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抿著唇,看著李懸說:“你少騙人了,不說別人,林景鴻總比我好看吧。你為什么沒和他……”
李懸的眼神有一瞬間的冷意,只是轉(zhuǎn)瞬即逝,好像只是我的錯覺。
“殷殷,這種時候,就不要提林景鴻的名字了。”
為什么不能提?因為愧疚嗎?
確實是應(yīng)該愧疚的,我和李懸太對不起他,但見到李懸這樣刻意回避的態(tài)度,我為什么會覺得委屈呢?
好像林景鴻是他的心頭肉一樣,我提一下都不行。
既然他這么在乎林景鴻,又為什么要來招惹我?
我越想越難過,無意識地咬住下唇。
李懸掐住我的下巴,毫無所覺地笑著問我:“殷殷,嬌氣包,怎么看著像要哭出來了?難道我弄得不舒服嗎?”
我正要說些氣話,李懸就閉著眼睛吻住我。
這是李懸很難得的一點,他平日里漫不經(jīng)心,一副玩世不恭的風流模樣,接吻的時候卻會露出這樣虔誠的神色。
好像我是他從水里小心翼翼撈上來的月亮。
我正胡思亂想,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
最近我時運不濟,做壞事總會被人抓到,所以心里早就有了準備,推開越吻越熱的李懸,盡量穩(wěn)住聲音:“誰?我剛才不是說了我有事,不要過來打擾!”
元白微淡淡道:“你都生病了,還有事要忙嗎?”
聽到他的聲音,我下意識緊張起來,勉力維持的鎮(zhèn)定也瞬間被打破。
我慌亂地想從李懸身上下來,可他的東西埋在里面越脹越大,我扭著腰想退出來,卻不得章法,反而因為緊張,含得更緊了。
李懸忍無可忍地按住我的腰,不讓我再動,手上用了很大的力道,像是要把我的腰掐斷一樣。
然后他冷聲道:“這么緊張做什么?你不是說不喜歡他了,那就證明給我看啊�!�
我著急地說:“我當然不喜歡他,但是這件事不能讓他發(fā)現(xiàn),不然他就會告訴我父親!你和林景鴻都快要成親了,要是讓我父親知道我跟你攪在一起,肯定會把我的腿打斷的!”
李懸沉默了一會兒:“你父親遲早會知道的,在我上門提親的時候。”
真是要死了,他非要在這個時候跟我爭論嗎?
元白微等了許久,都沒等到我回話,就喚了yi一聲我的名字:“戚殷?”
我只能先應(yīng)付一下他:“你找我什么事?我現(xiàn)在不方便,你有事就直接在外面說吧。”
元白微靜了一瞬,再開口的時候,語氣又冷淡了幾分:“戚殷,你在干什么?房間里是不是有別人?”
我立刻否認:“沒有,就我一個人,這么晚了怎么可能有人在我房間里�!�
元白微卻不聽我的狡辯:“我進來了�!�
我連忙喝止,害怕得聲音都有些走調(diào):“站住!我在沐��!你不許進來!”
轉(zhuǎn)念一想,這一招可能并不奏效,元白微對我一點也不君子,上次他還脫光了我的衣服。
我又補充道:“你要是敢進來,我就告訴父親,你偷看我沐�。∥艺f到做到!”
元白微果然停住。
我松了一口氣:“你要是沒事就走吧,我很困,想睡覺了�!�
元白微:“你兩天沒來書院了。”
“我生病了啊,書童沒告訴你嗎?”
元白微輕輕咳了一聲,有些生硬地說:“我知道你生病了,所以來看一看你�!�
聽到他說這句話,不知為什么,我腦子里忽然浮現(xiàn)出他照顧生病的宋從安、喂宋從安吃藥的場景,心里猝不及防地一痛。
最終還是沒忍住,諷刺了他一句:“我生病有什么要緊,哪里值得你親自來看,不是有更需要你的人在等你嗎?”
元白微還沒說話,李懸就咬了一口我的耳垂:“殷殷,好濃的醋味啊。”
我煩躁地推開他:“別鬧,元白微還在外面�!�
李懸冷冷一笑,下身忽然狠狠挺入,掰開我的腿就動作起來,我嚇得差點失聲叫出來,死死捂住嘴,淚水不受控制地潤濕了眼角,身體卻是舒服的。
瘋了,李懸真是瘋了。
我腦子里只有這一個想法。
李懸還嫌不夠,附到我耳邊,說的話簡直讓我無地自容:“你的心上人知道,你現(xiàn)在就當著他的面,在被男人操嗎?”
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一邊哭一邊拼命搖頭,示意李懸不要再胡鬧了。
可李懸只是摸了摸我的臉,繼續(xù)說:“差點忘了,你的心上人把你看得很緊啊。只是去一次花樓,他都要脫光你的衣服檢查,萬一知道你跟別的男人上床,那他豈不是要氣得發(fā)瘋?”
他問:“你想看看元白微發(fā)瘋的樣子嗎?”
我仍舊搖頭,雖然心里不覺得元白微會為我發(fā)瘋,但他如果現(xiàn)在進來,事情顯然只會變得更糟。
元白微站在門外,淡淡道:“你是指從安?我給他請了最高明的大夫,就住在公主府,他那里不需要我了�!�
我按住李懸的肩頭,制止他越來越激烈的動作。
然后咬牙對元白微說:“他不需要你,你才想到來看我?真是勞您掛念了,但我這里也不需要你,沒事你就趕緊滾吧�!�
話說到這種地步,元白微又是那么高傲的一個人,一定不會再留下來,自討沒趣。
但元白微沒走,孤峭的身影靜靜佇立,和院里草木的影子一起,被投映在雕花的窗格上。
我忽然有一種錯覺,好像他已經(jīng)愛了我很久,一年又一年,連草木都榮枯了幾歲,只有他一直陪在我身邊。
太可笑了。
明明他一直拒絕我。
明明只有我一個人愛得死心塌地,不撞南墻不回頭。
幸好我已經(jīng)看清了。
元白微的聲音起了些波瀾,不再是冷冷清清的語調(diào):“殷殷,你在哭?”
我怔住,這才意識到,我說話的時候也帶著哭腔,像是在哽咽一樣。
都怪李懸太過分,把我弄得亂七八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一句正常的話都說不出來。
元白微該不會以為我在為他哭吧?
我嘴硬道:“沒有,我為什么要哭?就是害了風寒,連嗓子也壞了。”
元白微低聲說:“好好養(yǎng)病。這幾日落下的功課,以后我再教你。”
我很久沒聽見元白微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了,最近他對我越來越冷淡,越來越不耐煩,親吻我、擁抱我,好像都是上輩子的事了。
“這還是元白微嗎?不會是什么人假冒的吧�!边^了好一會兒,我才小聲嘟囔。
而元白微等不到我回話,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
冷風如鬼哭,窗紙被吹得嘩啦作響,窗格里草木的剪影也有些搖搖晃晃了,我看著那影子出神,不自覺地伸手,也不知道想抓住些什么。
李懸把我的手拉回去,然后十指相扣。
“人都走了,別看了�!�
我說:“李懸,以后你再這樣,我就要討厭你了。”
李懸微微垂下睫羽,語帶諷意:“你為了他,難道還要跟我絕交嗎?元白微到底哪點好,讓你這般鬼迷心竅……”
沒等他說完,我就抱住他的脖頸,仰頭吻住他。
李懸立刻反客為主,一面熱烈地吻著我,一面托著我的臀部把我抱起來,然后掀開紗帳,下床來到窗前,他要打開窗子,我嫌冷不準。
李懸神色冷峻,看起來很不悅。
“我是在為你考慮。你不是舍不得他,現(xiàn)在把他叫回來還來得及。”
我說:“可是我不想要他�!�
李懸問我:“那你想要誰?”
我在他懷里扭了扭腰,貪吃地吞吃著他的東西,然后微微歪頭,咬唇看著他:“我想要李懸哥哥�!�
李懸眼神一暗。
我不該勾引他的。
這次他一整晚都沒有放過我,最后我爛泥一樣癱在床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足足睡了兩天才緩過來。
有一次中途醒來,隱約看見宋雪庭坐在我床邊,我迷迷糊糊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他就握住我的手。
“殷殷,你生了什么��?”
我當然不好意思說,我是因為貪歡,才把自己累成這樣,只能隨便找了個借口,說是夜間抄書,所以受了寒。
宋雪庭說:“是之前元白微讓你抄的嗎?如果是的話,就不必抄了,過兩日他就要去西南,不會再檢查你的功課了�!�
我立刻從床上坐起來,緊緊扣著他的手腕:“你說什么?去西南?去那么遠的地方做什么?”
“去監(jiān)軍。這是早就定好的事,你不知道嗎?”
我喃喃道:“他從來不跟我說他的事,我又怎么會知道�!�
宋雪庭沉默了一會兒:“其實也是好事,他此次去西南,短則數(shù)月,多則數(shù)年,只要見不到面,時間一長,你就會忘記他了�!�
“你在說什么?這怎么可能是好事!他對我做了那么多過分的事,我還沒來得及一件件討回來,他倒好,居然就這么走了,我怎么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我一面穿衣服,一面急匆匆下床,只是雙腿發(fā)軟,不是宋雪庭扶著,差點跪在地上。
但我顧不上和他道謝,站穩(wěn)之后就把他推開,大呼小叫地讓下人幫我備車,然后撇下宋雪庭在府里等我,一個人往書院去了。
直到馬車駛出很遠,我掀開簾子往后面看了看,還看到宋雪庭一個人站在街道旁邊。
熙熙攘攘的鬧市之中,他如一只孤高的鶴,凌然于眾人。只是不知為何,我看著他,忽然覺得他有些落寞。
然后我后知后覺地明白過來,宋雪庭剛才是在試探我。
他故意把元白微要去西南的消息透露給我,就是想看我的反應(yīng),看我會不會去找元白微。
我去找了,所以他失望了。
元白微雖然自己有宅邸,但為了方便講學,一直住在書院里,只有兩個下人照顧他的衣食起居。
我闖進去找元白微的時候,下人正把一箱箱書抬到書院門口的馬車上。
他們看到我,都放下手里的事迎了上來:“小少爺,您來了!元大人正在和林公子議事,要不您在隔壁稍坐一會兒,等林公子一出來,小的就幫您通報�!�
我不以為然:“元白微和林景鴻嗎?他們能有什么事要議?”
然后我不顧下人的阻攔,徑直踹開房門,元白微和林景鴻一個坐著,一個站著,隱隱流露出對峙的意味,好像剛剛爆發(fā)過一場爭吵。
我很想問他們在吵什么,但心里明白,他們肯定不會告訴我原因。
林景鴻看到我,把按在桌子上的手收了回去,勉強對我笑了一下:“殷殷,你怎么來了?”
下人為難地和元白微請罪:“元大人,我們攔過小少爺了,但是他……”
元白微打斷他們:“你們出去吧�!�
我坐在元白微對面,林景鴻也重新坐下來,若無其事地為我斟了杯茶:“殷殷,前幾日就聽說你病了,現(xiàn)在好些了嗎?”
“已經(jīng)痊愈了�!�
我好幾日沒見到林景鴻,不由多看了他幾眼,除了形容消瘦幾分,他和往日并沒有太大差別,依舊溫柔體貼,讓人如沐春風。
“——那你呢,事情解決了嗎?現(xiàn)在你可以出府,是不是就代表沒事了?”
林景鴻不想讓我擔心,便安慰我:“差不多了�!�
我其實還有很多話要和林景鴻說,要問清楚他為何抗旨,還要在他面前為李懸說幾句好話,看看能不能幫他們講和。
但我和林景鴻還來日方長,元白微又即將遠走高飛,我只能先把林景鴻的事放到一邊。
我轉(zhuǎn)過頭,冷著臉問元白微:“你是不是要去西南?”
元白微說:“是�!�
“什么時候決定的?”
“很早之前,比你想象的還要早�!�
“那好,我有一件事要問你�!�
我深吸了一口氣,放下了臉面,問出了那個很像在自作多情的問題。
“之前你說過,要一直跟我在一起,我總覺得你說那句話的時候是真心的,但后來你就對我冷淡了。
“是不是在那時候,你知道了自己要去西南的消息,不知道自己幾年才能回來,不想耽誤我,才故意把我推開的?”
會不會連宋從安,也只是他的一個幌子。
不然喜歡一個人,怎么可能會這么快就移情別戀呢?
這次元白微沒有立刻回答,好像在經(jīng)歷著極為艱難的抉擇,眼底也晦暗不明,猶如深不見底的潭水。
過了良久,他才垂下眼睛,給出了否定的答案:“不是�!�
我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氣,被他的兩個字徹底擊破,變得七零八碎。
明明我只是不想錯過,為什么到頭來,還是變成了自取其辱?
我覺得很諷刺,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然后走到他面前,用盡全身的力氣打了他一耳光。
“混蛋!你趕緊滾去西南吧,聽說那里條件惡劣,最好你能死在那里!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了!”
元白微的臉被我打得偏過去,片刻后,白皙的肌膚上就浮現(xiàn)出幾個鮮紅的指印。
他沒有生氣,也沒有像上次一樣,問我什么時候才能長大。
他只是垂著眼睛,始終沒再看我一眼。
我轉(zhuǎn)身離開,林景鴻看了看元白微,猶豫著追上我,到了門口的時候,元白微在我身后淡淡道:“等你的生辰過了,我再走�!�
明日便是我的生辰。
“好啊,那你可要準時到�!蔽艺f:“因為我要送你一份禮物。我早就想好了�!�
“你要送他什么禮物?”
直到生辰宴上,林景鴻都在追問我這個問題,他很擔心我想不開,做出過激的行為。
我對他笑了笑:“待會兒你就知道了——對了,不要只顧著問我,你和李懸怎么樣了?你打算什么時候跟他和好?”
林景鴻微微皺眉:“為什么要和好?”
我說:“如果你還在介意那天的事,我可以跟你解釋,其實我和李懸只是在……”
說到一半,我忽然看到了宋雪庭,一時沒能說出話。
宋雪庭從橋那邊走過來,收攏了手里的竹骨傘,傘面上的雪籽簌簌而落。他今天穿著一襲白衣,眉目清冷,好看得像是從畫里走出的人。
昨日我隨口說他穿白色好看,他為了討我歡心,果然就穿了白色。
我迎上去抱住他,姿勢親昵:“你來啦!”
他順勢攬住我的腰,我伏在他的肩頭,看見了跟在他身后的宋從安,依舊是柔弱又漂亮的模樣,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我笑了,小聲在他耳邊說:“你真好,居然真的把你弟弟帶來了�!�
宋雪庭再次提醒我:“不要太過分�!�
我說:“放心,我要收拾的人又不是他�!�
不遠處,元白微也執(zhí)著一柄竹骨傘,緩步朝橋邊走來。
他好像看到了我和宋雪庭抱在一起,但我沒有松開,見周圍沒有外人,還踮起腳,在宋雪庭的唇上親了一口。
元白微的腳步頓住了。
宋從安看著我的眼神有了些變化,臉色也蒼白了幾分。
“殷殷,你和我哥……”
我靠在宋雪庭的懷里,歪頭看他:“怎么了?”
宋從安猶豫著問:“你們在一起了嗎?”
我笑了一下:“沒有啊。”
元白微在短暫的停頓后,重又走上了橋面,和我擦肩而過。
我以為他會說我胡鬧,或者是斥責我舉止輕浮,就像之前那樣�?伤裁炊紱]說。
等他走得遠了,我才后知后覺地把宋雪庭放開:“客人應(yīng)該到了,我們?nèi)デ懊姘�。�?br />
宋雪庭攥住我的手腕,我沒辦法,只能回頭看著他:“殷殷,你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
我知道宋雪庭喜歡我,怕他多想,又補充道:“你不要誤會�!�
宋雪庭閉了閉眼,似乎在克制著什么,然后把手松開:“我知道了。”
林景鴻來到我面前,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殷殷,你過來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避開外人后,林景鴻皺眉問我:“這就是你說的禮物嗎?找一個你不喜歡的人投懷送抱,讓元白微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