可能還沒這么積極,一聽是來應(yīng)聘的,便圍裙也來不及脫脫,直接就下了樓。

    到了樓下門廳,紀輕舟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穿著白色襯衣和棕色馬甲的男子。

    他年紀看起來約莫二十七八歲,長相普普通通,但氣質(zhì)溫和舒朗,衣著、頭發(fā)都打理得很是干凈整齊,像是個教養(yǎng)不錯的紳士。

    “你好,來應(yīng)聘裁縫嗎?”紀輕舟打量過他的著裝以后,便覺得此人品味應(yīng)該不錯。

    能把自己收拾得這樣干凈清爽的,做衣服時的審美想必差不到哪去,心下立即有了幾分好感。

    “正是。”來人瞧見紀輕舟時似乎也有那么幾分詫異,約莫是沒料到這家店的老板會這么年輕,甚至比自己年紀還小。

    他微微張了張唇,似想說些什么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紀輕舟見狀就朝一旁會客室示意了一下道:“既然是來應(yīng)聘的,那就進來聊吧�!�

    “好�!蹦凶狱c了下頭,跟著他走進了會客室。

    進屋后,他先是不著痕跡地環(huán)顧了一圈店內(nèi)的環(huán)境,接著就選擇了在單人沙發(fā)上落座,坐姿也很是端正有禮。

    “介紹一下自己吧�!奔o輕舟因為趕時間,就直接進入了正題。

    “哦好的,我叫葉叔桐,之前在一家俄羅斯人開的西服店做學(xué)徒,從十六歲到二十六歲,已經(jīng)學(xué)了十年裁縫�!�

    “等等,你二十六歲啊……”紀輕舟捕捉到某個信息,露出笑意道,“那湊得巧,我們同齡。”

    “是嗎,您看著比我年輕很多�!�

    “你也不顯老,就是打扮得比較成熟而已�!�

    紀輕舟客套一句,爾后道:“所以是學(xué)徒畢業(yè)了,出來找工作?為什么選擇我這家店呢?”

    男子稍作猶豫,緩緩回答道:“實不相瞞,我其實就住在霞飛路,所以幾日前就已看見了您店里的招聘。

    “您開的薪資,四十元的月薪于我們這等初出茅廬的裁縫而言算不錯了,不過您這家店畢竟沒什么名氣,這年頭開兩年就倒閉的成衣店也多得是,我第一想法還是想挑一家名聲較大的老店去工作,但是……”

    葉叔桐說到這倏而露出一個淺笑,紀輕舟才發(fā)現(xiàn)他還有虎牙,笑起來倒是一點也不文氣了。

    “我昨日翻閱了最新期的《摩登時裝》畫報,在上面看到了這里的地址,便立即過來了。”

    “哦,那我大概理解了。”

    紀輕舟也是沒料到,這九月刊的畫報發(fā)行三日,客人沒吸引來一個,倒是引來了裁縫。

    “說說你的長項吧,最拿手的是什么?”

    “凡是洋裝,常見的式樣我都能做,您畫報上的服裝,我也挑選了一套自己制版制作,就是創(chuàng)刊號的那期封面�!�

    葉叔桐思考著回答,“最擅長的話,還是西服,先前跟著師傅做得最多的便是那些洋人的西服�!�

    “那正好,我這還就缺個擅長做西裝的�!奔o輕舟口吻率然,“不過目前我店里接的較多的還是女裝,你沒問題吧?”

    “我覺得我可以勝任,就不知能否達到您的標準。”

    “那行,先試用三天吧!”紀輕舟搬出了老一套的規(guī)矩,“試用期通過,咱們就簽合同,薪水一個月四十,早九晚七,不過我一般都會讓員工提早一個小時下班,偶爾會加個班,休假視排單情況而定,沒問題吧?”

    葉叔桐都準備答應(yīng)下來了,忽而又察覺不對。

    這裁縫店從外觀上看是一點沒個裁縫店的樣子,而自他走進院門起,除了那個穿得像是花匠的茶房,就只看到幾個男人笑語喧闐地坐在門口院子里打牌,連個學(xué)徒也沒有,很是不靠譜的樣子。

    該不會這店里只有老板在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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