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糾結(jié)了好一會兒，他還是決定其實(shí)去打擾一下?家主，跟他說一下?這件事，否則他今晚是絕不可能?安心睡下?的。

    ……

    江漁在臥室內(nèi)，翻來覆去睡不著，她的大腦不受控制，想象著各種畫面，江清殺人的，江清給她下?藥，江清像個?變態(tài)殺人狂對一個?個?無辜的人下?手?……

    越是想象，她就感到越強(qiáng)烈的恐懼和不安，江漁覺得呼吸不過來，鼻子發(fā)酸，便起身開門?在走廊里來回走動。

    這個?時?候她很慶幸她跟武家主除了偶爾的夫妻生活，平日是分開睡的，因?yàn)樗�是返祖��，她這邊有點(diǎn)動靜他就會醒來，兩人都會睡不好。否則這個?時?候，她不知道該怎么跟丈夫解釋。

    武家主愿意讓江清跟武瑛一起的那些?話，在她腦中翻來覆去，讓她如鯁在喉。

    忽然她聽到了腳步聲，她探頭，看到一片衣角從樓梯拐角閃過。

    住在主宅里的人，也就他們一家四口了。

    這么晚了，深更半夜的，他去哪里？

    江漁心臟砰砰直跳，下?意識追出去兩步又停了下?來，她心里居然產(chǎn)生了強(qiáng)烈的恐懼感，她不敢跟蹤她兒子，甚至有些?懷疑，如果她跟上去，發(fā)現(xiàn)他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他會不會殺死她。

    會嗎？

    他在那么小?的時?候，就能?如此算計(jì)和利用她，他的心里，真的有她這個?母親嗎？因?yàn)樗�是護(hù)士，醫(yī)院工作很忙，她經(jīng)常早出晚歸，因此江清大部分時?間都是跟當(dāng)時?開著個?牙醫(yī)診所的父親一起，再?加上很早熟，跟她確實(shí)沒有那么親。

    可無論如何，她都是他的親生母親，是他父親死后跟他相依為命的最愛他的人，他卻連她都能?如此算計(jì)利用，對武瑛又能?有幾分真心？武瑛看似傲慢大小?姐脾氣，其實(shí)性格單純直爽，她如此信任江清，會不會有一天被他賣了都不知道？

    她不禁想象了各種電影里電視劇里看過的，被渣男欺騙和利用后的女性下?場凄慘的橋段和畫面，一時?間心痛難忍。

    這幾年，她一直把?武瑛當(dāng)女兒，她怎么忍心見?她受欺騙，落得那種下?場？

    江漁心焦如焚，眼淚又涌了出來，在兒子和女兒之?間左右搖擺，然后，她下?定了決心。

    江漁深呼吸了兩下?，走到武家主的房前敲了敲門?。

    “怎么了？”武家主一下?子就睜開了眼，聲控開門?，看到門?口淚流滿面的江漁，坐起身問。

    “有一件事，我覺得還是得告訴你�！彪m然她答應(yīng)了江清幫他隱瞞，可是那時?她不知道他竟然跟武瑛在一起，想的也是他必須搬出湖心島，遠(yuǎn)離武家人，如果早知道，她絕對不會答應(yīng)他的！

    不久后，武家主臉色難看地從主宅內(nèi)出來，遇到了匆匆趕來的管家。

    “家主，我感覺這……”管家舉著手?機(jī)。

    “閉嘴，什么也不要說，回去睡覺�！蔽浼抑鞔驍嗨�，已經(jīng)猜到他可能?要說什么，急匆匆走了。

    留下?管家舉著手?機(jī)一臉茫然。

    ……

    景姵看了看時?間，凌晨一點(diǎn)多了，江清應(yīng)該已經(jīng)出發(fā)去赴約了吧。

    “家主，我們要出發(fā)了嗎？”楚栩生等了很久沒等到命令，忍不住主動來問，有點(diǎn)怕景姵丟下?他自己出去冒險。

    景姵疑惑道：“出發(fā)去哪里？”

    “�。俊背�栩生呆了呆：“不是要跟江清約了見?面嗎？”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景姵：“沒有哦，我只是讓他去一個?地方，沒說要去見?他呢�！�

    這場大戲，出場人員太多，實(shí)在沒有她出去秀的空間，還是在家聽聽風(fēng)聲就好了。

    171

    江清離開湖心島，

    坐上出租車一路前往約定地點(diǎn)。

    他前腳才?出來，后腳武家主也從湖心島出來，跟在了江清后面。他沒有打車，

    這種時候路上車輛稀少，

    打車容易被江清察覺。

    他的胸腔里被不可置信侵占，與這不可置信一起涌上來的，

    還有滿腔怒火，他怎么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江清！想到他可能在算計(jì)他女兒，不知道要把武瑛怎么樣，武家主就怒火中燒，

    殺意汩汩冒出。

    組織少主是江清，那當(dāng)年的謎團(tuán)就有了答案。當(dāng)年他和?江漁那一場實(shí)在讓他費(fèi)解，江漁什么都不知道，

    因此他斷定是有人利用她來設(shè)計(jì)他，要達(dá)成什么目的，卻無?論怎么調(diào)查也找不到對象，因此?只能以靜制動?，坐等對方出招，

    卻沒想到這么多年什么動靜也沒有。

    原來竟是江清！畢竟誰會懷疑一個12歲的孩子，這個孩子還是受害者之一的親生孩子！

    捉賊拿贓，

    看他跟上去看看他要干什么再收拾他不遲。，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江漁求他饒江清一命，他看在數(shù)年的夫妻情分上，

    可以饒他一命，但是這頓打江清是別想?少，

    等他揍他一頓，再送他進(jìn)裁決司！

    一路潛行跟蹤，

    江清坐在車內(nèi)，沒有發(fā)現(xiàn)武家主這種級別的高手跟在身后。

    另一邊，同樣有數(shù)道身影在夜幕下快速閃過，來勢洶洶。

    主持人在辦公室內(nèi)，焦灼地走來走去。

    景姵給的地點(diǎn)在郊區(qū)的濕地公園，這種寒夜陰風(fēng)習(xí)習(xí)，樹影婆娑，鬼影幢幢，好在穿過樹林，湖邊的空地被皎潔月光照亮。

    江清走著走著，眉頭便忍不住蹙了起來，龍錦讓他來這里，到底要干什么？

    身后樹林里，似乎響起了一點(diǎn)枯樹枝被踩斷的聲音。

    江清猛地警覺起來，往后看去，“誰？”

    安靜了一瞬后，一道身影緩緩走了出來。

    江清瞇起眼睛，手摸向了身后，那里別著一把小巧的但威力甚大的返祖手槍。

    “是我，少主�！币坏琅�聲響��，但是江清一聽就知道，是費(fèi)先生。

    費(fèi)先生身后還跟著數(shù)人，因?yàn)槎际歉呤郑�所以腳步鬼魅一般，無?聲無?息。

    來的是自己人，江清卻非但沒有放松下來，反而涌起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費(fèi)先生，你跟蹤我？”

    “少主，我們來接你回去，今天返祖家族中沒有人認(rèn)出你，但是明天裁決司就會采取人臉識別的手段了，到時候您恐怕想?逃就太?晚了�！辟M(fèi)先生說。

    “我還有事沒做�！苯�清說。

    “是您想?給武家的那份大禮嗎？”費(fèi)先生問?。

    江清微微要緊牙關(guān)，“沒錯。”

    江清話?音方落，一道恐怖的殺氣?裹挾著利風(fēng)瞬間襲來。

    “砰！”一陣巨響，塵土混著鮮血頃刻炸開，塵土飛揚(yáng)。

    江清被費(fèi)先生瞬間拉著躲閃開，定?睛看著前方煙塵彌漫的位置，一道身影隨著煙塵漸漸散開，在月光下漸漸顯露。

    那影子高大威武，氣?勢驚人，一看便不是等閑之輩。

    分散而立，對江清呈現(xiàn)保護(hù)形態(tài)的組織返祖人，瞬間提起十二萬分的警戒，擺出了戰(zhàn)斗的姿態(tài)。

    江清心中升起強(qiáng)烈的不安感。

    “江清，說說看，你要送我武家什么大禮？”武家主站在兩具已經(jīng)

    依譁

    在那短暫交鋒中落敗并死亡的組織高手身上，露出一個沒有溫度的笑容，問?道。

    ……

    武瑛在一陣莫名?的不安中醒了過來，醒來發(fā)現(xiàn)江清沒在床上，手一摸，沒有殘留體溫。

    “哪去了？”她感覺口干舌燥，但是江清沒在，沒得使喚，只好自己爬起來喝水。

    床頭的水壺里之前江清已經(jīng)裝滿，她端著杯子一邊喝一邊往外走，看看他大晚上不睡覺在干嘛。不料當(dāng)隔音效果超強(qiáng)的門打開后，她就聽到了一陣哭聲。

    哭聲從樓下傳來，她循聲找去，來到了江漁房前，因?yàn)樗�開著門，聲音才?傳了出來。

    武瑛驚訝，走進(jìn)去輕輕碰她的肩膀，“江姨，你怎么了？”

    伏在床上哭的江漁一顫，抬起頭連忙擦眼淚，“沒、沒事。”

    “我爸說了什么混賬話?嗎？我去找他�！蔽溏�起身要去找武家��，她知道老爸心里始終愛著媽媽，娶江漁只是出于責(zé)任，但是既然娶了人家，就要好好待人家，更何況江漁這么多年來一直在好好過日子，從來不作妖，不強(qiáng)求任何東西，是個不錯的女人。

    “沒有！”江漁連忙拉住武瑛的手，眼淚又涌了出來，“是……是別的事。”

    “什么事？說出來，哭又解決不了事�！蔽溏鴶Q起眉頭說。

    “是……是關(guān)于江清的�！苯瓭O看著武瑛說，說完眼淚又是止不住的流，她搞不懂，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如果江清不是組織的人，他們一家四口永遠(yuǎn)生活在一起，會有多么幸福，可是眼下這份幸福，即將?破裂了。

    武瑛心臟咯噔了一下，連忙追問?，江漁可以跟武家主這個丈夫說，卻沒有顏面?對武瑛這個繼女說，只能哭著連連搖頭，要她別問?，等武家主回來就知道了。

    然而武瑛見她這樣，怎么可能等武家主回來，立即便跑出去找人。

    “鶯鶯！”江漁大驚，武瑛卻轉(zhuǎn)眼消失在了她眼中。

    她也呆不住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她愛的三個人會發(fā)生什么樣的矛盾，會不會有人會受傷，想?到這個可能性，她無?法?在家里等了。

    雖然不知道江清去了哪里，但是要找到武家主和?武瑛在哪卻不難，武家返祖人能夠通過龜殼算卦找族人的方位，具體操作就是把龜殼翻過來在地上轉(zhuǎn)圈，停下后所指的方向就是要找的那個族人所在的方向。

    于是江漁找了一個平日里跟她關(guān)系比較好的武家返祖人幫忙，對方也沒二話?，很快就起來，找到方位，帶著她坐車趕過去。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

    濕地公園。

    江清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武家主，只覺得大腦仿佛被打了一拳，眼前一陣眩暈，嗡嗡直響。另一邊，他又極其冷靜的意識到，他被算計(jì)了，他落入了陷阱里。

    “老子長這么大，什么沒見到過，已經(jīng)很久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感受到‘驚喜’了，你真厲害啊，江清�！蔽浼抑鬟@輩子都沒想?到，有一天會被這么一個小鬼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江清臉色難看地看著武家主，“武叔叔，您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

    “我要是不在這里，又怎么能知道我繼子是何等人物？老子早該發(fā)現(xiàn)了，109號泡泡撕裂事件前一晚，路邊的監(jiān)控曾經(jīng)拍到你去接近過那臺機(jī)器，當(dāng)時我只當(dāng)你是好奇才?過去看一眼，沒想?到你是去殺人的！十萬人你都能眼睛不眨地殺掉，我很難想?象你到底要對我武家做什么�！蔽浼抑髡f著，一步步走了過來，每一步，他身上的殺氣?仿佛就更加磅礴，令人警鈴大作。

    “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武叔叔，你回去吧�！苯�清沒什么表情地說，他的手指僵硬地蜷縮了一下。他明明是去中止了破膜機(jī)的運(yùn)行的，他救了那十萬人一命，如果沒有他，他們在當(dāng)晚就死了，哪里等得到那個情報(bào)販子和?裘法?�？墒撬�現(xiàn)在卻有口難言。

    事到如今，他只能先回組織了，白道已經(jīng)沒有他生存的余地了。但至少以后還有機(jī)會。

    武家主腳步不停，只是說：“你是主動?就擒，還是等我殺了這些?人再就擒？”

    “武叔叔！”

    “我明白了�！蔽浼抑髻咳怀鍪郑�組織這邊也在剎那間動?了。

    雙方戰(zhàn)在一起。

    武家主的強(qiáng)大毋庸置疑，組織的這些?人聯(lián)手對付他，都不能讓他落于下風(fēng)。

    江清的手機(jī)響了起來，他低頭一看，看到來電顯示是武瑛，瞬間渾身一僵。

    他看向身邊的費(fèi)先生，說：“我們走吧�！�

    費(fèi)先生卻說：“您不想?給武家送一份大禮了嗎？”

    江清：“來不及了，算了，走吧，再不走武家主要贏了�！�

    費(fèi)先生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倒也未必�！�

    這時，一道女聲驟然響起，“江清！爸爸！你們在干什么？！”

    江清心臟猛地一縮，驟然抬頭。

    武瑛喘著氣?，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又看向正在被圍攻的父親，她沒有二話?，馬上加入戰(zhàn)局。

    武家主早就猜到武瑛有可能會來，只是沒想?到這么快，一時間心一緊，害怕女兒傷心，與她背靠背一起，“鶯鶯，比那小子好的小伙子多的是，不然老爸給你找個跟他長一樣的。”

    “謝謝爸爸。”武瑛說。

    一瞬間，武家主臉色變了，不對！這不是鶯鶯！

    “噗！”

    為時已晚。

    一根巨大的針頭從他背后刺穿心臟，里面?的紅色不祥的液體以極快的速度被注射了進(jìn)去。

    江清在武家主出現(xiàn)后，一直都還保持得比較平靜的臉色大變。

    玄武龜殼防御力天下第一，卻不像龍族逆鱗一樣平時沒事一直都在保護(hù)主人的死穴，需要手動?拿出來進(jìn)行保護(hù)，這大概是玄武逆天的防御力下唯一的弱點(diǎn)——只要速度夠快，夠出其不意，在對方來不及用龜殼防御時動?手，就能殺死對方。

    “組織最?新研制出來的毒藥，送您品嘗，爸爸�！焙竺�?，“武瑛”露出了得意的獰笑。

    饒是武家主這樣的強(qiáng)者，臉色也肉眼可見的開始發(fā)青，灰敗，痛苦的青筋暴起，針頭被一下拔了出去，他的身體也被扯得一晃，一注鮮血從傷口噴出，支撐不住地緩緩跪下了。

    ……

    武瑛捧著手上指著父親所在方位小小的龜殼，一路狂奔，強(qiáng)烈的不安感敲擊著她的心房，江漁那樣子，實(shí)?在讓她著急得要命。

    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江清？那小子雖然有些?腹黑，但是總體還是比較乖的，能闖下什么禍讓江漁這樣？

    她給江清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有打通，而武家主出門太?快，根本沒帶手機(jī)。

    “煩死了！”

    而她后面?，江漁和?另一個武家返祖人的車子也正在朝著同一個方向趕。

    很快，濕地公園近在眼前。

    ……

    “武叔叔！武叔叔！”江清推開擋路的人，幾步奔到武家主身邊扶住他，幾乎有些?踉蹌，“解藥！把解藥拿來！”

    他轉(zhuǎn)頭吼道。

    費(fèi)先生走過來，說：“這款病毒，我們還沒來得及研制解藥。”

    “不要讓我再說一遍，解藥！”江清眼睛爆出了血絲，看起來十分恐怖。

    費(fèi)先生頓了一下，看向“武瑛”，“武瑛”于是像脫衣服一樣，把身上的這層武瑛皮撕開，整個人猶如蛻殼的蟬一樣露了出來，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根裝著綠色液體的針管。

    江清

    ?璍

    一把將?其搶過，快速給武家主的心臟注射進(jìn)去。

    然而相比注射進(jìn)去的病毒，這解藥的份量著實(shí)?太?少了，是杯水車薪，武家主的體溫仍然在降低，臉色仍然一點(diǎn)點(diǎn)灰敗了下去。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那人擺手：“沒有多的了，少主，您知道的，我們很少帶解藥出門的，這個解藥也只是半成品，我是拿出來要去找人做實(shí)?驗(yàn)的。”

    隨著武家主的瞳孔漸漸散開，江清也漸漸被絕望吞沒，他不敢置信，為什么會這樣？不久前他還在想?，以后還有挽回的機(jī)會，可是現(xiàn)在，武家主死了，沒可能了。

    “少主……”

    “滾。”

    “少主……”

    “給我滾！全都給我滾！誰再不滾，我就殺了誰！”江清抱著武家主的尸體，再也無?法?冷靜，咆哮。

    全場靜了靜，最?終費(fèi)先生說：“那我們在外面?等你�！�

    組織的人很快撤退，只留下江清和?武家主的尸體在原地。

    只剩下寒風(fēng)在跟江清作伴，甚至從他心里的空洞呼嘯穿過，冷得他微微有些?發(fā)抖起來。他看著武家主的尸體，呆怔怔的，上一次，他這樣，還是父親死亡的那一天。

    “不，不，還有機(jī)會。”江清忽然驚醒，找到掉地上的手機(jī)，想?要找景姵，情報(bào)販子神通廣大，他愿意用一切去交換，求她讓武家主死而復(fù)生。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jī)�！�

    電話?打不通。

    江清表情扭曲了一瞬，幾乎生生把手機(jī)捏碎。

    “先把尸體藏起來，我親自去龍家找她……”他臉色蒼白，扔下手機(jī)開始徒手挖洞。

    “……江清，你在干什么？”一道熟悉的女聲，在不遠(yuǎn)處響起。

    江清渾身一僵，像齒輪卡住的機(jī)器人，僵硬的一寸寸抬起頭。

    武瑛站在不遠(yuǎn)處，先是與他雙目對視，然后慢慢地移向他的不遠(yuǎn)處，那躺在地上的尸體上。

    172

    這個世界，

    連風(fēng)聲都徹底消失了。

    江清仿佛回到了小時候，五歲那年，父親死亡那一天，

    感受到那前所未有的彷徨、無助、絕望，

    以及將這個人徹底吞沒的痛苦。

    母親江漁是一個護(hù)士，三甲醫(yī)院的工作繁忙，

    經(jīng)常他睡的時候江漁還沒回來，醒的時候江漁還在睡，睡醒了便要急著去醫(yī)院上班。而父親是一個牙醫(yī)，他開了一個小小的牙醫(yī)診所，時間?上比江漁自?由很多，

    因此江清大部分時間都跟父親待在一起。

    在江清才會說話沒多久，他就能?看著人體內(nèi)臟分布圖，指出每一個部位叫什么，

    如?果?生病了會有什么體?現(xiàn)，偶爾還會盯著來診所看牙的患者的臉看，然后指出問題，叫患者一臉驚異。結(jié)果?患者去檢查，還真被他給說中了。

    “你家生了個小神童耶，

    以后是不是要當(dāng)醫(yī)生�。俊苯址秽従佣嫉�。

    “兒子真棒！以后要當(dāng)醫(yī)生嗎？”父親也很高興地把他舉高高。

    “要當(dāng)牙醫(yī)�！毙∨笥颜f。

    “哈哈哈哈當(dāng)牙醫(yī)也可以，不過對你來說可能?太屈才了啊，

    還是去救死扶傷吧，怎么樣？你這么聰明�！�

    父親無疑是個善人，

    這年頭看牙很貴，這是一個暴利的行業(yè)，

    但?是他卻只收取些許辛苦費(fèi)，很多材料總是以進(jìn)?貨價收費(fèi)，

    因此雖然名聲?遠(yuǎn)揚(yáng)，總有新?顧客從較遠(yuǎn)的地方特地趕來，生意紅火，卻始終掙不到多少錢。

    但?是他整天樂呵呵，說：“別?看牙不好不死人，一顆壞牙能?讓人們?本就少的幸福感直接為0，這年頭活著太不容易了，我就動?動?手，能?讓他們?活著舒服點(diǎn)，這不是大?大?的功德嘛，你說是不是？”

    “功德是什么？”

    “就是會有福報(bào)的東西，人做好事，就會有福報(bào)，就是好人有好報(bào)。不然我怎么娶到你媽媽，怎么生下?你這個小寶貝的？都是福報(bào)哈哈�！�

    “你好肉麻哦。”小朋友皺起鼻子說。

    但?是，他記住了父親的話，鄰里街坊對父親的尊敬和熱情?，似乎也佐證著父親話的正確性——當(dāng)個好人，會有福報(bào)。

    那天，他踩著三輪車和父親一起去菜市場買菜，回來的路上，在牌坊門口遇到了一件事。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正在和一個女孩起爭執(zhí)，也不知道在吵什么，只能?看出那個男人十分激動?，揮舞著四肢。

    有人遠(yuǎn)遠(yuǎn)圍觀著，父親腳步停了下?來，皺起眉頭，“在吵架耶，你說我要不要上去勸勸？”

    “媽媽說，少管人家的家務(wù)事�！彼�老成地說，江漁說這話，是因?yàn)樯洗胃赣H去管一對夫妻打架，結(jié)果?被牽連摔了一大?跤，頭都磕破了，那對夫妻生怕要賠醫(yī)藥費(fèi)，馬上統(tǒng)一戰(zhàn)線罵他多管閑事，把江漁氣得?夠嗆。

    父親納悶：“我其實(shí)也沒想管大?人，這不是他們?家小孩哭得?那么慘，我想去把他抱到我們?家躲一躲嘛。那我們?再看看，要是那男的打人，我們?就馬上報(bào)警，這樣行不行？”

    “行。”他點(diǎn)頭。

    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那個男人忽然朝父親招了招手。

    父親指了指自?己確認(rèn)那男的確實(shí)是在叫他，十分困惑地走過去，想問問怎么回事。

    不料那男人忽然一拳砸在了父親的臉上，把他擊倒在地上。

    慢慢騎著三輪自?行車跟在后面?的江清呆住了。

    緊接著，他看到那個男人抬起那只穿著錚亮皮鞋的腳，重重踩在了父親的臉上，與其說是踩，不如?說是跺，他跺了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那么用力，表情?都那么兇狠猙獰，他的皮鞋濺上了鮮血，很快臉上也濺到了，那猩紅刺目的紅色從頭顱里流淌了出來，混著白色的腦漿，流淌在了地上……

    “看到了嗎？我忍你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極限了，如?果?你再不跟我回去，我很難說下?一個人不會是你！我是返祖人，殺一個普通人你看誰敢說什么，老子已經(jīng)給你足夠多的尊重了，你最好識時務(wù)！”那個男人轉(zhuǎn)頭對女人吼道。

    女人已經(jīng)嚇得?臉色慘白，再也不敢跟男人起爭執(zhí)，也不敢看地上的尸體?一眼，急匆匆跟著他上車離開了。

    那個返祖人，當(dāng)街隨便殺人，只是為了給他的女人證明他可以目無法紀(jì)，證明返祖人擁有著什么樣的特權(quán)。至于這個被隨手選中來當(dāng)范例的倒霉蛋是誰，一點(diǎn)兒都不重要。

    那個坐在小小的三輪自?行車上的孩子，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被一下?下?踐踏致死，整個人呆呆的，踩著踏板一點(diǎn)點(diǎn)靠過去，過了一會兒才真正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事，嚎啕大?哭了起來。

    “爸爸爸爸嗚嗚嗚嗚爸爸救命啊，救救爸爸救救爸爸……”

    “張叔叔救救爸爸……楊阿姨嗚嗚嗚……”

    他哭得?很大?聲?，很無助，父親被殺死的場景，將深刻的永遠(yuǎn)的記在他的腦中，他會永遠(yuǎn)記住這份痛苦。

    但?是，比父親遭受的無妄之災(zāi)和那個返祖人，更讓他記憶深刻，時常午夜夢回響起，都會在胸腔里涌起強(qiáng)烈的憎恨的，是周圍的人類。

    有很多人圍觀了這場死亡，這其中，不乏他們?家的熟人，時常捂著臉頰上門請父親看牙，感激涕零地說外面?的醫(yī)院太黑了，補(bǔ)個牙都要那么貴，還好有他這個良心醫(yī)生在，不然吃不好睡不好還不如?死了算了。

    弋?

    可是他的求助，沒有人回應(yīng)。他們?紛紛躲開，不敢與他對視，只因?yàn)槟莻�返祖人臨走的時候，又撂下?一句話，“這人是我殺的，我看你們?誰敢多管閑事�！�

    那個返祖人就這樣走了，因?yàn)檫@樣一句話，沒有人報(bào)警，沒有人打救護(hù)車，所有人都怕惹禍上身。

    他父親的尸體?躺在路邊，他在父親的尸體?身邊，陽光暴曬著，沒有生命，也沒有尊嚴(yán)。他眼淚都流干了，聲?音啞到一聲?也發(fā)不出來了，最后只是呆怔怔的坐在父親身邊，像沒了靈魂的娃娃。

    足足五個小時，直到江漁終于收到消息，匆匆趕回來，父親才終于從太陽下?，從骯臟的馬路上離開。

    這就是你的福報(bào)嗎？爸爸。

    江清仿佛又置身在那天，太陽在炙烤，他卻仿佛赤身裸體?置身在冰天雪地中，那刺骨的痛，深入骨髓。

    他看到武瑛的瞳孔變化，身體?晃了一下?，靈魂仿佛遭受前所未有的沉重一擊。

    “……老爸？”她慢慢走了過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冰冷的臉，“爸爸，你怎么了？快醒醒，醒醒�！�

    她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武家主沒有突然睜開眼睛，跳起來嚇?biāo)�一��，然后�?逞的哈哈大?笑起來，他就一直躺在那里，毫無反應(yīng)。

    武瑛的手指顫抖，眼中已經(jīng)蓄滿了眼淚，看向江清，“江清，爸爸怎么了？”

    武瑛總是像一只驕傲美麗的孔雀一樣昂首挺胸，江清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脆弱無助的樣子，那眼淚，就像一把利箭將他擊穿，讓他渾身劇顫了一下?，前所未有的強(qiáng)烈恐懼感頓時涌了上來。

    他害怕武瑛的眼淚，極度的害怕，胃部好像都開始攪到了一起。

    “是組織的人，里面?有一個畫皮族，暗算了武叔叔，對不起，我沒能?幫上忙�！�

    我在說什么？

    “他們?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你來這里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應(yīng)該是被控制了，他們?中有一個能?附身的返祖人，應(yīng)該是為了引誘武叔叔，武叔叔是來救我的，你看那些尸體?，都是武叔叔殺的，都是我的錯……”

    我到底在說什么？

    江清感覺自?己好像分裂成了兩個人，嘴巴完全不受冷靜的自?己控制，他被另一個慌不擇路的傻瓜取代，進(jìn)?行著無謂的掙扎。

    他被一種強(qiáng)烈的恐懼支配，恐懼武瑛知道真相，她會流出更多的眼淚，武瑛不是一般的女孩，她從小到大?見過無數(shù)大?場面?，父親的死亡或許會讓她難過痛苦，但?是還不至于會到崩潰的程度。但?是如?果?她知道，是她喜歡的人害死了自?己的父親呢？

    他知道武瑛心里是喜歡他的，這是他精心引誘達(dá)到的目的。

    可現(xiàn)在，她會因此崩潰的。而他很害怕見到她這樣，害怕得?胃都像刀子在刮，所以他做出他正常狀態(tài)下?絕對不會做的事——撒一些蠢貨一樣很容易就會被拆穿的謊，只是因?yàn)楹ε滤�更難過，而不是馬上離開，返回組織，因?yàn)槲溏�已�?jīng)是可能?會殺死他的危險敵人了。

    他甚至開始覺得?，一開始就錯了，他當(dāng)初就不應(yīng)該設(shè)計(jì)武家主和江漁那一場，那樣就不會有今天這種事了。

    情?緒太過激動?，武瑛一時無法去尋找江清話中的漏洞，相信了江清的說辭，伏在武家主身上哭，“爸爸，對不起，我來得?太晚了，對不起……”

    現(xiàn)在怎么辦？到底該怎么辦？對、對了，先把武瑛哄騙住，讓她不要那么傷心，他再去找情?報(bào)販子做交易，她要什么他都給她，給她當(dāng)牛做馬也可以，只要她能?讓武家主復(fù)活！

    然而就在這時。，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一聲?凄厲的尖叫響起來。

    正是和一個武家返祖人匆匆趕來的江漁，她一看到武家主的尸體?，就尖叫出聲?，幾步撲了過去，“老公！老公！啊啊老公！”

    帶江漁來的武家返祖人也瞪大?眼睛，大?驚失色，“家主？！少主，江清！這到底？！”

    江漁快速確認(rèn)了武家主的脈搏和瞳孔情?況，眼淚一下?子奔涌而出，不可置信又憤恨地瞪向江清：“你殺了他，你居然殺了他！你有沒有良心？你還是不是人？！”

    武瑛一震，“什么？”

    “不是我！”江清臉色大?變，著急反駁，又看向武瑛，“真的不是我，你聽我解釋，我只是普通人，我怎么可能?殺得?了武叔叔？我沒有理由殺他！”

    “你到現(xiàn)在還在狡辯，還想要騙人！”江漁完全不相信他，不是他親手殺的，也是他指使手下?干的，武家主知道了他的身份，要抓他伏法，他當(dāng)然不會束手就擒，當(dāng)然會反擊，所以武家主才會死的。

    “你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下?得?去手，還有什么是你干不出來的？只怪我還心存僥幸，居然還求他不要?dú)⒛悖�是不是他手�?留情?，才讓你給算計(jì)了？！”江漁已經(jīng)處在崩潰的邊緣，內(nèi)心悔恨，她不應(yīng)該跟武家主說的，或者她不應(yīng)該只跟武家主說，這樣他就不會單槍匹馬來找他，遭受算計(jì)，這樣死在這里。

    江清猛然看向江漁，隨即他忽然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是啊，還能?有什么其他可能?呢�！�

    江漁：“我怎么會生了你這種東西，我前世到底造了什么孽，你怎么不干脆把我也殺了！嗚嗚嗚……”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江清沒再理會江漁，又看向武瑛，又露出了在她面?前時常出現(xiàn)的可憐兮兮的眼神：“姐姐，你聽我解釋，這不是我的意思，我不想這樣的，我一定會挽回的，只要給我一點(diǎn)時間?。”

    武瑛已經(jīng)漸漸明白了什么，緩緩站起身，江清卻一下?子跪在了她面?前，緊拉著她的雙手，仰頭看著她，像是一條生怕被主人一腳踹開的狗。

    武瑛眼中含淚，身體?發(fā)顫，情?緒激動?到極點(diǎn)，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一下?用力甩開了他。

    江清馬上又爬起來跪在她面?前，繼續(xù)去拉她的手：“我給你解釋，我以前犯下?的錯誤，都是因?yàn)檫�沒有認(rèn)識你，都是有原因的，圣人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早就已經(jīng)改邪歸正，心向正道，今天我和武叔叔都是遭人算計(jì)了，罪魁禍?zhǔn)琢碛衅淙耍�你相信我好不��？你可憐可憐我，只要你聽了我的故事，你會可憐我的�！�

    “你還在試圖蠱惑鶯鶯！”江漁怒不可遏，悲憤欲絕，“你從一開始就別?有用心心思不純地接近她，你現(xiàn)在說你改邪歸正，那你武叔叔是怎么死的？！當(dāng)初那個109號泡泡的事，是不是也是你的主意？里面?有十萬人，你怎么下?得?去手！你的手上到底沾了多少血！”

    在這樣的關(guān)頭，被一次又一次打斷解釋，而這個人還是自?己的親生母親，江清的情?緒也抵達(dá)了臨界點(diǎn)，他驟然吼道：“我為什么下?不去手？！更何?況我只是袖手旁觀，甚至救了他們?一次！我已經(jīng)仁至義盡！江漁，我的媽媽啊，你有了新?的丈夫，新?的家庭，過去的痛苦對于你來說，早就已經(jīng)被新?的幸福治愈和取代了，卻從來沒有注意到，我還留在原地嗎？！”

    江漁瞬間?呆怔住。

    “從我大?聲?哭求，無人回應(yīng)，每一個都以冷漠自?私的面?目應(yīng)對我的時候；從我去裁決司報(bào)案，卻被一踹五米遠(yuǎn)的時候；從我在大?街上流浪，卻只有組織的人對我伸出手的時候，這個世界的人的死活，就跟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怎么了？世界以痛吻我，我要報(bào)之以歌？做什么春秋大?夢！這個世界給我什么，我就會回報(bào)什么！”

    他的吼聲?仿佛染著鮮血，字字錐心。

    江漁臉色煞白，大?概今晚發(fā)生的一切過于刺激，她無法承受，終于在發(fā)出一聲?悲泣后暈了過去。

    江清對江漁吼完，見她終于閉上嘴巴，又看向了武瑛，對母親控訴憤怒的神色又變成流浪狗一樣可憐兮兮的充滿哀求，“但?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了，真的，姐姐，只要你再給我一次機(jī)會，我會變成很好的人的，我愛你，我會為你變成一個好人，再給我一次機(jī)會好不好？”

    武瑛看著他，重重閉了閉眼，眼淚很大?顆落下?，顫抖著問：“爸爸是不是你的人殺的？”

    江清的胃痛苦地?cái)囋谝黄�，“……是�！?br />
    “那你覺得?，我們?還有機(jī)會嗎？”武瑛眼中愛恨交織，被他緊抓著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武叔叔不是沒有活過來的可能?，還有機(jī)會，真的！”

    “怎么做？”

    “你等我，等我！”江清連忙爬到自?己丟下?的手機(jī)旁，將其撿起，他很快找到了情?報(bào)販子的電話。龍錦的手機(jī)關(guān)機(jī)了，沒關(guān)系，他還有另一個電話。

    三個人靜靜地看著他。

    江清快速撥出號碼，心跳聲?幾乎要將耳膜震裂了。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jī)。”電話那頭傳來機(jī)械的女聲?。

    江清怔住，不甘心地再打了一次。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jī)�！�

    他的手指顫抖，再一次撥了一次龍錦的那個電話號碼。

    銥驊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jī)�！�

    江清如?墜深淵。

    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約他來這里，卻兩個電話都無法打通。這意味著，今晚他的絕望，至少有一半是她帶來的，既然如?此，他希冀的情?報(bào)販子能?救武家主這件事，是不可能?實(shí)現(xiàn)的了。

    武瑛也聽到了那聲?音，她慘淡一笑，“我瘋了才會再信你�！�

    “不……不是的！我沒有騙你！”

    “直到剛剛，你還在騙我，你說我爸爸是為了救你死的，你說你是被控制過來的，你說你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江阿姨沒有及時趕到，你要騙我到什么時候？或者如?果?我沒有及時趕到，你是不是要把我爸爸的尸體?藏起來，直到腐爛生蟲了我都不知道他已經(jīng)離開我了？”武瑛逐漸崩潰，臉上是前所未有的痛苦，“我絕對不會原諒你，江清�！�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再給我一點(diǎn)時間?……”

    “少主，別?再聽他的鬼話了！”那個武家返祖人再也忍不了了，他才不管江清過去有多慘，只知道他們?的武家主被他害死了！這對于武家來說，是多么沉重的打擊，深仇大?恨之下?，還說什么情?情?愛愛！

    他吼著，已經(jīng)瞬間?沖了過來，江清被一腳狠狠踹了出去，砸在了一棵樹干上，摔在地上，很快就吐了一口血。

    但?是他很快又半撐起身子，急切地看向武瑛，“姐姐，信我一次……”

    然后再次被踢開，“不許你再蠱惑我家少主！狗雜種，讓你進(jìn)?了我們?武家的門，我們?武家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武羌毫不留情?，他是個返祖人，要不是江清在組織經(jīng)過特殊訓(xùn)練，受過一些特殊藥物的滋補(bǔ)和改變，恐怕不到五下?就已經(jīng)被打死了。

    “夠了，武羌。”

    “少主！”

    “還有事要問他�！蔽溏�走到江清��?前，“說吧，你費(fèi)盡心機(jī)進(jìn)?我家，到底要做什么？”

    江清趴在地上，身上沾著眼淚鮮血落葉和泥土，很是狼狽，疼痛從內(nèi)到外，從上到下?，他咳嗽了兩下?，咽喉里滿是腥甜的鐵銹味。

    “咳……沒……沒有�！�

    “什么？”

    “我沒有要對武家，做任何?事�！彼�又爬了起��，伸手去抓武瑛的手，“真的，我從來沒有想要對武家做什么，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

    “你到現(xiàn)在還要撒謊！”武瑛再次甩開他的手。

    “我沒有撒謊！是真的，我愛你，相信我，姐姐……”

    武瑛深呼吸了兩下?，諷刺地笑了，“我不認(rèn)為我有這么大?的魅力，如?果?真有，如?果?你真的能?因?yàn)槲腋淖�，真的想要悔改，怎么會這幾年都對組織的一切視若無睹？你的這份愛，我不要�！�

    江清就像被凍結(jié)了，他整個人呆在原地，好一會兒突然伏在地上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

    “他笑什么，瘋了嗎？”武羌不悅地?cái)Q起眉頭。

    “哈哈哈哈……”江清越笑越大?聲?，越來越癲狂，眼睛發(fā)紅，身體?顫抖得?厲害，“哈哈……我怎么會落到這種境地，狼狽，沒有尊嚴(yán)。也好，也好，這樣以后再也不會半夜夢到真面?目被戳穿而驚醒，再也不會因此恐懼到胃疼，再也不用努力去做出好人嘴臉�！�

    他看向武瑛，“沒錯！悔改？我有什么錯？我為什么需要悔改？我的心里，從來不覺得?我做錯了任何?事！我只不過是視若無睹而已，就像當(dāng)年我父親被殺后躺在馬路上時他們?做的那樣，他們?可以為了防止惹上一點(diǎn)點(diǎn)麻煩而袖手旁觀，我不可以？我吃盡了苦頭才成為了少主，可不是為了當(dāng)個救苦救難的圣父的！我只是袖手旁觀，沒有加以禍害，已經(jīng)是最大?的仁慈！就算到我死的那一天，我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認(rèn)為我錯了！”

    但?是，雖然他對這個世界的冷漠永遠(yuǎn)也不會改變，他卻可以像一個機(jī)器人一樣，沒有感情?地去做慈善，去救人，去當(dāng)個圣父，如?果?論跡不論心，他可以比當(dāng)初的龍玲做得?都更完美，只要武瑛要求他。

    可是武瑛不要他。

    “這家伙已經(jīng)沒救了！”武羌怒道。

    武瑛看著江清，心如?刀割，卻不再說什么，只是看向武羌，“把他送去裁決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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