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燕月的帳子中早已傳出飯菜的香氣,還有我想念很久的桂花糖糕。
我步履急促,進屋時絆了腳。
發(fā)現(xiàn)燕月和沈席玉并肩坐在一起。
燕月守著一整盤桂花糖糕,正吃得盡興:「難為你這么多年,還記著我的喜好。」
我心里一堵,沒由來地想起從前,沈席玉從街頭到巷尾,只為買我最愛吃的桂花糖糕。
如今,他依舊會為喜歡的姑娘買,只是這份偏愛換了個人而已。
反觀沈席玉為我留的位置,面前清湯寡水,還有我避之不及的炒苦瓜片。
我深吸一口氣,再次提醒自己,不要自作多情。
破鏡重圓,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不然總是畫本里居多。
席間,也不知道沈席玉哪根筋不對,不讓我吃甜的,還要搶我的苦瓜片。
我塞了半碗飯,勉強果腹。
之后再也塞不下,沈席玉離席時,我便一道回了。
那瓜片冷辣,苦意入喉,綿延不絕。
剛進屋,我便奔到桌邊漱口。
沈席玉站在后頭,不咸不淡道:「苦嗎?」
「苦!」
「當年本王就是靠這個活下來的�!顾谧肋�,支頭瞧我,「都說夫妻應(yīng)當同甘共苦,你也該嘗嘗�!�
很難說他眼底是暢快居多,還是恨意居多。
他這話叫我生出希冀。
我出神地望著他,「夫妻……」
沈席玉臉一沉,收了目光,輕叱:「你倒是會抓重點�!�
即便如此,我心里仍然涌起一股控制不住的甜蜜,趁他不注意偷偷塞了顆糖含在嘴里。
沒等把糖紙藏好,沈席玉隔空伸過手,捏住我鼓起的腮,冷笑一聲:
「好啊,宋妧,原來你是這種小白眼狼,敢在我眼皮子低下偷奸�;!�
他用食指敲開我的軟唇,抵在牙關(guān)上,「張嘴,吐出來�!�
嘴里實在太苦了,我壓緊牙關(guān)不松口,含淚匆忙嚼碎糖塊,準備咽下去。
沈席玉總有辦法叫我妥協(xié),只見他欺身上前,將我壓在桌子上,低頭噙住我的唇瓣。
另一只手捏住我的鼻翼。
我因為窒息,張開了嘴。
蜜糖與唇齒間的苦澀融為一體,苦意卷土重來。
我急得拍打沈席玉,無濟于事。
他強盜似的搶走了我僅剩的甜蜜,抵著我額頭,逗貓似的撓我下巴:「藏了多少,都拿出來。」
我遮遮掩掩地,沒快過沈席玉的手。
很快一枚小小的糖盒躺在他手掌心。
糖盒四周的黑漆抹掉些許,花紋被磨平了棱角,在燭光下顯現(xiàn)出溫潤的光華。
木料并不貴重,刀工拙劣,但勝在花紋匠心獨運。
沈席玉僵住了。
這是他當年送給我的糖盒,宋府的人不許我吃糖,只有沈席玉慣著我。
許多年過去,他也沒料到一些舊物還能再次出現(xiàn)。
盒底有他親手刻的「妧」字。
我生怕自己不為人知的小心思被沈席玉覺察,伸手去奪,「你還給我�!�
沈席玉驟然收進自己袖子里,神色一寸寸變得冰冷,「你方才是故意讓我瞧見的?」
我躲他還來不及,怎會故意為之?
沈席玉低著頭,默然把玩著糖盒。
「宋妧,這是本王當年一刀又一刀雕出來的東西,為何要還給你?」
他張開五指,指腹上依稀能見到淺淺的疤痕,
「有些話,你說三分,本王便信三分,可你——」
「千不該萬不該,拿它做籌碼,來探我的真心。」
我知道他雕琢糖盒的時間足足小半年,因此從不敢叫它磕了碰了。
這是我的念想,誰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