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江橙看到了程梨這模樣,剛想調(diào)侃她兩句,就聽到左寒隨口說道,“沒什么,就被激動的病人家屬,砍了一刀�!�
江橙原本打算調(diào)侃程梨的話語都在嘴邊了,聽到左寒這話,一下子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程梨看到江橙的沉默,心想,或許這就是身為同行的,唇亡齒寒的感同身受吧。
江橙沉默了片刻之后,端起了自己倒?jié)M了啤酒的杯子,舉起來敬了左寒,“左老師,我敬你�!�
然后就仰頭飲盡。
不遠處,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怎么了這菜都沒上呢人也沒齊呢,就敬起來了?”
簡麟走了過來,拉開了椅子坐下。
然后就對著左寒抬了抬下巴,“傷哪兒了我看看。”
左寒挑眉看著他,“你又知道了?”
簡麟道:“我還能不知道?朝霞不出門,暮霞行千里……”
左寒皺眉,“什么亂七八糟的�!�
簡麟笑了起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之前郭啟瑞一直和老謝聯(lián)系著呢,就是因為你之后工作的事兒,然后你去嶺溪和李楨,然后做示范手術(shù)的事兒,不就是郭啟瑞給你搭上的么?你碰上了這事兒,李楨也不敢不和郭啟瑞說啊,然后這事兒老郭又傳到了老謝這里,老謝又知道我和你交情不錯�!�
真夠復(fù)雜的。
左寒嘖了一聲,“嘴真碎啊�!�
“可不是么,別岔開話題。讓我瞧瞧你的戰(zhàn)績�!�
左寒捋起了袖子來,露出了還貼著銀離子傷口抗菌敷料的傷處來。
簡麟和江橙就都湊上來了,程梨剛想叫左寒小心點兒呢。
簡麟一抬手,唰,那敷料就給撕開了半截兒。
“喲,整形外科的人出的手?”簡麟挑了挑眉梢,“以后看來是沒有勛章了�!�
“縫挺好,要不我也去整形外科進修進修吧?”江橙抬眸看著左寒和簡麟,帶著些咨詢的架勢,“我那個新來的領(lǐng)導(dǎo),簡直絕了,我感覺我都快干不下去了,我一個骨外的,他居然吐槽我縫得不好看。”
程梨話都到嘴邊了,她是真的半點不敢碰左寒的傷處。
但這倆倒好,一來,唰的就把敷料給撕開了一半兒,觀看完了傷口情況之后,又再給他貼上了,雖然……好像也沒什么不對的?
但是……看在其他人眼里,沖擊力還是很大的。
這些當(dāng)醫(yī)生的,舉重若輕的態(tài)度真是讓普通人忍不住想要抓著頭發(fā)嚎叫啊。
簡麟問了句,“骨外新領(lǐng)導(dǎo)?你說霍昀啊?”
江橙一下子就垮了臉。
程梨也知道江橙最近一直因為和新領(lǐng)導(dǎo)不對付的緣故,每天都很辛苦啊,本來上班就是個很辛苦的活兒了,但以前起碼還是自己喜歡的事情。
現(xiàn)在被新領(lǐng)導(dǎo)給折騰的,感覺都快沒愛了。
“是啊,除了他還有誰……”江橙哀嘆道,又舉起酒杯喝了一杯。
左寒坐在旁邊,他本來話就少,原本還是在安安靜靜聽著的。
在聽到簡麟和江橙這些對話之后,就挑了挑眉梢,“霍昀?那叫他過來坐坐,聊會兒,以后別再欺負你�!�
江橙一雙鳳眸一下子就瞪圓了,“什、什么……?你……我就是隨口說說的,左老師別太當(dāng)真了�!�
但是她做夢也沒有想到,左寒舉著手機已經(jīng)發(fā)了消息給霍昀。
對江橙說道,“沒事,你都說了丑媳婦總得見公婆,那我這‘丑媳婦’不得在‘公婆’面前好好表現(xiàn)表現(xiàn)��?”
江橙張了張嘴,像是被丟上岸的魚一樣,嘴張了張,卻沒能發(fā)出任何聲音來。
程梨在一旁悄悄地擦了擦自己先前沒忍住,默默噴出來的一點山楂葉茶。
她側(cè)目看了左寒一眼,男人端杯飲茶,神色如常。
倒是簡麟在一旁笑得幸災(zāi)樂禍,似是對老友這個德行早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
江橙站起身來,“程梨,陪我去廁所!”
程梨趕緊陪著她一起去了廁所,在廁所里,江橙捏著程梨的脖子,馬景濤狀嘶吼,“說!你說!是不是你告密的!”
“大人饒命,我當(dāng)時接你電話時就在車?yán)�,車�(yán)锇舶察o靜的,你自己又不是什么嗓門小的。其實我也沒想到左寒耳朵那么利。”程梨說道。
江橙哀嚎道,“我死了,我死了。霍昀要是來了,我就完了!”
程梨倒是堅定地摟著江橙的肩膀,“不怕,興許左寒就是要給你撐腰呢�!�
江橙哀怨地看了她一眼,“撐個屁,他這就是丑媳婦要報復(fù)公婆呢!”
第190章
‘冷酷的木工師傅’
程梨笑道,“哪有那么可怕,我看了一下左寒的老師,人挺好的,特別溫和�!�
“你說郭啟瑞?”江橙眉心擰了擰,“那能比嗎!郭老師一直以來的外號都是笑彌勒。你知道霍昀被稱作什么嗎?”
“什么?”程梨有些好奇。
……
“……據(jù)說是叫‘冷酷的木工師傅’�!焙嗺牒攘艘豢谄【疲瑢ψ蠛f道,“就跟你的外號是‘暴走的腦花匠人’一樣,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種都是業(yè)內(nèi)人士私下里插科打諢的調(diào)侃,其實倒也沒有什么貶低的意思在里頭。甚至是正向的意思。
比如左寒這個諢號,其實是大家覺得左寒在手術(shù)上,更愿意冒險。
現(xiàn)今社會醫(yī)患關(guān)系緊張,很多醫(yī)生其實都不敢,也不愿冒險。
冒險意味著風(fēng)險大,但也意味著機會大。
但風(fēng)險大了,失敗的后果很嚴(yán)重,很多家屬沒有辦法接受這后果,就會將這些歸咎到醫(yī)生頭上。
你為什么不繼續(xù)努力點?你為什么不更優(yōu)秀一點?你為什么沒能救回我的家人?都怪你。
以至于各種惡性的事件發(fā)生。
以至于現(xiàn)在有的醫(yī)生,不愿也不敢冒險,能保守治療就保守治療,生怕自己手頭上死人。
就像程梨的父親當(dāng)時的情況,要是保守治療,可能已經(jīng)不在了,或者還在昏迷中,靠著各種機器來維持生命。
左寒皺著眉,表情里感覺都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似的,“什么?腦花什么……?”
“你不知道吧?像你們這種無趣的人,當(dāng)然是無法參與到同事們私下的聊天啦,又怎么會知道自己的花名�!焙嗺胄Φ�。
左寒對此不置可否,撇了撇唇,“不過霍昀的外號還真是適合他�!�
左寒拿起手機就發(fā)了個通話出去。
那頭很快就接了。
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也不知道這聲線是什么特質(zhì),像是天生就帶著些不耐煩的感覺似的。
“喂?”
“霍昀?”
“你誰?”
“我左寒,給你發(fā)的消息看到了沒�!�
“……沒,剛收工,什么事?”霍昀的聲音里帶著些不解的猶疑,他倒不是不認識左寒,兩人甚至有些交情,以前在一個醫(yī)院進修過,也參與過一些聯(lián)合搶救病例。
但是交往不算太多,畢竟兩個人的性格都有點冷漠。同樣開朗的兩個人能玩到一起去,但是同樣冷漠的兩人,就沒那么容易了。
“叫你過來喝酒呢�!弊蠛f道。
“不來。你慢喝�!被絷罌]有絲毫猶豫。
左寒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真是冷酷的木工師傅啊,連一秒鐘猶豫都沒有�!�
“……”霍昀沉默了幾秒,聲音里也帶了些謔意似的,“不好意思啊,腦花匠人,我們玩骨頭的和你們玩腦子的人喝不到一桌上去。”
左寒道,“是嗎?可你們骨外的江醫(yī)生正在這兒喝著呢。”
“江橙?”霍昀頓了頓,“她怎么會和你在一塊兒?”
左寒:“她是我老婆的朋友。”
霍昀:“你結(jié)婚了?!”
左寒?dāng)Q了擰眉,“不來算了,先掛了�!�
“地址�!被絷赖馈�
左寒說了這里的地址之后結(jié)束了通話,簡麟在一旁笑得上不來氣兒,“你倆咋還在電話里聊上了?”
“他小時候是不是挨過騙?”左寒嘖了一聲。
“哎?”簡麟疑惑道,“怎么說?”
“警惕得……好像我要騙他過來割腰子似的。”左寒邊說邊搖了搖頭,端杯喝了一口山楂葉茶。
江橙和程梨從洗手間里出來沒多久,菜也就紛紛上齊了。
江橙才剛喝了兩杯啤酒。
程梨就看到門口走進來一個男人,身形很是高大筆挺,頭發(fā)理得非常干凈,是那種只留一厘米發(fā)茬的球頭。
這個發(fā)型可以說是很考驗人的顏值和氣質(zhì)了,駕馭得住的,就會顯得有些健朗的痞帥之類的,駕馭不住的,就會有點勞改犯的匪氣。
但這人介于兩者之間,有點健朗的痞帥,也有點匪氣。
就這個形象,程梨著實沒能往江橙領(lǐng)導(dǎo)方向想。
然后就聽到簡麟喚道,“哎霍醫(yī)生!這兒這兒!”
簡麟還沖著那邊招了招手,那個男人就朝著這邊走過來了。
程梨一愣,下一秒就看到江橙肩膀耷拉著,看起來就有點頹。
霍昀走過來,很自在的就在江橙旁邊坐下了。
場面一度十分沉默,也十分尷尬。
還是簡麟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給霍昀杯子里倒上了山楂葉茶,說道,“哎那我先來提一杯吧,我們兩科多久沒聯(lián)動過了。”
霍昀沒什么意見,只是杯子捏在手里轉(zhuǎn)了轉(zhuǎn),側(cè)目看了簡麟和左寒一眼,“不是說叫我過來喝酒?”
霍昀說著,目光已經(jīng)在他們幾人的杯子里掃了一圈,發(fā)現(xiàn)好像只有江橙杯子里有酒,“弄了半天只有我的人在喝酒?你們這些神外的,不實誠啊�!�
江橙恨不得讓自己的存在感更低一些。M.L.Z.L.
簡麟樂呵呵的,給自己的杯子里滿上了啤酒,給霍昀杯子里換成了啤酒,說道,“來來,我替左寒喝,可以吧?他因公負傷了�!�
“工傷?你不是還沒入職?”霍昀朝著左寒看了一眼,“你別不是去其他地方做示范手術(shù)之類的還搞了個工傷出來?”
左寒舉了舉山楂葉茶的杯子。
霍昀對替喝沒有什么意見,只說了句,“那輪不上簡麟替喝啊,你不是有老婆?”
左寒想到程梨兩次被大炮放倒之后的情形,握著杯子的手指不由得緊了緊。
他覺得程梨自己應(yīng)該也明白,應(yīng)該會婉拒的。
哪知程梨對此沒有意見,給自己杯子里換上了啤酒。
“這一杯是我替左寒的�!背汤嫜鲱^飲盡。
霍昀也喝掉杯子里的酒,倒是沒想到,左寒這個看起來像是兔子似的人畜無害的老婆,居然又滿上了一杯敬了過來?
“這一杯是我自己敬你的�!背汤嬲f道,“還希望霍醫(yī)生以后在工作上……”
程梨原本是想說不要太壓榨,但是想了想,覺得和領(lǐng)導(dǎo)說這種話不合適,她話到嘴邊忍住了,換成了另一句聽起來更委婉的,“……能多照顧照顧江橙�!�
左寒在一旁看著程梨的眼睛,忽然就不覺得奇怪她為什么沒有婉拒了。這個女人雖然平時像是兔子一樣綿軟無害,但也有著自己的堅持和勇敢。
比如在維護他的時候。
第191章
左寒,陪我去見一見我媽媽吧?
比如現(xiàn)在在維護江橙的時候。
霍昀沒馬上說話,捏著杯子在手里轉(zhuǎn)著,目光落到了一旁的江橙身上,江橙垂著頭,很是安靜。
霍昀這才喝掉了杯子里的酒。
程梨原本也只覺得江橙是隨口抱怨而已,畢竟大家都是社畜,誰也不比誰更輕松,工作中總是會有些這樣那樣不如意的時候,她自己曾經(jīng)在工作里,都有一大堆鬧心的事情。
更何況是江橙這樣強度更高的工作。
可是剛剛在洗手間里,程梨聽她說,因為工作太忙太累,壓力也太大了的緣故,她有點神經(jīng)衰弱,心動過速,甚至上個月和這個月都閉經(jīng)了,生理期都不來了。
程梨這才沖動了一些,但好在霍昀并不是什么真正就要故意刁難江橙的意思,所以當(dāng)即就同意了,并且讓江橙明后天休息,算是把之前因為加班而占用的休假給休掉。
因為他們四個都是同行,除去江橙因為有領(lǐng)導(dǎo)在場而不太說話之外,簡麟左寒和霍昀隨口閑聊得都還可以,就算左寒和霍昀性格都有點淡漠,但有簡麟這個開朗的從中活躍,氣氛其實還不錯了。
吃到差不多的時候,程梨又和江橙一起去洗手間。
主要也是因為三個男人在那兒聊著,她倆也不好聊什么。
所以兩人其實并沒有去洗手間,只是到了洗手間前的走廊上,說著話。
“既然他都點頭了,你明后天就好好休息休息�!背汤鎸日f道。
她有些擔(dān)憂地摸了摸江橙的頭發(fā),“而且抽空去看看醫(yī)生吧?你自己就是醫(yī)生,我肯定沒你懂�?晌叶嗌僖仓�,心動過速神經(jīng)衰弱那些不說,當(dāng)代年輕人熬夜多了都容易這樣,但你都閉經(jīng)兩個月了,這得想辦法調(diào)調(diào)吧?”
“嗯�!苯嚷曇糗涇浀模抗庖曹涇浀乜粗�,“我知道的,我明天就去看,婦科那邊有個老師,在中西醫(yī)結(jié)合調(diào)理方面特別厲害,我去找她看看�!�
“那就好那就好……”程梨松了一口氣,總算放心了些。
江橙擁住了她,下巴擱在她肩頭,長長嘆了一口氣,感慨道,“不容易啊不容易,小時候一直是我護著你啊,小梨子長大了啊,成大梨子了,也能保護我了。”
程梨伸手摟著她,在她后背輕輕摸了摸,“因為你總是很讓人放心啊�!�
江橙這才想到,“哦是了,你不是說,想帶你媽做個體檢嗎?”
“哦對�!背汤纥c了點頭,“我媽她……”
程梨想到自己從邱瑾那兒得知的,有關(guān)自己母親的那些事,其實是想向江橙傾訴一番的。
但眼下這場景和時機都不合適,便沒有說。
江橙想了想,就說道,“那就后天吧?后天你帶阿姨來醫(yī)院找我,把體檢做了�!�
“好�!背汤纥c了點頭。
江橙說道,“行,快快陪我上廁所去,啤酒喝多了老想上廁所,等會我先去把單買了�!�
閨蜜倆朝著洗手間走去。
并沒有注意到身后不遠處的拐角處,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那兒,不知道已經(jīng)站了多久。
片刻后,霍昀才轉(zhuǎn)身,朝著收銀臺而去。
從洗手間出來之后,程梨就先回了座位去,而江橙則是去了收銀臺。
沒過一會兒,江橙就表情有些微妙地走回來了,她剛剛?cè)ベI單才知道,單已經(jīng)被霍昀買掉了。
“哦,霍昀剛剛接到電話說有急診手術(shù)先走了。”簡麟說道,“咱們也差不多了吧?要不就散了?”
“嗯,正好去車?yán)锇呀o你們帶的楊梅帶走�!弊蠛f道。
回去的路上,程梨想到了先前和江橙約好了,后天帶媽媽去體檢的事情。
忖了忖,就側(cè)目看向了左寒。
“嗯?”左寒注意到她的眼神,發(fā)出個疑問的音節(jié)來。
程梨說道,“左寒,你明天有時間嗎?”
“我現(xiàn)在每天都很閑�!弊蠛f道,“你想怎么安排?”
“那,我們明天先去看郭老師,把楊梅給他送過去,然后……你和我去見一見我媽媽好嗎?”程梨問道。
左寒踩了一腳剎車,因為前方正好是紅燈的緣故,但是這一腳剎車還是比平時重了些。
程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這個提議太突然的原因,雖說之前就和左寒提過這事兒。但是才剛從嶺溪回海城,第二天就要去辦這事兒,可能是有點急?
程梨剛想說,要不改期也行。
但還不等她開口,就聽見左寒說道,“那早點起來,上午就去買點東西,然后看完老郭之后,下午去見你母親,總不能空手去,還是提前準(zhǔn)備一下�!�
程梨愣了愣,心里就有些熱熱的,“嗯,好,聽你的。”
過了一會兒,她輕輕嘆了一口氣,“但我去奶奶家的時候……都空著手�!�
想到這個,還有些慚愧。
左寒從紅燈開了出去,倒是答得很是平靜淡定,“這個社會本來對男性和女性的要求就略有不同�!�
哪有女婿空手上門去見岳母娘的呢?
他左寒在程光遠和向?qū)氄涿媲澳芾鋫臉,也是因為向?qū)氄鋸男】链汤�,而且他救了程光遠的命。
但是對于程梨的母親,就沒有這些前提了。
左寒停頓了片刻,又說了句,“主要我也沒那么好廚藝,讓我像你給奶奶做那么一頓好吃的飯菜似的,給你母親做一頓,我也做不出來�!�
程梨聽到這話,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
兩人其實無論是從嶺溪回來這一路上,還是剛才去吃晚飯兼宵夜的時候,雖然也都有疲憊,但好像還能端得住。
一回到家,那疲憊的感覺就跟雪崩似的端不住了。
程梨只來得及把楊梅放進冰箱里保存,連收拾行李和收拾屋子的精力都沒有,洗了個澡,倒頭就睡了。
睡覺之前,總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對,但具體是哪里不對。
她一下子卻是怎么都反應(yīng)不過來了,太困太累了,腦子都起霧了……
于是很快就睡了過去。
等到左寒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程梨都已經(jīng)睡得很熟,像小貓呼嚕呼嚕一樣,發(fā)出細細的呼嚕聲,還挺可愛的。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左寒看著在他床上打呼嚕的女人。
第192章
她就是想買給左寒
半夜。
程梨起來上廁所,她平時不太起夜,但大概因為晚上喝了點啤酒,所以半夜迷迷瞪瞪就起來上廁所了。
從洗手間出來時,朝著床走過去的時候。
看到大床上,另一邊躺著的那道修長的身影。
不知為何,程梨幾乎是一瞬間,一個激靈就反應(yīng)過來了。
這里不是嶺溪的奶奶家了�。�
她的手傷也已經(jīng)好了很多了��!
她有自己的房間!有自己的床!
但是卻依舊非常自如的,洗完澡,直接睡到左寒的床上來了?
這……
大半夜的,程梨只覺得頭皮一炸一炸的發(fā)麻,一瞬間,睡意仿佛全部都清醒了。
她腳趾忍不住在拖鞋摳了摳。
其實第一時間是想趁著現(xiàn)在左寒正睡著呢,她悄摸溜的回自己房間去得了。
可是……
心里有略略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
然后心里就開始自己給自己找借口了,就好像有另一個人在對自己說話來試圖說服自己似的。
‘哎呀,都睡那么多個晚上了,再多睡一晚上又不會怎么樣�!�
‘人家左寒也沒有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對啊。’
‘男人都沒覺得自己吃虧,你為什么要覺得自己占了便宜��?’
‘而且你大半夜的回自己房間了,也太刻意了吧�!�
‘退一萬步講,你的床上也沒有換新床單什么的,明天換了再說唄,正好左寒那兒也能說得通……’
程梨心里一邊這么想著,一邊覺得有道理。
原本還在拖鞋里摳著的腳趾,頓時就松開了。
走回床邊,舒舒服服躺上去。
身旁隔得很近的左寒的體溫,讓她有些心安地閉上了眼睛。
而且就在她閉上眼睛的時候,身后的熱源就略略動了動,似乎像是幾天下來已經(jīng)形成了習(xí)慣,順手就抬臂將她摟進了懷里。
程梨原本已經(jīng)閉上的眼睛,陡然睜開,覺得自己心跳變快了不少,但是很快,她又趕緊用力閉上了眼睛。
一動都不敢動。
尤其是,心里已經(jīng)意識到,左寒摟過來的這條手臂,正好是他受傷的那只右手,于是她更加不敢動了。
這天晚上,可能是她睡相最老實的一晚了。
她就連做夢,都夢到的是,自己一直站在斷崖絕壁上的一小塊凸出來的石頭上,前后皆是深淵,只有自己足下這一小塊是安全的,一動不敢動。
或許也是因為這樣,她醒來的時候,渾身都有些酸痛。
程梨躺在床上,還有些懶洋洋的,惺忪的睡眼半睜半閉著。
正好此時,左寒從浴室里出來。
他頭發(fā)微濕,沒有穿衣服,只在腰上纏了一條墨藍色的浴巾。
無論是肩背流暢的肌肉線條,還是胸腹優(yōu)美的肌肉線條,都一覽無遺,而且因為他側(cè)著身子抬手拿毛巾擦頭發(fā)。
從程梨的角度,連他背后的脊溝,和脊溝兩旁兩個小小的腰窩,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一大清早的,這么好的風(fēng)景。
程梨原本還惺忪著呢,頓時清醒了不少,差點脫口一句男菩薩……
好懸忍住了。
左寒原本沒注意到程梨已經(jīng)醒了,但是這會子,也不知道為什么,大抵是因為身后有一道目光存在感太強烈。
他一手拿著毛巾擦頭發(fā),腦袋微微歪著,轉(zhuǎn)過身去,就對上了床上的女人那雙圓圓的眼睛。
“醒了?”
程梨舉起一只手,僵硬地揮了揮,“早、早啊。”
“早。”左寒點了點頭。
程梨輕咳了一聲,“你這么早起來洗澡啊�!�
“嗯,醒了就準(zhǔn)備起來吧,今天不是要去見你媽媽么?”
左寒說著,就朝著衣帽間走去。
程梨雖然因為剛剛才睡醒,腦子可能還不太清醒,但此刻也有些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了。
左寒一大早爬起來洗澡,會不會是因為今天要陪她去見母親的原因呢?所以比較……鄭重?
程梨心情都更好了,輕快地起身,拉開窗簾讓陽光灑進來,開始整理床被。
左寒從衣帽間出來了,身上已經(jīng)換上了干凈的細紋法式襯衫和修身長褲,正在垂眸把袖扣穿過袖口處的扣眼去。
抬著一邊手臂,垂眸將袖扣裝上去時的感覺……有著非常英俊優(yōu)雅的魅力。
“程梨�!弊蠛辛怂宦暋�
程梨以為他單手不方便扣袖扣,便說道,“要我?guī)湍憧坌淇蹎幔俊?br />
“嗯?不用。”左寒道。
程梨這才發(fā)現(xiàn),他手指非常靈巧,單手裝袖扣也非常利索,而且不論左右手都一樣。
是了。程梨無奈想到,人家可是外科醫(yī)生,有著一雙最為精巧的手了。
“幫我挑一條領(lǐng)帶吧�!弊蠛f道。
程梨跟他去了衣帽間,看著他領(lǐng)帶柜里一條條卷好了的各種顏色各種花色的領(lǐng)帶,她也不太確定,便拿出來,一條條放到他的衣襟處比著。
然后才選出來了一條花紋和顏色都很搭襯的領(lǐng)帶。
“這條不錯。”程梨說著,順手就把領(lǐng)帶抖開了,踮了踮腳,從他脖頸繞了過去,給他整理衣領(lǐng),將領(lǐng)帶位置調(diào)整好了。
然后不疾不徐手指開始繞圈打結(jié)。
左寒沒動,安靜站著,垂眸安靜看著她。
她才剛起來,其實模樣還有些凌亂,但是這樣認真給他系領(lǐng)帶的樣子,卻讓人覺得非常的輕松安然。
“好了。”程梨給他系好領(lǐng)帶,順手又給他胸前的衣襟撫了撫。
“嗯。”男人低低應(yīng)了一聲,嗓音磁性。
程梨這才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自己和他剛才的狀態(tài)距離和氛圍……的確是,很像正常的夫妻倆啊。
程梨也趕緊將自己拾掇好了,兩人這才從家里出去。
車子朝著鼎福樓開去,左寒定好了位置,兩人喝了早茶吃了茶點,又打包了一些,兩人就去了商場。
因為收到了郭老師買給他們的婚戒,所以程梨其實心里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給郭老師挑禮物的。
她連自己的卡都帶出來了。
但是到了商場之后,也不知道怎么的,逛著逛著,就到剃須刀的柜臺去了,程梨一下子就看中了一款看起來特別科技感的剃須刀。
她一下子就挪不開眼睛了。雖然價錢不是特別友好,但還不是什么讓她完全承受不起的程度。
不知為何,就那一下子。她想買這個給左寒。
第193章
還能是誰?我老婆,程梨
程梨認認真真向營業(yè)員詢問著商品的功能,問得差不多了之后,就點了點頭道,“好,那麻煩你幫我開個單吧�!�
“好的,稍等�!睜I業(yè)員禮貌問道,“這款我們有三個顏色,一個亮銀,一個啞光黑,還有個暗夜藍。請問您需要哪個顏色?”
程梨轉(zhuǎn)眸看向左寒,問道,“要哪個顏色?”
“嗯?”左寒道,“隨便選個都行,老郭沒那么挑,手術(shù)服配的手術(shù)帽,就那個墨綠色的帽子,他能戴那么多年……”
程梨不由得又想到自己曾經(jīng)看到左寒給她爸爸做手術(shù)時,戴著的那個墨綠色的帽子,差點想笑。
她輕咳一聲,也知道左寒是誤會了。
她看著左寒的眼睛,“我是說,你喜歡哪個顏色?這個……是我想買給你的�!�
左寒的表情有著很短暫的滯澀,就好像是,情緒在傳遞到表情上的時候,出現(xiàn)了阻滯。
程梨說道,“我看家里你那個剃須刀有點舊了,這個好看,聽起來功能也挺好,買個給你換了。你喜歡哪個顏色?”
左寒臉上的表情似乎這會子才和情緒傳遞上了,他看了一眼柜臺上擺著的三種顏色。
或許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先前還很是漫不經(jīng)心的,覺得隨便哪個都行,隨便哪個顏色都無所謂。
此刻卻仿佛忽然就認真了起來。
“亮銀色吧�!逼毯�,左寒說道。
售貨員開了單,程梨拿著單子去付錢,收銀臺就在旁邊不遠處。
左寒目光敏銳,其實他原本覺得程梨是用他給的那張工資卡,因為他曾經(jīng)說過,他會負擔(dān)家庭的一應(yīng)開支。
但是左寒隨意掃了一眼,卻看到程梨并沒有拿出那張卡來,而是用手機調(diào)出了付款碼,讓售貨員掃了支付了。
那就意味著,她不是用他給的那張卡來支付,而是用她自己的錢,在給他……買禮物?
“先生,給您�!笔圬泦T已經(jīng)將一個新機裝好到袋子里了,遞給左寒。
他接過之后,打開袋子往里看了看,然后把袋子合上。
不知為何,想了想,又打開袋子往里看了看。
程梨付完錢過來,就正好看到左寒正往袋子里看的神情,就像……很是好奇似的。
說實在的,這個男人收入不低,品味也不差,按說也沒少用好東西,就連現(xiàn)在家里的那個剃須刀,也是這個牌子的很好的型號,只不過是舊款了而已。
照理說他應(yīng)該不至于這樣,像是……小孩子看到了新奇的玩具似的神情,但是此刻程梨覺得,他看起來卻有點這個意思在里頭,就覺得……莫名有點可愛。
而且之后繼續(xù)逛商場的時候,那一路上,左寒都拎著他那個裝了新須刨的袋子,心情似乎不錯。
是啊,程梨想,人收到禮物,都是會開心的嘛。
然后給老郭買什么,左寒完全沒有任何意見。
程梨看他一副甩手掌柜的樣子,就無奈道,“左醫(yī)生,那畢竟是你的老師,你比我了解他的喜好啊,你倒是給點意見。”
“我沒什么意見,都行�!弊蠛畟�(cè)目看她一眼,“我覺得你挺會挑禮物的,你挑就行�!�
程梨雖然無奈,但還是好好思考了一番,最后給郭老師選了個按摩椅,不便宜,奔著五位數(shù)去了,正好碰上店慶大促打折,才勉強打到四位數(shù)。
但想到郭老師買了那么貴的戒指給他們,程梨還是連猶豫都沒有,就買下了。
左寒看到,她又沒有拿出他給她的卡來。
這下子,終于忍不住皺了眉頭,走到了程梨身旁,低聲問了句,“我給你的卡,忘記帶了嗎?”
“嗯?”程梨一愣,轉(zhuǎn)頭看向他,笑了笑,“沒打算帶,我買禮物呢,用你的錢算是什么事兒啊�!�
左寒的眉頭擰著。
程梨看到他的表情,看出他可能不太高興。她知道他從一開始就不希望兩人之間每一分錢都算得太清楚。
“這是我想給你和郭老師買的,當(dāng)然得我來�!�
左寒并不做聲,只定定看了她片刻,然后點了頭,“這樣,那我知道了�!�
程梨還以為這事兒就這么揭過去了呢。
哪知道,才剛從那個按摩椅店里出來,還在想著買點什么去見媽媽呢。
左寒直接就朝著個金店去了,只一個照面就選了條項鏈。
好家伙,還是條黃金的。
程梨好幾次想開口,但自己先前的話已經(jīng)擺在那里了,因為是她自己想送,所以才自己給錢……
這話都還熱乎著呢。眼下總不可能打自己的臉。
去看郭啟瑞的路上,程梨想了想,說了句,“其實我也沒那么窮啦,雖然現(xiàn)在失業(yè),但是我以前上班和兼職畫稿,還是存了一些的。給你和郭老師買點禮物還是能買得起的�!�
左寒側(cè)目看了她一眼,說道,“哦,上次摘楊梅基金沒用完,我添了點,買一條項鏈給你媽媽,比較能拿得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