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程梨心中真是暴風哭泣，究竟得是怎樣的睡姿霸凌，才會讓人一夜之間就形成了肌肉記憶啊？！
自己還打算好好和左寒發(fā)展發(fā)展呢！發(fā)展什么啊發(fā)展，她將來該不會成為第一個，因為睡姿而被嫌棄的吧？
程梨頗有負荊請罪的意思，就想要先把早餐給左寒準備好了，好讓他睡醒就能吃上。
所以只能再次放輕了動作，小心翼翼從他懷里往外挪。
哪里知道，才剛動沒兩下，就又被牢牢摟了回去。
她看到左寒在睡夢中，眉心都已經擰了起來。
而且，程梨的表情已經僵住了。
因為她感覺到……有某些很不和諧的反應，正在直指著她。
程梨的表情僵住，眼睛睜得大大的，然后，臉色就一下子漲得通紅通紅的了！
簡直就是……咎由自取啊。
程梨只能小聲說道，“左、左寒，讓我起來吧，我、我要上廁所……”
就跟喊了芝麻開門似的，男人手臂的桎梏這才松開。
程梨起身后小聲說了句，“你再多睡一會兒喔……”
左寒應該是還沒醒，程梨沒有聽到他的回答，但是卻看到他在床上翻了個身，睡得舒展了不少，舒適地喟嘆了一聲。
程梨相當慚愧的去洗漱了換了衣服，洗漱的時候，她叼著牙刷，看著自己手上明顯是新?lián)Q的紗布，有些走神。
思忖了片刻，腦子里才陡然冒出了一個畫面。
臺燈昏暗光線里，男人如同雕刻一般的臉，垂眸時的認真眼神和時不時吹一口氣的樣子。
程梨眨了眨眼，“原來，不是做夢啊……”
她洗漱完，一邊往臉上抹護膚品，就時不時往手機備忘錄上戳字。
真的打了很多條，光只昨天，就不知道得往備忘錄上打多少條。
程梨打完之后，甚至都覺得自己是不是有漏打了的地方。
于是一邊思索著，就一邊朝酒店大堂過去了。
早餐是自助的，應該也不能打包。所以程梨打算自己吃完之后，單點一些吃的，給左寒帶回去。
就當負荊請罪……負早餐請罪了。
早餐的時候，就在餐廳里碰到了秦舒。
“過來坐�！鼻厥嬲泻羲垌鴱潖澋�。
程梨端著自己的早餐坐到了秦舒的對面，看著秦舒的模樣，程梨有些擔憂地問了一句，“你還好吧？”
秦舒一愣，臉上的笑容都頓了頓，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怎么了嗎？”
“我不知道啊�！背汤嬲f道，“我只是覺得，你看起來好像有點難過的樣子。”
雖然臉上笑著，但是笑意看起來一點都不真，眼里像是藏著些很深的哀傷似的，還有些復雜的情緒，程梨說不上來，總歸是沒能從秦舒眼里看到什么開心的情緒就是了。
“……”秦舒沉默幾秒，無奈地笑了起來，“你還挺敏銳。”
“有時候也遲鈍�！背汤娌缓靡馑嫉負狭藫项^，“總之，你還好嗎？”
“還行�！鼻厥娑似鹆嗣媲暗目Х缺镱^盛著深色的苦澀液體，送到唇邊不急不緩飲了一口，“心情的確是不太好，但應該會很快恢復的�！�
“那就好�！背汤嫦肓讼�，就將自己盤子里一只香甜的甜甜圈推到了秦舒面前，“那就吃點甜的吧，吃點甜的心情會好，尤其是早上�！�
秦舒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樣練舞蹈的，不需要刻意節(jié)食保持身材呢？”
程梨眨巴眨巴眼睛看她一眼，“那你吃不吃啊。”
秦舒接過了甜甜圈，“吃。能讓自己心情好點何樂不為？”
秦舒咬了一口甜甜圈，的確是很香甜美味，都不需要吃到肚子里再感覺，味蕾感覺到這個味道的時候，心情仿佛就已經開始昂揚。
也難怪那么多人，那么喜歡喝奶茶。
“我還以為你會問我發(fā)生了什么。”秦舒笑著說了句，說實話，程梨這種不追問，不好奇，不刨根問底的態(tài)度，著實是讓人覺得很有邊界感，很舒服。
程梨抬眸看她一眼，“沒打算問，你要是想說，你自己會說，你不想說，我也不好奇，再說了你不是也沒問我發(fā)生了么什么么？”
程梨說完這話，就看到秦舒的表情里帶著幾分戲謔和調侃之意，瞥了她一眼，“我還用問？你都寫在臉上了啊�！�
“啊？”程梨不解，抬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寫什么了？”
秦舒說道，“昨晚和老公甜蜜嗯嗯愛了唄。嘖！”
程梨一愣，她原本以為……秦舒說的嗯嗯愛是要說恩愛，說快嘴了于是口誤了。
但是她后知后覺反應過來，秦舒好像不是說快嘴了的口誤，她好像就是故意這么說的？
嗯嗯……愛？
程梨的臉一下就炸紅了，“你……”
秦舒挑眉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懂的。不過，看不出來……”
秦舒往前湊了一點，低聲說道，“左醫(yī)生看起來高冷淡漠，一副禁欲的樣子，還玩得挺野啊�！�
第142章
你以后還這樣，我就把你辦了！
程梨眼睛都瞪圓了，“你、你不要胡說嗷……！”
她話音未落，就已經嘶了一聲。
秦舒抬手，在她脖頸上，一處咬痕上按了一下，激起一陣瘀傷被碰到的時候會有的疼痛。
然后又迅速抬手，在她耳朵和嘴唇上都按了一下。
“我可沒有胡說，我只是眼睛比較利�！鼻厥嬲f道。
程梨不好意思地垂著頭，她其實洗漱的時候也已經發(fā)現(xiàn)了，昨天被左寒咬到的地方，都有些痕跡，不算特別明顯，但也不是沒有痕跡。
所以程梨還特意用了點化妝品遮蓋，但沒能完全遮住。按說也不算太明顯了，沒想到秦舒還能發(fā)現(xiàn)。
只能說她的確如她所說一樣，眼睛比較利了。
程梨小聲說道，“你眼睛真的好利啊，我還專門用BB霜蓋過呢�！�
“利著呢。”秦舒挑起一邊嘴角笑了笑，“慕赟車里的兩根顏色差不多的長發(fā)，我都能看得出來是兩個不同的女人落下的�！�
程梨聽了這話，頓時石化了，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你……”
“沒事吧？”秦舒替她問出了她打算問出的話，然后笑著點了點頭，“還行吧，我打算走了，吃完早餐就走，可能先旅游一段時間，然后看看是回寧城還是……”
秦舒說著，看了程梨一眼，“你是哪里人來著？”
“海城。”程梨老實答道。
“行，我要是打算去海城，我就聯(lián)系你�！鼻厥嬲f道。
程梨點了點頭，“好啊。那你打算先去哪兒旅游？”
秦舒說道，“也不一定吧。你去江南對吧？”
“嗯�！背汤鎽艘宦暋�
秦舒笑了笑，“聽說好像是去見左醫(yī)生家長的？我看你溫溫柔柔的小兔子似的，也不知道會不會被欺負不自在呢�！�
“不會的，我脾氣也沒有那么好欺負。”程梨想了想，“你也看到了的，我也會發(fā)脾氣的�！�
秦舒想到程梨在和邱瑾打電話時那個發(fā)脾氣的樣子。
無奈道，“是啊，把自己氣得直哭，哎算了吧，我也往江南走，過去隨便玩玩，你要是在他家里待不住了，就聯(lián)系我�！�
雖說和秦舒才剛認識沒多久，但是程梨覺得，秦舒也算是見識過自己出丑的時候了。
好像很快就熟悉了起來，于是便點了點頭，“好哦，不管怎么樣，你自己出去玩兒，要注意安全�！�
程梨吃過早餐，送秦舒去了停車場，看著秦舒從停車場開走，然后才回了餐廳，打包了早餐之后回了客房去。
她這前后也折騰了個把小時，左寒都還沒有醒。
越是這樣，程梨心里越是不好意思，平時左寒都是很規(guī)律的人，早上醒的時間都差不多，這會子卻是睡到現(xiàn)在。
程梨把早餐在桌上放好，想著先去把行李收拾了，就看到該收拾的，都已經被收拾好了……
她都沒什么事情可以做，便坐在了椅子上，隨便擺弄著手機。
也沒注意到床上的男人是什么時候醒來的，深邃的眸子沒有全睜開，半睜半閉的樣子透著幾分慵懶，半邊臉埋在枕頭里。
就這樣慵懶地側趴在枕頭上，看著她。
程梨擺弄手機的間隙，隨意朝床上看了一眼，就正好對上了一雙半睜半閉的慵懶的眼睛。
愣了愣，“你醒啦？”
她聲音都輕輕的，怕他其實還沒全醒。
左寒的眼睛略略眨了眨，嘴唇輕輕動了動，像是在說話，但程梨沒聽到他說了什么。
于是湊近了些，蹲在床邊，小聲問道，“你說什么？”
“……程梨�！弊蠛穆曇袈犉饋硪矐袘械�，啞啞的，叫著她的名字。
“嗯？我聽著呢。”程梨小聲說。
“……你。”左寒似是覺得嗓子有點啞，便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你是什么惡霸嗎？”
程梨一愣，眼睛眨巴眨巴，顯得有些無辜的樣子。
左寒繼續(xù)說道，“……壓路機都沒有你這么霸道。”
程梨又不好意思，又想笑，努力忍著嘴角的弧度，“對不起……主要是，也從來沒什么人和我睡過，也就沒人提醒過我，我睡相不好�！�
“……你以后�！弊蠛曇魬袘�，但程梨聽到他后半句似是隱隱約約，磨了磨后槽牙似的，“要是還這樣，我就把你給辦了�！�
辦了。這兩個字鉆進程梨的耳朵里，讓她不由自主就想起了昨晚被他按在沙發(fā)上的樣子。
她輕輕吞了口唾沫，然后默默扯開了話題，“你吃小餛飩嗎？我給打包了蟹黃小餛飩……”
左寒對于她這種扯開話題的行為，說不上來是個什么感覺，可能是已經睡飽了，心情還不錯的緣故吧。
他覺得，有點可愛。
尤其是，她這樣蹲在床邊，像是守著主人的小貓似的模樣。
左寒輕輕眨了眨慵懶惺忪的眼睛，然后伸出一只手去，揉了揉她的頭頂后，從床上坐起身來。
程梨抬手輕輕抹了抹自己頭上被他揉得有些凌亂的頭發(fā)，總覺得……他剛才像是在揉什么小貓小狗的腦袋似的？
左寒起身來之后，拿著干凈的衣服進浴室去換，一邊趿拉著拖鞋往里走，一邊說道，“下次你要再這么惡霸，蟹黃小餛飩也救不了你……”
浴室門咔噠一聲關上了。
程梨從床邊站了起來，大大的圓眼睛輕輕眨了眨，然后拿著手機點開了備忘錄，在里頭又寫下了一條。
【他睡覺被我不好的睡相欺負了，居然說下次和以后我要是還這樣……還有下次的嗎？】
左寒洗漱完換好衣服出來之后，就看到程梨在桌邊把小餛飩倒進碗里，還有小碟醬菜和煎荷包蛋。
“快來吃�！背汤嬲辛苏惺�，“咖啡我打包了，在杯子里，你等會可以在路上喝，先吃早餐吧�！�
“嗯。”左寒拿起勺子，剛吃了一顆小餛飩，程梨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左寒無意探究是誰來的電話，但是一抬眸，就看到程梨看著手機屏幕上的號碼，目光里有些哀傷。
他明明同情心和同理心都一般，共情能力也不行，但是卻在這一瞬間反應了過來，猜到了這通電話是誰打來的。
第143章
程梨，你是不是在生氣？
程梨原本還想出去接這個電話的，可是一抬眸就看到了左寒那種了然的眼神，忽然就覺得，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氣，滑動屏幕接聽了電話。
“喂，媽�！背汤鎸χ娫捘穷^叫了一聲。
那頭黎曉惠的聲音帶著淺淺笑意，“梨梨，你出發(fā)了嗎？就你之前說要和他回去見家長的事情�！�
“出發(fā)了�！背汤嬲f道，說完這句原本就停下了，實在是因為受心情影響，不知道該和母親再說什么。
可是想了想，又實在有些不忍心，只能艱難地笑了笑，繼續(xù)道，“因為都不是很趕時間，所以我和他是自駕回去的，路上路過什么還不錯的地方，就順便玩一玩，就當……度蜜月了�！�
黎曉惠聽了之后感嘆道，“度蜜月啊……挺好。你別看媽媽婚都結過兩次了，但蜜月，還真是一次都沒有度過呢�！�
程梨一下子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便沉默著，沒有做聲。
黎曉惠停頓了一會兒，見她沒說話，就又自顧自地說道，“我也是想到你要和他回去見家長，怕你要是不懂禮數(shù)……畢竟這種事情，按說都該是父母教著你的，程光遠現(xiàn)在那個樣子，就別提了。向寶珍肯定也沒那么好心會教你�！�
黎曉惠輕輕嘆了一口氣，“我雖然也不怎么稱職，但是既然想到了，就還是打電話和你說說。”
“嗯，我知道了�！背汤鎽�，“我會注意的�！�
她忽然就不想繼續(xù)這通電話了，不止是因為不想多說了，還因為她有些無來由的生氣。
說是無來由的，但歸根結底是因為從左寒母親的話語里得知了母親的事情。
聽到母親這話，程梨心里就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怨氣，堵在嗓子眼，簡直快要堵死她自己了。
她擔心自己要是再不掛電話，那些比瘴氣還要怨毒的話語，恐怕就要脫口而出了！
你如果真的那么有經驗，你都懂得要教我這些了，自己的婚姻為什么是那個樣子？別人都對你動手了，你為什么不走？你為什么不離開？
如果你都能忍受一個對你動用暴力的人，我爸當年對你百依百順，從來沒有對你動手過，連重話都沒說過一句，你又為什么要和他離婚？讓我在這樣的原生家庭，這樣的環(huán)境下長大呢？
這些話，都已經在嘴邊了，感覺上只需要一張嘴，就能說出來。
所以程梨深吸了一口氣之后，說道，“媽，那我先不和你說了，我今天還要繼續(xù)趕路。等我回來了再和你說吧�！�
黎M.L.Z.L.曉惠顯然是還想說些什么的，但聽到程梨這話，也就只說了句，“那……好吧。如果你回來有時間的話，能陪我去一趟醫(yī)院嗎？我……”
程梨就算先前心里有那么多話里憋著沒說，只想趕緊掛電話，此刻聽到母親這話，又還是忍不住心軟。
“你怎么了？”程梨問道。
她有些擔心，如果按照邱瑾所說的那樣，那個繼父是個暴力角色，會對她母親動手的話，母親會不會受了什么嚴重的傷？
所以程梨問出這句，心都有些懸了起來。
但黎曉惠只是在那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就是……想去做個體檢，我一直都沒做過什么體檢，也是聽說那個……”
程梨聽到這里明白了，“你聽說左寒是醫(yī)院的是吧�！�
“哎，對。”黎曉惠應了一聲，“所以就想說，是不是能劃算點，我聽別人說，如果沒有認識的人，去醫(yī)院做一套體檢下來，蠻多不必要的項目也會被加進去，何必浪費這個錢呢�！�
程梨聽了這話之后，就說道，“行吧，我回來聯(lián)系你，然后就陪你去醫(yī)院�！�
“好，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你和小左玩得開心點兒�！崩钑曰葸@才掛了電話。
程梨放下了手機，垂著眸子，臉上沒有什么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緒來。
左寒坐在她對面，看著她的表情，問道，“……你母親身體有什么不好？不用等我們回海城也可以，我可以讓簡麟幫她安排。”
程梨搖了搖頭，表情看起來透著幾分疲憊，“不用，她就是說她想體個檢，知道你在醫(yī)院，覺得在醫(yī)院如果不認識人的話，自己去做體檢，有些項目不必要的，會浪費錢。”
左寒聞言略略點了點頭，“體檢的話，倒的確可以不那么急，等我們回去了再做也可以，如果是身體上有什么不適的話，和我說我可以馬上安排。”
程梨只點了點頭，一句話都沒有說，沉默著，手指在已經黑屏的手機上來回滑動著，不小心把屏幕按亮了之后，又再等著屏幕熄滅。
左寒安靜地吃著早餐，等到吃得差不多了，看到這顆酸梨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左寒這才問了一句，“程梨，你是不是生她氣？”
程梨抬眸看向了他。
原本她以為左寒不會管她的情緒，因為左寒在共情方面有所欠缺。
程梨也覺得自己不需要安慰，自己這個勁兒很快就能過去，一直以來，她也都是這樣的。
可是沒想到，左寒居然看懂了她的心情，還主動詢問。
程梨咬了咬嘴唇，小聲說了一句，“如果……我是說如果哦……”
“嗯�！弊蠛c頭。
程梨繼續(xù)問道，“……如果我因為她被家暴了，反而對她很生氣的話，會不會顯得，我很不講道理？你會不會覺得……我很不孝？”
程梨說完這話，輕輕地抿了抿嘴唇，定定看著左寒。
“你和我說不孝？”左寒挑了挑一邊眉梢，“我能有什么資格去說別人孝不孝順呢？”
“……”程梨一下說不出話來，不得不說，左寒這話倒是的確讓程梨的心情一下子被緩解了一些。
于是，她輕輕點了點頭，承認了自己心中的情緒，“那你剛才說得沒錯，我應該的確是在生她的氣……”
程梨無奈地笑了笑，她算是已經知道了不少左寒的事情了，但是自己的事情，左寒可能并不是特別清楚。
她想了想，就開了個話頭，“我四歲的時候，爸媽就離婚了。那是一個下著大雨的上午，我媽媽穿了一身非常漂亮的紅裙子，拎著一只皮箱，蹲在我面前和我說，她要和我爸去離婚，然后，就不再回來了，讓我乖乖的，照顧好自己�！�
第144章
程梨，你的情緒也很重要
左寒聽到她開了這個話頭，放下了勺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表情里并沒有什么太多的情緒，看不出什么同情之類的情緒來。
程梨看著他表情里的平靜，不知為何，就忽然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忽然就覺得左寒的同情心和同理心還有共情能力都有些欠缺，有時候也不失為一件還不錯的事情。
因為這樣，會讓傾訴的人，覺得沒有什么負擔。
有的時候其實會害怕別人同情的目光，會讓自己覺得，自己好像特別可憐。
所以左寒這樣平靜的模樣，就還挺好。
程梨松了一口氣之后，就繼續(xù)說道，“很多人可能連四歲發(fā)生了什么都不一定你記得了，可我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那一天，那天的雨，我媽媽穿的紅裙子，那只舊皮箱，我媽打開了門走了出去，再也沒有回來�！�
左寒問道，“她為什么和你爸離婚？”
左寒也不是沒見過程梨的父親，想了想，就說道，“我見過你父親，也見過你繼母，說實話，就你繼母那樣的人，你爸都能過這么多年，基本上沒有什么人是他忍不了的�！�
所以程梨母親為什么會和她父親離婚？
而且左寒覺得，程光遠長得就一般，而程梨卻算得上漂亮了，那么她母親肯定模樣也不賴。
他覺得像程光遠那樣的老實男人，能娶個漂亮老婆，怕不是得當成個寶似的供著。
而程梨的父親就算再溫溫吞吞和稀泥的性子，也總比家暴男要好。
所以怎么想也很難想出她父母為什么會離婚。
程梨笑了笑，她看得出來，左寒想不明白。
“我自己以前也想不明白，但那時候我還小，我媽跟我說過一些話，我當時也不太明白，長大之后回想起來……”程梨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說什么�！�
“她說……”程梨想了想母親的那些話，或許因為以前怎么都想不明白，所以總是會想，以至于那些話簡直每一個字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說我爸沒勁�！背汤嬲f道，“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太無趣，沒有任何生活樂趣，仿佛一眼就能夠望到頭，今天是這樣，明天是這樣，往后幾十年也都會是這樣，沒有任何樂趣，沒有任何盼頭�！�
程梨很淡地笑了笑，“小時候，我不太明白這些話。長大之后，倒是漸漸曉得了。我爸要的是生活穩(wěn)定，而她要的是生活有激情。真要說起來，誰都沒有錯，只不過……不適合�！�
程梨說到這里的時候，垂著眸子，聲音很低，“可是我卻已經出生了，我卻要來承擔這之后的苦果。小時候也不是沒有怨過……但長大之后，因為能夠理解說他們誰都沒有錯只是不適合，所以我也覺得不好在繼續(xù)怨著，于是就那樣了……”
“直到昨天，從你母親那里得知了那些事情，我母親再婚之后，一直遭受家暴的事情……”程梨咬了咬唇，“我那些因為覺得不好在繼續(xù)怨著的怨氣，又忽然都冒了出來�！�
“我以為她離開了我爸，放棄了我，是去追尋幸福，也追尋到幸福了，可如果她追尋到的，就是個家暴男，她就為這樣的人放棄了我……”
程梨搖了搖頭，“我真是想不通，怎么想都想不通。哪怕我的理智在告訴我，她是為了追尋幸福才離開，而不是為了家暴男才離開�？墒乔楦猩�，我一時半會兒真是想不通�！�
左寒聽她說完了這些之后，淡淡問了句，“為什么要想通？”
程梨被他這一句話問得有些不明所以。
“而且你又為什么不能繼續(xù)怨著？”左寒聲音平靜，“不管她站在她自己的角度，理由有多正當，你站在你的角度，就是被他們傷害了的，你就是可以不用原諒他們。你要與自己和解，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告訴自己，在這件事情里，你沒有任何錯，你只是個四歲的小孩子而已�！�
程梨愣愣看著左寒，就看到左寒的手越過桌子伸了過來，輕輕在她臉上拍了拍，“你的情緒也很重要，你的人生也只有一次。這是我心理醫(yī)生告訴我的，你也不妨試試。”
程梨在心里將這兩句話默默咀嚼了一番，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好像的確就有了些說不上來的力量似的。
左寒說道，“你要是實在拉不下臉，我不介意幫你。反正我情商低，說話不考慮別人的心情，他們情商高的就憋著吧�！�
程梨忍不住噗一聲笑了起來。
不知為何，先前還不怎么樣的情緒，就因為左寒簡單的言語，緩解了不少。
她覺得真正等到自己面對父母的時候，可能依舊不會有太多的怒氣和情緒，畢竟這么多年來，她都是這樣，已經習慣了。
但是此刻，或者說等到當時，想到左寒現(xiàn)在的這些話，或許心里能有不一樣的感覺。
情緒慢慢恢復了，兩人也就很快退房準備出發(fā)。
原本按照徐澤謙讓助理發(fā)來的攻略，程梨選了幾個地方，去的路程上應該是還要去一個地方的。
但是半途中，左寒接到了奶奶打過來的電話，因為在開車的緣故，所以左寒直接把電話接進了車內藍牙，于是程梨也聽得非常清楚。
那是個柔和的聲線，但是聽起來，卻讓人覺得，頗有威嚴，柔和且堅定的感覺。
對左寒說，叫他趕緊回去。
左寒素來聲音都很淡漠，有時候更是冷漠，但是在對這人說話的時候，聲線卻很柔和。
甚至還帶著幾分無奈，說道，“好，我知道了，我直接過來了。”
老太太在那頭說道，“嗯，直接過來，路上就別逗留耽擱了，你們年輕人要是想旅游，等來完我這兒了再去游。和那姑娘說，不用害怕，奶奶不吃人�！�
程梨很是無奈，臉都有些紅了，唯一慶幸的就是，還好奶奶不知道左寒開的是免提……
她心里剛這么想著呢，就聽到左寒說道，“我開著免提呢，您自己和她說吧�！�
“？？？”程梨臉上緩緩打出幾個問號，轉頭看向左寒。
她剛剛才在手機備忘錄上，因為先前和左寒的聊天，給他加了不少分，現(xiàn)在她覺得，還是扣了吧，扣了算了。
第145章
那就希望左寒把你護得牢一點吧
其實不止程梨愣住了，那頭的長輩，似乎也愣了一下吧，因為很明顯，那頭的聲音有著短暫的停滯。
程梨覺得，人家長輩可能也有些尷尬吧。
自己作為晚輩，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是她來打破這個沉默的局面比較好。
哪知，程梨才剛準備開口，就聽得那頭那個柔和堅定的女聲輕輕斥責了一句，“胡鬧。”
程梨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但下一秒，老太太在那頭就繼續(xù)說道，“姑娘姓程，是吧？”
“是、是的�！背汤鎽溃肮こ痰某��！�
“小程，我是左寒的奶奶，我姓文。”老太太在那頭說道，聲音聽起來倒比先前那聲斥責聽起來要柔和多了。
程梨暗暗松了一口氣，“奶奶您好�！�
“你好，打擾到你和左寒的蜜月旅行了吧？”
“沒，沒呢。奶奶言重了，本來這一趟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和左寒一起回來見您。”大抵是因為左寒的奶奶說話的確是讓人聽起來很舒適，所以程梨也放松了不少。
“那就好，那趕緊回來吧，房間都已經備好了。你們啊，等來完我這兒了，再去游�！崩咸珳睾驼f道。
“好，聽您的�！背汤鎽戳艘幌滤麄兊穆烦�，“我和左寒今晚就能到了的。我讓他和您說�！�
“沒事，不用說了，讓他好好開車就行�！崩咸谀穷^說道，“我就先掛了�！�
左寒嗯了一聲，都要掛電話了，他又吐出三個字來，“黑粽子。”
老太太在那頭低低笑了一聲，“知道了知道了，都給你準備好了的。”
這才掛了電話。
程梨輕輕松了一口氣，轉眸看向左寒，“你喜歡吃黑粽子？”
左寒看著前方路面，漫不經心答道，“我小時候在江南，陪奶奶住過一段時間�！�
程梨轉眸，看到左寒眼眸里，似有幾分若有似無的笑意。
“她出身書香門第，從小就沒做過什么家務，十指不沾陽春水，所以不會做飯，所以就包包粽子罷了。我小時候，一下雨就心情不好，奶奶就會給我包粽子吃，黑粽子�！�
程梨聽著他將曾經的往事娓娓道來，就有一種很心情平靜的感覺，聽到這里，忍不住問道，“好吃嗎？”
“不好吃�！弊蠛卮鸬煤敛华q豫，甚至像是怕程梨不相信似的，還補充了一句，“那是真不好吃。本來就心情不好，還得吃不好吃的粽子，心情就更壞了。日子真是太難了，后來奶奶問我是不是心情不好，我都不敢答應�！�
程梨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音來，“那你剛才還和奶奶說黑粽子？”
左寒沉默了幾秒，說道，“她老了，我也長大了。她也沒有什么可準備的，我這么說一嘴，她心情好�！�
程梨聽了這話，怔了怔，忍不住多看了左寒幾眼。
她沒有說話，眼眸卻是彎彎的。
程梨覺得，或許，別人對左寒的評價，甚至連心理醫(yī)生對左寒的評價，都不一定準確吧。
或許他的確比常人要更冷漠，共情能力更薄弱，同情心和同理心更喪失。
但那一定是對陌生人……或者說，被左寒放在他的那根線之外的所有人。
一旦被他放在了他那根線之內，他其實很溫柔，就算不是每時每刻都表現(xiàn)出怎樣的溫暖來，但是在一些細節(jié)之處，表現(xiàn)出來的細心，是很讓人動容的。
程梨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被左寒完全放到了那根線之內，但她覺得，單從自己的感覺看起來，就算沒被完全放到那根線之內，應該也有一只腳跨過去了吧。
左寒偶有略略側目一眼，就看到程梨嘴角掛著笑容，眼睛也彎彎的，看起來，像是不知道想到什么高興事情了似的。
但開高速的自駕，畢竟時間不短，程梨也擔心左寒會疲勞駕駛，過了一會兒，就有些擔憂地問道，“左寒，你要是累了就進服務區(qū)休息，我來開也是可以的。”
左寒聞言挑了挑眉毛，“不用擔心我這個，我累了會進服務區(qū)，平時一臺手術時間也不短，習慣了。你困了就睡覺�！�
程梨想到好像也的確是，左寒一臺手術都是高強度，需要全神貫注的狀態(tài)。
不過她也不敢睡，就一直坐在副駕駛上擺弄著手機。
挺安靜的，也不會沒話找話。
可能有的人會覺得這樣子的人很悶很無聊，但恰好，左寒挺喜歡這種安靜不吵鬧的人。
又過了一會兒，程梨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內容，輕輕咬了咬嘴唇。
“左寒�！背汤娼辛怂宦�。
“嗯？”左寒沒有轉眸，只發(fā)出個疑問的音節(jié)來。
程梨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內容，想了想，還是說道，“我們在下一個服務區(qū)休息一下好不好？我想上廁所�！�
“可以�！弊蠛疀]有什么意見，馬上就根據導航的指引，抵達了下一個服務區(qū)。
剛將車子在服務區(qū)停下來，他轉眸看向程梨，卻看到程梨沒有什么動作，就連安全帶都沒有解開來。
左寒問道，“不是說想上廁所？”
程梨忖了忖，說道，“我剛收到個消息，怕直接和你說會影響到你開車，所以才這么說的……”
“消息？”左寒挑了挑眉梢，就看到程梨猶豫了一下，將手機遞了過來。
左寒沒有接，只就著她遞過來的動作，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內容，看清個大概之后，他鋒利的眉毛皺了起來，終于是伸手接過了手機。
屏幕上的消息甚至不是微信，只是一條短信而已。
甚至就連號碼，都不是他所認得的號碼，但是只從短信的內容，左寒也能看出發(fā)信人是誰。
【既然你那么靠著左寒，他又那么護著你，那就希望他能把你護得牢一點吧。程梨，我們江南見，走著瞧】
程梨咬著嘴唇，看著左寒臉上的表情，她忖了忖，輕聲說道，“我倒不是很怕她，只不過我覺得她要是忽然出現(xiàn)，可能會影響到你的心情，所以就沒打算瞞你�！�
聽到她這話，左寒順手就把發(fā)這個消息的號碼拉進了黑名單，然后抬手非常輕地在她頭上輕輕揉了一下，“嗯，乖。”
第146章
她就是一只會咬人的兔子
程梨被這一聲乖給整懵了，眼睛都睜圓了些。
原本還以為他會被這個消息影響心情，所以都不敢在他開車的時候說，還特意找了個上廁所的由頭來了服務區(qū)。
結果他看起來似乎還好？心情好像也沒有受到什么影響的樣子，而且還這樣摸她的頭……
程梨真不知道作何感想。
“我還以為會影響到你的心情……”
“也不是沒影響，就是習慣了�！弊蠛f道，他將手機遞還給程梨，“現(xiàn)在她是有個地方分散注意力了，以前她這些勁兒都在我這兒使。所以眼下這情況，還真不太能影響得到�！�
以前可沒有程梨能在這兒擋一下，這些消息，都是往他這兒狂轟亂炸的。
只要她沒上臉來惹他，通常左寒都能無視，倒也不是不影響心情，但也就沒那么影響。
再說了，他一直也就沒有什么好心情，影響不影響的，感覺也沒有多大區(qū)別似的。
可是剛才，在看到這些消息的時候，左寒倒的確是感覺到，好像心情有些受到了影響。
他才意識到，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心情……已經還不錯了，不再是以前那樣一直都沒有什么好心情也就虱子多了不癢，不再是那樣不受影響的狀態(tài)了。
程梨看到他情緒沒太受影響，也就放心了些。
“既然你也不怕她，而且她也說了希望我把你護得牢一點……”左寒看著程梨，“那等到了奶奶那兒，你就跟在我身邊，哪兒也別亂跑就行了。”
“嗯�！背汤婀怨渣c頭。
她的確不怎么怕邱瑾，真要說起來，她和邱瑾的第一次見面就不怎么友好，但她也沒有怕過。
所以現(xiàn)在應該也沒什么怕的，更何況，就從昨晚邱瑾打來的那通電話而言，程梨心里其實對邱瑾還很有些反感。
總之，就更加沒在怕了。
要不是擔心影響到左寒的心情，她甚至都不會說要上廁所這一出。
但現(xiàn)在……來都來了。
程梨就還是下車去上個廁所去，高速公路上的服務區(qū)，有一個算一個，只要進了服務區(qū)，就得上廁所，不然都算浪費。
看著她朝著服務區(qū)建筑里走去。
左寒拿出了手機來，撥了個號碼出去。
只響了兩聲，那頭就接聽了起來，依舊是那個柔和堅定的聲音，“嗯，怎么了？”
“您還問我怎么了呢？我說您怎么忽然打電話給我，讓我路上別耽擱趕緊回去？”左寒聲音里帶了淺淺笑意說道。
那頭的女聲和藹笑道，“那還不興我想你了么？想你早點回來讓我瞧瞧，這不是挺合理嗎？”
“您以前也沒少想我，但還巴不得我能多出去玩一玩別成天悶在家里……”左寒淺笑道，“你就是知道她要過來，所以才叫我趕緊回去，沒錯吧�！�
左寒這話的內容雖然是問句，可語氣卻不是問句，而是非�？隙ǖ�。
老太太在那頭笑了，說道，“嘖，那你都說小程在車上了，我哪還好說這些呢？我就算老了，也還沒糊涂呀，家丑不可外揚的道理我還是懂的。再說了，我生怕你孤獨終老沒著沒落，我怕我死了都還瞧不見你結婚生孩子�！�
“雖然我煩她成天給你塞那些有的沒的女人，但我也總惦記著你都三十的人了。所以啊，你好不容易討個媳婦兒回來，多不容易�。恳亲屗o嚇跑了呢？”
老太太在那邊說得是有理有據的，左寒原本和她說話時，心情就還不錯，此刻心情更是緩和了。
“嚇不跑。”左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