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他飛快地閃身過來，替我擋了一下，而我撞得他悶哼一聲。

    「你沒事吧？」

    我和他竟然同時開口。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沒看到腳下有坑，請皇上恕罪！」抬轎的太監(jiān)在轎外請罪，聲音帶了哭腔。

    「仔細些，若是德妃有恙，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冷厲威嚴的聲音讓我打了個激靈。這是手握無數(shù)人生殺大權(quán)的帝王，怎么可能是與人柔情細語的承璟？

    我立即正身坐好，將他剛剛營造的曖昧氣氛揮散開去，「皇上，臣無妨�！�

    轎子繼續(xù)前行，皇上又繼續(xù)他的深情哄騙，「阿芷，這些年，你征戰(zhàn)沙場，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為皇上守護江山、開疆辟土，是沈家世世代代的職責(zé)，不苦�！�

    「可我雖在宮中，卻也時刻擔(dān)心你的安危。我一直記得阿芷是想要嫁給承璟的，今天我真的很高興，很高興……」

    他竟然來牽我的手，但我不敢躲，也不想躲，他的手細膩溫暖，像一塊暖玉，在我粗糙起繭的手心里輕輕摩挲，「今后，我定會好好護著你的。云朝的江山，沈家本就有一半，我們一起看遍這大好河山、風(fēng)光萬里，好不好？」

    「皇上言重了，臣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大好河山、風(fēng)光萬里，都是皇上您的，而臣，愿陪著您，在您需要的時候，為您添上一抹色彩。」

    「阿芷，你還要跟我分彼此嗎？我的就是你的，皇后之位也是留給你的，如今有蘇丞相和趙御史等人帶頭反對，我怕他們?yōu)殡y你，才暫時只給了你妃位，你信我，好不好？」

    「好，我信你�！�

    一個英俊又威嚴的帝王，在我面前溫柔又深情地討好……

    我酥了，雖然知道他說的都是哄我的，是為了順利從我手上收走兵權(quán)，可也不妨礙我這一刻沉浸在他刻意營造的虛假的美夢里。

    他剛要伸手攬我的肩膀，轎外一個粗獷的聲音響起：「將軍，到了！」

    是我的副將趙悅。我立即起身下轎，皇上的手僵在半空。

    轎外早有小太監(jiān)趴著做腳凳，可我輕輕一躍落在地上，趙悅扶了我一把。

    皇上隨后下轎，看向趙悅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長，「明日早朝論功行賞，趙將軍也累了，早些回去歇著吧�！�

    趙悅恭敬拱手回道：「末將不累！末將還有事與將軍相商�！�

    我也躬身行禮，「臣謝皇上親自相送，恭送皇上！」

    誰知他笑著道：「朕進府看看，可有什么欠缺，也好讓宮中送來，你是朕的德妃，朕可不許下人怠慢了你。」

    「皇上明日還要早朝，天色已晚……」我好言勸道。

    「天色已晚，德妃還許外男入府談事，朕就不能進去參觀參觀？」他說完又打量了趙悅幾眼。

    我與趙悅是生死相交的兄弟，他這話說得有些過分了，「皇上，趙將軍不是外人……」

    「那朕是外人？」

    趙悅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卻也沒有離開的意思，皇上轉(zhuǎn)身自行進府。

    我和趙悅走在后面，怕趙悅因此惹上麻煩，小聲提醒他言行都小心些，皇上回頭看了一眼，就站定在那里。

    等我走近，發(fā)現(xiàn)他臉色很不好看，「皇上，怎么了？」

    3

    他將自己的披風(fēng)解下來，幫我披上，一邊打著結(jié)一邊皺眉說道：「夜里風(fēng)寒，著涼了怎么辦？」我呆呆地回不過神來，他長臂一伸，把我攬進懷里，「進去吧�！�

    「末將先告辭了�！冠w悅悶悶地說完，扭頭就走。

    「哎……」不是有事嗎？

    我話沒說完，就被皇上打斷了，「慢走，不送！」

    趙悅的身影消失后，皇上才放開我。

    「皇上，臣即將進宮，軍務(wù)上的事我還得跟趙將軍詳細交待……」

    「白天不可以嗎？沒必要晚上來打擾你。朕看他是別有用心�！�

    這人是不是入戲太深了？我看他才是別有用心。

    「皇上，時間不早了，您回宮吧？」

    「朕到了將軍府，連杯茶都喝不上嗎？」

    他又板起了臉，我趕緊改口：「您的光臨使寒舍蓬蓽生輝，快請，我親自為您烹茶，可行？」

    他這才換上了笑臉。這人哪像個帝王？分明就像個討糖吃的小孩，但這小孩不好對付。

    燭火閃爍，我專注于烹茶，他就定定地看著我。

    也不知是炭火太熱，還是他目光灼人，我的臉發(fā)燙，但我暗自鎮(zhèn)定，將一杯茶遞到他面前，「皇上，請用些粗茶，比不得宮里的名貴貢品�！�

    「經(jīng)你的手烹出的茶，其他的如何比得？甚好，沒想到你還會這一手，軍中將士不是都好酒的嗎？」

    「我祖母好茶，小時看過她烹茶，略懂一二，不過我祖父和父親皆好酒，烈酒才能驅(qū)散邊關(guān)的苦寒寂寥�！�

    「那你呢？」

    「我？靠殺人排遣心中苦悶，一刀一個，甚是暢快。」

    我一邊優(yōu)雅地烹著茶，一邊風(fēng)輕云淡地說著殘暴的殺敵過程，大概嚇到他了吧，他一口喝完杯中茶，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朕回宮了，你早點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