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殷止沒有拒絕，反而將指尖插進(jìn)我發(fā)根，輕輕按壓起來，我迷迷糊糊地聽他說話。
「我四歲那年，養(yǎng)過一只霄飛練。」
「它總是藏在芭蕉叢里，喜歡同我親近，不管我是揉它肚皮，還是伸手摸摸它頭，它從來都不會生氣，甚至還很歡喜……它和小滿真像，連名字都一樣。」
我聽了個囫圇，只知道「嗯嗯哦哦」地點(diǎn)頭，他的聲音輕和，聽著直叫人想睡覺，睡意翻涌間，卻又聽見他在我耳邊輕喚：「小滿？」
我長長地「嗯」了一聲，眼睛極力睜開一條細(xì)縫，稍微清醒了些。
他的指尖輕摁上我額心，好聲氣地問我：「今晚我還和你一起睡……好么？」
這有什么不好的。
我點(diǎn)點(diǎn)頭，努力讓自己的腦殼從他腿上支棱起來，又慢吞吞地爬上了床，睡過去的前一秒，還記著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趕快過來。
之后，之后的事嘛，我就記不得了，平常這個時候，我早睡著了。
唉，做皇帝真的好辛苦啊，這么晚才能睡……
十二
我就這么在和慶殿住了下來，隨著時間一日日過去，我與殷止也愈發(fā)熟稔起來，知道了好多好多別人不知道的事情。
殷止很忙，但其實(shí)也沒有我想的那么忙。
他也不是時時刻刻都愛看奏疏，有些時候，他會看書，還會寫一寫字。
真是奇怪。雖然我不認(rèn)得他寫的都是些什么，可我就是覺得他寫的字比別人的要好看。
晚間寢殿里仍舊不點(diǎn)碳，蘇中官說，殷止的身體受不得干熱，點(diǎn)了碳會病得更嚴(yán)重，他還告訴我，其實(shí)阿止最不愛喝苦藥，好些時候都偷偷倒掉。
「娘娘可千萬不能忘。」
蘇中官給我?guī)Ч鸹ㄎ兜母恻c(diǎn)，認(rèn)真叮囑我：「監(jiān)督皇上喝藥這樣重要的事，老奴就交給您了�！�
「生病就要吃藥，吃藥病才會好�！惯@么一想，我頓時覺得自己肩上的責(zé)任重大，感受到蘇中官對我的信任，我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證：「重就先生放心，我一定盯著阿止乖乖喝藥。」
蘇中官和藹地笑起來，一點(diǎn)都不像別人說得那么嚴(yán)厲，他悄悄對我說：「皇上喝完藥若是嫌苦——書架下頭有個八寶攢盒，里面裝了好多蜜餞，皇上吃一顆，您吃兩顆�！�
我喜歡吃蜜餞，可又不明白：「為什么我能吃兩顆呢？」
什么都沒干，還能比殷止多吃一顆蜜餞，叫我怪不好意思的。
蘇中官慈愛地看著我，一點(diǎn)也不嫌我問得多，他說：「因?yàn)槟锬锸莻�好孩子，合該多吃一顆。」
啊，原來是這樣啊。
如此我便心安理得地接受，而后果然在書架下找到了那個攢盒，打開一看，滿滿一盒子全是蜜餞，聞起來就很香甜，以至于殷止每回喝藥時，我比他還要更積極，生怕他因?yàn)榕驴喟阉幫低档沟簟?br />
等到他喝完藥，我就給他剝一枚甜甜的糖蓮子，然后再給自己剝兩枚。
他第一次看到這攢盒，還有些詫異，不過也只是短短一瞬，然后他看著我：「……小滿怎么知道攢盒在書架下頭呢？」
我心里秉持著這是我與蘇中官的秘密，不肯告訴殷止，可又覺得有點(diǎn)心虛，不敢抬頭看他，只一味狡辯：「是……是它自己跑出來的！」
殷止好笑地看著我，眼睛柔和得像一片深湖，「怎么只給我一顆呢……好小滿，怎么這么快就被收買了？」
我下意識地反駁：「我才沒有！」
話音剛落又立刻捂住嘴，生怕自己說漏了什么，可殷止點(diǎn)點(diǎn)頭：「是重就先生，對不對？」
我睜大眼睛，怎么想也想不通，他怎么就知道是蘇中官給的蜜餞呢？
明明我什么都沒有說！我心里懊惱極了，連豆蔻都不知道呢……我給她帶糕點(diǎn)時，差一點(diǎn)就要全盤托出，最后卻還是憋住了。
可殷止還是那么好，他跟我說，不會告訴蘇中官計策已經(jīng)敗露，他也會好好喝藥，不過——
以后每回喝完藥，我必須要悄悄地多給他一顆蜜餞，作為報酬，我可以吃三顆蜜餞。
「除了我們，誰也不知道�！�
好吧，被他說服了。
我哼哼唧唧地又往袖子里塞了一顆蜜餞，心想蘇中官讓我看著殷止喝藥，只要他喝了，那我吃了兩顆蜜餞還是三顆蜜餞，應(yīng)該也不是很重要吧？一想到殷止說，這是我和他的小秘密，不知怎的，我心里隱隱還覺得有點(diǎn)高興。
「阿止，你真好。」
我情真意切地看著他，嘴甜地不得了，「我能出去玩一會兒么？就一會兒。」
現(xiàn)下午后，我被袖子里的那顆蜜餞勾住了，一點(diǎn)都不想午憩。
殷止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刻鐘�！�
我笑嘻嘻地拉著他繼續(xù)說好話，雖然翻來覆去總也繞不過那幾句，但還是叫殷止寬泛到了兩刻鐘。
真好，可以去找豆蔻了。
我跑出和慶殿，熟門熟路轉(zhuǎn)了個彎，一眼就看見值事房里頭繡花的豆蔻。
「豆蔻，豆蔻！」雖然上午才見過，可我還是覺得有點(diǎn)想她，袖子里的蜜餞那么甜，豆蔻一定會喜歡：「……你快猜猜，我給你帶了什么？」
豆蔻笑得很甜蜜，假裝驚奇：「哎呀，是糕點(diǎn)？還是飴糖？」
「都不是�！棺呓耍业靡鈸P(yáng)揚(yáng)地要她閉上眼，「你嘗一嘗就知道了！」
說罷，把袖里那顆糖蓮子喂進(jìn)了她嘴里。
「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