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知道自己惡心,想想都是一種玷污。
他把水溫調(diào)低了些,放空頭腦想想其他的事。
裴川捂著被子睡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他揉了揉微痛的額頭,沉默地把弄臟的褲子扔進了洗衣機。
裴川靠在洗衣機旁,徹底酒醒了以后,他看著客廳里的空調(diào)被,眉眼帶上幾分對自己的厭惡。
他記得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一定嚇到她了吧?
可是明明知道這樣肖想惡心,他卻控制不了自己的生理反應(yīng)。
~
七月天氣悶熱,快要期末考試了。裴川懶洋洋走進教室,他眉眼帶著幾分慵懶的困倦,手插在褲兜里。已經(jīng)上午九點多了,他遲到得實在過分。
彼時英語老師正在上課,厭惡地看了他一眼。
金子陽倒是很高興:“川哥快來,一起打游戲�!�
裴川隨意應(yīng)了一聲,在他身邊坐下。
前排的鄭航小聲嘀咕道:“川哥昨晚又熬夜寫代碼了啊?”
他同桌季偉推了推眼鏡,小聲回道:“嗯,多半是�!�
裴川和金子陽隨意來了兩局就下課了,恰好英語課代表過來收隨堂作業(yè)。
英語課代表是個嬌小的女生,臉上長了幾顆雀斑,她一路收到裴川他們這里:“你們的隨堂作業(yè)給我�!�
金子陽笑嘻嘻的:“熊靜如,什么作業(yè)來著?”
英語課代表熊靜如說:“剛剛上課老師布置的,讓下課交,如果你們不交的話,我按例記名字了。”
金子陽哎喲哎喲捂著心口:“我好怕怎么辦?”
鄭航笑罵了句艸。
他拍拍同桌季偉的肩膀:“紀(jì)委紀(jì)委,上�!�
季偉一板一眼摸出自己的課堂作業(yè)交給熊靜如,又依次交了另外三份給熊靜如。熊靜如剛要收,季偉說:“等一下,沒寫名字�!�
他拿回來,挨個兒寫上“裴川、金子陽、鄭航、季偉”。
熊靜如:“……”
金子陽的手從后面搭上季偉的肩膀說:“偉哥好樣的�!�
季偉拍掉他的手,嚴(yán)肅道:“都說了好多次別叫這個稱呼�!�
“我說偉哥,你這么努力成績還是只比我好一點,你家那么有錢,咱就不聽了放開了玩唄!你又沒那個天賦�!�
季偉才不理金子陽,他就是熱愛學(xué)習(xí),又連忙復(fù)習(xí)物理去了。
三中很現(xiàn)實,按成績選座位,于是熱愛學(xué)習(xí)的季偉和他們坐在了一起。裴川昨晚寫完復(fù)雜的程序頭有些暈,他也不避諱,從課桌里摸了盒煙出來抽。
前排的女生劉艷說:“他膽子好大,校長最近還巡視呢�!�
另一個女生說:“人家又不怕通報批評�!彼蝗恍÷暤�,“我聽說,當(dāng)時裴川是保送進來的三中。”
劉艷驚訝道:“假的吧?”
“那誰知道,聽說而已�!�
衛(wèi)琬聽到這些話神色微動,她轉(zhuǎn)頭去看裴川。
風(fēng)扇下,少年咬著煙和金子陽一起用手機打游戲。他垂眸翹著腿,姿態(tài)不羈。她家只是小康家庭,衛(wèi)琬知道這些少年不怕手機被收,當(dāng)天收了當(dāng)天又買一個就成。
而且鄭航母親是副校長,這群人哪怕記過再多也不會被學(xué)校開除。
衛(wèi)琬喜歡裴川很久了,他是幾個少年里最冷淡的,可是高冷有時候才最吸引人。
衛(wèi)琬也知道幾個少年中金子陽雖然口花花,可是真正對自己有意思的是鄭航。
衛(wèi)琬點了點悄悄帶來的手機,她走過去先對鄭航說:“聽說暑假有個很好玩的夏令營活動,你們要一起參加嗎?”
她點出來活動報名界面。
鄭航悄悄看了她一眼:“我沒問題啊,你們呢?”
金子陽說:“我瞅瞅�!�
屏幕上寫著“八月盛夏,邀你參與‘青春探險夏令營’。
下面配圖有湖泊、釣魚,仿原始森林。
可以說相當(dāng)刺激符合男孩子品味了。
金子陽說:“這個不錯欸,反正無聊�!彼咽謾C給裴川,裴川眉眼掩蓋了一絲不耐煩,他剛想說不去,結(jié)果看到了衛(wèi)琬手機上偶然的手機推送。
裴川瞳孔微縮,愣了兩秒。
他說:“我考慮考慮�!�
裴川沒拒絕,衛(wèi)琬已經(jīng)覺得是意外之喜了,她笑著應(yīng)了,拿回自己的手機離開。
等她走了,裴川猶豫了下,按照記憶里看到的新聞搜索。
“殘疾男子新婚�!�
一個頭條新聞跳出來。
里面是一條視頻。
裴川關(guān)了聲音點開它。
三十歲的張先生在親吻新娘。
他的新娘是個溫婉的女人。到場的親人歡呼祝福之下,張先生面帶甜蜜吻住了妻子的唇。
裴川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
“川哥看什么呢?”金子陽湊過來一個頭,“咦別人結(jié)婚有什么好看的?……誒,這男的沒有手啊?”
西裝之下空空蕩蕩。
金子陽的大嗓門讓鄭航也回過頭:“我看看……挺有意思的�!�
裴川關(guān)了手機,一整個上午都有些失神。
過了很久,快要放學(xué)的時候,他突然低聲問金子陽:“那個女人為什么會嫁給他,他沒有雙手�!�
甚至連擁抱她都做不到。
金子陽沒想太多:“因為愛唄,你看那個新聞里說男的沒錢,連結(jié)婚都是借的錢,女人總不可能圖他別的吧。”
裴川嗤笑:“會有人什么都不圖就嫁給一個殘廢么?”
金子陽還沒說話,前排寫四個人作業(yè)的季偉回過頭:“‘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愛情天梯聽過沒,一位老人用雙手在懸崖造了50年天梯,就為了和比他大十多歲的女人在一起,世上好姑娘總是有的,她會包容殘缺和不足�!�
金子陽說:“臥槽你說話就說話,念詩好惡心�!�
“……”
幾個少年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裴川卻沉默不語。
十來歲這年,鮮少有人相信愛情。
荷爾蒙躁動的年紀(jì),卻又人人期待愛情。
那天以后,那個新聞像是揮散不去的念想,老是在裴川腦海里浮現(xiàn)。
隱隱有蓋過他認(rèn)知之初讓他決定徹底遠離貝瑤的畫面。
他對于情愛的最初認(rèn)識,是在初中那年彩電上的電視劇。男人女人脫了衣服滾在一起。
裴川那時候第一次知道,原來兩個人一起生活,遠遠不是生活在一起這么簡單。
正常的夫妻生活是需要坦誠相待的。
而他的殘肢,連母親都會害怕到最噩夢的殘肢,注定了這輩子都不會讓他再把殘缺暴露給任何人看。
他會讓她覺得惡心。
惡心到會離開,就像他曾經(jīng)渴望的親情那樣,抽絲剝繭,最后什么都不剩。
可是卻又在他徹底陷入泥濘這一年,他在零五年看到這樣一條新聞。
原來像他這樣的殘廢,是有幸運的機會得到幸福的。
哪怕萬里挑一。
裴川驟然想起了學(xué)前班那時候,他放棄了要同桌,貝瑤最后和方敏君坐在了一起。
而到了一年級,他卑劣地用了手段,讓貝瑤和自己坐在一起六年。
深夜裴川睡不著,抽了一整盒煙。有些東西,不爭取一輩子都不會再擁有。
而有些東西,不折手段、欺騙、引誘,種種不堪,卻能讓使手段的人得到他們想要的。
他眼前擺了一個巨大的誘惑。
她這年還什么都不懂,是個溫柔善良的小傻瓜,尚且沒有愛上任何一個人,是念在她多年的關(guān)愛放過她,還是順從渴望耍手段將她折下枝頭?
第28章
歸來
夏季最熱的時候,陳虎端了一盤冰凍西瓜去給貝瑤家。
胖乎乎的少年不過爬了三樓,累得像頭牛犢子直喘氣,他敲開門,門那邊露出貝瑤一張精致的小臉。貝瑤才午睡過,剛準(zhǔn)備起來寫作業(yè)。
陳虎本來就紅潤的臉更紅了,他粗聲粗氣道:“我爸廠里發(fā)的冰凍西瓜,讓我給你們嘗嘗。”
“謝謝你呀陳虎�!必惉幗舆^來,“你進來坐坐,我上午做了冰粉,你要嘗嘗嗎?”
陳虎一聽有冰粉吃,當(dāng)即不客氣地進來坐在沙發(fā)上。
貝瑤去拿冰粉的時候,陳虎突然出聲:“貝瑤,你想裴川嗎?”
貝瑤說:“想呀�!�
陳虎低落道:“我也想敏敏,小時候你和裴川關(guān)系那么好,長大了他為什么連你都不聯(lián)系了?哼,我就知道他是個忘恩負(fù)義的狼崽子�!�
貝瑤把冰粉端給他笑了:“嗯,你說得對�!�
長大的裴川陌生極了,眼底卻依然那么兇悍冷漠,可不就是狼崽子么。
陳虎反倒不自在了:“我不是故意說他壞話的�!�
其實一年年長大,舊小區(qū)的孩子們要么像方敏君那樣搬走,要么因為父母工作調(diào)度遠離了C市,長大后各奔東西,陳虎心中悵然。
貝瑤給他把風(fēng)扇打開吹吹。
小區(qū)的所有孩子都不壞,她明白的。陳虎小時候不懂事,可是長大了就不再說傷人的話了,少年因為體型問題,受了不少嘲笑,他更明白有缺陷的感受。
貝瑤家這一年還沒有冰箱,她家的冰粉是兌好以后放在冷水中,過了不久拿出來就可以很美味了。
貝瑤把冰西瓜放進自己的盤子,又把陳虎家的盤子還給他。陳虎美滋滋地吃完了一碗,又吭哧吭哧下樓了。
樓下遇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裴川的那個繼妹白玉彤。
白玉彤拎著一瓶酒,看了陳虎空盤子外沒洗掉的西瓜籽:“給貝瑤送西瓜去了么?”
陳虎粗聲粗氣應(yīng):“嗯�!�
白玉彤掩蓋了眸中的光,玩笑道:“你對她可真好,什么時候也分我一瓣西瓜嘗嘗啊?”????
陳虎皺了皺眉,他說:“那你等著,我上去拿。”
西瓜可不止給貝瑤的,小時候的玩伴他每個人都送了。雖說如今的貝瑤出落得極其動人,陳虎心中卻沒有偏心,只不過他和其他少年們一樣,對新來的曹莉阿姨和這么個瘦唧唧的白玉彤沒有什么好感,送東西自然想不到她。
他說完也不等白玉彤反應(yīng),跑回自己家了。
白玉彤抱著一瓶酒,心里生出止不住的委屈。她看了眼貝瑤房間的方向,一簇明媚的薔薇攀巖綻放,夏季的爬山虎郁郁蔥蔥,植物也偏愛美人,想在貝瑤的窗前露出小腦袋。
白玉彤低聲道:“一個窮鬼而已。”
小區(qū)都知道,貝瑤家條件不好。貝瑤那個舅舅闖禍欠了很多錢,趙芝蘭一大半的家底全去填這個無底洞了。
小區(qū)條件最好的卻是裴家。
她的繼父今年升了刑警隊隊長,裴浩斌雖然以前不怎么顧家庭,但是工作上一直勤懇又靠譜,立了很多功。職場一路高升,如今誰見了都得喊一聲裴隊。
而且裴浩斌在市中心也買了套房子,就等著一家人得空的時候搬過去。
裴浩斌對小區(qū)有感情,白玉彤卻沒有任何感情。
她聽說裴叔叔買的新房子又大又漂亮,小區(qū)里還有花園和泳池。她要是能早點去那里住就好了。
而且……
白玉彤彎了彎唇,裴叔叔本來有個兒子的,第一繼承人啊�?上莻繼兄是個殘廢,念高中以后從不回家。如今裴叔叔對她們母女特別好,那個繼兄最好就別回來了。
裴家有錢,她以前只能穿又丑又土的裙子,如今她的裙子都是漂亮又精致的款式。
比起至今還偶爾穿表姐舊裙子的貝瑤,白玉彤不知道舒服多少。
烈日炎炎,白玉彤額上直冒汗,她心里窩火,自己本來就不白了,哪能這樣曬?她躲到綠茵處,心里不想等那片西瓜,可是憑什么那個叫貝瑤最漂亮的女孩兒有自己就沒有?一這樣想白玉彤就非要等到不可。
結(jié)果陳虎還沒回來,小區(qū)門口卻走進來一個挺拔的少年。
白玉彤目光凝住。
八月,天空一望無際的藍,沒有一片云,陽光高懸,悉數(shù)灑在他身上。少年面無表情,插著手步調(diào)從容。
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褲子,在這么熱的八月,卻像是走在冷落寂寂的秋天。
他身上的氣質(zhì)分外冷漠,又因為年輕英挺的臉顯得額外堅毅俊朗。
白玉彤第一次在小區(qū)看見這么帥的男孩子,目光怔怔落在他身上。
少年先看了眼小區(qū)門口枝條光裸的梅花樹,目光又慢慢移到對面三樓的窗前。
那里薔薇嬌俏,像是纏纏綿綿的女兒香。
翠綠的爬山虎大著膽子探上她的窗,也多了幾分羞羞的模樣。
他收回目光,往自己家走。
白玉彤呆住,她明明穿著最好看那條裙子,可是這個少年一眼也沒看自己,仿佛她并不存在。她憋紅了臉,心中被初見他的驚艷和被少年的忽視的羞恥感覺交織。
然而她并不認(rèn)識他,連叫住他的理由都沒有,眼睜睜看著他去了自己那邊的樓層。
陳虎這才切好西瓜下來:“給�!�
他當(dāng)真只是給了一瓣,等了十來分鐘的白玉彤心里吐血,她心中暗罵,面上卻不得不帶著笑容:“謝謝啊。”然后拿著西瓜走了。
陳虎也懶得搭理她,去李達家送冰西瓜了。
~
白玉彤推開門,就看見了坐在沙發(fā)上的少年,她愣了愣,又看向客廳里略顯局促的母親。
曹莉臉上尷尬又無措:“你再等等啊,你爸才去上班呢。”
那少年神色冷淡:“嗯。”
他翹腿坐著,聽見白玉彤回來了也沒回頭。然后徑自站起來往自己房間走。
曹莉上前幾步:“欸欸你……”到底不好意思說出口。
白玉彤下意識接話:“那是我的房間!”
少年終于有了反應(yīng),他回頭,薄唇微勾:“你的?”
白玉彤心里莫名有點兒發(fā)憷,但她還是道:“現(xiàn)在是我的,你進去不太好吧?”
裴川想抽一支煙。
然而他念及自己回來的目的,只是冷冷道:“你搬出去,立刻�!�
白玉彤哪怕再蠢,也明白眼前這個就是那個素昧蒙面的繼兄。她震驚地看了眼他的腿,眼里的直白絲毫不掩飾。曹莉到底閱歷多情商高些,低聲斥道:“彤彤!”
白玉彤反應(yīng)過來,把酒放在桌子上,不再看裴川了。
曹莉說:“不好意思啊裴、裴川,阿姨和你爸爸都以為你不會回來住了,那個房間采光好,所以……”
誰都懂他的意思。
小區(qū)的戶型是三室一廳。
一間主臥裴浩斌的,一間以前是裴川的,還有間采光不好的,做了雜物間。
白玉彤沒有住在雜物間,反而住進了裴川原來采光好的臥室。
曹莉見少年面無表情的臉,尷尬地道:“對不起是我們考慮不好,現(xiàn)在讓彤彤搬也不現(xiàn)實,晚上搬好不好?”那時候裴浩斌回來了,面對自己的親兒子總不至于這么尷尬。
裴川輕嗤一聲:“好啊�!�
他沒有去開那扇門,打開門出了房子。
房間他是一定要要回來的。
那個地方對著她的房間,是離她最近的地方。
他卻竟然……放棄那個地方一年。一年不見薔薇花開,不見爬山虎蔥蘢。
~
見裴川走出去了,白玉彤立刻委屈道:“媽媽,我不想住雜物間�!�
曹莉瞪她一眼:“閉嘴,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么?他畢竟是你裴叔叔親兒子。”
“可是這一年來盡孝的是我!”
“得好處的也是你!”曹莉厲聲道,“還想將來在裴家過更好的日子就聽我的!”
白玉彤嚇到了,訥訥不言。比起一個無足輕重的房間,她更眷戀衣食無憂的生活。她實在是窮怕了。
曹莉卻比她想得更多,房間換不換得成還是一個問題呢。裴浩斌可不一定把房間給他兒子,畢竟一年來天知道這個消失不見的崽子去做了什么。
裴川也給家里說他去念六中,結(jié)果裴浩斌去六中找人卻找不到。
第二天收到一條短信:走了,勿念。
這一去就是一年。
裴浩斌順著兒子留下的線索到處找人,結(jié)果找到了去Q市的機票。裴浩斌這才不得不放棄。
中國人海茫茫,去哪里找一個行蹤不定的少年?這一年裴浩斌雖然一開始夜不能寐,翻來覆去地?fù)?dān)心,可是久了心里總會生出對裴川的埋怨。家人說不要就不要,這樣的冷血薄情的人,哪能指望他孝順?
白玉彤緩過來:“媽,他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怎么突然就回來了?”
“我哪里知道�!�
“媽,你說他一個殘……”白玉彤在母親的目光下閉了嘴,不再說那個詞,繼續(xù)問道,“他又沒拿錢走,生活費都沒有吧,這一年是怎么活下來的啊?”
曹莉也皺了皺眉:“打工什么的吧�!�
白玉彤心中難免升起一絲不屑。怪不得裴川回來穿著普通的白襯衫,原來是窮,過不下去不得不回來了。
白玉彤打過工,她知道作為童工有多辛苦。至今她這一雙手又干又粗糙,一到冬天還要生丑陋的凍瘡,就是因為洗盤子端盤子。想到裴川一年多來過著最底層的生活,白玉彤覺得初見對他的驚艷簡直是膈應(yīng)得慌。
她怎么會被這樣一個人驚艷?
估計這個早早“輟學(xué)”的繼兄,這輩子也只有依靠繼父了。
想起這個就煩躁,家里又多了一個吃飯的人,說不定以后這個人還得靠她幫扶,白玉彤心里一陣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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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川靠在郁郁蔥蔥的爬山虎旁。
自私不堪的自己,最后還是選擇了這條卑劣的路。
他要搶、要奪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裴川打了個電話,那頭低聲說:“辦妥了�!�
裴川“嗯”了聲。
他指腹劃過手機,有些出神。小時候課本上教農(nóng)夫與蛇的故事,農(nóng)夫救了蛇,蛇卻恩將仇報,想要吞了農(nóng)夫。
如今他就是那條吐著信子露出獠牙的毒蛇。
要去做世上最壞最壞的事。
貝瑤,如果有一天,一切的相遇、相伴、別離,都是他處心積慮的歹毒。即便無法愛上他,也請不要恨他好不好?
他閉眼靠在她樓下。
八月陽光熾熱,這面墻面對著光,爬山虎才能長得這樣好。因為爬山虎蔥蘢時景色美麗壯觀,小區(qū)的居民也就沒有想過把它鏟除。
裴川的汗水順著黑發(fā)流下來,一路打濕廉價的襯衫,他卻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