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天亮?xí)r學(xué)校的起床鈴聲把他吵醒。
他從狹窄的床上坐起來,看著濕了一片的褲子,沉默地又躺了回去。
裴川苦笑了一聲。
外面天光不明,學(xué)校的隔壁并不隔音,陸陸續(xù)續(xù)有人起床,碰著什么了哐當(dāng)響。周圍雜亂的聲音卻比不上他雜亂的心境,這個夢打碎了他長期以來的自欺欺人,他很喜歡她。
情竇初開就是她。
哪里有什么“恨”,年少時那種控制不住的心亂,就是人類認(rèn)清感情的伊始。
裴川躺著沒有動,他像是瀕死之人,大口喘著氣。
住校的同學(xué)們都要出去跑步,他不用,所以比別人多了十來分鐘的時間。
他在想夢里那個貝瑤。
那是她,又不是她。那個主動又撩人的小姑娘,或許才是他一直以來渴望她能對自己做的事。他幻想了一個喜歡自己的小姑娘,像女性喜歡男性那樣,戀慕著他。不是同情,是勾人令荷爾蒙發(fā)散那種戀慕。
多好笑啊,她以為自己討厭她,可是在夢里她勾勾手指,他就情不自禁撲上去了。
裴川不再“恨”她了,他應(yīng)該憎惡的,一直是自己。
裴川初二這年,拜一個喜歡說八卦的同桌所賜,他是聽說過尚夢嫻的。
成長的路上,有時候會對朦朧的情愫和性本能產(chǎn)生好奇。
好看的姑娘也會成為班上男性悄悄討論的對象,就像男生無聊到會比大小一樣是常態(tài)。
孫遠說:“你知道初三的尚夢嫻學(xué)姐吧?我聽說她才是玩得特別開,有時候甚至?xí)蜕鐣系娜苏剳賽勰�,她膽子才是最大的,但是她很漂亮,還會化妝。她化妝很好看,不像我們班的陳蓮安,臉化得跟什么似的。”
裴川一向?qū)εc自己五官的人和事不聞不問,因此聽到這些也沒有什么反應(yīng)。
直到尚夢嫻找上了他,有時候她會穿著短裙小跑著和他一起走回寢室的這段路。
有時候她會故意說一些夸獎他的話,譬如成績好,長得好之類的。
這個半大少女很聰明,她和足夠多的男**往過,知道男人的自尊和虛榮心喜歡聽帶有崇拜感的話。
然而這招對裴川來說并不管用,他冷冷看著她,像是在看跳梁小丑。
什么虛榮心,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jīng)死去了,一點都不剩。
尚夢嫻的態(tài)度非常曖昧,似乎認(rèn)定了這個年紀(jì)的男孩容易撩撥和引誘,有時候她會送巧克力,有時候是情話詩集。
然而裴川一開始的態(tài)度就是拒絕的,只不過腿長在尚夢嫻身上,她要跟過來,誰也沒有辦法。
尚夢嫻有些生氣,又覺得沒有面子。
她的朋友說:“欸那個坐在輪椅上的你還沒有搞定��?都多久了,不是說你一旦對他表露出有點意思,他就會緊扒著你不放么?”
尚夢瑤咬牙道:“可能是他不好意思吧�!�
然而她下定決心,一定要盡快“攻略”這個人。
年少時,尚夢嫻把人家的殘缺當(dāng)成了一種有趣新奇的游戲,殘忍而不自知。
這天黃昏,尚夢嫻跟著裴川一起往寢室走的時候,她刻意咬了一個棒棒糖,然后攔住了裴川,她化了妝,然而這個年紀(jì)的姑娘沒有什么錢,化妝品透著一股劣質(zhì)的氣息。
少年坐在輪椅上,冷冷地看她想玩什么把戲。
尚夢嫻拿出嘴巴里的棒棒糖,迅速碰了一下少年蒼白的唇:“甜不甜?”
不管她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手法,裴川緊緊握住輪椅,目光驟然變冷。
他胃里一陣翻滾,突然伸手死死掐住尚夢嫻下巴。
少年纖細灼熱的手,像一把鐵鉗,尚夢嫻疼得當(dāng)場驚叫出聲。她這才看見這個少年目光很涼,像是一月的冰雪,沒有一點兒感情。和她想象中的他會臉紅動容不一樣,他眼中全是暴戾的怒火,要把她生生灼燒殆盡。
尚夢嫻終于怕了,糖掉在地上,拼命去拍他的手。
她的朋友見勢不妙,才過來把尚夢嫻救出來。
一看尚夢嫻臉上三個指印,直接泛出
印,直接泛出了淤青。
兩個人只敢遠遠罵裴川幾句,嚇得慌不擇路跑了。
裴川回了宿舍,洗了好多遍自己的臉。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這才慢慢露出了嘲諷和厭惡的表情。
然而這件事并不算完,對于尚夢嫻來說,她享受男生們的追捧高高在上慣了,先前那一幕簡直是當(dāng)著好朋友的面生生被打臉。
第二天裴川不知死活不要臉追求尚夢嫻的傳聞就傳遍了整個校園。
不管走到哪里,都能聽見竊竊私語和嘲笑聲。
孫遠目光復(fù)雜地看著裴川,沒有說話。
那天以后,裴川開始被尚夢嫻的“追求者”報復(fù),尚夢嫻放出話說裴川纏著自己,讓自己惡心。年少時沖動又不成熟的男孩,為了證明自己對喜歡的人忠誠和勇敢,不久后就悄悄把裴川了打一頓。裴川蜷在地上,護住自己的腦袋,一聲不吭,眸光卻像是永夜的沉寂。
有時候這些人會往裴川抽屜里丟垃圾,裴川把垃圾清理出來,什么也沒說。
有一次甚至放了一條菜花蛇,裴川從抽屜里把菜花蛇拎出來,他掐住小蛇的七寸,狠狠一用力,那條蛇扭動著沒有聲音。
那時候全班爆發(fā)了一陣驚叫。
裴川環(huán)視了一圈,目光冷冷涼涼。
接觸他目光兩個的人,紛紛若無其事別開了頭。那天以后倒是沒有人來找他麻煩了,欺軟怕硬是許多人的本能,只不過孫遠也離他遠遠的,不再和他講話了。
裴川冷笑了一聲。
升初三前,他聯(lián)系了一下以前的“老熟人”。
“老熟人”感謝他幫忙提供丁文祥的信息,讓丁文祥得到了教訓(xùn)。這次裴川敲擊著輪椅,不咸不淡地問他們:“初三的尚夢嫻感不感興趣?”
那頭說了什么,裴川陰鷙著道:“不,等她畢業(yè)再動手。不用逼,引誘就夠了�!�
后來初三畢業(yè)的尚夢嫻,聽說是跟人跑了。
很多年后,有人在娛樂會所見過她,紙醉金迷什么都肯干。
這年的裴川準(zhǔn)備著中考,有時候望著天空燦爛的陽光,他瞇著眼睛,小時候覺得溫暖無比的東西,現(xiàn)在竟然覺得開始刺眼了。
有一回他拿著飯盒推著輪椅從食堂往寢室走,一個潔白嶄新的羽毛球堪堪落在他懷里。
羽毛球在飯盒上彈跳了一下,被他握在掌中。
裴川抬眸,就看見了一群尷尬不知所措的女孩子。
他也看見了貝瑤。
因為秋天打球熱出啦薄汗,她褲腿輕輕卷著,小腿細細的,她回頭看看同伴,又硬著頭皮朝著裴川走了過來。
他沒有扔回去,捏住那個羽毛球,等著貝瑤走過來。
他太久太久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了。
小姑娘怯怯地問:“打到你了嗎?對不起。你可不可以把球還給我們�!�
靠近了,他聞到她身上那股香,不似小時候淺淡的牛奶味,而是淺淺的丁香。
少女聲音也不是小時候那般奶味兒十足,反倒有種三月春風(fēng)拂面的溫柔。
南方啊,姑娘的吳儂軟語。
他伸出手?jǐn)傞_,潔白的羽毛球就躺在他掌心。
裴川一言不發(fā),只是靜靜看著她。貝瑤有些緊張,從他掌心拿走了羽毛球,她的指尖軟軟的,不經(jīng)意碰到他掌心,裴川手指顫了顫,低聲道:“沒關(guān)系�!�
到底是鄰居,貝瑤沖他笑了笑:“謝謝你。”
她跑回去,和伙伴們繼續(xù)打羽毛球了。
他看著她活潑可愛的背影,第一次認(rèn)真思考,她什么時候也開始疏遠自己的呢,是不是六年級的時候,他接過那把雨傘,事情就會大有不同?
然而過去始終是過去,沒什么后悔之說。
他摩挲了下自己的掌心,推著輪椅離開了。
初三這年畢業(yè)后,裴川本以為生活和貝瑤不會再有交集,那些午夜夢回抵死纏綿的夢,反正這輩子也不會有人知道。
初三的時候,學(xué)校的八卦變成了貝瑤。
她長大了,當(dāng)初大雨中驚鴻一瞥預(yù)見的美麗,在十四五歲的時候成為了現(xiàn)實。
他慶幸自己畢業(yè)了,又可以躲避一年,不必再心心念念想她。這一年還發(fā)生了件事,他的父親再婚了,對象是個叫陳秀的寡婦。
后來裴浩斌出任務(wù)受了傷,躺在床上一直沒有醒。
陳秀覺得晦氣極了,她也怕別人說自己克夫,硬是沒來看裴浩斌。裴川天天聽自己姑姑和姑父吵架,一個懦弱的女人想要養(yǎng)他,那個男人卻直言不諱說他是殘廢。
在病房都能吵起來,實在是好笑不過。
等人都走了。
裴川看著床上臉上毫無血色的裴浩斌:“你要是這輩子醒不過來,也挺好的。畢竟像個英雄那樣死去,多偉大�!�
他低笑了聲:“只不過你挑女人的眼光可太爛了�!�
后來到底也沒能“如他所愿”,裴浩斌醒了。
那個叫陳秀的女人又若無其事回來了,抹了兩把眼淚,病房像是唱戲一樣。
裴川坐在門口,譏諷的神色看見遠處的兩個人以后收了起來。
初三一小半年,他都從別人口中聽到貝瑤的名字。
如今她抱著一束康乃馨,穿著淺藍裙子過來,他遠遠看了眼,心跳不爭氣地加速,下一刻垂下了眸光。
那抹綺麗又像是鉆過她年少就破開的光芒,綿綿密密開始疼了起來。
哪怕她并不是來看他的,只是作為鄰居,友好地探望裴叔叔。
他在門邊,迎著七月的暖陽,看著她纖細的背影,瞇了瞇眼睛。
其實裴川也明白,這屢鮮活可愛的光,這輩子注定和自己沒有關(guān)系。人怎么可能握住光呢?
等他讀高中就好了,等他見過更多女人,見過更漂亮更好的,他就可以忘掉這些難以啟齒,忘掉年復(fù)一年誰也不知道的心心念念。
高中的時候,裴川認(rèn)識了高駿和虞尹凡這批人。
他在保送的時候,選擇了一中。
高中以后,裴川再也沒有回過家。
他也聽說過隔壁學(xué)校三中的金子陽他們,但是高駿這種人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們混社會,紋紋身,不像金子陽他們那種普通的富二代,這群人沒有那么有錢,但是夠狠戾。
他們欣賞裴川,大家混在一起,互惠互利,雖然不知道裴川哪里來的資金,但是高駿他們也會幫裴川解決一些棘手的事。
久而久之,裴川開始忘了以前的自己是個什么模樣。
他學(xué)會了抽煙和喝酒。
也學(xué)會了忘記貝瑤。
反正也不是他要得起的姑娘,何必心心念念。
當(dāng)然,后面他也見過漂亮姑娘。
高駿他們是會玩女人的,各種會所都有出入,和金子陽他們?nèi)ァ皟A世”不一樣,高駿他們?nèi)サ牡胤浇凶觥靶』释ァ�。被戲稱男人的天堂。
他們玩兒女人葷素不忌,搞得很開。
裴川懶洋洋瞇著眼,對活春宮無感。
女人攀上他的肩,呵氣如蘭。
裴川笑了笑,心里像是沉浸在了某一年的黑暗泥濘里,沒什么感覺。
就像年少時有人突然把沾了口水的糖碰到他的唇,他心中除了厭惡,竟然生不起動情的情緒。
他推開那女人,索然無味。
高駿他們調(diào)侃:“川哥不會不行吧?”
裴川冷冷掃過去。
高駿咬著跟煙:“成了成了,知道你看不上眼�!�
后來高三那年的圣誕,高駿他們聽說了六中的貝瑤。
怎么說呢,純情大美人,這兩年無比低調(diào),以至于高駿一看照片就樂了:“這妞正啊,弄來玩玩?”
當(dāng)然這種小姑娘不敢玩太過,鬧出人命就不好了。但是親親摸摸也很過癮。
他們也沒和裴川說,畢竟裴川似乎對這方面不太感興趣。
真正的混賬干這檔子事是又囂張又擅長的。
貝瑤被迷暈送來“小皇庭”的時候,裴川幾乎看了一眼全身就僵硬了。
“她怎么會在這里?”
高駿驚訝道:“怎么著,川哥的熟人��?”
裴川咬牙:“你們把人弄來的?”
高駿沒聽出他語氣里的不對,興奮地說:“是啊,漂亮吧!嫩得能掐出水。川哥感興趣嗎?先請,只是別鬧大了,給她留層膜,免得尋死覓活�!�
身體里沉寂多年的猛獸像是猛然露出了獠牙,全身血液逆流。
那晚小皇庭保安都來了。
裴川第一次與人打架,用破碎的啤酒瓶在高駿身上捅了好幾下。
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高駿的拳頭不是吃素的,裴川發(fā)瘋高駿還想活命,也拿著啤酒瓶在裴川腦袋上砸了個洞。
血液順著太陽穴往下流。
高駿也快瘋了:“你麻痹不要命啊,我還沒動她,大不了送回去……”
沒動?你還想怎么動?裴川瘋狂地想,快十八年,他連一根手指都舍不得動的人,他們竟然敢下藥弄過來。
然而面前的男人像是修羅,哪怕是沒有雙腿,也死死捁住了他脖子,把他臉頰在破碎的啤酒瓶上碾動。
高駿一臉血,最后被送去了醫(yī)院。
他們打得那么厲害,一旁的沙發(fā)上,貝瑤安安靜靜地睡著,絲毫不知道有人為了她想殺人。
后來裴川的傷處理好了。
小皇庭的服務(wù)人員尷尬說:“那位小姐我們不知道送到哪里。”
裴川臉上好幾道口子,他頓了頓:“先送到我房間�!�
時隔好幾年,沒想到再見是這樣的方式。
他抹了把臉,看著床上甜甜蜜蜜無憂的小姑娘,看不起自己。
他是壞了,如果沒有自己的錢,高駿他們不會這樣囂張。然而他之前沒有后悔,在看到她的一刻就后悔了。
裴川推動著輪椅靠近她。
小皇庭他的房間,她是第一個進來的姑娘。他以為時間久了,他就可以忘記她了,然而現(xiàn)在才知道,有些人像是長在心頭的痣,哪怕把那塊肉剜了,也得一痛經(jīng)年。
裴川低眸。
她長睫垂下來,小巧的菱唇嫣紅。
這年她多大來著?
快十七了吧。
他就是個混球,以后也不會是個好人。他做的都不是什么好事。
明天,等她順順利利回學(xué)校了,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他們今晚見過。
或許這就是他們最后一次相見了。
他沒法做她男人,可他又真真實實地喜歡了她好多年。
他手臂撐在她兩側(cè),看著她粉粉嫩嫩的唇。
傾身到一半,又起身了。
他不配,他太臟了。
“我?guī)湍銏蟪�,芯片需要一個試驗品,就高駿了好不好?”
他撩開她的頭發(fā)。
少女自然聽不見。
夜色最深的時候,他自嘲地笑道:“你可能都忘了我是誰了�!�
然而他卻一輩子沒法忘記她的模樣。這真不公平。
“這輩子,只對你做這一件過分的事�!�
裴川食指輕輕點上她的唇。
久久分離,他瞇眼眷戀地在自己指尖吻了吻,似乎嗅到了她唇間的香氣。
“瑤瑤,我還是第一次這樣叫你,我送你回家。”
第97章
番外三
天亮之前,裴川把貝瑤送了回去。
而本該在醫(yī)院養(yǎng)傷的高駿,出現(xiàn)在了實驗臺上。這一年裴川已經(jīng)成年了,他高三,嘴角和臉上全是高駿用啤酒瓶劃出來的傷。
裴川和醫(yī)學(xué)研究員一同穿著白色的實驗服,高駿醒過來時醫(yī)學(xué)研究員正在拿針。
高駿一眼就看到了輪椅上的裴川,饒是不明所以,可是裴川臉上的冷淡讓高駿意識到了危險。
他掙扎起來:“你們綁著我做什么,放開我!放開我!你不要過來……川哥,啊啊啊川哥我錯了。我不該……”
那支鎮(zhèn)定劑推進高駿的靜脈,裴川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放過他?高駿之前有想過貝瑤醒過來的驚恐嗎?
隨后是芯片植入。
儀器上顯示著高駿的心率,外面的天空蒼白一片。
裴川緊握輪椅,看著高駿漸漸沒了意識。
裴川的身體緊繃著,高駿醒過來的時候神志不清,實驗失敗了。
縱然失敗,可是k也很高興。
視頻那頭的小丑夸張地大笑:“satan,我真高興你有了初步研究成果�!�
他口中的“研究成果”,是高駿這輩子都可能清醒不過來。
裴川關(guān)掉電腦,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跳非常平緩,證明他并不在意高駿的死活。
這個世界真是冷啊,站在深淵中,竟是沒有一點兒溫度。
高駿突然的失蹤,就像是往大海里面投入沙粒,沒有引起任何波瀾。
唯一細小的漣漪,是高駿的兄弟虞尹凡。
虞尹凡拽住裴川的衣領(lǐng):“你一定知道高駿的下落對不對?小皇庭的人說他那天就是和你打過架就失蹤了。我問過他妹妹,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回家了�!�
裴川神色淡淡,拍掉他的手:“放尊重點。”
他語氣平靜,可是莫名讓人有股寒意。虞尹凡咬牙,一副要喝他血啖他肉的表情。
裴川覺得很沒有意思。
稱兄道弟這么久,真正的兄弟是他們,他到底只是個外人。
虞尹凡問:“到底是不是和你有關(guān)?”
裴川慢條斯理整理好了自己的衣領(lǐng),微微彎唇:“即便是,你又能把我怎么樣呢?”
虞尹凡紅了眼睛。
弱肉強食,是很多年前裴川就明白的道理。虞尹凡并不能把他怎么樣,只不過他又回到了一個人的生活,偶爾叫人出來聚會,他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話都不敢多說一句,生怕步了高駿的后塵。
高三以后,裴川就很少去學(xué)校了,他也不喜歡聽人講學(xué)校的事。
他怕不經(jīng)意某一天,就聽到六中校花貝瑤名花有主的消息。她沒有什么對不起他的地方,以前甚至對他很好,不打擾就是他最后能給她的東西了。
那天以后,裴川徹徹底底在自己和貝瑤之間劃了兩條平行線。
c市過年時下起了大雪,裴川家門外站了一個女性身影。
他隱隱約約看見的時候,心跳忍不住加快,推著輪椅打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