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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話說至此,方青曄猶豫片刻道:“若明日他真的智識有損,之后便再也治不好了?”

    姜離頷首,“很難�!�

    方青曄憂心道:“但從前我們書院有位學子,幼時大病一場損了智識,待到了十七八歲上病情卻有了好轉,這是為何?”

    方青曄說的正是魏旸,姜離聽得胸腔一窒,默了默才道:“幼時有損與成年后受傷多有不同�!�

    方青曄不由唏噓,“那只能看這孩子的命數了�!�

    直等到午時十安一行方才歸來,同行的還有袁氏武衛(wèi),于大講堂回稟。

    “公子,袁將軍,我們寅時到的山崖之下,順著崖底的溪流一路往北搜了兩個多時辰,直到天亮也沒有找到范林夫妻的尸首,后來我們又往山上搜了一個時辰,還是沒有找到,小人懷疑他們的尸體要么沉入了沼澤之中,要么便在半山崖的木林之中,但山勢太高,崖底范圍頗大,我們這十多人短時內只怕難尋,便先一步回來報信了。”

    十安話音落定,袁氏武衛(wèi)道:“若是召集書院學子和所有雜役一并下山搜索,或許能在一兩日內摸排完,否則便只能調兵來了。”

    裴晏看向袁興武,“袁將軍如何看?”

    袁興武嘆了口氣,“無論是死在半山崖還是尸體入了沼澤都不重要了,當初是袁焱幾個有錯在先,今日回了長安,我也會向陛下負荊請罪�!�

    裴晏便對十安道:“早間來了人傳陛下口諭,命我今日帶著付宗源回長安復命,因此組織書院之人搜山是來不及了,袁將軍若不再追究,大理寺也不再去搜索那二人尸體了,先回長安見圣上要緊。”

    十安有些意外,裴晏又道:“袁焱的尸體袁將軍帶回,你們將付懷瑾的尸骨收斂起來,再帶上所有證供,我們兩炷香的時辰之后出發(fā)。”

    九思與十安領命而去,袁興武也令侍從去斂袁焱遺體,方青曄陪在一旁,嘆道:“雖說一切皆因當年之事而起,但兩個孩子在書院遇害,我們也需擔責,如今……”

    “方院監(jiān)無需自愧,此事成如今的局面,我無話可說,院監(jiān)就更無需如此,老先生尚在病中,這事既然已經了了,我們也就不打擾了�!�

    袁興武雖為武將,卻是十分通情理,方青曄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氣,“付大人那邊”

    “懷瑾畢竟是他的親生孩子,敏德如今尚在執(zhí)念,不過院監(jiān)不必擔心,他也快自顧不暇了,想來也不會問罪書院,此事說到底和書院也無干系�!�

    袁興武此言既出,連裴晏幾人都不禁另眼相待,寧玨這時上前道:“師兄放心去便可,這里我會照應,若明日孔昱升清醒過來指認了縱火的兇手,我立刻便能將其捉拿歸案,說不定都不用師兄再來!”

    裴晏瞥他一眼,“我會盡快回來�!�

    再“盡快”也得明日傍晚才能上山,寧玨志在必得道:“師兄就等著看吧!”

    裴晏搖了搖頭,只去文華閣與方老先生作別。

    方伯樘已知道了景德帝口諭之事,自然不敢多留,而見他要走,薛琦不禁叫起苦來,“哎,這算什么事兒啊,咱們就這么困在山上了?陛下既然已經知道了付大人之事,那可也知道失火的事了?裴少卿到了陛下跟前,可要說個清清楚楚�!�

    “薛中丞放心,定然據實以告不敢欺瞞陛下�!�

    “不是,我”

    薛琦欲言又止,卻到底不好多言,其他人面面相覷一瞬,也不敢在面圣之事上做文章。

    裴晏繼續(xù)道:“至于放火,早間孔昱升斷續(xù)說過幾字,似乎看到了放火之人,只是如今他火毒入腦,神志不清,還需薛姑娘醫(yī)治。薛姑娘醫(yī)術高明,明日便可知孔昱升是否真的瘋傻,若他能清醒過來道明放火元兇,那諸位無罪者盡可下山,若他呆傻了,僅憑現在的線索也難確定兇手,諸位也可先行下山免得耽誤公務�!�

    這便是說所有人最多再多留一日,明日一切都可見分曉,薛琦幾人松了一口氣,倒也接受了此安排。

    說了一炷香的話,外頭眾人已準備萬全,方青曄和寧玨親自送他和袁興武出山門。

    姜離只跟著到了大講堂之前,目送著一行人出了二門。

    他們離去的動靜不小,學子們也紛紛出門探看,如今命案初定,縱火之事卻未明,書院不曾復課,學子們便也自由許多,姜離看了片刻正要回得真樓,卻見薛湛面上堆笑地走了過來,“阿姐”

    他也看向二門方向,“阿姐,裴世子怎么就走了?你和父親何時回去?”

    “明日,明日孔昱升之傷病便會分明,若他知道兇手是誰便再好不過,到時候我和父親便可徑直下山了�!�

    姜離話音落定,薛湛道:“那阿姐治好她有幾分把握?”

    他們姐弟二人在廊下說話,不遠處一眾學子不時朝他們看來,姜離憂心道:“只有三兩分把握……”

    “兩三分!”薛湛拔高了聲量,見姜離皺眉,又忙低聲道:“那如何才能治好他呢?”

    姜離嘆了口氣,“我自會盡力,余下的只看他的造化,若他能清醒一時片刻也是好的,這么大的火,放火之人一定恨極了他,他自己只怕也不甘心�!�

    姜離說著又道:“你和他關系不錯?可要去看看他?”

    薛湛連忙點頭,“那當然好。”

    姜離頷首,遂往校經堂方向走,過甬道沿著青石小徑一路往北,沒多時便到了得真樓前,張伯和張穗兒都守在此,見她回來,張穗兒忙道:“姑娘,剛才孔昱升又醒了,但他似乎很痛,只一個勁兒的哼哼,我們問什么他也不給回應�!�

    姜離聞言快步進東廂,果見羅漢榻上孔昱升眸子徐徐閉著,額上薄汗溢出,顯然這燒傷十分難捱。

    姜離走近為他號脈,很快傾身道:“孔昱升?你可聽得見我說話?我施針用藥都盡了全力,如今你自己的意志最為緊要,想想那放火害你的兇手,你若是就此失了神志,豈非讓那兇手逍遙法外?你知道誰要害你的,你定要自己清醒過來!”

    姜離字字錚然,孔昱升聽聞,眼睫劇烈地抖動起來,張伯看的清清楚楚,有些激動道:“這莫非是聽懂了?若他聽得懂,那他徹底醒來的希望是否更大?”

    姜離頷首,“確是如此,今日得不斷有人與他說說話才好。”

    說至此,姜離回頭,“二弟,你要來喊喊他嗎?”

    薛湛一愣,連忙擺手,“我就不了我就不了,看他這模樣我真是肝膽都在發(fā)顫,他一定很痛,我實在看不下去”

    孔昱升的傷雖被包裹,但白棉邊緣仍能看到大片燎泡,薛琦說著側了側身,實在不忍心看,張伯嘆道:“薛公子沒見過這樣的傷,怕也是正常的。”

    薛湛背脊緊繃,又往羅漢榻上瞟了兩眼,“我、我明日再來吧,等他好些了我再來與他說話,阿姐可要好好治他�!�

    他說著快步而出,張穗兒望著他背影咕噥道:“這也太嬌貴了……”

    話音剛落,被張伯輕拍腦袋,“胡說什么!”

    張穗兒吃痛地“哎喲”一聲,這才想起薛湛與姜離乃是姐弟,他不好意思起來,姜離莞爾道:“穗兒說的沒錯,我這個弟弟是父親唯一的兒子,自小的確被嬌慣壞了。”

    張伯賠笑道:“世家公子皆是金尊玉貴的�!�

    姜離失笑,只道:“用藥上還請張伯盡心,這白日里我和懷夕留在此看著,到了晚上張伯再來吧�!�

    張伯不禁道:“姑娘放心,煎藥是我看著,如今藥罐子鎖在廚房,旁人動不了,讓姑娘看著不合適,還是我和穗兒在此”

    姜離忙道:“您不必客氣,我留下就是為了給孔公子看病,昨夜您沒怎么歇息,白日便交給我吧�!�

    見她堅持,張伯只好從善如流,二人剛離去,寧玨大步進了屋子,“如何了?還是神志不清?”

    姜離點頭,又道:“裴少卿走了,只怕那縱火的兇手會蠢蠢欲動,今日除了張伯他們,寧公子也得多上上心才好。”

    寧玨道:“那是自然!我適才已經和方院監(jiān)交代過了,今日我和赤霄繼續(xù)調查,你就負責醫(yī)治他”

    姜離微訝,“你要如何調查?”

    寧玨道:“看誰與孔昱升有過齟齬,再去他房中搜查一番,眼下時辰尚早,我先去前頭采證,只等著孔昱升清醒那就太孤注一擲了�!�

    姜離欣然贊成,“也好,那寧公子自去吧。”

    寧玨興致勃勃轉身而走,走出一步又回頭,“哎,這里沒外人,你怎么總是‘寧公子’的叫我”

    姜離眼也不眨道:“謹慎為上�!�

    寧玨一時語塞,又拿姜離沒辦法,只好悻悻而去。

    姜離守了整日,黃昏時分張伯與穗兒來時,便見姜離滿面疲憊,張伯極不好意思,忙讓穗兒去取膳食送入幽篁館。

    “時辰不早了,姑娘用完膳可今早歇下,今夜我守在此便可,姑娘放心,我照顧了老先生一輩子,照顧病人的事我十分在行。”

    姜離自然信得過張伯,“既是如此,那我明晨早早過來施針�!�

    交代兩句后姜離自回幽篁館,待用完晚膳便已近了二更,沒多時,寧玨一臉疲憊回來,姜離迎出來道:“如何?可查問到什么了?”

    寧玨啞著嗓子道:“別提了,問了一整日證供,我人都問傻了,還有幾個人沒問完,卻也沒問出關鍵線索來,不過,我去孔昱升屋內查看了一番,發(fā)現他一應用度都并不算差,方院監(jiān)說他出自胥吏之家,這可不像。”

    姜離往學舍方向看了一眼,“你離開之時可鎖門了?”

    寧玨頷首,“當然,師兄交代過。”

    見他一副腰酸背痛之態(tài),姜離便道:“那不必問了,剩下幾個人明晨再問好了,反正裴少卿至少也是下午才會回來�!�

    寧玨略一猶豫,“那也好,那你也早些歇下�!�

    姜離應好,隨即入西廂更衣而眠,很快,整個幽篁館都陷入了寂靜之中。

    夜涼如水,不遠處的得真樓內,江楚城師徒二人居于二樓,也一早就熄燈歇下,一樓東廂之中,張伯合上門,靠在西窗之下翻著一本泛黃書冊,他一邊翻看一邊往北面靠墻的羅漢榻上瞧,見孔昱升呼吸平緩也略安下心來。

    案幾上一燈如豆,隨著時辰流逝,燈花噼啪作響,張伯意識也昏沉起來,他強撐著打起精神,直到某一刻,一絲若有似無的煙氣自西窗一角流瀉而入,張伯身子晃了晃,繼而軟軟滑倒在了長榻之上。

    窗內外寂靜片刻,忽然,一抹銀芒自窗扇間探入,上下挑動后,夜風隨著應聲而開的窗扇“噗”地吹熄了燈火,緊接著,一抹身影悄無聲息地躍進屋內。

    羅漢榻上,本昏寐不醒的孔昱升有所感應一般睜開眸子,看著越來越欺近的黑影,他驚恐地出了聲,“是、是你”

    第169章

    亂上加亂

    聽到孔昱升開口,

    來人腳步微頓,似沒想到他竟醒了。

    而見他駐足,孔昱升心底恐懼更甚,立刻嘶聲喊道:“來人,

    救、救命”

    他拼盡了全力,

    可也只有嗓子眼里擠出來的一點兒氣聲,

    意識到不妙,他瑟瑟地往錦榻一角縮去,“不、不要過來,

    我、我已經重傷,我神志已損,你……你何必多此一舉,我、我不會亂說的……”

    他急于自救,

    話語里滿是哀求之意,但越是緊張,嗓子越啞似蚊蠅,

    莫說已經陷入酣睡的其他書院之人了,

    便是屋內的黑影都聽不清他的言辭,

    而他這幅重傷可憐、奄奄一息的模樣,

    對來人而言,

    更似砧板上的魚肉任他宰割。

    忽然,

    來人嘲弄地輕笑了一下。

    聽到這笑聲,孔昱升帶上了哭腔,

    “你、你此刻殺我,不、不可能毫無破綻,

    本來……本來明日他們便要下山了,你何故如此?我如今不過是一個廢人,

    你此來簡直是自曝己短,你……你不能殺我……”

    “誰說我要殺你?”

    來人輕蔑地開了口。

    孔昱升一愕,顫聲道:“不殺我?那你來此是做什么?你身份貴重,我于你不過是一微賤螻蟻,你何必趕盡殺絕?”

    “趕盡殺絕?你看你,你現在腦子不是很清醒嗎?”

    來人說著話,腳步緩動,朝羅漢榻越靠越近,“雖說薛泠只有三兩分把握治好你,可我和元嘉可不敢堵這兩三分可能,如今聽你言辭,可見我來的是對的”

    “不,不不,就算我沒有真的瘋傻,我往后也入不了科場,也成不了什么氣候了,我會回老家,會消失,你盡可安心,求你”

    孔昱升哀求更盛,來人卻冷冷道:“安心?怎么可能安心?除非”

    他往袖中摸去,很快手中多了一物,“除非你真的變成個瘋子。”

    孔昱升呼吸急促起來,“你、你要下毒?”

    眼見來人越走越近,孔昱升抖若篩糠道:“不,有薛姑娘在,下毒也會露出破綻,她會救我……屆時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將你和柳元嘉的丑事揭在人前,你若……你若現在放我一馬,我明日自會是個傻子瘋子,求、求你了”

    見來人毫無手下留情之意,孔昱升拼盡最后一點兒力氣,“不,你不會成事的,有薛姑娘在,除非、除非你毒死我……”

    來人行至羅漢榻邊,又傾身拿起案頭上放著的茶盞,一道窸窣之聲后,來人傾身,一把揪住孔昱升拖到自己面前,離得近了,孔昱升方看清了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年輕男子的眉眼。

    他怕的牙齒“咯咯”作響,來人卻輕笑了一聲,“你放心,這種毒不會讓你死,只會讓你受些許痛苦,明晨醒來之后,便會徹底人事不知,瘋也好傻也好,你自己無知無覺,便也說不上痛苦�!�

    “不,薛姑娘會發(fā)現,她”

    孔昱升奮力仰著脖頸,來人卻已捏著茶盞遞送到了他嘴邊,見他如此反抗,來人興味一笑,“只要入你口中,便無人能發(fā)現,八年前就在這書院之中,曾有一個同樣半癡半傻之人試過,這么多年了也無人發(fā)現,你安心去吧”

    “八年前?八年前你害了誰?你”

    孔昱升厲聲喝問,來人卻沒了耐性,只毫不留情地將冷茶往他口中灌下,可就在這剎那,“啪”的一聲巨響,緊閉的正門被人踢開,幾乎是同時,一道破空聲來,黑影手中茶盞應聲而碎,他尚未反應過來,冰冷的劍刃已經架在了他脖頸之上。

    “兵刃無眼,可千萬別動�!�

    十安冷冷的話語聲落定,孔昱升大口大口喘著氣,連忙往羅漢榻里縮去,“你、你們來的太慢了,我”

    他早已怕的滿頭冷汗,但此刻,如石雕般僵在原地之人比他更怕,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十安,眼底驚懼非常。

    正門之外,十多道身影打著四五火把,皆目光冰冷地注視著他,當首之人,赫然便是裴晏和姜離。

    “怎么可能,你不是被圣諭召回”

    他話音未落,得真樓之外響起了大片的腳步聲,薛琦的聲音最為響亮。

    “這么晚了當真捉到了兇手?!這也太折騰人了!”

    又聽柳明程道:“我本就歇下的晚,我倒要看看是誰放的火”

    頃刻之間,正門之外涌來了更多道身影,薛琦一見方青曄早就到了,驚訝道:“方院監(jiān),兇手當真已經抓到了?”

    方青曄面色鐵青,后面的高從章道:“還真有人如此趕盡殺絕?咦,裴世子不是走了嗎?怎么這是”

    所有人都看到了裴晏,待進得正門,方看到被十安執(zhí)劍挾持之人,來人身量高挺,著一襲玄色錦袍,面覆黑巾,但只瞧其身形和綰起的發(fā)冠,莫名給人熟悉之感。

    薛琦進門站在最前,定睛一看道:“咦,怎么看著有些眼熟?”

    裴晏這時道:“諸位來的正好,請諸位同來見證,是為了讓兇手無話可說,適才兇手先迷暈張伯,又翻后窗入屋內行兇,被我們抓個正著,除了我和薛姑娘、寧玨幾人之外,還有江老先生與王侍郎皆是見證�!�

    住在得真樓的江楚城和王喆也一早被安排在了廂房之外,此刻江楚城道:“兇手到底是何人,又為何謀害孔昱升,到了此刻,也該說個清清楚楚了!”

    裴晏對十安點頭,十安一把扯下了來人面巾。

    “少康?!怎會是你?!”

    室內詭異一靜后,高從章驚恐的喝問響了起來,薛琦一愣,也不禁道:“世侄!怎、怎會是你啊,這,這莫不是有什么誤會?!”

    “一定是有誤會!”高從章上前兩步,惱怒道:“少康好好的來觀禮,這兩日一直規(guī)規(guī)矩矩,他怎么可能放火殺人?!這定是誤會,裴少卿,你”

    “高大人稍安勿躁。”裴晏冷冷開口,又看向高暉,“高暉,是你自己說?還是孔昱升幫你說?”

    站在羅漢榻前的人正是高暉,他本為賓客,如今卻成了放火兇手,莫說是高從章,便是方青曄適才都不敢置信。

    高暉面白如紙,唇角緊抿,額上亦生薄汗,“這、這確是誤會,我來此不過是為了探看孔昱升,我”

    姜離定定地盯著高暉,此刻上前去,在那滿是冷茶的羅漢榻上查看一番,很快道:“此毒名為三日醉,對尋常人而言,此毒形同迷藥,還有壯陽娛興之效。但里面的山豆根、雷公藤、朱砂等毒物卻對患有癔癥、精神本就錯亂之人毒性加倍。我白日里說孔昱升被火邪傷腦,或會瘋傻,但我也有兩三分把握治好他,若能治好他,那由他自己指認兇手是再好不過。而如果今夜孔昱升服下了此毒,那明日里,他便會真的變成癡傻之人,屆時他會忘記兇手是誰,且即便記得,因他言語無狀,眾人也不會采信他的話�!�

    姜離話音落定,薛琦蹙眉道:“泠兒,你到父親身邊來。”

    高氏是貴妃母族,雖說高暉父子乃是定西侯庶出二房,但今日高暉之罪若論定,那勢必會影響高氏名聲,薛琦做為太子岳丈,自不會在此時落井下石。

    姜離聞言欲言又止,裴晏這時近前道:“薛姑娘醫(yī)者仁心,既辨明了毒,余下之事交給我便是”

    二人四目相對一瞬,姜離這才邁步站去薛琦身邊。

    裴晏便道:“孔昱升,高暉自己不說,便由你來說清楚一切吧”

    孔昱升本就不是好相與之性,如今去鬼門關走了一趟,又得裴晏相護,自然不會手軟,他嘶聲道:“這一切,都要從三日之前,我于子時前后回學舍所見說起,我當時從文華閣方向回學舍,可沒走幾步,卻忽然起興想從君子湖那一側走,于是我自藏書樓東面過去,我怎么也沒想到,剛上廊道,便瞧見二人在風雪亭中交纏在一起,仔細一看,還是兩男子,再仔細一看,還都是我熟悉之人”

    眾人聽得瞠目,高從章道:“你,你是說”

    孔昱升嘲弄地一笑,又嘶聲道:“高大人想的沒錯,這其中一人正是高公子,而另外一人嘛,正是與我同窗兩載的柳世子”

    “什么?!”薛琦驚得下巴掉在地上,“你是說柳元嘉?高賢侄和柳氏子,他們”

    高暉落在身側的拳頭緊攥,面皮也青紫一片,高從章死死瞪著高暉,厲聲道:“少康!你說!這是不是真的”

    柳明程怎么也想不到事情還扯到了自己兒子身上,他也高聲道:“高暉!你慎言!”

    高暉咬緊牙關,“我與元嘉自幼相識,情同手足,絕不是他說的那般!”

    “我絕不可能看錯!”孔昱升背靠墻壁,滿是鄙薄道:“情同手足的兄弟會交頸而擁耳鬢廝磨?情同手足的兄弟會因你將要說親而生怨懟?”

    此言一出,柳明程與高從章皆是眼前一黑,若只有他們幾人也就罷了,偏生連江楚城這樣的當世大儒也在,二人互視一眼,皆不知如何收場。

    裴晏目光掃過表情精彩紛呈的眾人,倒也不糾結這些細微末節(jié),他從袖中掏出當日在放火之地發(fā)現的鐵制之物,又道:“這時當夜在藏書樓一樓東窗之下發(fā)現的鐵器,這兩日我們已經查明,此物極可能是水囊囊嘴,而我們暗訪得知,當日高氏眾人上山之時,高暉自己便有這隨身水囊,敢問如今水囊在何處?還有,聽泉軒每間廂房的燈油皆是添滿,但唯獨你這幾日將燈油用盡,非是你不分晝夜點燈,而是你將燈盞內的燈油,盡數拿去放火的緣故,再加上今夜人贓并獲,你于藏書樓放火之事乃是板上釘釘無可辯駁,除此之外,你適才還提起了八年前之事”

    他目光一利,“八年之前,你把三日醉用在了何人身上?”

    方青曄這時道:“八年前,我們書院只有一個半瘋半傻之人,你剛才說的人,是不是當年廣安伯府的公子魏旸?魏旸當年病情本有好轉,卻在春試的武試上與人比武之時狂性大發(fā),最終不受控制墜下了青云崖摔斷了雙腿,你說的可是他?”

    方青曄字字錚然,話音落定,屋內頓時響起一片倒抽冷氣之聲,眾人無論老少,皆知當年的廣安伯府因何被誅滅滿門,而廣安伯魏階的獨子患有癡呆癔癥更是眾所周知,倘若當年高暉用藥害過那魏家公子,如今那人早化成了一堆白骨,這罪責又如何論斷?

    姜離指節(jié)絞緊袖口,冷聲問:“聽聞八年前,高公子也在書院進學,若高公子當真害了那位公子,動機為何?莫不也是因為那位公子撞見了你們的丑事?”

    薛琦見她又開了口,忍不住道:“阿泠,你少說兩句,眼下與你無關了�!�

    姜離緊抿著唇角,一雙眸子黑洞洞地盯著高暉。

    無關?怎可能無關?!

    當年魏旸意外斷腿,虞清苓和魏階心痛難當,她自己也自責多年,更因此事久怪裴晏失信晚歸,這八年來的日日夜夜,與他二人而言皆是難解心結,可她怎么也沒想到,原來當年的慘劇并非意外……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藏書樓的火是我放的不假,但如今并沒有死人,藏書樓燒

    毀的一切,自有我府上賠給書院便是,我高氏這么多年為書院也盡了不少力,事到如今,想來書院還記得高氏之恩。”

    高暉背脊筆挺,卻是咬死不認,眼下被抓現行他無法狡辯,可八年之前的事無人能找到證據,更別說廣安伯府一家子皆是滅族重犯,他只需一口咬定與自己無關,事情便絕對牽扯不到他身上。

    方青曄聽聞此言,擰眉道:“自然記得,但……”

    “方院監(jiān),事到如今,你也不希望書院再生波瀾吧,少康紈绔無知犯了錯,大理寺和陛下如何懲罰我認了,但他和元嘉摯友多年,我們都是知道的,此子夜黑風高看花了眼就如此污蔑少康和元嘉,這實在是忍不得……”

    高從章言辭切切,一旁柳明程也跟著附和,薛琦見狀,連忙也道:“方院監(jiān),如今是書院多事之秋,正該是此理,余下”

    “公子,果然抓到了人!”

    薛琦說和之言未完,九思的聲音忽然在院外響起,眾人回頭去看,只見九思大步走了進來。

    眾人意外不已,薛琦也疑惑道:“兇手不是在這里嗎?怎么還抓到了人?還有同伙?!”

    九思目光復雜地掠過他,高聲道:“公子,我們在房頂上守了兩個時辰,就在剛才,真有人開鎖潛入了孔昱升房中,我們等了片刻才進門捉拿,便見那人搜出了好幾件珍寶出來,被我們抓了個人贓俱在”

    九思擲地有聲,方青曄看看裴晏,再看看姜離,一時不解道:“這又是怎么回事?兇手已經在這里了,難道有人去偷孔昱升的錢財?”

    九思一笑,“不是偷錢財,院監(jiān)稍后便知道了,帶進來吧”

    九思話音落下,兩個武衛(wèi)押著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年輕公子進了院門,這年輕公子佝僂著背脊低著頭,似乎生怕別人認出他來,然而被押到門前,九思一把將他的腦袋抬了起來,這一抬,滿屋達官貴胄又是一聲驚嘆。

    “湛兒?!你,你怎”

    薛琦先還在替別人遮掩,卻萬萬想不到有此一幕,九思見他不敢相信,又從一武衛(wèi)手中拿過了一個包裹,他將包裹展開,“薛大人,您可認識這些東西?”

    薛琦已是眼前發(fā)黑,此刻定睛細看后驚道:“這、這玉如意不是去歲端午貴妃娘娘送來的賞賜嗎?怎、怎會在孔昱升那里?!湛兒!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嗚嗚,父親,父親救我,我……我只是去拿回本屬于我的東西,我不是去殺人害命,我……父親……我也不想的……”

    話還未出口,薛湛已是淚流滿面,江楚城被王喆扶著,連他也驚得呼吸不暢,“這又是怎么回事?薛氏的財寶怎么會在孔昱升房內?”

    薛琦匪夷所思地盯死了薛湛,薛湛見他目光狠厲,瑟瑟地縮著脖子道:“是……是……是孔昱升,他……他……”

    “是我?guī)退麑懳恼碌臐櫣P費罷了�!�

    冷不丁地,歇了半晌的孔昱升又開了口,眾人震驚回頭,便見孔昱升也是一副大勢已去之態(tài),嘲弄道:“他那篇聞名長安的《寒松賦》乃是出自我手�!�

    薛琦眼前金光大冒,身子也跟著一晃,方青曄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扶了住,“薛中丞,息怒啊”

    薛琦指尖顫抖地指著孔昱升,“你、你休要污蔑我兒,我兒乃是長安第一才子,這是滿長安皆知之事,怎、怎么可能是出自你之手?!”

    孔昱升涼涼道:“除了《寒松賦》,他在書院兩載所作文章,多有我潤筆之功,我屋內不僅有他給的玉如意,還有你們薛氏書畫、金玉文玩許多,還有他給的銀票數百兩,我家中清貧,若無這些資財,又何以能獨住一間學舍呢?中丞大人若不信,盡管去我房中搜,亦或請他自己獨作文賦,看有無平日之才學便可�!�

    他尚重傷著,說完這些難抑地輕咳起來,見薛琦氣的七竅生煙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又道:“薛湛不過中等之資,薛大人卻硬要他成為少年才子,他也不易,事到如今,他未想殺我,去拿回這些東西,只怕想的也是我若真的瘋傻了,他拿走這些證物,正好徹底瞞住我為他代筆之事�!�

    孔昱升苦澀一嘆,“經此,我面落傷疤,不可能再入科場,我有此行也違了書院院規(guī),我已沒什么可留戀的了,便也懶得隱瞞�!�

    薛琦胸膛起伏地盯著孔昱升,片刻,又看向薛湛,見薛湛一副滿臉淚水的懦弱畏怕之態(tài),未反駁一字,當下眼皮一翻直往后栽倒下去……

    第170章

    突發(fā)舊疾

    “薛中丞”

    方青曄一聲驚呼,

    連忙將薛琦扶住,姜離站在近前,也上前輕扶了一把,又將指尖往薛琦腕間一探,

    道:“急怒攻心,

    扶去榻上扎兩針便可。”

    王喆見狀也上前搭手,

    屋外薛湛看著這一幕,面上悔愧難當,愈發(fā)低下頭無聲嗚咽。

    裴晏視線掃過眾人,

    道:“前后因果已分明,薛湛德行有虧,卻與此案無關,大理寺不做追究,

    但高暉,要隨我們回大理寺問審�!�

    高從章眉頭緊擰,“裴少卿,

    你”

    “高大人若有何分辨,

    且去陛下跟前分辨,

    在我面前多說無益,

    時辰已晚,

    天明之后我自會帶人下山,

    諸位也可自行離去。”

    裴晏不容置疑,又吩咐十安,

    “先把人帶去隔壁廂房看關起來�!�

    十安應是,又收劍拿人,

    高暉腳下似千斤重,一步一頓,

    又求救一般望著高從章,高從章盯了裴晏片刻,只得先忍下這口氣。

    見高暉被帶走,他看了一眼外頭天色,道:“既然如此,這個時辰了,我也沒心思睡覺了,方院監(jiān),那我就帶著下人們準備告辭了�!�

    裴晏要天亮之后再走,若他先走一個多時辰,便能先回長安,屆時早早入東宮求救,也好提前有個準備。

    方青曄一個頭兩個大,見姜離給薛琦扎針,便先上前送高從章,柳明程見狀也一臉復雜道:“既然如此,我和元嘉也不留了,出了這等事,我?guī)г位馗B(yǎng)傷,待傷勢養(yǎng)好了再論進學之時,方院監(jiān)應該能準允吧?”

    龍陽之好有違天倫,為當世所鄙,事已至此,方青曄明白柳元嘉這一走多半不會再來書院進學,便也嘆道:“自然,那柳侯收拾收拾元嘉私物,一并帶走吧�!�

    高從章快步離去,走到門口,又回身道:“今日之事,還請諸位莫要謠傳,一切自有陛下定奪。”

    搬出景德帝,便多有威脅之意,江楚城和王喆互視一眼,只得苦笑。

    方青曄將柳明程二人送出院門,又吩咐齋夫前去相助,待回了屋內,便見榻上張伯也被姜離救醒了過來,一見屋內亂象,張伯嚇了一跳,“裴世子也在,這是”

    裴晏近前道:“讓張伯受驚了,白日里我得了御令,的確離開了書院,但我和薛姑娘早已料到兇手不會放過孔昱升,便設下了此局,如今事情已經了了�!�

    寧玨是半個時辰之前被叫醒的,見裴晏去而復返,他立刻明白白日里只是裴晏讓兇手放松警惕的障眼法,此刻他也不滿道:“師兄瞞著張伯便罷了,連我也瞞著�!�

    他視線掃過懨懨的孔昱升,“所以孔昱升真的會瘋傻嗎?”

    姜離也往孔昱升身上看去,“確有瘋傻的可能,不過也只有那么一二分可能罷了。”

    寧玨苦笑,“我就知道!你一整日都在和師兄做局,卻都不告訴我,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方青曄在旁道:“寧公子別氣,我和江老先生也是晚上才知道的,事情到了這一步,實在是料想不到,哎,叔父還不知情,就怕他撐不住……”

    姜離在旁道:“院監(jiān)放心,明晨我再給老先生施針,保老先生近三月無憂。”

    方青曄自是道謝,這時,榻上的薛琦呼吸一顫,顫顫巍巍睜開了雙眼。

    他目光一晃,立刻看到薛湛縮肩耷背地站在榻尾,薛琦眸子一瞪,抓起案幾上的書冊砸了過去,“逆子!你這逆子!你竟然讓旁人代筆哄騙我,你那《寒松賦》連陛下都夸贊過,你可知道你姑姑對你期望多大!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啊”

    薛琦怒不可遏,想到這消息必會傳遍長安,只覺五雷轟頂一般,薛湛見狀“撲通”跪倒:“父親,我錯了,我知錯了,我知道姑姑和父親對我寄予眾望,可、可正是如此,才逼得我走錯了路啊,父親,求父親息怒……”

    薛湛邊說邊哭,顯然精神已是潰敗,薛琦見他這幅懦弱模樣,還要再罵,姜離上前半步,“父親息怒,父親適才怒急攻心十分傷身,事已至此,責罵弟弟已經無用了,他年紀尚輕,只要繼續(xù)進學,總還是有希望的�!�

    “進學?”薛琦看一眼方青曄,“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有什么臉面在書院進學?此事若是被陛下知曉,他、他這樣弄虛作假欺瞞過陛下之人,將來即便入了科場,也會被陛下厭棄,他……”

    薛琦五內俱焚,再說不下去,方青曄上前道:“中丞大人息怒,此事也有書院監(jiān)管不力之責,薛湛還不至雙十之齡,還有大半輩子光陰,中丞大人不妨看的長遠些。”

    薛琦面色蒼白地捂著心口,見高從章二人不見了蹤影,忙道:“他們呢?”

    方青曄道:“他們去收拾行李,準備下山了。”

    薛琦聞言,立刻強撐著坐起來,“好,那我們也不留了,這逆子……哎,我就先帶回長安了,等此事徹底了了再議進學之事吧”

    薛湛見狀忙起身來扶薛琦,薛琦狠狠瞪他一眼,又看向姜離,姜離便道:“父親若心意已決,那便先走一步,女兒明日給老先生看完病再回去�!�

    他們來時便未同路,眼下薛琦是一刻都沒臉再留,便也應允,“好,那我們就先走,你明日仔細些。”

    姜離應是,又將父子二人送出了院門。

    再返身回來后,便見裴晏走到面色復雜的江楚城身前道:“時辰不早了,多些江老先生配合我們,我送老先生回房”

    江楚城本要婉拒,卻見裴晏面色有異,他略一思忖,“也好。”

    裴晏隨即與江楚城二人一同出門往二樓行去,寧玨看著這一幕心生好奇,可一看姜離面色,卻是一副早有所料之態(tài),于是立刻湊上前,“你們二人又有什么謀算?”

    姜離看他一眼,“能有什么謀算”

    她說著往孔昱升身邊而去,“孔公子,你不必害怕,此事大理寺主審,無論如何,會保證你的安全,你的傷今晨我說的已經差不多了,你也不必太過悲觀�!�

    寧玨站在旁愕然道:“清晨?你說的是昨日清晨?當時他是清醒的?你給他秘法施針的時候,你們還說了話?就是那時商量好的?”

    姜離并不否認,寧玨這時才明白了前后一切,“好啊,你可真是會哄人,我硬是一點兒異樣也沒看出來”

    孔昱升的燒傷是真,姜離不置可否,只給孔昱升看傷,待將其安頓好,裴晏面色沉重地下了樓。

    方青曄近前道:“他們都下山了,鶴臣,孔昱升如何辦?”

    裴晏道:“記一份完整口供大理寺留用,之后先讓他在書院養(yǎng)傷吧,我留一私衛(wèi)護他周全,直到他傷好之后自行離去,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們應該不會再輕舉妄動了�!�

    “付家、袁氏,還有一個高家一個柳家,還有……你回長安之后,可得謹慎些,昨日你未遵圣上的御令可會出事?”

    付、袁兩家也就罷了,還有一個高家一個柳家,更還有一個薛氏,此案牽扯甚廣,稽查命案反而不是最棘手,裴晏頷首,“無礙,我屆時解釋清楚便是了,付宗源已被帶回了大理寺,我今日回去面圣也是一樣�!�

    說著話,他朝窗外看了看道:“還有半個時辰便天亮,問完證供我立刻下山�!�

    方青曄自盡力配合,待九思幾個問證的功夫,裴晏道:“薛姑娘,借一步說話”

    姜離正應聲,寧玨立時道:“什么事我也想聽!”

    他一臉探究地看著二人,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之態(tài),姜離本想拒絕,可裴晏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點了點頭,“你非要聽也不是不可,但第一,聽完不能任性行事,第二,聽了若卷進麻煩我可不負責�!�

    寧玨一笑,“師兄,我何時怕過麻煩?再者說,我素來聽你的話,自然不會給你惹事�!�

    姜離秀眉皺起,裴晏當先走了出去,寧玨笑嘻嘻地跟上,姜離嘆了口氣,也一同去了外廊之下,三人站定,裴晏看向姜離道:“適才,我已經和老先生問過當年淮安郡王府的舊事,他的確記得一件古怪,當年淮安郡王過世之后,太醫(yī)署派了白敬之前去核查死因,但當時肅王在郡王府也曾過問此事,不僅如此,他還帶了大夫一同核查過郡王的死因,但最終肅王沒多插手,只以白敬之所得為準向圣上奏稟�!�

    寧玨還以為和書院命案有關,不曾想一下聽到了“淮安郡王”幾字,他回想一番,納悶道:“淮安郡王?你們怎么說起了那位貴人?他不是早就過世了嗎?”

    既然是裴晏準許寧玨來聽,姜離便瞅著裴晏讓他回答。

    裴晏道:“此事說來話長,簡而言之,便是自我開始核查舊案,無意之中發(fā)現當年淮安郡王之死有異,而江老先生便是當年郡王治喪之禮官,如今他說了此細節(jié)之后,我們更懷疑淮安郡王之死有異�!�

    裴晏一早就有核查舊案之心,年后還得了景德帝之準,寧玨自無懷疑,他倒吸一口涼氣道:“我記得陛下十分寵愛那位郡王,若他死的有異,那豈非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難怪……難怪你說或許會卷進麻煩!”

    寧玨心知此事不小,可一雙眸子全無畏怕,反而亮晶晶的,裴晏搖了搖頭,又看著姜離道:“當年肅王帶回去的那位大夫,乃是他們王府從前的府醫(yī),名喚程秋實,待回長安后我仔細查一查此人,若能得其下落,或許真相更清楚些�!�

    說至此,裴晏一頓之后又道:“高暉我?guī)Щ卮罄硭聡缹�。�?br />
    這話像對他二人說的,寧玨一愣,“高暉不是已經交代完了?哦,不對,還有那八年之前的事,他若真是害過那魏家公子,呵,那他只怕不會認�!�

    提起廣安伯府,寧玨面色趨冷,更是一副局外人看戲之態(tài),姜離默了默,心中明白裴晏所言何意,便道:“我明白,你們待會兒盡快下山吧,有圣令在先,莫要拖延。”

    當著寧玨的面,二人自然不好議論八年前魏旸斷腿之事,裴晏便也道:“那也好,我留下兩人送你回府,你不必著急趕路,其他事回長安再說。”

    待九思幾人記錄完放火案證供,天色已蒙蒙亮,姜離先送裴晏一行離去,待天亮后,給方伯樘和孔昱升二人看完傷病,留了藥方,方才告辭離去。

    回程要走小半日功夫,姜離無公務在身,也不著急趕路,長恭駕車只以安穩(wěn)為要,待下山上官道已是午時時分。

    馬車里,懷夕掀簾看著官道上的來往車馬,嘆息道:“此來不過五日功夫,卻有種山中一歲世上千年之感,這小小的書院竟也有這樣多事端,也不知范林夫妻此時在何處,這會兒,薛大人父子已經快到長安了吧?那薛湛本是薛氏的指望,如今這么一來,薛氏往后可怎么辦?”

    姜離若有所思著未搭話,懷夕又自顧自道:“還有那高暉,從前瞧著人模人樣的,竟然和那柳元嘉……姑娘,八年前,真是那高暉害的魏公子嗎?”

    懷夕繞了一圈,總算問出了心底疑惑,便見姜離眼睫輕顫,瞳底一片沉郁,“當年事發(fā)之后,兄長重傷昏迷,而那三日醉一旦服下,脈象上很難看出古怪,彼時他雙腿腿骨折斷,身上多處血流如注,我和書院里的先生都以治他的腿傷為重,一番兵荒馬亂下來,誰也沒深究他為何狂性大發(fā),都以為他因比試又發(fā)了癔癥,等他三日之后醒來,神思全然清醒,便也無人想到他發(fā)狂失控乃是有人下毒�!�

    才從書院離開,當年那血腥的場面似還歷歷在目,見姜離面若冰霜,懷夕咬牙道:“但已經過了八年,只怕他死也不會認。”

    姜離秀眸輕瞇起來,森然道:“不急,他不是還活生生的在長安嗎?”

    懷夕少見姜離露出狠色,此刻不禁一個激靈,但很快,她低聲道:“姑娘想做什么讓奴婢去做便是,姑娘的手是懸壺濟世的手。”

    姜離聞言淡笑一下,拍拍她的手背并未多言。

    馬車一路慢行,至申時方入長安城,午后的朱雀大街正熱鬧紛呈,主仆三人雖只離開五日,此刻也有種突入繁華之感,近家心切,長恭揚鞭疾馳,兩刻鐘后,馬車駛入了官宅林立的平康坊。

    姜離一路行來已有些疲憊,此刻正靠著車璧閉目養(yǎng)神,眼看著車速漸緩,似是薛府要到了,卻忽然聽聞懷夕道:“姑娘,好像是宮里的馬車,哎,薛大人也在門口,好像出什么事了”

    姜離猝然睜眼,從車窗探看出去,果然看到一輛朱漆寶蓋的馬車停在薛府之外,姜離眼底閃過疑竇,待她們的馬車靠近,一個眼尖的內侍發(fā)現了她們!

    “公公,薛大小姐回來了”

    話音落定,一個烏袍內侍自馬車前轉了出來,姜離定睛一瞧,竟是當初淑妃娘娘派來幫尚藥局傳話的于公公,她心頭一跳,不知怎么生出些不好的預感。

    同一時間,公公于頌也看到了她,他面露喜色,又忙不迭上前來道:“大小姐!大小姐終于回來了,小人等了一個時辰了”

    馬車停穩(wěn),薛琦也迎了上來,“怎么這么慢!”

    薛琦抱怨一句,姜離疑道:“于公公,父親,這是出了何事?”

    于公公苦著臉,低聲道:“請大小姐速速隨小人入宮看診”

    姜離心頭一跳,“皇后娘娘病了?”

    于公公警惕地左右探看一番,定聲道:“大小姐,不是皇后娘娘,是陛下”

    “怎會是陛下?”姜離大駭。

    于公公竹筒倒豆一般道:“今天天色還未亮之時,陛下突發(fā)舊疾,恰逢給陛下看病的嚴太醫(yī)不在,只立刻讓昨夜留守的宋太醫(yī)來看診,可因陛下病疾迅猛,宋太醫(yī)一時也束手無策,如此也就罷了,正著急時,竟有個醫(yī)女大著膽子給陛下施針,結果不知怎么令陛下見了血病的更重,待幾位老太醫(yī)一起入宮時,陛下已是人事不省了。隨后那醫(yī)女被貴妃娘娘關入了御懲司,幾位太醫(yī)也合力救治,可直到午時,陛下也未見好轉,尚藥局和太醫(yī)署的太醫(yī)們都在宮里候著,每個人都請了脈,可硬是沒有個救治之法,諸位娘娘也心急如焚,淑妃娘娘便命小人來請您入宮”

    一聽是景德帝病倒,姜離一顆心也高懸起來,立刻道:“既是如此,那我們立刻入宮!”

    話音剛落,姜離忽有所感似的問:“那個被貴妃娘娘關起來的醫(yī)女是何人?”

    于公公嘆道,“是尚藥局一個叫明卉的�!�

    姜離一愕,忙道:“快,進宮!”

    第171章

    醫(yī)病救人

    時近酉時,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姜離跟在薛琦與于頌身后,入承天門一路往北,

    再過宣政殿,

    又行過一段守衛(wèi)森嚴的宮廊方到了景德帝安寢的太極殿。

    剛走上白玉石鋪就的殿前回廊,

    便見檐下十多個著鴉青官服的侍御醫(yī)低垂腦袋,眼觀鼻鼻觀心地靜立在外,仲春斜陽映照在他們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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