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于是苦笑一聲:“您意欲為何?”
“好說。我們大夏還是先前的條件,您給我們畫一塊地,我們把柔佛的傳國寶璽交還給您,就這么簡單。”
“不能再商量一下了嗎?”
景衍搖了搖頭:“不能。想要一樣?xùn)|西,總得拿等價的東西來交換。
我大夏疆域廣闊,物產(chǎn)豐富,國力強盛,朕不缺任何東西。
唯有一點。
我的子民常年下南洋,甚至更遠(yuǎn)的西洋跑商,常常會在海上遭遇各種問題。
因為遠(yuǎn)離祖國,常常求救無門。朕身為大夏皇帝,對此十分憂心,常常夜不能寐……
朕思慮萬千,唯有在南洋建立一個小小的港灣,為我大夏過往的船只和子民們,提供及時的補給和幫助。”
柔佛國王氣得想罵娘,明明就是想借此機會在南衍發(fā)展勢力,進(jìn)而掌控整個南洋。
偏偏把這樣的強盜行為說的如此清新脫俗,這臉皮著實厚。
因為,遺失了傳國寶璽,哪怕他是前任國王唯一的兒子,這王位也坐得名不正言,言不順。
因此他繼承王位十多年來,總有人以此為借口,來挑釁他,甚至想把他趕下王位。
寶璽就是他的命脈,如今他的命脈被人捏在了手里,他就不能不從。
局面打開,又經(jīng)過五輪艱難的談判,柔佛國王最終同意割讓麻六甲海峽沿海中部區(qū)域,方圓十里的土地給大夏。
大夏也兌現(xiàn)承諾,把柔佛國寶璽和整艘海峽明珠號,全部歸還給了他們。
第
277章
珊瑚礁島
十里土地看似不多。卻也足以讓大夏在這條海上絲綢之路上立于不敗之地。
景衍蔣禹清同封戰(zhàn)及幾位副將商量過后,決定在此處建立“麻六甲軍港”。
派將軍一人,副將二人,領(lǐng)軍一千常住此處,扼守麻六甲海峽咽喉。將大夏與身毒都護(hù)府,完美的連接起來。
往西南方向還可以看顧巴尼科群島。
方圓十里的土地看似不大,但建立一個軍港綽綽有余。
除此之外,他們還打算在此處建立一個大使館,及大夏南洋貿(mào)易集散中心。
無論是大夏還是各國的商人,都可以在此處自由進(jìn)行交易,大夏的軍隊會予以保護(hù)交易雙方的合法利益。
消息傳開,麻六甲海峽沿岸各國都轟動了。
暗道天朝上國果然強大,輕而易舉就消滅了義諸海盜集團(tuán)不說,摟草打兔子,還順帶建立了一個海外軍港基地。
其中最高興的莫過于常年奔走于海上絲綢之路的大夏商人們。
有了祖國的軍隊在此,他們往后下南洋,就再也不怕被人欺負(fù)了,腰桿子一瞬間挺得板直板直的。
他們派出代表在第一時間跑到了港口,求見景衍,詢問貿(mào)易集散中心之事。
景衍道這塊地剛到手,還需要進(jìn)行詳細(xì)的規(guī)劃建設(shè),有確切計劃后,朝廷定會在第一時間通知大家。
得到景衍的親口承認(rèn),商人們都樂壞了,紛紛湊錢購買了大批新鮮的果蔬和肉類送過來,美其名曰勞軍。
專業(yè)的事情需要專業(yè)的人來做。太上皇再次接到夫妻倆要求派人到南洋時,笑罵了一句“臭小子就會給我找麻煩,云云�!�
雖然如此,任誰都看得出來,太上皇的嘴角翹得高高的,一整天都沒放下來過。
消息傳開,滿朝文武一片歡騰,俱是欣喜不已。
當(dāng)今的皇帝陛下也太能耐了些,自他登基以來,開疆拓土不在話下,仿佛喝水吃飯那般容易。
就比如此次,不過是出海打個海盜而已,這都能弄回來一片島嶼,和一塊咽喉要地。
尤其是后面這塊地,別看面積不大,卻是生生的從別人身上割下來的肉,不費一兵一卒。
聽說還找到了海盜的大量財寶,真要運回來,國庫怕是都要堆不下了。
戶部尚書蔣文淵近日每天上朝,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別問這是為什么,問就是他快要當(dāng)祖父了。
什么樣的將,帶什么樣的兵,戶部有這么個死摳門的財迷尚書做榜樣,其他的屬官們,也都有樣學(xué)樣,青出于藍(lán)勝于藍(lán),個個摳到了極點。
什么錢花在哪里,該花多少,他們心里門兒清,想多要一文錢都是在做夢。
蔣尚書心情好,戶部其他官員們的日子也好過,那些等著他寫批條拿錢的人就更好過。
他們巴不得蔣尚書天天如此,當(dāng)然這是不可能的。
比如前段時間,從身毒都護(hù)府,回大夏的運寶船被劫,他的臉色就十分難看。
蔣文淵踱著方步,一路進(jìn)了御書房,里頭已經(jīng)坐了好幾位重臣了。
同太上皇見了禮,兩廂坐下說話。太上皇就成立南洋大使館,和南洋貿(mào)易集散中心的事情,詢問大家的意見和人選。
禮部的鴻臚寺掌外交,新成立的南洋大使館的大使,肯定會從鴻臚寺中選拔。
太上皇命鴻臚寺卿正推薦大使人選,及使館的常駐官員。
戶部掌財,貿(mào)易集散中心的官員,肯定由戶部的人員出任。蔣文淵手下人才濟(jì)濟(jì),抽調(diào)幾個人過去管理貿(mào)易中心,完全不在話下。
至于其余的人手可以從福州市舶司選調(diào)。
人選的事情就此定下,眾臣一一告辭離去。
蔣文淵落在最后,正待要走,太上皇喊住了他:“親家啊,你說這倆孩子過年的時候能回來嗎?”
蔣文淵暗暗翻了個白眼,你問我我問誰去?當(dāng)然這話他不能明著懟太上皇。
只好勸道:“大概能回來的吧!他們速度快,從南邊到京城也就一兩天的事。”
太上皇被成功的安慰到了:“你說的也是�!�
他隨后感嘆到:“哎呀,孩子們太能干了也不好,常年東奔西走的,想見他們一面都不容易�!�
這話算是說到蔣文淵心坎里去了,他就這么一個寶貝女兒,長時間見不著,這心里怪難受的。
于是這對君臣也是親家,就這么嘮上了。到中午時分,太上皇留了飯,還讓人上了酒。
兩人喝了小半個時辰,最后醉醺醺的被各自送回去了。
太上皇回到寢宮,抱著太上皇后,一頓“嬌”啊“嬌”的亂喊,喊得太上皇后雞皮疙瘩起了一串兒,心頭火起,抄了雞毛撣子,差點兒弒君,到底忍住了。
最后實在受不了,就讓太監(jiān)們準(zhǔn)備了肩輿,給他抬到其他太妃那去了,眼不見心不煩。
這老不死的越來越?jīng)]個正經(jīng),膈應(yīng)死她了。
柔佛國。
柔佛國王雖然被迫出了一大筆血,到底找回了傳國寶璽,屁股底下的王位終于能坐穩(wěn)了。
不過想起割出去的那塊地,心里總歸膈應(yīng)緊,于是就去后宮找安慰。
他的王后勸他:“大夏皇帝雖然是個扒皮,好歹還算講道理。今后只要咱l00l00l00們不惹著他們,柔佛國就是安全的。再怎么樣,也比義諸強吧?”
柔佛國王一聽,也是這么個理。
況且,就算再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同大夏動武,也只能這樣了。
軍事基地這邊,已經(jīng)在緊鑼密鼓的進(jìn)行先期籌劃了。
蔣禹清打算等這邊弄好后,再把巴尼科群島全部拿來種橡膠樹。
一旦腳踏車研發(fā)成功,此物日后必大行其道。不僅腳踏車輪胎可以用,馬車輪胎等很多地方都可以用到。
軍港的籌備離不開景衍主持大局,蔣禹清休息了幾天后,就再度帶著船隊出海去尋找海盜剩下的寶藏了。
爭取早日找到,好早點回國。
這次,奕奕不想再跟爹爹分開,蔣禹清也就由著他。男孩子跟著父親,對他以后的性格成長都有好處。
船隊離開柔佛后,穿過麻六甲海峽,直往那片珊瑚礁海駛?cè)ァ?br />
十一月初的天氣,大夏的京城已經(jīng)開始穿棉襖了,這里仍然穿著單薄的衣裳。
此時天空萬里無云,海面上風(fēng)平浪靜,這是出海的所有船員們最喜歡的天氣。
船隊在茫茫的大海上行駛了三天,終于來到了這片珊瑚礁海。
這片海域從表面看上去與別的海域并沒有什么不同,但仔細(xì)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水里布滿了暗礁和渦流。
若是不熟悉地形的人貿(mào)然闖入,便會落得船毀人亡的下場。
不過這在再蔣禹清看來都不是事兒。在這茫茫大海中,還有誰比海洋中的動物,更熟悉海洋的道路呢?
蔣禹清故伎重施,招來了一群海豚,還是上次的老朋友。
它們聽說蔣禹清要來珊瑚礁海,因此提前好多天就游過來在這片海域里等著了。
蔣禹清照例喂了他們一堆靈魚,海豚們吃完后高高興興的給她帶路。
蔣禹清的船打頭陣,其余的不用說,就自動的排成一排,緊跟著她乘坐的大船走。
跟著海豚們小心翼翼的走了大半天,前方終于出現(xiàn)了一片突出水面的珊瑚礁島。其中最大的一個,約有椰子島三分之一的面積。
這個島四面沒有陡峭的懸崖,也沒有美麗的沙灘,遠(yuǎn)望,只有郁郁蔥蔥的草木。
通過一條隱蔽彎曲的水道,船隊駛進(jìn)了這個珊瑚礁島環(huán)抱的中心湖泊處。
這里竟然停泊著十多艘,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船只。
其中有一艘大船格外的顯眼,就連船頭桅桿上的玄色五爪金龍旗幟都還在。這赫然就是大夏被劫走的那艘寶船。
蔣禹清下令拋錨停船,登上這些船只查看。
她和封戰(zhàn)則爬上了被劫的那艘寶船,發(fā)現(xiàn)船上裝載的十多箱各色寶石原石,原封未動。
只是甲板上和船艙里,到處都是斑斑的血跡,還有刀劍砍過的痕跡。
不難想象,它在被海盜劫持之前,這里曾發(fā)生過怎樣激烈的搏斗。
除了大夏的這艘寶船,其他的船只上也都裝載著重寶。
其中有一條船上,裝了十多尊大大小小的血珊瑚。最大的有一米多高,最小的也有半米,可謂價值連城。
這些船只的狀態(tài)都很好,可以直接航行。因此船上的寶物無需再重新移動,直接隨船隊出發(fā)回港就好。
清點好此次收獲的船只和各色寶物,蔣禹清留下封戰(zhàn)守著寶船,決定親自上島去看看。
島上植被茂密,海鳥眾多,密密麻麻嘰嘰喳喳的,十分熱鬧。將將走了十多米,蔣禹清就發(fā)現(xiàn)了數(shù)十種不同的鳥類。
樹下到處都是白色或灰色的鳥糞。為免被鳥糞淋頭,將士們紛紛砍下巨大的芭蕉葉擋在頭上,小心翼翼的前行。
再往前是一片茂密的散尾葵林,由于土質(zhì)格外肥沃的原因,它們皆高達(dá)兩米以上,且底下格外濕滑,道路難行。
眾人磕磕絆絆的尋著痕跡,又往前走了約兩刻鐘,眼前豁然開朗。
這里竟然是一片遺跡,或者說是一片墳地。
第278章
回國
這片平坦的地方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只剩一些珊瑚礁石堆砌的墻腳還矗立在原處。
雜草從殘垣斷壁中長出來,青篙處處,說不清的凄涼和荒蕪。
在這片殘垣斷壁的邊緣處,有一片墳包。因為長年累月的風(fēng)雨侵蝕,幾乎已經(jīng)快被削平了。
這些墳包中有一座特別平而且散亂,看起來十分不規(guī)則。
就像是入葬的時候并沒有好好圓墳,只是隨意堆了些土,又或者是死者下葬后,他的墳被什么動物挖掘過。
不論是什么墳,所有的墓碑都是木質(zhì)的,十分簡易,但是卻都面朝東方。
墓碑大部分已經(jīng)朽爛,倒伏在了地上。上頭隱約可見,陰刻的碑文,這些都是大夏的文字。
萬里之遙的海外,葬著一群大夏人,他們的墓碑朝向東方,遙望著故國,說不清的凄涼。
蔣禹清讓將士們回船上去,拿些鐵鍬過來,準(zhǔn)備給客死異鄉(xiāng)的同胞們好好的圓圓墳。
再拿些香燭紙錢和瓜果酒水來祭拜一二。
他們最先圓的就是那座看起來不成樣子的墳。誰曾想一鏟子鏟下去竟然碰到個土陶罐子。
好在下鏟的將士,怕傷到底下的尸骨,力道并不大,這才沒有將罐子打破。
陶罐上覆了好幾層防水油布,密封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將士們把它從泥土里扒了出來,問蔣禹清要不要打開看看。
蔣禹清想了想說:“打開吧!”
壇子里并沒有大家想象的金銀珠寶,只有一個線裝的本子,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蔣禹清翻開本子,發(fā)現(xiàn)這竟然是由一本賬簿改寫成的航海日記。
葬在這里的,的確都是大夏人。七十多年前,十三個福州商人,壓上全部身家,進(jìn)了一大批的瓷器和絲綢,準(zhǔn)備運往西方販賣。
誰曾想歸來的途中遇上了大風(fēng)暴,他們的船只在海上傾覆。主仆加船員共七十多人,當(dāng)場淹死了幾十個。
剩下的每人抱著塊破木板,順著洋流漂到了這里,上岸后一點數(shù),僅剩下了十七個人。
他們自知回國無望,就在這里搭建房屋住了下來,這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漸漸的年老體衰,一個接一個的離世。
最后只剩下了這個筆記的主人方原。
他埋葬了所有的同伴后,自知時日無多。因為再無人能葬他,他就自己挖了葬坑,用木板和繩子,做了個簡易的填土機關(guān)。
在他感覺大限將至?xí)r,就自己爬進(jìn)坑里,拉下繩索,事先堆積在木板上的泥土,就會盡數(shù)傾入坑中,將他埋葬。
所以大家看到的他的墳?zāi)共艜沁@個樣子。
他在最后的遺言中寫道:“望神明保佑,將來能有我的同胞來到此島。
但愿他能看在我們同出一國的份上,將我們的尸骨帶回故鄉(xiāng)安葬,感激不盡!”
看到這里蔣禹清長嘆一聲,對身邊的士兵說:“去準(zhǔn)備些木板,做些簡易的小棺材,將這些同胞都帶回大夏吧,葉落總是要歸根的。”
對此,陳巖峰的感觸是最深的,因此干起活來格外的賣力。
對于流落海外的游子,還有什么是比回歸故鄉(xiāng)更為重要的呢?
眾人一起動手,十七具簡易的棺材很快就做好了。
華陽子掐算了最佳的起墳時辰,又小小的做了場法事超度。
將士們點了香燭紙錢,擺了貢果,敬了酒,開始起墳。
最后,這些棺材都被搬到其中的一艘小型寶船上,等到柔佛時,再接上陳巖峰家的棺材,和打海盜時犧牲的將士遺體一起,運回大夏。
在海豚們的指引下,一行離開了珊瑚礁島,前往下一個地點。
如此又在海上漂泊了半個月,總算把義諸海盜集團(tuán)的所有藏寶全部收入囊中。
此時已經(jīng)到了十一月下旬。蔣禹清堪堪在兒子過兩周歲生辰時,趕回了剛剛起步的軍事基地。
半個月沒見兒子,蔣禹清險些思念成疾。抱著兒子好一通親香。
奕奕許久沒有看到娘親,也是想的不得了,拱在蔣禹清的懷里,許久舍不得下來。
哄睡兒子后,蔣禹清洗完澡,窩在景衍懷里:“阿衍,我們準(zhǔn)備什么時候回去?”
景衍重重的在她唇上親了一記,邪笑著一把將她按在床上:“我覺得現(xiàn)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你覺得呢?”
隨后紗帳落下,羅裙落地,小別勝新婚……
次日蔣禹清醒來的時候,景衍已經(jīng)不在屋子里了。
昨天討論的話題還沒有定論,她尋思得找他問清楚,否則憋在心里怪難受的。
剛剛收拾完,父子倆就端著個托盤進(jìn)來了,上面是一家三口的早餐。
夫妻倆也沒有“食不言”的規(guī)矩,想到什么就說什么,自在的很:“你還沒告訴我,咱們什么時候回去呢?”
景衍剝了一只鮮蝦放進(jìn)她碗里,說:“快了,暫時先留下兩位副將和一千精兵在此駐守,其余人員年后再補充。
這兩天收拾收拾,準(zhǔn)備一下,三天后啟程回國。”
蔣禹清一聽終于可以回國了,立馬高興起來。
在海上漂泊的日子,她著實過夠了。人還是得腳踏實地的好,成天漂在海上,算怎么回事。
啟程回國的前一天,蔣禹清履行了自己的諾言。
讓人抬來了十多箱珍寶,讓三萬將士各挑了一件。
拿回去送妻子,送心上人,或是珍藏也好,賣掉也罷,全憑個人心意。
這一招著實把將士們高興壞了。恨不能再跟著娘娘去海上再浪個十回八回的。
十二月初二,大吉日,宜遠(yuǎn)行。
大夏的船隊從南洋軍事基地啟程回國。來的時候總共是二百艘寶船,回去的時候?qū)毚臄?shù)量擴大到了三百七十五艘。
多出來的這些船,除了在珊瑚礁島發(fā)現(xiàn)的那十多艘,裝載財寶的船之外,其余的全都是繳獲的海盜船。
三百多艘船,光財寶就裝了六十三艘,還有一條是裝亡靈的。
磅礴浩大的船隊,航行在麻六甲海峽上,沿岸諸國莫不投來敬畏的目光。暗道,百年內(nèi)絕不可與大夏為敵。
甚至已經(jīng)開始盤算,等明年大夏皇帝的千秋節(jié)時,一定要派使臣前去恭賀朝貢。
經(jīng)過十三天的長途跋涉,船隊終于趕在征和四年十二月十五這天上午靠上了粵州港碼頭。
整個碼頭上人山人海,鑼鼓喧天,只為了迎接英雄們的凱旋。
在粵州待了兩天,安頓好水師的將士們后,景衍和蔣禹清,帶著剩下的七十五艘船,繼續(xù)北上,并于三天后靠上了福州碼頭。
陳巖峰家族所在族長,接到了陳巖峰的信后,率領(lǐng)十多個族人已經(jīng)在此處等了兩天。
接到人后,雙方痛哭了一場。接了族人的靈柩,打了白幡,一路往陳氏族人的祖地去了。
除了陳巖峰的族人,還有一波前來接靈的人。
就是那本航海日記的主人,方原所在的方家。
來人是方原的親孫子,如今福州的方家族長。
而方家在當(dāng)時的家主方原“命喪南洋”后,不僅沒有一蹶不振,反而更加的奮發(fā)圖強,從而一躍成為繼沈家之后的福州第二大家族。
蔣禹清將十七具棺木,和那本航海日記鄭重的交給了方家主。
他做夢也沒想到,陛下和娘娘南洋之行,竟然意外的找到了他祖父的尸骨,并不遠(yuǎn)萬里將其帶了回來。
方家主感激涕零,帶領(lǐng)全家老小,三跪九叩,既是叩謝皇帝陛下和皇后圣恩,也是恭迎先祖魂歸故里。
方家主甚至放言:“但凡陛下和娘娘有需要,我方家傾家蕩產(chǎn)亦在所不惜�!�
在福州待了一夜,船隊繼續(xù)北上,從入�?谖鬟M(jìn),到達(dá)章城。
之后從章城走京章大運河,直通京師,不過幾日就到。
他們抵達(dá)京師之日,太上皇率文武百官和三千羽林衛(wèi)出城相迎。
一番見禮后,奕奕飛奔著沖進(jìn)了太上皇懷里。
太上皇一把撈住,抱在懷里好一陣稀罕。祖孫兩個叨叨叨叨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整整六十三艘船的巨額財寶,三千羽林軍動用了上百輛馬車,搬了整整兩天才全部入庫。
聽說那寶貝多的國庫都裝不下了,陛下不得已臨時動用了另一間小庫,這才勉強裝完了所有的東西。
接下來還要清點造冊登記,夠戶部明年一年的工作量了,真真兒的數(shù)錢數(shù)的手抽筋。
這么多的珍寶,以至于蔣文淵笑過了頭。
若不是下屬發(fā)現(xiàn)他不對,及時掐了他的人中,只怕已經(jīng)暈過去了。
將士們從炎熱的南洋一路往北,沿途經(jīng)歷了好幾個季節(jié),等船隊靠上章成碼頭時,大家便都已經(jīng)穿上了棉衣。
如今進(jìn)了京城,除了景衍和蔣禹清這樣不怕冷的,其余的人恨不能整天抱著火盆不撒手。
晚上太上皇在自己的宮中,為兒子兒媳舉辦了洗塵宴。福王也帶著一家老小來了。
他在今年年中得了一個兒子,雖是庶子,亦愛若珍寶。
只是這孩子先天有些不足,明明已經(jīng)五個多月了,全身就跟沒骨頭的軟面條似的,連翻身都不會。
而且,他對外界的一切,包括圖畫和聲音等,反應(yīng)都比同期的新生兒要緩慢的多。
福王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因此特地趁家宴把兒子帶過來,想讓蔣禹清看看。
蔣禹清看過后,面色十分凝重的對福王搖了搖頭。福王急了,立即拽住蔣禹清:“什么意思?”
第
279章
伴讀
“這是先天愚型。
也就是說這是一個智力發(fā)育有障礙的孩子。
通�?赡芤膥六歲以后才會慢慢學(xué)著說話,而且語言表達(dá)能力差,還會口吃等等。
現(xiàn)在還小,不大看得出來。再長大一點,你會發(fā)現(xiàn)他的面容也會與別的孩子不一樣,很不協(xié)調(diào)。
而且孩子還患有先天性的心臟病。
心臟的問題我能治,但智力上的缺陷我治不了�!�
福王聽完,面色慘白,一屁股坐在地上,滿臉絕望。
孩子的生母,更是雙眼一翻,竟是暈死過去。
太上皇見不得這樣軟弱沒主見的婦人,喚了宮女來把她給拖了下去。
福王渾身的力氣都像被抽干了,顫抖著聲音地問蔣禹清:“真的不能治嗎?”
蔣禹清搖了搖頭“很難!”世人都知道,她的醫(yī)術(shù),天下無出其右,連她都說很難,可見這個孩子是真的沒救了。
得了這樣一個結(jié)果,福王府的人,大氣兒都不敢出。生怕多說一個字兒,就會被暴怒的福王遷怒。
太上皇也很是失望。
他的子嗣不豐,到如今也才兩子兩孫,其中還有一個這樣的,這讓他心里如何不難受。
遂問蔣禹清:“這病因為何?”
“這是由于父母體內(nèi)的某種遺傳物質(zhì)發(fā)生異變導(dǎo)致的。
通常為母親一方的較多,占九成以上。
高齡的母親更容易生出這類的患兒。
這孩子的生母正處在生育年齡段,這方面的幾率比較小,所以我懷疑她可能是孕期接觸了某種有毒的物質(zhì)導(dǎo)致的�!�
福王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他妻妾中,有人在孩子的生母懷孕時給她下毒。
轉(zhuǎn)頭對上福王妃譏諷的笑容,便又尷尬的撇過臉去,不再言語。
卻原來這孩子的生母,是他新納的庶妃,心里的白月光。
也是他母家那邊的一位遠(yuǎn)房表妹,近親談不上,七拐八彎沾點邊的那種。
他因為太想要一個兒子了,又擔(dān)心自己的妻妾會下手害她。
從這位表妹懷孕開始,他就十分小心的把她送到了獨立的莊子上養(yǎng)胎。
近身的人全都是表妹娘家?guī)淼�,再無旁人插手,可謂是十分小心了。
如他所愿,表妹十月懷胎給他生下一個兒子,著實把他給高興壞了,愛若珍寶。
卻沒成想如今得了這么個結(jié)果,這著實讓他無法接受。
好歹還記得這是他皇兄的洗塵宴,強忍著悲痛和怒氣吃完了這餐不是滋味兒的飯。
回府后他第一時間便調(diào)查,表妹懷孕期間到底接觸了什么毒物。
查到最后才發(fā)現(xiàn),竟然是這位表妹常用的一種香粉。
卻原來他的這位白月光有嚴(yán)重的狐臭,為了掩蓋狐臭,她花重金專門請調(diào)香大師為她專業(yè)定制了這款香粉。
調(diào)香大師把香粉交給她的時候,便有言在先,此物對常人無害,若是懷了孕的婦人,卻是不能再用的。
這位表妹為了爭寵,罔顧調(diào)香大師的叮囑,仍然日日使用,最終導(dǎo)致了這個結(jié)果。
為了一己之私,害了孩子的終身,福王這才驚覺,這位昔日的白月光解語花究竟有多么自私和狠毒。
那些昔日的溫柔小意全都是裝出來的。
福王在暴怒之中,一杯毒酒賜死了她,對外宣稱是疾病暴斃。
之后開始整日里買醉,尋歡作樂,甚至把青樓女子帶進(jìn)王府里來。
這般放浪形骸,無所顧忌,簡直把皇家的顏面丟在地上踩,著實惹怒了太上皇。
太上皇在過年前兩天,下令將其軟禁起來。
除了必要的一日三餐,和基本生活所需,不許給他送任何東西,尤其是酒。
更不允許放他出來,否則殺無赦。
福王被關(guān)后嚎啕大哭,也不知道是在哭那個注定好不了的兒子,還是在哭他自己的不幸。
年二十九,宮宴。
因為福王被軟禁的原因,福王府沒有任何人出席。
太上皇也懶得過問,她們不來正好,省得再在宮宴上鬧出什么事情來,丟人現(xiàn)眼。
還是蔣禹清看不過去,單獨給福王妃賜了一些菜,讓人送去。
許是國庫有錢了的原因,今年拿來抽獎的寶物也比去年上了一個檔次。
百官們參加活動的興致也十分高昂,整個晚會高潮迭起,氣氛歡樂和諧。
年三十的家宴,擺在了太上皇宮中。只有兩桌。太上皇太上皇后,景衍蔣禹清和奕奕一桌,其余的太妃們一桌。
蔣禹清用眼神示意景衍給太上皇夾點菜。
盡管太上皇表面上若無其事,可蔣禹清知道,他對福王還是很在意的。
吃完飯,守了歲,各自回宮休息。一夜無話。
次日,大臣命婦進(jìn)宮拜年,蔣禹清留了蔣國公府的女眷坐下說話。
陸氏問她:“明天初二,你們可要回家吃飯?”
蔣禹清說:“自然是要回的。我要吃剁辣椒炒小魚干�!�
朱氏笑瞇瞇的說:“放心,肯定給你備著,我親自去炒,保管還是原來的味道�!�
老胡氏摸了摸她的手:“還有你最喜歡的酸辣米粉。”
蔣禹清于是笑咪了眼:“那感情好,還是家里人疼我�!�
初二日,景衍帶著兒子陪著蔣禹清回蔣國公府拜年。
蔣國公府全員齊聚,一大家子,其樂融融。
吃過飯,奕奕同兩個表兄,在一塊玩耍。
蔣禹清陪著一眾女性長輩們說話。
景衍則同蔣文淵在書房里談事。
景衍說:“開年
奕奕就要進(jìn)學(xué)了,岳父看府中哪位子侄合適,可送進(jìn)宮中,與奕奕做個伴�!�
蔣文淵仔細(xì)思忖了一會說:“老三的長子霖?zé)睿郧樘嵆练(wěn),或可一試�!�
景衍點頭:“我亦覺此子可行,如此開年便讓他進(jìn)宮吧�!�
景衍又道:“伴讀四名,已定其一,還差三個。岳父看朝中哪位公候大臣家的子侄合適?”
蔣文淵道:“儲君進(jìn)學(xué)乃是大事,選伴讀之事,亦當(dāng)慎之又慎。
諸臣晚輩子弟中,鎮(zhèn)國公府嫡長孫,永寧伯嫡長孫……”他又提了幾家素有賢名的子弟。
景衍若有所思:“等開年后,將這幾家子弟召進(jìn)宮中考校一番,擇優(yōu)留下。”
景衍他們回宮后,蔣文淵把老三蔣禹湖和侄孫蔣霖?zé)罱羞M(jìn)書房,說了陛下想讓霖?zé)钸M(jìn)宮給太子當(dāng)伴讀之事。
蔣禹湖大喜。他不比兄長和弟弟,從軍的從軍,從政的從政。隨便拎出去一個,在朝堂之中都有一席之地。
他雖有錢,然士農(nóng)工商,商排最末,他不是沒有遺憾的。
只可惜自己沒有讀書的天分,如今自己的兒子有這個機會,還是儲君伴讀,他自然不想放過。
蔣文淵又問霖?zé)睿骸翱稍高M(jìn)宮去陪姑姑家的奕奕一塊讀書?”
霖?zé)钫f:“我愿意的。奕奕弟弟聰明可愛待人又友好,我很愿意跟他一塊兒讀書。”
于是霖?zé)钸M(jìn)宮給奕奕當(dāng)伴讀之事就此定下。
其實朝中比霖?zé)顑?yōu)秀的子弟還有許多,景衍之所以第一個來問蔣國公府,就是對蔣國公府格外的看重。
因為伴讀就相當(dāng)于儲君的班底,儲君繼位之后,幾乎所有的伴讀的都能得到重用,前途一片光明。
等儲君繼位之后,蔣國公府的榮耀,也能得以繼續(xù)。
蔣家人也知道這一點,因此十分感謝景衍的用心。
過了年,宮中便透出話來,要為皇太子甄選伴讀。
共有十多位大臣家的嫡出子弟,被宣召入宮。
經(jīng)過層層選拔之后,最終留下了四位。蔣國公府二房的嫡長孫蔣霖?zé)睢?br />
鎮(zhèn)國公府嫡長孫元熙,永寧伯府嫡長孫趙濯,以及太上皇后的娘家,平陽侯秦玨的嫡孫秦霄。
秦玨這廝成親的晚,生孩子倒快。
他的兒子十七歲就成親了,當(dāng)年就讓他當(dāng)上了祖父。
以至于他的嫡長孫甚至比景奕還要大上三歲,可以說是十分速度了。
秦家是正經(jīng)的皇室姻親,家風(fēng)清正,子弟教養(yǎng)嚴(yán)格,是京中的老牌世家,風(fēng)評極好。
不僅是秦家,入選的幾家?guī)缀醵季邆淞诉@幾種特質(zhì)。
因此旁人就算羨慕,也說不出不好來。
正月十八,上書房正式開課。
蔣禹清怕兒子不習(xí)慣,貼了隱身符,陪他坐在上書房里,坐了整整一節(jié)課,發(fā)現(xiàn)他適應(yīng)良好。
對待老師態(tài)度恭謹(jǐn),也會積極的回答老師的提問,甚至舉一反三。
在座的五個人當(dāng)中,他的年齡最小,學(xué)識見地卻是最為廣博的。
這得益于景衍和蔣禹清這兩年帶著他滿世界的游歷,親身教導(dǎo)。
喜得大儒老師摸著山羊胡子連連夸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