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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稚陵一看,果真如此,——但也證明了天王殿那場火就是他派人放的,……

    稚陵冷哼了一聲:“賠這個有什么用。”

    但,不發(fā)生什么總是很好。

    宮娥們也很吃驚,但想到,或許今日大家都太累了,陛下同樣很累,所以今日先緩一緩。

    但事實上,后來很多日,都無事發(fā)生。

    吃穿用度,毫無疑問都是最好的。針工局的繡娘們給她量了尺寸之后,每日她一睜眼,便有人送新衣裳過來,各式各樣,琳瑯滿目,望花了眼睛。委實是戴不盡的釵環(huán)首飾,穿不完的綾羅綢緞。

    她摩挲著那些光滑細膩的綢衣,幽幽嘆氣,懸在心頭那把利刃時刻準備著下落,終于在第四日,黃昏時分,主動到明光殿里,問他打算如何處置陸家,而她要怎么做,他才放過陸承望。

    明光殿這樣肅重的地方,沒有人攔她,那些公文、政論、奏疏,大剌剌地擺在她眼前,隨意一件或許都稱得上國之機密,這縱然是許多朝臣都進不來的地方,旁人終其一生未必能踏入的天子之堂,對她來說,跟別的地方?jīng)]什么兩樣。

    即墨潯聽到了聲音,抬起眼睛,放下了手里的筆,合上公文,徐徐地走近她。

    他微微垂眸,含笑著低語:“只要你在朕身邊,他們都會平安無事�!�

    他說要娶她,已經(jīng)讓禮部著手擬定章程,若她愿意,下個月就可以行禮——也可以明年。

    娶她……?

    稚陵腦子一嗡,那幾位宮娥沒有胡說八道。

    提及這個詞的時候,稚陵的胸腔里仿佛有什么在隱隱作痛,那直覺告訴她——她不喜歡,也不想要。

    所以,她下意識后退了一步,也下意識搖頭。

    斜陽鍍在他的臉上,格外明亮,使他俊美得像工匠刀下的神像。太明亮了,照得鬢邊白得像霜。他似不解她為什么后退,于是逼近了一步,這里是禁宮,而他是禁宮的主人,如果要對她做什么,簡直輕而易舉,沒有任何別的阻礙。

    不過,他沒有做什么,只是幽靜地注視她。

    稚陵很慶幸身后是敞開的殿門可以讓她及時逃走——涵元殿的每一扇門都對她暢通無阻。

    即墨潯說,偌大宮中,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哪怕是明光殿,文昌殿,武英殿……哦,還有他的寢殿。

    那她試試。

    第085章

    第

    85

    章

    稚陵沿著長廊,

    一直走,長廊外的斜陽照在檐前懸掛的玉璧上,發(fā)出清透的光,

    晃到她的裙角。的確,她去哪里,

    沒有人攔,甚至沒有人問。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出了明光殿后,便逃跑似的,

    一邊走一邊看,心里默默記下,

    這里是春風臺,

    那里是金水閣,

    ……

    廊腰縵回,

    鉤心斗角,偌大涵元殿,

    她走了不知多久也沒有看遍。直到她向北過了春風臺,再進了幾重門,抬眼看到這地方門頭上銀鉤鐵畫的三個大字。

    “鎖靈閣……?”

    不同于其他的地方,

    這里守在門口的侍衛(wèi),威風凜凜,面相冷漠,一副雷打不動不近人情的模樣,

    并拒絕了她要進去看看的要求。

    稚陵心中暗自想:連涵元殿里也有她去不得的地方,還說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簡直荒謬。

    那威武的守衛(wèi)只說,若要入閣,

    須陛下的紫金令牌。

    稚陵哪里有這種東西,一面很有被騙的感覺,一面蕭索離開,不免想,哪怕是明光殿里的軍國機密都可攤給她看——這鎖靈閣里又有什么,比那些還要秘密的么?

    難道有什么動搖江山社稷的東西……?

    罷了,是個人便會有自己的秘密,她沒有刺探即墨潯秘密的心思。

    她折身離開了鎖靈閣,再向南,穿過這一重重的門,穿過春風臺,沿著長廊繼續(xù)走,出了涵元殿,下了這巍峨的階陛。

    偌大的禁宮,從涵元殿一路走,一路向南,沒有一個人攔著她。她還以為,他說想去哪就去哪,那么離開宮中也可以,但從鎖靈閣來看,絕非如此。果不其然,她一路走到南宮門,終于還是被守門侍衛(wèi)攔下。

    守門侍衛(wèi)筆立著的銀槍尖愈顯幽冷,照出她的臉龐,他們說,若要出宮,也要有陛下的出宮令牌。這讓她知道,所謂哪里都能去,指的不過是禁宮之中,還要除去那些須用令牌才能進出的地方。

    她灰心喪氣,又慢慢地走回了涵元殿。

    斜陽晚照,難得是個晴天,因此日落很晚,直到現(xiàn)在,天色仍然很亮。

    傍晚的余暉像灼目的金光,萬物便都籠罩在這樣的光芒里,巍峨的涵元殿沐浴在落日余暉中,美輪美奐,金碧輝煌。

    稚陵拾級而上,進了這第一重門,旁人向她微微頷首躬身,第二重門,侍女太監(jiān)們停下手中活計行禮。她住在明光殿以東的棲鳳閣,要經(jīng)過這片中庭。

    才踏上回廊,遠遠就可聽到有嘰嘰喳喳的鳥叫聲。

    稚陵抬眼看去,只見庭中一道玄衣身影與另一道銀白身影,兩人正在一棵梧桐樹下逗鳥。梧桐樹影參差漏下了斜陽金光,光影動搖中,兩只斑斕錦繡的雉鳥互啄得很厲害,不過,……大約是聽見她的動靜,便撲騰著翅膀,全數(shù)飛過來了。

    其中大的那只搶占先機,撲進她的懷中,倒叫她只好伸手一托,抱在懷里了。

    “稚陵。你回來了?”他們父子兩人一并轉(zhuǎn)過身,向她這里走過來。即墨潯唇畔噙著溫和的笑意,這般問了她,她卻不好不答,垂著眼狀若無事地梳了梳斑斕羽毛,說:“嗯。”

    他微微俯身,嗓音溫柔,抬起手似乎想理一理她鬢邊碎發(fā):“去哪里了,怎么……不高興的樣子。”

    稚陵猛地一躲,抬眼,眼中全是委屈,可看到他眼中的擔心并不像假的,又怔了怔,難道他不知道她為什么不高興么?難道他覺得,她被困在這里,應(yīng)該很高興么!

    她咬著嘴唇,手指蜷了一蜷,說:“我要回家!——”

    他說:“那朕明日陪你回去�!�

    “……”稚陵一時明白,離不開的不是這偌大禁宮,而是即墨潯的身邊。

    她復(fù)又沮喪地垂下眼睛:“不,我不要了。見一面、看一眼有什么意思。”

    “……那朕讓你爹爹娘親入宮來陪你。”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臉來,低聲溫柔地問。

    稚陵抬起手,掰開他的手指,他的力度不算重,所以她輕易就掰開了,她說:“這樣的施舍,更沒有意思�!�

    她側(cè)過身,扭頭走了,叫他在原地又靜了靜,注視她的身影,頭也不回地,穿過長廊,沒入了屋檐的陰影里。

    他對她的確很好,那樣的好,她都要疑心是上輩子他欠了她什么。

    此前他說要張榜尋醫(yī)入京給她看病,她當是隨口一說,直到那日,真的有數(shù)十位大夏朝天南海北各地的名醫(yī)站在堂中。

    ……但叫人失望的是,雖有妙手回春華佗在世的郎中,她的身子卻是打娘胎里帶出來的病癥,除了慢慢調(diào)理,別無什么好的方法。

    調(diào)理,未必要喝藥,但總歸要做什么。一位江南來的大夫提議說每日要多多活動身子,哪怕是散散步也好。

    散步,這于是成了每日傍晚時分,即墨潯雷打不動要做的事情了�;蛘哒f,是他雷打不動,也要陪她一起做的事情了。無論有多么緊急的政事——緊急的政事,便會交給太子殿下與他的老師們。

    七月流火,天氣轉(zhuǎn)涼,傍晚出門,暑熱所余無幾,虹明池畔的荷花依然亭亭盛放,翠綠荷葉一望無垠,御花園這個時節(jié),綠竹猗猗,蘭花盛開。

    稚陵其實很喜歡散步,或者說,閑逛。因為從小體弱多病,大多時候,都呆在家里方寸之地,所以,于她而言,哪怕是看一顆草、一朵花,也十分新鮮。

    但身子誠然無法支撐她去看遍世上的一草一木。以往,走一會兒,就要頭暈?zāi)垦�,眼冒金星,當這時候,陽春和白藥兩個自然就擔心不已,要勸她回家了。

    可她最近發(fā)現(xiàn):原先她只能從涵元殿走到沉香亭,現(xiàn)在,她已能走到望仙橋,甚至過橋去,都不覺得頭暈眼花了……

    今日涼風輕輕,天上一鉤月鋒利得像能刺破青天,不知不覺,沿著長長的道路經(jīng)過了月偏樓。

    前邊是那座竹軒。這倒讓稚陵遲緩地回想起了一些人,一些事。

    宮宴之后,她忙著籌備出嫁的事,一時沒顧得上細想在宮宴中了藥的事情,后來想起來,便懷疑到李之簡的頭上。除了他之外,稚陵想不到,做這種事,誰還能得利�?僧斔磻�(yīng)過來時,她已被困在這鬼地方了,無從得知李之簡他現(xiàn)在的狀況,也無從與他對質(zhì)了。

    她向那竹軒瞥了一眼,盡管瞥得很快,卻被即墨潯捕捉到,旋即聽到他說:“是李之簡所為�!�

    稚陵心頭一驚,仰起眼睛看他,見他微微垂眼,正溫和地看著她,大約已經(jīng)看了她很久了。

    但他說完這句話,便沒有了下文,倒讓稚陵難得主動地追問下去:“怎么知道是他?那……現(xiàn)在他……?”

    即墨潯淡淡說:“他買通了宮人,在葡萄酒里下了藥。很容易查出來,大抵是孤注一擲。……”說是很容易,但其實,若非去年十月那個夜里,李之簡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求他那件事,他不會格外注意到他。

    因為有了那一夜的事情,這一次他做什么,都有了動機。

    即墨潯頓了頓,續(xù)道:“現(xiàn)在,……當然是下獄了。秋后問斬,”他微微一笑,“應(yīng)該沒幾天了�!�

    “問斬��?”稚陵雖對刑律上所知不多,但畢竟耳濡目染,單這一件事,至多是刺配三千里,絕不至于問斬的,她詫異之時,即墨潯伸手替她抬起擋路的竹枝,淡淡說:“他還涉及謀害朝廷命官�!�

    為了攀上薛家,算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不過有件事,李之簡做的還算有血性,便是審問時,一口咬定與他家中表妹楊氏無關(guān)。

    稚陵吃了一驚:“他還……”

    即墨潯忽然一頓,卻沒告訴她,謀害的對象是陸承望。

    且不管其他,稚陵單單從他口中確認了她的這個猜想以后,便恍惚慶幸那時只差一步,許就要被他們得逞了……。真是好險,好險。

    她抬眼,目光飛快地掠過了即墨潯的臉上,心里實在是不得不想到,那一天,是不是他發(fā)現(xiàn)了端倪,才及時把她給叫走,免于一劫。

    稚陵微微失神地注視著池畔亭亭風荷,被他攥在掌心里的手,也因為后怕,無意識地握緊了些。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動作,反被他又安撫似的握緊了些,溫聲地安慰她:“以后不會發(fā)生這種事了�!�

    若是旁人來說,或許她也就當個安慰來聽了;但說出這話的是即墨潯,他說不會發(fā)生,那就一定不會發(fā)生。

    直到這時,她心里又生出些許恍惚的滋味來。在今年以前,即墨潯是她根本不會有什么交集的人,他是天之驕子,人中龍鳳,是史書里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帝王,是幾乎只存在于別人口中的人物。

    哪怕是她爹爹,……也時常感慨,大夏朝有他,國祚至少要多綿延一百年。

    可就是這樣厲害的人物,他現(xiàn)在執(zhí)著她的手,說會一輩子保護她。

    像夢幻泡影,海市蜃樓。

    稚陵每一日的確沒有什么事。不愛早起,沒有人打擾她睡懶覺,睡到日上三竿也行。

    直到她有一日意外早起,腦袋昏沉地在涵元殿里四處走了走,卻意外撞見,熹微的晨光里,正在春風臺上練劍的即墨潯。

    她避在了漆紅柱旁,劍光如雪四落,她一時被男人利落舞劍的身姿迷了眼,看得入了神,腦海里只有一句:“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她暗自喟嘆,為什么這世上有人擁有完美的一張臉,完美的身體,還擁有這么完美的身手。

    即墨潯大抵沒發(fā)現(xiàn)她的存在。

    四下別無旁人,因為旁人都知道陛下練劍時不喜人在旁。

    等他練得大汗淋漓,隨意拿了帕子擦拭汗水,側(cè)過眼,卻注意到了漆紅柱后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

    稚陵心想,長日無聊,這也算一門消遣,她明日還要看。

    她心里十分艷羨能夠舞劍的人。憑她的身體,踢毽子都有風險,何況是練劍……她想到這里,不禁幽幽嘆息,惆悵地跨過門檻,離開了這里。

    迎面撞到個小太監(jiān),小太監(jiān)見她從春風臺方向過來,又驚又怕地小心提醒她:“姑娘,不是小的多嘴……只是,……姑娘以后這個時辰,還是不要來春風臺的好。陛下練劍時,不喜有人在旁。”

    稚陵皺了皺眉,剛剛還在想明天起早——還是打消這個念頭罷。

    誰知背后忽然響起一串腳步聲:“稚陵�!�

    她轉(zhuǎn)過身來,見即墨潯大步過來,出了汗,呼吸尚顯急促,胸膛劇烈起伏著,一身被汗水浸濕的黑袍幾乎緊貼著他的身軀,曲線畢現(xiàn),肌肉賁張。他笑了笑,瞥了眼那個小太監(jiān),對她溫聲說道:“朕說過,你想去哪就去哪�!�

    稚陵見他隨意將外衣掛在了衣桁上,有什么東西啪嗒落地。稚陵看清那是一支紫金色的令牌。旋即被他收起,不知放哪里去了。

    紫金令牌……

    第086章

    第

    86

    章

    稚陵突然想起,

    那后邊鎖靈閣的守衛(wèi)便說過,若有這令牌,才可以進出。

    ……說不準也能拿來出宮。

    但她極快又想到,

    單憑她的本事,也拿不到這東西。

    她坐在錦凳上,

    百無聊賴,手肘撐著嵌玉的圓桌托腮發(fā)愣,

    殿里熏著淡淡的沉香,叫人直打瞌睡。

    面前忽然推過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羹食,

    稚陵一下子直起身回過神,吸了吸鼻子,

    好香。

    碧瓷蓮花碗襯得這碗羹像是落在青荷葉上的一捧雪,

    稚陵拿起瓷勺時,

    才反應(yīng)過來,

    順著搭在桌上的那只修長漂亮的手抬眼看去,正見即墨潯立在她身側(cè),

    垂著眼,唇畔一絲笑意,目光清澈地看著她。

    他道:“不知你吃不吃得慣。這是銀耳百合羹�!�

    稚陵嘗了一口,

    為難中覺得很不錯,很快吃完了一碗,更為難是還沒有吃夠,于是張望了一下,

    假裝不經(jīng)意地說道:“這個廚子,手藝挺好……”

    即墨潯的嗓音聽起來有些高興,

    說:“是嗎�!彼f著,給她又盛了一碗,

    并給他自己也盛了一碗。他坐在她身旁,握著碧瓷勺,慢慢地舀了一勺,也不知想到什么,動作微微一頓。

    稚陵見她這一碗又見底了,這東西她前十六年從沒吃過,該死的好吃,……盡管她很不想說話:“……還有嗎?”

    即墨潯微愣了一下,臉上神情掩不住的驚訝,但神色極快斂去,只溫聲道:“等一會兒�!币驗樗矝]有預(yù)想到她能一口氣吃三碗,所以……他只做了自己吃的份。

    說著,稚陵見他起身,不知到哪里去了。

    等他回來的這段時間里,稚陵重又想起那面紫金令牌,于是狀若無意地起身,在這里四下走了走,再往里是皇帝寢殿,她沒膽量大搖大擺地進去,只在這外頭徘徊一陣,確認了那令牌不會放在這地方,才又微微失落地坐回去。

    屁股還沒坐正,身后已傳來沉穩(wěn)的腳步聲。稚陵望著宮娥端上圓桌的這一盅銀耳百合羹,正要去盛,另伸過來一雙手替她盛了,稚陵悻悻縮回手,暗自想著,她爹爹那樣的人才都沒享受過這樣的待遇呢。

    即墨潯的手很修長漂亮,骨節(jié)分明的,她端詳?shù)臅r候,意外卻發(fā)現(xiàn)他左手手指通紅,像被燙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浮現(xiàn)出來:不會是他親自下廚的罷!?

    發(fā)現(xiàn)這一點后,這銀耳百合羹再好吃,她都吃不下去了,只心里驚訝,外界關(guān)于元光帝的傳言五花八門,里頭有一條是陛下清儉,但她沒想到他清儉到每天自己下廚。

    這之后,稚陵每天早上多了一件事情可做,便是沐浴著卯時的陽光起床,去春風臺觀賞觀賞即墨潯練劍。

    她時常也寬慰自己:宮里也還是有它的好處的,有幾輩子吃不盡的山珍海味,聽不完的絲竹管弦,看不盡的藏書孤本,穿不盡的綾羅綢緞……何況即墨潯長得天底下第一好看,是這世上,最有權(quán)勢的男子。

    可寬慰完自己,又很快會沮喪起來。有這些又怎么樣呢,她還是很想回家。

    如果有機會給她二選一的話,她絕對毫不猶豫地選擇回家。

    她輕輕嘆氣,抱著胳膊徐徐往回走,熹微的日光照得她渾身暖洋洋的,近日,她的身體倒是好多了。

    但哪里有這樣的機會讓她選呢……?

    七月將盡,上京城的天氣幾乎是日益涼爽起來,幾夜秋雨一過,早上幾乎冷到要添衣,針工局的繡娘們不再給稚陵做夏裝了,近來每日送的新衣裳,都已是秋天的款式。

    稚陵聽著陽春悄悄說,她昨天夜里跟涵元殿幾位掌燈宮女打聽了一番,費了些周折,但總算探聽到,陸家近日應(yīng)該就沒事了,前兩日已聽聞陸公子要派去摩云崖一帶擔任都護。

    稚陵抹唇脂的手微微一頓:“那……是升遷了?”

    升官是升官了,去摩云崖也的的確確離上京城有千里之遙,稚陵哪能不知即墨潯這兩重用意,輕輕嘆息:“他們平安就好……”

    總歸這都與她有些關(guān)系,此前,她生怕即墨潯是如外界傳言所說的殺人不眨眼,要牽連陸家一家人,幸好,事情沒有發(fā)展得那么糟糕。

    稚陵方從陽春跟前聽來這個消息,接著一兩日,似乎走到哪里,哪里的宮人便在熱火朝天地討論此事,從陸承望出府,到陸承望已走馬上任,事無巨細,全被她“意外”聽到。

    她確信他們都很好,都平平安安的了,只是心里忍不住想,即墨潯這么想讓她知道這件事,難道是想讓她就此死心塌地的么?

    這些消息傳到她跟前沒多久,這日入夜后,她忽然收到一封家書。

    此前也收到過,爹娘遞進宮的給她的家書,只這封,字跡卻并不像爹爹的,甚至……有些陌生。

    稚陵拆開一看——信上寥寥數(shù)語,落款是鐘宴。

    她看過這信,緩了一剎,忽然心跳如雷。

    如她此前所想,現(xiàn)在有這樣一個機會擺在眼前,走還是不走?

    信上說,現(xiàn)如今陸承望已赴任離京,不必擔心他的安危,亦不必再繼續(xù)因此忍辱負重,滯留宮中。倘使她愿意……有一計可行,只消她在八月十五中秋佳節(jié)這日能出東門,在門外自有接應(yīng)。

    離宮之后,便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

    只要她人能出來,此后之事不必顧慮,她爹爹自有辦法處理得天衣無縫。

    信中還附有她爹爹的私印,可見此事,爹爹他也是知道的。

    稚陵抬起手腕將信紙引了火燒得干干凈凈不留痕跡,注視那盞飄搖的燭火,暗自計量著:若要出禁宮,便須有信物為證……令牌?她壓根不知令牌放在哪里,此時若去翻找,未免太可疑了,但倒是另有一些東西,是她尋常便能接觸到的。

    她又想起自己還有一樣以假亂真的,臨摹別人字跡的本事。

    八月秋雨,桂樹已逐漸開花,枝頭掛滿了金燦燦的細碎的桂花,因此新近幾日,桂花糕也出現(xiàn)在了桌子上。

    稚陵捏著手絹兒,難得踱到這明光殿來——平日里她曉得即墨潯在這里處理政事,鮮少會到這兒閑逛。身后陽春還端著一盤新鮮出爐的桂花糕。

    陽春低聲地說:“姑娘,會不會顯得太假了�!�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姑娘怎么會突然做什么桂花糕?那不是惹人懷疑么?況且對方還是素來多疑的九五之尊。

    ——況且,準確來說,姑娘只摘了一把桂花,撒在廚娘做好的點心上。

    稚陵說:“我想了個好理由�!�

    這個理由是,九月秋狩,她也想去。

    于稚陵而言,她覺得自己想到的這么一條理由,簡直天衣無縫,沒有絲毫破綻。

    當即墨潯從小山般的奏疏里抬起眼睛,看到眼前人目光盈盈閃動,期盼地看著他時,他心里一剎那閃過的疑慮,立即被心頭不可言說的欣喜所取代了,哪里還顧得上懷疑。

    “你想學騎馬射箭?”

    稚陵絞著手帕,點點頭,目光卻不住地瞥向他攤開的奏疏,聽即墨潯說:“好。”

    她又獻寶一樣,讓陽春端過那盤香氣濃烈的桂花糕,雖說她的參與度只有糕點表面那一層桂花是她摘的,但即墨潯卻很開心,唇角壓也壓不下去,目光閃了閃,輕聲說:“辛苦你了�!�

    聽到這句話,稚陵以為自己聽錯了,訝異了一瞬。但她沒忘記自己獻殷勤的正事是什么——

    趁著即墨潯放下手中朱筆,一塊接著一塊吃點心時,她裝作不經(jīng)意地四處看了看,不動聲色翻了幾本奏折,看著朱批字跡,縮在袖中的手指暗自勾勾畫畫,又見他的印鑒就在觸手可及處,不由多看了兩眼。

    待回了棲鳳閣中,稚陵回想著方才所見,以即墨潯的字跡,寫了一份文書,準她出宮探親。

    做這件事時,稚陵心里到底還是有些發(fā)毛,畢竟這事太過危險,不敢想象若是未能成功,反被發(fā)現(xiàn),屆時的后果如何。私造文書,還是皇帝親筆的文書,那毫無疑問是什么罪名了。

    但她咬咬牙,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決定要逃了,本就是孤注一擲。

    第二日,她特意揀了個即墨潯不在明光殿,上朝去了的時間,到明光殿里,假借昨日在明光殿丟了一支釵子,過來找找,順利地給她偽造的元光帝親筆文書蓋上了印鑒。

    捏著這文書,稚陵心如擂鼓,連手指指尖都微微發(fā)抖,只覺得它現(xiàn)在是她的命根子,她的救命稻草,拿著它,等同于拿到了回歸自由的鑰匙。

    懷著這般忐忑心情,她須臾踏出明光殿,意外撞到即墨潯下了朝回來,登時心驚膽戰(zhàn)。

    只是這會兒若要走,卻顯得心虛,稚陵只好迎面與他撞上。

    即墨潯微微俯身溫聲問她怎么了,冕旒的珠子擋在他們之間,仿佛隔著這一重珠玉,眼底情緒便要朦朧得多了。

    稚陵說:“耳珰似乎丟在明光殿了,回去找,沒有找到�!�

    即墨潯卻皺了皺眉說:“怎么沒找到?是什么樣式的,朕再去仔細找找。”

    稚陵暗自唾罵自己沒事找事,剛剛?cè)粽f找到了就好了,現(xiàn)在只好胡謅說:“是……是紅珊瑚的耳珰�!睘榱孙@得真實,她格外還描述說,“鑲金絲的。”

    怎知她隨口這么一說,過了沒一日,即墨潯當真拿來了三只錦盒,分別盛了三對樣式不一的鑲金絲紅珊瑚耳珰,同她歉然道:“原本的恐怕找不到了,這幾對新做的,你看看喜不喜歡�!�

    稚陵啞了啞,沒想到還因此多得了三對耳珰。

    但……等即墨潯走后,她還是想,她是要走的。

    一轉(zhuǎn)眼就到了八月十五,中秋佳節(jié),那個約定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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