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到了和慶殿后，我腳碰著地，剛要往里頭走，動作卻又突然頓住。

    「娘娘，怎么了？」

    蘇中官有點(diǎn)詫異，可還是耐著性子好聲氣地詢問我。

    我迷茫地看著他，怎么也想不起來，剛剛自己嘴里嘰嘰咕咕念了半天的話是什么。

    「重就先生……」

    「我要問阿止什么來著？」

    十

    最后我還是沒想起自己要問殷止什么話，跟在蘇中官身后，一路走進(jìn)了寢殿。

    里頭靜悄悄的，殷止好像不在。蘇中官悄悄退了出去，我想起平時(shí)豆蔻教我的那些規(guī)矩，安靜地在椅子上坐好，不亂走，也不亂摸。雖然這樣確實(shí)有點(diǎn)無聊，但好在我的眼睛還可以四處看看。

    殷止的寢殿很大，可是有點(diǎn)冷�，F(xiàn)下已經(jīng)入冬，晚上這樣冷，他怎么都不點(diǎn)碳？

    想得出神，我都沒有注意到殷止已經(jīng)回來了。

    「小滿？」

    我回過神來，再次看見了他那張溫和的笑臉，一點(diǎn)都不覺得無聊了，「阿止，你回來啦！」

    他身上還帶著濕潤的水意，我恍然，他剛才是去沐浴了呀。

    我眨眨眼，發(fā)覺他似乎又好看了一點(diǎn)�？蛇�不等我告訴他，蘇中官就端著一碗藥走進(jìn)來，「皇上，該喝藥了。」

    殷止端起那碗黑黢黢的藥汁，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我終于想起自己在轎輦上一直念叨的是什么了，我想問問阿止的病好了沒，可是現(xiàn)下看著他還在喝藥，好像……也不用問了。

    「等了很久嗎？」

    殷止漱完口，過來坐在我旁邊。

    我想了想，搖頭：「不久。」

    「……那就好�！�

    說完他就沉默了下來，我也不曉得要說些什么，索性就滿眼稀罕地看著他，這也不能怪我，誰叫他長得好看呢。

    寢殿靜悄悄的，半晌，他試探似地問我：「小滿知道……今晚我們要做什么嗎？」

    搖搖頭，我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但他好像很是松了一口氣，帶我走到了一張很大的床前，對我說：「今天晚上，小滿就睡在這張床上�！�

    我「哦」了一聲，還真有些困了，便開始動手去解身上的披風(fēng)，殷止有些詫異，「小滿？」

    他轉(zhuǎn)過臉，耳尖泛出淺紅，不肯再看我：「你這是做什么？」

    「睡覺呀！」

    我脫下披風(fēng)，露出淡粉色的褻衣，迅速爬上床后，還忍不住打了個(gè)哈欠：「不是你要我睡在這里的么？」

    殷止沉默了。

    我動作麻利地鉆進(jìn)棉被里，輕輕抖了一下，寢殿里沒點(diǎn)碳，棉被還有點(diǎn)冷。

    「那……你先睡吧。」

    沉默過后，殷止伸出手，替我掖了掖被角。

    我看著他把帷幔輕輕合攏，而后緩步走開，大概又去看奏疏了吧？

    做皇上可真忙。

    他這樣辛苦，我還是等等他好了。于是我忍著困意，等啊等啊，等了好久，我都要睡著了，他還是沒來。我的眼皮漸漸沉重，突然，幃幔外傳來一陣陣壓低的咳嗽聲。

    是阿止在咳嗽嗎？

    從帷幔的縫隙間探出頭，我看見殷止背對著我，側(cè)躺在不遠(yuǎn)處的軟榻上。

    他睡在那里做什么？豆蔻明明說過，今天晚上殷止會和我一起睡覺的。

    我下了床，也沒穿鞋，赤著腳走到他榻邊，他似是有所察覺，轉(zhuǎn)過頭來看見了我，連忙坐起身來，開口時(shí)很有些愧疚：「被我吵醒了？」

    我搖頭蹲下，不解地看著他：「你為什么睡在這上面呀？」

    分明應(yīng)該和我一起睡的。

    殷止張了張口，半晌才道：「……我怕擠著小滿。」

    「不會！」

    我才從那里下來，擠不擠的我還不知道么，于是我認(rèn)真地告訴他：「你放心，床上可寬敞了，我們都能在上頭打滾兒！」

    「咳——咳咳——」

    殷止突然又開始咳嗽，他握拳抵口，極力壓抑著，看起來難受得不得了。

    等到慢慢平息下來，他才再次開口：「還是不必了……多謝小滿的好意，只是我已然習(xí)慣了一個(gè)人睡�！�

    「沒事的，多睡幾次就習(xí)慣啦！」我握住他的手，剛想把他拉下來，就被冰得哆嗦了一下。

    他的手怎么這么涼？想起寢殿里頭沒點(diǎn)碳，他身體又不好，我把手伸進(jìn)他被窩一探，冷冰冰的，難不怪他會咳嗽。

    「這個(gè)床一點(diǎn)都不暖和！」沒來由地，我有些生氣，「一點(diǎn)都不！」

    人涼了，就會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