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所以啊，人太老實就是會被欺負，像你爸那樣，老實了一輩子的，連個屁都不敢放出個響兒來的，就只能被人騎頭上臉！我要是不厲害點兒，指望你爸來出頭？我能活活氣死！’
程梨其實并不是不能理解向?qū)氄溥@個話想表達的意思。
她只是，沒法接受而已。
畢竟，當她幾次看到向?qū)氄湟律岩凰壕秃腿巳鰸婔[架。
別人一提及她后媽向?qū)氄�，那種帶著取笑和鄙夷的表情……到現(xiàn)在程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簡麟一下子都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么，但是聽到程梨這冷靜的話語。
簡麟就覺得，都不用左寒，他這個外人。程梨老公的鐵子發(fā)小，聽著都覺得不舒服。
會忍不住去想，程梨經(jīng)歷過多少目睹這樣的場面。
就是，他們這些外人都不用說親眼目睹，光是聽著都覺得駭人聽聞的場面。
程梨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多少目睹過多少了？
光是想想，心里就挺不落忍的。
簡麟想了想，說道，“程梨啊，要不你就不要過來了，這事兒反正你來不來，也總能處理的，法治社會，也不可能還治不了她。”
雖說簡麟的確是看到，剛才那個向?qū)氄湟路凰�，兩個警察都有點不敢上前去攏邊，生怕被訛上，趕緊打電話申請支援。
程梨聽得出來簡麟的好意和擔憂，她的聲音倒是依舊平靜，說道，“沒關(guān)系，我和左寒已經(jīng)在路上了，等會兒就到。”
“簡麟，你也不用擔心我，我要是不行，絕對不會逞強，我說沒事就是因為我真的已經(jīng)見多了習(xí)慣了�！�
程梨這話像是在說給簡麟聽，實則，也是在說給身旁的左寒聽，好讓他，不要太過擔心。
“不管我愿意還是不愿意，我和她也生活了十幾年了，我總有也自己的一套生存之道，所以不用擔心。”
程梨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有左寒在，我不會逞強的�！�
第297章
那你又是個什么品種的東西？
言下之意很簡單，該依靠的時候，她就會依靠。
她一直就不是個死倔的人，沒有必要。
人在這個世界上，在這個社會上，總是需要和其他人，互相扶持著過下去，生活下去。
簡麟聽到這話，梗了梗，片刻后憋了一句出來，“我造了什么孽，才會在這樣的時候還要被塞一嘴子狗糧……”
簡麟的聲音有些幽幽的，沒一會兒就掛了電話。
電話結(jié)束之后，左寒將車子在抵達醫(yī)院前的最后一個紅燈前停下。
他側(cè)目看向程梨，問道，“真的嗎？”
“什么？”程梨沒反應(yīng)過來他問的是什么。
左寒問道，“我在，你就不會逞強，是真的嗎？”
程梨眼眸溫柔地彎了起來，“是�！�
她停頓了兩秒，聲音輕輕地說道，“剛才其實我話沒說完，我已經(jīng)不是黎曉惠帶著就會影響她追尋幸福的拖油瓶，也不是程光遠為了維持家庭安穩(wěn)，任他老婆打罵的出氣包�！�
程梨說著，脈脈看了左寒一眼，繼續(xù)道，“我是程梨，是左寒的老婆�！�
左寒眉梢挑了挑，沒有做聲，將車子開過已經(jīng)轉(zhuǎn)綠的燈。
然后才低聲說了去，“嗯，左醫(yī)生會保護自己的老婆。不用擔心�！�
車子在停車場停下。
兩人朝著住院樓過去，電梯抵達黎曉惠病房所在的樓層時，剛從電梯走出去，都能察覺到熱鬧。
別說里頭了，科室外頭都堆滿了人，電梯門口這片區(qū)域都被圍得水泄不通。
左寒拉著程梨，擠了過去。
勉強才擠到了病房門口，就看到了里頭的景象。
一片混亂。
一旁有警察過來，在護士的指認下，得知程梨就是家屬。
馬上就低聲對程梨說道，“你能讓你父母冷靜一點嗎？他們現(xiàn)在這個樣子，已經(jīng)對旁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程梨遠遠掃了一眼病房里頭的一片狼藉，搖了搖頭，低聲對警察說道，“我要是在這個家里，有這個本事的話，這個家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警察還想說什么，左寒在一旁低聲說道，“警察同志，你們按規(guī)矩辦事就行，該怎么辦，就怎么辦，我們作為家屬，不會追究任何責(zé)任�！�
其實很多時候他們不敢貿(mào)然有什么動作，也是擔心會被‘訛’上，尤其是像向?qū)氄溥@種，根本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她衣服已經(jīng)撕了，你挨她一下，等會她說你非禮她，那就麻煩了。
所以盡管有了左寒這話，他們依然是沒動，只說道，“我們已經(jīng)申請支援了，等會就會有女同事過來�！�
警察嘆了口氣，“你們是……女兒和女婿是吧？”
左寒略略一點頭。
“你們還是勸勸吧，能省點麻煩是一點，何必鬧成這樣呢……”
大抵是聽到了這邊的低語聲。
向?qū)氄涞哪抗饪戳诉^來，就看到了程梨低眉垂眸同警察說話的場景。
當即眼睛就瞪圓了，“好你個白眼狼！程梨！我還以為你死在外頭了，現(xiàn)在才來？！就是你把你爸說動來的吧？你爸都成這樣了！路都走不明白，話都說不清楚了，你還把你爸招來？！”
而黎曉惠，原本在病床上，雖然因為這場鬧劇，臉色有些蒼白，但是神色還算鎮(zhèn)定。
就好像對這些事情，并沒有什么太大的感覺似的。
但是臉上的表情，在聽到向?qū)氄湔f到程梨的時候，那些鎮(zhèn)定就有了些裂痕。
她猛地轉(zhuǎn)眸看向了程梨，目光里帶著些吃驚。
像是，沒有想到程梨會出現(xiàn)似的。
因為在黎曉惠的概念里，程梨已經(jīng)對她這個媽，對程光遠這個爸，都已經(jīng)失望透頂。
碰到這樣的麻煩事情，應(yīng)該不會出現(xiàn)才對。
再怎么樣，也該獨善其身，不要趟這一攤渾水。
他們老一輩的這些糾葛，就讓他們自己來解決就行了。
但是黎曉惠沒有想到，程梨還是出現(xiàn)了。
黎曉惠的目光閃了閃，眼里說不出是個什么情緒來。
程梨在聽到向?qū)氄溥@話的時候，抬眸看向了向?qū)氄洹?br />
她臉上的表情沒有什么變化，就跟先前聽警察說話時，一樣平靜。
向?qū)氄淇吹剿@么淡定冷靜，心里有些不得勁，那種拿捏不住的失控感，讓她感到一陣不快。
這么多年了，她對程梨，總是能夠拿捏得住，就算程梨不高興，不樂意，最后通常也都會妥協(xié)。
就是因為，年輕人，臉皮薄。
而現(xiàn)在，向?qū)氄淇吹搅苏驹诔汤嫔砼缘淖蠛�，心里忽然就生出了幾分惡意來�?br />
她就是覺得不甘心，對黎曉惠的恨意，對黎曉惠的不甘心，好像延續(xù)到了程梨身上。
憑什么？憑什么黎曉惠都離了婚了，但是一生病了，程光遠還是不放心她？就算和她吵得不可開交，也要拖著尚未康復(fù)的身體，出來探望黎曉惠？
憑什么？憑什么程梨輕輕松松就找到了左醫(yī)生這樣的黃金單身漢當老公？
究竟憑什么？就憑她黎曉惠會跳舞，就憑她黎曉惠把程梨教得一樣會跳舞，一樣騷么？
向?qū)氄渫餄M滿的惡意，左寒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一瞬間，左寒的眸色就變得冰涼。
但是向?qū)氄洳]有意識到，向?qū)氄渲皇抢^續(xù)撒潑喊道，“看啊，快看啊，這個白眼狼就是你們醫(yī)院左寒醫(yī)生的老婆呢！自己爹媽都鬧成這樣了，她才姍姍來遲，無動于衷呢！”
“都說一個被窩里睡不出兩種人，你們可要當心了。能和這樣的白眼狼繼續(xù)過日子，誰知道這樣的醫(yī)生是不是也是個沒良心的人啊！”
盡管程梨早就已經(jīng)決定，不管向?qū)氄湔f什么，自己都當她是放屁。
一直以來也都是這樣的。
可是當她話里話外，都帶著想要詆毀左寒的意思，還是讓程梨的情緒有些無法繼續(xù)保持冷靜。
“程梨要不是我老婆，你老公能趕得上讓我救命？”左寒冷眼看著向?qū)氄�，“你說我和程梨沒有良心？那你又是個什么品種的東西，我救了你老公的命，你現(xiàn)在想在這里污蔑我的醫(yī)德？”
左寒唇角挑起一抹輕笑來，“你接著鬧�；仡^我就以損害我名譽的事情把你給告了，我的名譽還是有點的。到時候，你慢慢賠。正好把這些年你欠程梨的，統(tǒng)統(tǒng)還回來�！�
左寒說著，拿出了手機來，打開攝像模式對著向?qū)氄�，“你剛說我什么來著？再說一遍�！�
第298章
他就是個詭計多端的家伙
向?qū)氄涞谋砬榻┳×耍粗蠛难劬Α?br />
那雙沒有任何溫度的眼睛。
被盯上了就像是被什么洪水猛獸盯上了一樣，絕對不會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不知道為什么，向?qū)氄鋸牡谝淮慰吹阶蠛@眼睛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了。
所以才會每次左寒給那個死丫頭解圍的時候，向?qū)氄涠疾桓姨^造次。
向?qū)氄潆m然蠢，但又還沒到蠢得無藥可救的地步。
她很清楚，有時候像自己這樣撒潑的行徑，能夠得到不錯的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
那是因為，很多人都要臉，不會愿意和她這樣的潑婦爭吵，覺得掉價，覺得好像被你拉到和她一樣的檔次了。
可是向?qū)氄淇吹阶蠛�，就莫名有一種感覺，就好像……如果自己要是用這個方法來對付左寒的話。
這個年輕的男人，可能真的會是那種……要么就把她的丑態(tài)拍下來，發(fā)到她兒子的學(xué)校去。
要么就會雇人在小巷子里把她用麻布袋罩住腦袋之后，揍一頓……
向?qū)氄溆X得，左寒就像是這種人！
所以向?qū)氄溲劬闹�，顯然還憋著一肚子撒潑無賴的話語，此刻卻是一句也沒說出來。
反倒是左寒，那雙淡漠的瞳眸，沒有溫度，也沒有什么情緒地看著她。
比起說是看著一個活人，不如說是看著一個死物，看著一堆爛肉似的。
他甚至嘴角還挑起了一抹饒有興致的笑容來，催促道，“你說啊……怎么不說了？”
向?qū)氄鋸埩藦堊�，卻是啞然。
左寒又催促了一句，“不說了嗎？”
向?qū)氄渲槐锍鰜砹耍澳憬形艺f我就說？！”
左寒聽到這話，也只是很輕地笑了一聲，“真是廢物……”
聽到左寒這聲笑聲的時候，程光遠在一旁，忍不住一個哆嗦。
不知道為什么，他就忽然想到了這個年輕的男人，當初對自己說的那些話。
就覺得有些冷，而且想到，就是這個男人，當初打開了自己的腦瓜子……就覺得更加冷了。
程光遠甚至沒敢把他當成自己的女婿。
到現(xiàn)在為止，左寒在他眼里的形象，好像都還停留在更高大的……救命恩人，或者更危險的之類的形象吧。
而就在這個時候，左寒的目光就忽然朝著程光遠掃了過來。
程光遠猝不及防就對上了那雙明明很好看，但是卻讓人感到很冷的眼睛。
程光遠哆嗦了一下，原本說話就不利索，這會子更加不利索了，“左、左左醫(yī)生……”
“能叫你老婆穿上衣服嗎。”左寒淡淡問了一句，看著程光遠的眼睛。
程光遠朝著向?qū)氄淇慈ィ鋵嵰膊皇怯X得這樣子不丟人。
向?qū)氄洳皇堑谝淮芜@樣子做了。
她最剛開始這樣做的時候，程光遠也覺得很丟人，和她吵過鬧過。
但是向?qū)氄淠莻�性格，都能和人撕衣服撒潑的，又哪里是他能說得動的？
程光遠的性格本來又喜歡息事寧人，息事寧人。再加上，向?qū)氄涞拇_每次這樣撒潑，都得到了想要得到的結(jié)果。
久而久之他就睜只眼閉只眼懶得管了，反正……雖然也丟人。
但是久而久之，一些麻煩都得到了解決。人家說起他程光遠的時候，也是覺得他可憐他不容易。
比起覺得他丟人覺得他沒臉的人而言，覺得他可憐的人更多。
說實話，如果不是左寒在這里直接了當?shù)狞c明。程光遠其實覺得，可能沒有人能夠看出，他對于這種坐享其成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的心態(tài)。
但是左寒毫不留情地點出來了，“還是說，你覺得反正只要她這樣鬧一通，你就能……嗯，怎么說來著……哦，躺贏了？”
程光遠的臉色白一陣紅一陣的，非常精彩。
程梨在一旁，目光很平靜。
她從來都不是傻子，左寒都能看出來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來呢？
她早就知道父親的心態(tài)，也早就了解父親的態(tài)度。
息事寧人其實不算什么貶義詞。
可是程光遠的息事寧人，永遠是在讓別人做出犧牲。
為了家庭安穩(wěn)，就讓程梨去挨打。
為了以后向?qū)氄浜统棠苡幸揽浚湍S了向?qū)氄浒才懦汤嫒ハ嘤H，十萬八的價錢就想把程梨給賣了。
錯永遠是別人的錯，他程光遠永遠是委屈可憐的，纖塵不染的……我也不想的，只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啊。
這一招好像也挺能糊弄人的。
就連程梨小時候，也曾經(jīng)有過一段時間，真的覺得父親是因為實在是做不到什么，所以才不能為她聲張。
后來她才慢慢反應(yīng)過來，并不是這樣。
他只是不愿意火燒到自己身上罷了。
就連今天，就連現(xiàn)在，就連此刻……
“梨梨……”程光遠忍不住看向了程梨。
程梨忽然就有些想笑，她嘴角想要提起嘲弄的弧度，但是沒能提起來。
左寒將她往身后擋了擋，“你看程梨做什么�！�
程梨的聲音很是平靜淡定，雖然左寒擋住了她，但她聲音還是平靜地從左寒身后傳來。
“又是息事寧人，你當然永遠是無辜的。爸爸�！背汤娴吐曊f道，“其實轉(zhuǎn)念一想好像就明白了，按說你一個成年人，又沒有喪失意識，也不是什么失智老人……人家要打電話找你家里人的時候，你明明是可以拒絕的�！�
“明明不用搞得一副像是老師叫家長的情形，但你沒有拒絕，你由著他們把向?qū)氄浣衼砹恕！?br />
程梨看著程光遠的眼睛，她看到了程光遠瞳眸里的那些惶惶和躲閃。
程梨繼續(xù)說道，“你知道這樣容易贏，有她在前面撒潑，你知道這樣容易贏，因為你嘗過太多次這樣的甜頭了。”
程光遠臉色發(fā)白，看上去像是要暈過去了似的。
程梨想到，以前自己還小的時候，被向?qū)氄淦圬�。找江橙訴苦，江橙一直就很氣，為什么她爸就像死了一樣。
但是聽到程梨說起程光遠的行徑之后，明明覺得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來哪里奇怪。
不過江橙和唐嘉覓一直就覺得程梨她爸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是個懦夫。
用唐嘉覓的話，好像曾經(jīng)還說過一句，‘就是個詭計多端的家伙’。
程梨現(xiàn)在想起來，只覺得這個形容簡直恰到好處。
第299章
還是說因為有男人撐腰才硬氣
向?qū)氄渎牭匠汤孢@話，眼睛有些茫然，看了看程光遠，又看了看程梨和左寒。
好像，一時半會兒沒法理解程梨和左寒話里的意思。
又或者說，能理解一點，但還沒法消化。
也有可能是，理解了，但是無法相信……
總之，向?qū)氄溷读艘粫䞍褐螅偷鼐统汤婧鹆诉^來，“你怎么能這樣和你爸說話！他還是個病人！而且是你爸！養(yǎng)你這么大你居然是這么個報應(yīng)嗎！”
程梨看著向?qū)氄�，沒什么話好說。
大概是已經(jīng)完全跳出了那個有毒的原生家庭所輻射的毒圈里。
因為已經(jīng)避開了那些毒瘴之后，好像反倒是更加能看清楚那個毒圈里的情形和顏色了。
所以，好像也就沒有什么好多說的了。
向?qū)氄涔倘缓芸珊蓿F(xiàn)在看起來，也挺可悲的。
向?qū)氄涞貌坏匠汤娴娜魏位貞?yīng)，又是那種該死的，一拳頭打了個空的感覺。
憋得她心里難受極了。
向?qū)氄溲劬Φ傻么蟠蟮�，一下子，也不知道心里這種憋得難受的感覺，究竟是她對程梨的謾罵得不到任何回應(yīng)，打了個空，于是才難受呢？
還是因為……程梨和左寒剛才的那些話……讓她無法無動于衷的難受呢？
她分辨不出來。
向?qū)氄浒c坐在地上，嗷的一嗓子哭了起來。
程光遠的臉色依舊很難看，他拖著跛著的腿，朝著向?qū)氄渥哌^去，把手里的衣服兜頭丟到向?qū)氄淠樕稀?br />
啞著聲音，說道，“走、走了……別丟、丟人現(xiàn)、現(xiàn)眼了�！�
然后，也沒有等向?qū)氄湟坏馈?br />
就兀自拖著一瘸一拐的腳步，朝著病房門外走去。
經(jīng)過程梨身旁的時候，程光遠的腳步停了停。
他側(cè)目看了程梨一眼，渾濁的眸子里，目光有些復(fù)雜，很低地說了句，“有、有時候……不知道，你M.L.Z.L.究竟什、什么……時候，就長、長……這么大了。”
程梨平靜地對視著程光遠的眼睛，目光里沒有任何躲閃。
在程梨意識到自己的目光時，忽然就明白了。
自己為何可以這樣坦然，因為自己對他從來就沒有任何虧欠。
程梨安安靜靜看著程光遠，很淺地笑了笑，笑容里沒有什么真意。
聲音也很是平靜，“爸爸，在她每次打我，你視而不見或是充耳不聞的時候，我就在努力掙扎著長大了。不過，你沒有想要了解過，也沒有好奇過。既然你以前都沒有好奇了解過，那么現(xiàn)在也不用，以后自然也不需要了……”
程光遠的眼圈有些紅，他張了張嘴，想說我也有難處。
可是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來，到頭來只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就啞然了，“梨梨啊……”
“爸爸，再見。”程梨依舊是那樣平靜的一聲道別。
按說，程光遠應(yīng)該會覺得她在從自己的世界里走遠。但是……卻沒有，因為他察覺到的是，她早就已經(jīng)從他的世界里走開了。
她還可以禮貌客氣地拜托一個男護士，讓這個男護士送他下樓去。
但是越是這樣，就越讓他覺得，自己和梨梨之間已經(jīng)遠得……自己不管怎么伸手，不管怎么伸手……都再也夠不到這個女兒了。
程光遠被男護士送下去之后，一個年輕護士也趕緊過來勸慰向?qū)氄�，好說歹說算是把向?qū)氄湟矂駝恿恕?br />
向?qū)氄湟律啦徽睾鷣y披散著，離開之前，目光怨毒地盯著黎曉惠看了一眼，又再盯著程梨看了一眼。
仿佛要用眼神毒死她們一樣。
然后她咬牙切齒說道，“黎曉惠，等你死的時候，我一定會來你葬禮上拍手的�！�
黎曉惠看著向?qū)氄�，目光很平靜，一語不發(fā)。
向?qū)氄溆指杏X到了那種，一拳打空的憋悶的感覺。
但她依舊不能夠完全理解和厘清，究竟是因為黎曉惠的態(tài)度，讓她憋悶難受？
還是因為，自己又更加理解了先前程梨說的那些話里的意思，而感覺到難過呢？
等到向?qū)氄浜统坦膺h都離開之后，病房里這才安靜了不少。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雖然這個熱鬧著實是相當熱鬧。
但是左寒畢竟有著自己的聲望，所以他一過來之后，就有護士把病房門關(guān)起來了。
就算在病房外面也依稀能聽到里頭的騷動，但總歸是沒有那么直接了。
此刻病房里安靜了下來。
沉默持續(xù)了片刻之后，林磊站在一旁，哼哼地冷笑了兩聲。
他像是剛才欣賞了一場鬧劇似的，眼神里充滿著諷刺。
目光先是在黎曉惠身上一落，然后就掃到了程梨身上來。
“看不出來啊，姓程的臭丫頭，你還挺厲害。”林磊聲音粗糲，惡狠狠地盯著程梨，聲音聽起來也惡聲惡氣的。
“我不過是進去蹲了幾天而已，你不僅能讓黎曉惠把我的老來子給流產(chǎn)了，還能讓黎曉惠打算跟我離婚，還把你那半癱的老子給弄到醫(yī)院來了？”
“真是不簡單，我要是再晚點兒出來的話，你豈不是要讓他倆把婚都給復(fù)了？”
林磊邊說，目光邊上下打量著程梨，“你和黎曉惠說的性子，完全不像嘛，她說你性格軟弱得很，我看你哪里軟弱？你硬氣得很嘛�！�
林磊又朝著左寒看了一眼，然后對程梨說道，“還是說，因為有男人撐腰，所以你才這么硬氣的？”
林磊繼續(xù)道，“先前那個潑婦說得倒是沒錯，黎曉惠倒是養(yǎng)了個好女兒啊。程梨，不得不說，你媽運氣著實是很好啊，都說一碗米養(yǎng)恩人，一石米養(yǎng)仇人，這話還真沒錯�！�
“程光遠也算是養(yǎng)大了你吧，看你對他好像也沒什么感情。黎曉惠當初為了和我在一起，根本就沒打算要你，因為她覺得二婚和我結(jié)婚已經(jīng)是委屈了我，如果還帶著孩子過來，就太對不住我了�！�
“但我看你對黎曉惠，還挺有情有義的嘛�！绷掷谡f著，嘿嘿一笑，“你說你是不是賤……”
“嘩！”
不等林磊的話說完，一杯水直接了當就潑了林磊一臉，直接讓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左寒冷臉站在那里看著他，“你再說一句試試看。”
第300章
閉嘴，你嚇到我老婆了
林磊被兜頭潑了一臉的涼水，一抬頭就看到左寒冷著臉站在那里看著他。
“你他媽——！”林磊一下子就火冒三丈。
他本來就是情緒管理有障礙的人。
基本上，會家暴的人，都是在情緒管理上有問題的人。
這種人，很容易被激怒，一旦被激怒之后，就好像爆炸了一樣，不把這股火撒完的話，是不會消停的。
所以林磊此刻，第一反應(yīng)，就是想要沖上來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左寒。
而左寒就冷臉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無論是身形，還是表情。
林磊也不知道為什么，非常迅速地就冷靜了下來。
或許是因為，左寒沒有表情的冷臉讓人捉摸不透，有著相當?shù)耐亓Α?br />
也或許是因為，林磊陡然就想了起來自己上次被左寒打得哀嚎不止，牙都打掉了的凄慘樣子，他現(xiàn)在嘴里的牙都還不全。
也是因為缺了牙還沒去鑲上，所以其他牙齒，因為排列不夠緊密，變得都有點松。
若是今天再挨上一頓的話，怕是討不了什么好。
林磊都往前沖出一步了，又堪堪忍了下來。
見他沖出一步就停下來了，左寒眉梢輕輕挑了挑，說道，“怎么不往前沖了？”
林磊的表情僵了僵，“老子不想和你一般計較！”
左寒淡聲說道，“看來，你就算對自己打人的事情懶得去記，可能也從來不去記下對別人造成的痛苦。但是自己被打的記憶和痛苦，倒是深刻得很嘛。牙疼了？”
“你！”林磊瞪了瞪眼，恨不得用眼神殺了左寒，但是卻的確是沒敢有任何肢體動作。
從上一次的交手，其實他就已經(jīng)知道自己和左寒之間的身手差別了，根本就不是一個量級的。
林磊轉(zhuǎn)念想了想，冷哼了一聲，“你不要得意！你對我使用暴力，你故意傷人！我問過律師了！說就你這樣的，我完全可以告你！哼，你工作別想要了！”
左寒了然地點了點頭，但是表情看起來，對此不以為意。
這讓林磊心里有些沒底。
左寒淡聲問了他一句，“是嗎？”左寒瞳眸里的目光很是凜冽冰冷，“那你有沒有問過律師，聚眾賭博，非法集資和敲詐勒索，要判幾年？”
聽到左寒這話，林磊的瞳孔驟然收縮了一下，“你……！你胡說八道什么！”
“我是不是胡說八道的……你這么怕做什么？”左寒又問了一句。
林磊怒瞪著左寒，然后就陡然轉(zhuǎn)眸看向了黎曉惠，“臭婆娘！是你告訴他的？！”
黎曉惠根本沒想理他，大概是因為對于林磊這個狀態(tài)，也已經(jīng)麻木了。
所以此刻對于林磊的這些話，置若罔聞。
林磊冷笑了一聲，“好啊，弄了半天，你是覺得有靠山了，現(xiàn)在就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是吧？沒關(guān)系，黎曉惠，你想離婚？門都沒有。”
“現(xiàn)在講法律的，我和你還有感情，又有孩子，離婚？為什么要離婚？我要申請調(diào)解，我不同意離婚，你去告我好了。”
林磊說著，猛地往前一湊，非常近距離的，惡狠狠地盯著黎曉惠。
然后森然一笑，說道，“看我們誰能熬得過誰，黎曉惠，你可千萬要活久一點啊……”
林磊大概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黎曉惠的逆來順受，此刻卻從黎曉惠身上看不出任何順從的樣子。
林磊頓時就更加暴躁了，他像是一只暴怒的野獸一樣，在原地暴跳如雷著。
被怒火染紅的眼睛，盯著黎曉惠，像是忽然就反應(yīng)過來了什么。
林磊咧了咧嘴，露出個惡意的笑容來，問道，“是了，我女兒呢？我的寶貝女兒呢？可不止你黎曉惠有女兒，我林磊也有啊……你把我的老來子給打掉了，但我還有個寶貝女兒啊……人呢？”
林磊說出這話的時候，終于，在黎曉惠一直無動于衷無波無瀾的眼睛里，看到了些許波瀾。
林磊就好像是找到了什么弱點和突破點一樣。
他對著黎曉惠暴吼一聲，“人呢？！林泱泱人呢！去哪了！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還是說……”
林磊轉(zhuǎn)眸看向了程梨，“……你這個臭丫頭把我女兒藏起來了？信不信我報警說你拐賣兒童？”
程梨雖然對程光遠和向?qū)氄洌钑曰莺土掷�，都已�?jīng)沒有什么太多的情緒波瀾。
但是想到林泱泱這個孩子，光是提及林磊，都能嚇得直哆嗦的可憐孩子。
近來好不容易才過了幾天舒服日子，要是馬上又要墜入這樣的地獄深淵里。
實在是太過殘忍。
程梨覺得，哪怕自己的親爹媽，她都能說上一句咎由自取。
可是唯有林泱泱，她說不出來這話，也無法鐵石心腸。
所以，林磊好像看出來了程梨和黎曉惠，對林泱泱都很是在意。
就抓住這個問題不放了，一副癩皮狗的樣子，“快點啊，快點把我女兒還給我啊，不然我可要報警了��！剛剛那兩個警官應(yīng)該還沒走遠吧？”
左寒雙手往胸前一環(huán)，瞳眸里的神色似笑非笑看著林磊，點頭道，“你報啊�！�
林磊對程梨和黎曉惠敢狂妄，但是在面對左寒時，總是會弱氣半截。
他盯著左寒，“我在說我家的事情呢，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俊�
左寒目光冷淡看著林磊，“這里是醫(yī)院，說話小聲點，不然就閉嘴。你嚇到我老婆了�！�
“你他媽……”林磊又想罵臟話。
左寒說道，“你不是要報警？趁早�！�
“你、你真以為……你以為我不敢嗎！”林磊色厲內(nèi)荏地瞪著左寒。
“嗯，你不敢�！弊蠛c頭道，“聰明人不會像你這樣，蠢人也不會像你這樣。就是你這種聰明沒多聰明，蠢又不算太蠢的……”
左寒瞇了瞇眼眸，“你擔心我剛才說的那些話，不是嚇嚇你而已，而是真的有真憑實據(jù)。所以，你不敢�！�
左寒拿出電話來，按出了人盡皆知的三個數(shù)字，“不然，我們就報警試試看�！�
就在左寒準備按下?lián)芴栨I的時候，林磊的臉色一遍，惡狠狠地說道，“別以為老子會就這么算了！”
他瞪了黎曉惠一眼，“我知道你在這里，你跑不了的！”
放完這句狠話之后，林磊就腳底抹油趕緊離開了。
第301章
沒什么，就……親了一口
林磊也離開之后，病房里這才算是真正安靜了下來。
“梨梨……”黎曉惠叫了程梨一聲，聲音聽起來，有些弱氣，然后又看向了左寒，“小左，謝謝你。”
左寒對黎曉惠沒什么好感，只淡聲說道，“不用謝我，我是為程梨�！�
他轉(zhuǎn)眸看向了程梨，低聲問道，“我先出去？”
左寒大概是以為她想要和黎曉惠說什么。
但是程梨卻握住了他的手，搖頭道，“不用�！�
不管她有沒有要和黎曉惠說的話，就算有，也沒有左寒不能聽的。
更何況，程梨想了想，自己好像沒有什么好多說的。
所以程梨只問了一句，“沒受傷吧？”
“沒有，向?qū)氄湟仓皇钦f話難聽而已，不敢動手的�！崩钑曰轂榱瞬蛔尦汤鎿�，說了一句。
程梨聽了這話，只是眉梢挑了挑，心里想到了什么似的，身上好像有很多地方，都想到了一些曾經(jīng)的疼痛。
只不過，她實在是已經(jīng)懶得去和黎曉惠或是程光遠細數(shù)什么。
真要說起來就是算了，她還有自己的人生要過，她還有自己的精彩想要去精彩。
而他們將人生弄得一團糟，是他們的事情。
所以程梨只是挑了挑眉毛，什么都沒有說。
但是左寒卻冷笑了一聲，“只不過是沒敢對你動手而已，她對程梨可沒少動手�！�
黎曉惠知道左寒護著梨梨，剛剛就已經(jīng)看出來了的。
但是只是因為剛剛左寒矛頭針對的是向?qū)氄�，是林磊，是程光遠，而不是她。
現(xiàn)在，黎曉惠有些感受到左寒的威力了。
黎曉惠表情有些尷尬，沒有做聲，她轉(zhuǎn)眸看向了程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