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雪上加霜的是,她在礁石上蹲了太久,漲潮時澎湃的海水拍濕了她的衣裳,一來二去,便只能重新躺到床上了。[蠟燭]
===第80節(jié)===
唉,無論靈魂來自于哪里,身處的這個世界,始終只有中世紀的發(fā)展水平,很多特效藥都沒研制出來。寧婧只能遵循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增強抵抗力,慢慢養(yǎng)傷。
娜塔莉是只很懂看眼色的獨角獸。大概知道寧婧不舒服,在晚上睡覺的時候,她也嗑哧磕嗤地窩到床尾去,不敢再壓著寧婧的手臂睡了,十分識相。
公會里有足夠的食物和藥物,寧婧又習慣了生病時照顧自己,除了不能出房門,其它還算順利。只是,在養(yǎng)傷的時候,寧婧的心情只能用四個字形容——提心吊膽。
她可沒忘記,自己跟卡爾洛還在冷戰(zhàn)中,人品值岌岌可危地停留在0點,稍有不慎,她就能直接去下個世界了。
寧婧幽幽地說:“上帝關(guān)上了我的窗戶,還總是用門夾我的腦袋�!�
系統(tǒng):“……”
寧婧頓了頓,悲憤道:“它老人家關(guān)了我的門窗還不夠,偏偏連狗洞也不放過,封死了!噫!”
系統(tǒng):“……”媽的智障。
碧波淺浪,一望無際,海天澄明。
最靠近沙灘的一塊礁石上,放著一塊孤零零的、已經(jīng)被曬得脫水的熟肉。
因為被遺留在這里太長時間,已經(jīng)有小型的海洋生物爬到了礁石上,試探性地夾食這塊肉塊。
沙鷗飛翔,大浪拍打礁石,寄居蟹匆忙地縮回保護殼里。
果凍般的水面冒出了咕嚕咕嚕的泡泡,卡爾洛的腦袋冒出了水面。他怔怔地看著空蕩蕩的海灘,有些泄氣,氣悶地吐出了一串圓滾滾的泡泡,魚鰭也沒精打采地耷拉著。
自那天和希彌爾不歡而散后,已經(jīng)十天時間了,她就沒有再出現(xiàn)過了。
他的確惱怒于希彌爾與另一只異獸的親密無間�?墒�,他最后說的那句——讓她以后都別來見他的話,不是真心的呀。
卡爾洛垂下了眼簾,那日的嫉妒、酸意褪去后,近日來涌上心頭的,是越來越濃重的不安。
——難道,希彌爾把那句“以后都別來了”的話當真了,真的再也不來了嗎?
歸根結(jié)底,那只是他的氣話呀。無論他再怎么生氣也好,也從沒想過兩人再也不見面。
那片未知的陸地是如此廣闊,如果希彌爾把這話當真了,想兩人不再見面,只要再也不來海邊就行了。
卡爾洛銀色的睫毛微微顫抖著,抿了抿唇,游到了她最后停留過的礁石邊上。
明明是希彌爾撒謊在先的,也是他先放話不再見的,可現(xiàn)在看來,先后悔的人卻也是他。
那塊被留下的肉,在早幾天的時候,卡爾洛因賭氣而對它視而不見。如今,肉塊已經(jīng)可憐兮兮地黏在了石塊上了,因為是腌肉,倒沒有腐爛,但上邊的香氣已經(jīng)散得干干凈凈了,只余下一股說不出的怪味……
卡爾洛的鼻子動了動,忽然覺得這股怪味有點兒熟悉。
他伸出了白晳的五指,每根手指最下面一節(jié)處,連接著透明的蹼。翻轉(zhuǎn)了那塊肉,卡爾洛垂下了天鵝般的脖子,鼻尖無限接近肉塊,輕輕地吸了吸鼻子,顰眉辨認。
不,這味道不是來自于這塊肉的,而是來自于墊著肉的那塊軟布。
人魚的嗅覺牛掰就在于,不僅很靈敏,對印象深刻的東西的氣味,還能記得很長一段時間。這塊布料上的味道……他真的有印象。
腦海里一個激靈,卡爾洛的身子僵住了——這種味道,是希彌爾曾經(jīng)拿來為他涂抹魚尾的那種傷藥的味道!
前幾天的時候,肉的香氣蓋住了軟布的味道,而他也因為賭氣,而沒有靠近過這里。直到食物的香氣散去,更為持久的藥味才沒有被遮蓋。
軟布是放在希彌爾身上帶來的。藥味自然也是從她身上傳來的。
難道……她是因為在公會里受傷了,所以才語焉不詳,不能經(jīng)常來看他?
那邊廂,寧婧苦逼地cos了半個月的咸魚,終于能下地走了。
說也奇怪,就在養(yǎng)傷到第十天的時候,人品值奇異地飆升了20點。不管是什么東西戳了卡爾洛的爽點,寧婧都很感謝——總算不用在生死線徘徊了。(=_=)
幾乎是同一天,圣女號返航了。公會成員帶著拍賣所得的豐厚金錢歸來,還帶來了一個讓寧婧吃驚的消息——公會即將在下個月,動身回到曼越洋,即他們真正的大本營。
原來,這一次的拍賣會上,曼越洋那邊的貴族帶來了一個消息——曼越洋出現(xiàn)了希泊支系人魚的遷徙痕跡。
希泊支系不像瑞拉支系人魚那樣,擁有精靈般的美麗外貌,他們是一種上半身和普通人類沒什么兩樣的人魚。魚鰓不顯眼,相貌平庸,魚鰭不發(fā)達。對于一些有珍奇異獸收藏癖的客人而言,他們的人魚特征不夠突出,故而,市場價格不高。
可那又如何?瑞拉支系漂亮是夠漂亮了,那也得捉得到才行啊。否則說什么都是空話。希泊支系的優(yōu)點,就在于他們有組隊遷徙的習性。一旦發(fā)現(xiàn)了單程遷徙的痕跡,只要在原路設(shè)陷阱守候,便很可能在回程截住他們。
換言之,幾個月后,曼越洋將迎來人魚的豐收季。
與其在水瓶之洋干巴巴地等候瑞拉支系人魚現(xiàn)身,倒不如回曼越洋,實打?qū)嵉刭嵰还P。
這就是寧婧的公會打破了原計劃,決定提前回去的原因。
寧婧一聽,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原劇情里,她所處的公會,至少會在這邊停留一年時間,現(xiàn)在卻提早了大半年離開!
若她就這樣走了,和卡爾洛相隔兩地,就無法做任務(wù)了。所以,寧婧本來是打算先培養(yǎng)一年感情,再邀請卡爾洛跟她一起去曼越洋的。
可現(xiàn)在劇情卻快進了那么多。兩人還在冷戰(zhàn)中呢,卡爾洛怎么可能愿意拋棄自己的巢穴,跟她跑到陌生的曼越洋?
不僅如此,在原劇情里,卡爾洛就是在四年多以后,于曼越洋落入公會手里的。
人魚的生長速度與人類不同。四年多后的他,大概相當于人類的十八歲。
現(xiàn)在,返回曼越洋的劇情提前了,卡爾洛被捕的這一段,也變得不可預測了起來。
系統(tǒng):“宿主,這不是bug。從你握住尤尼的手的那一刻起,隱藏劇情就已經(jīng)開展。原劇情、時間線,都像多米諾骨牌一樣,轟隆轟隆地被推倒了。這就是我說隱藏劇情是未知的地圖、很容易搞砸的原因——原先可以用來參考的東西,隨時會變動,讓你措手不及。”
寧婧品味了一下系統(tǒng)的話,心情有點兒復雜:“我咋感覺,這破任務(wù)的難度是從新手級升到了鬼畜級?”
系統(tǒng)微笑道:“更多的自由,就意味著更多的挑戰(zhàn),不是么?”
寧婧:“……”
哦豁,玩兒蛋了,上了賊船。
系統(tǒng)補充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卡爾洛被捕事件的地點和時間,都沒有變化�!�
當晚,寧婧淚灑心田地來到了海邊。
雙方正在冷戰(zhàn),這絕不是一個談話的好時機。可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原劇情里沒細說原因,可卡爾洛在四年后,必然會出現(xiàn)在曼越洋。但這不代表寧婧就可以不管他。若就此斷了聯(lián)系,搞不好下次再見時,卡爾洛已經(jīng)被公會囚禁在暗無天日的水缸里,拔鱗、折磨、最后瘋掉。那么,劇情就完全走了老路。
故而,她要爭取——讓卡爾洛與她一同離開,提早進入曼越洋,確保兩人一直保持著聯(lián)系。
廣袤的海洋環(huán)繞著普修斯大陸。憑人魚的游動速度,以及兩個海洋之間的遷移路線,卡爾洛完全能輕輕松松地超趕馬車的速度。
來到了海邊,今晚星光黯淡,風倒是很猛烈,浪聲也比平日更大。
寧婧:“他在嗎?”
系統(tǒng)片刻后道:“在,就在數(shù)過去的第三塊礁石后面偷看你�!�
寧婧點點頭,把銀發(fā)撥到腦后,蹬掉了靴子,一步一步踩進了冰涼的海水里。
浪花浸沒了她白晳的腳背,沙子上留下了淺淺的腳印。
寧婧定了定神,閉上眼睛,小心地保持著平衡,緩慢而毫不猶豫地朝深海走去,像個從容赴死的人。等海水浸沒到她的腰部時,一個人抱住了她的腰,截住了她向前走的腳步。一個清澈的聲音在她耳邊氣急敗壞地道:“你在干什么?!”
苦肉計得逞了,寧婧笑了起來,終于睜開了眼睛。
果然,卡爾洛正攔在她面前,上半身浮在水面上,圓眼怒視著她:“浪這么大,你不要命了嗎?”
話雖如此,他那雙手卻口是心非地摟緊了她的腰,生怕她被大浪卷走。
寧婧問道:“你不生氣了嗎?”
卡爾洛一怔,不自然地垂眸:“我才沒有那么小氣。”
同時,他的鼻子悄悄皺了皺——今天,那只討厭的獨角獸的味道消失了,藥味也沒了!
卡爾洛松了一口氣,藏在水下的尾巴后,那無精打采的魚鰭忍不住抖了抖,愉悅地支了起來。
寧婧笑道:“那就好�!�
兩人沒有再說話,卡爾洛把頭靠在了她的心口,忽然悶悶地道:“希彌爾,我知道你之所以不來看我,是因為受傷了�!�
寧婧:“……”
想到了屁股掛的彩,寧婧再度嘗到了幾秒鐘的尷尬。不過,她很快掩飾了,反問道:“你怎么知道的?”
“如果我沒嗅出來,你是不是為了不讓我擔心,而一直騙我?”
寧婧:“……”不�。∷娴氖怯X得很丟臉才隱瞞的��!
無端端給她戴頂高帽,她有點兒心虛。
一邊,是希彌爾隱瞞了自己受傷。另一邊,則是她隱瞞了那頭陌生異獸。兩件事不斷在卡爾洛腦海里閃現(xiàn)。
他靜了片刻,抬頭,認真地道:“希彌爾,我討厭被欺騙�!�
寧婧愣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句話似曾相識。
卡爾洛盯著寧婧的雙眼,緩慢而堅定地重復道:“我討厭被欺騙,尤其討厭信任的人欺騙我。所以,只要你不騙我,無論你做了什么,我都不會真正生氣�!�
系統(tǒng)插嘴道:“他人品值恢復的時候,我看就已經(jīng)消氣了吧�!�
寧婧垂眸,暗忖——這小屁孩的氣跟龍卷風似的,來得莫名其妙,也去得無影無蹤啊。
只不過,若想讓他一起離開,這還遠遠不夠。需要……再下一劑猛藥。
沉寂的黑夜里,寧婧沒有掙扎,任卡爾洛倚靠著,伸手揉了揉他的軟發(fā),微笑道:“卡爾洛,其實,我今晚是專門來和你告別的�!�
第87章
第六只小團子10
卡爾洛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抬起了頭。
寧婧仿佛沒有察覺到他情緒的波動,平穩(wěn)而溫和地道:“確切來說,是我所屬的公會要離開水瓶之洋了�!�
卡爾洛呆呆地看著她,像尊石像。
似春非春的天氣,浸泡在海浪里太久,難免有些不舒服。寧婧捊下了卡爾洛箍著自己腰部的手臂,轉(zhuǎn)而走向了不遠處的一塊礁石。她用力一撐手臂,翻身坐了上去,絞了絞濕淋淋的衣角,擰出了一攤子水,再拍了拍自己的膝蓋。
卡爾洛往前游了兩步,急切地追問道:“希彌爾,你是生氣我上次不見你嗎?”
寧婧失笑道:“當然不是。你怎么會這么想?”
“那為什么走得那么突然?”
寧婧揚了揚眉。她原以為卡爾洛很了解賞金族的事情�?磥�,是她太過想當然了——長期生活在海底的人魚,對賞金族的印象,也只不過是東拼西湊得來的吧。
===第81節(jié)===
寧婧覺得有必要跟卡爾洛解釋一下:“賞金獵人是追著獵物走的職業(yè),這注定了我們不會永遠留在某個地方。根據(jù)獵物的遷徙、季節(jié)的變遷,我們一生的足跡會遍布整片普修斯大陸。只不過,無論再怎么漂泊,也總有一個永久性質(zhì)的駐扎地。就相當于你的巢穴吧。當暫留的地方已經(jīng)沒有停留的價值時,我們就會回去那兒�!�
卡爾洛一副很難接受的表情,寧婧拍了拍他的手背,柔聲道:“水瓶之洋只是我們的暫留地,如今已經(jīng)到了離開的時候了。雖然我現(xiàn)在就跟你告別,可實際上,離開的日期是定在了下個月上旬。因為離開前,公會里面有一大堆事情要做,打點行李,退掉租賃的房屋,處理馬匹和剩下的獵物,規(guī)劃路線,維修馬車,我分身乏術(shù),所以提早和你告別�!�
“……”
卡爾洛無意識地反手握住了寧婧的手,喉嚨仿佛被一塊燒紅的烙鐵梗住了。
他說不出這是什么感覺——焦躁、茫然、憤怒、惶惑。曾經(jīng)想象過的離別,竟然噩夢成真了——若希彌爾不再踏足這片大陸,他們的確就不會再見面了。
不能見面以后,會怎么樣呢?
希彌爾也許會遇到另一條人魚,另一只獨角獸,或者別的人。因為自己不在了,希彌爾也會像對他一樣對待別人。慢慢地,希彌爾就會真正地遺忘他。
……他不能接受!
系統(tǒng):“叮!人品值下降了,實時總值:45點�!�
寧婧:“???”
雖然不知道這小屁孩在腦補什么,但這就是所謂的躺著也中槍了吧?(=_=)
“希彌爾,你……”卡爾洛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啞聲道:“真的再也不回來了嗎?”
寧婧還沒說話,卡爾洛就又追問:“你到底要去哪里?”
魚兒終于上鉤,問出她等待的問題了。寧婧心里暗笑,答道:“曼越洋。”
曼越洋?
卡爾洛不高興地鼓了鼓魚鰓,悄悄盤算二者之間的距離。
自出生以后,他就沒有離開過水瓶之洋,但從南面遷徙來的成年人魚曾經(jīng)告訴過他,曼越洋是一片溫暖的海,小魚特別豐富。從水瓶之洋沿著大陸角線,往南游去,半個月后,就能抵達曼越洋。
如果他游到曼越洋去找希彌爾玩,她會高興嗎?會覺得麻煩嗎?
不過,到時候,應(yīng)該怎么才能讓她知道,自己來找她了?
寧婧觀察著他的表情,笑了笑,忽然道:“卡爾洛,我有個提議。若你不舍得我,那么,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曼越洋嗎?”
卡爾洛一愣,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明明這個問題很唐突,可聽到后,他剛才還很低落的心情,卻驟然一變,像是融化進了糖汁里。
系統(tǒng):“叮!人品值提高了,實時總值:55點�!�
“不用立刻回答我。我希望你能考慮清楚。去到曼越洋,你要重新筑巢,適應(yīng)新的環(huán)境。普修斯大陸這么大,我永遠估計不了自己下一次要去哪里,所以,也許沒辦法每天都來找你玩�!睂庢侯D了頓,壓下了腰,與卡爾洛視線齊平,朝他伸出了手,溫和而堅定地道:“但是我能保證,無論我離開了多遠,我最終都會回到曼越洋,回到你身邊。怎么樣,要跟我一起來嗎?”
萬籟俱寂的星夜,星斗緩慢地轉(zhuǎn)動,光芒傾瀉在她如水的銀發(fā)上。
最后的那句如同誓言般的話,一個一個字地落在了卡爾洛的耳中,讓他手指微顫,心臟隨之狂跳起來。
只要能再見到她,遷徙去別的海洋,又算得了什么?
卡爾洛毫不猶豫地把手放進了寧婧的手里,又嘟囔道:“不就是再筑一次巢,這有什么難的�!�
系統(tǒng):“叮!故事完成度提高了,實時總值:40%�!�
誘拐小人魚的行動之順利,完全超出了寧婧的預料——畢竟,換了是她這個成年人,突然間被提議挪窩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也肯定要考慮個幾天的時間�?柭寰谷划攬龃饝�(yīng),實在是不可思議。
寧婧得意洋洋道:“統(tǒng)統(tǒng),我早就說過自己挺有哄小孩的天分的�!�
系統(tǒng):“確定不是當人販子的天分?”
寧婧:“……”
她和系統(tǒng)的情分第一萬零一次宣告破裂。
從水瓶之洋到曼越洋的直線距離不算很遙遠,成年人魚全速游動,適當休息,大致要花半個月時間�?柭咫m然暫時游不到成年人魚那么快,但超趕馱著許多的家當,駕駛馬車走陸路的公會一行人,是綽綽有余了。
寧婧依據(jù)原主腦海里的記憶,拿著地圖,在曼越洋曲折的海岸線上,為卡爾洛劃定了一個沒有陷阱、人也比較少的相對安全區(qū)域,讓提早到達的他,能找到地方筑巢。隨后,又約定了再見時的暗號。
最終,卡爾洛只花了二十七天就到達了曼越洋。
大概是因為海水的溫度較高,這里漁業(yè)豐富,魚類的種類繁多,數(shù)量也龐大。兇猛的獵食者自然也多。
好在,希彌爾為他劃出的海域,基本是中小型魚類的活動范圍。即使遇到了危險,憑卡爾洛的游速,也能甩掉對方。
除此以外,曼越洋淺海區(qū)的珊瑚繁多,海下洞穴四通八達,有很多適合筑巢的地方供他選擇。
就這樣,卡爾洛在新巢穴平平安安地獨自過了一個月,寧婧所屬的公會,才姍姍來遲地抵達了曼越洋海岸。
若說水瓶之洋海岸是一座普通的童話小鎮(zhèn),那么曼越洋的海岸,就是童話王國里的熱帶海濱圣地。
和水瓶之洋那輕飄飄的陽光不同,這兒的陽光從早到晚,都是直透肌膚的火熱。滿目皆是高大的棕櫚樹、鮮艷的花朵、多汁清甜的瓜果。
當然,為了配合童話世界的氛圍,這兒的大部分建筑,也是如出一轍的矮胖蘑菇屋形狀。但配色就很講究了,街道上砌著整齊的白磚,白墻藍頂,海藍色的窗棱,深藍與雪白相間的帆布,少了幾分夢幻甜美,倒是多了幾分清爽。
回到曼越洋的大本營,獵人們有自己的住所,除非要干活,否則是不會住在一起的。原地解散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寧婧的家,位于距離海邊不遠的一個山崗上。
這里是前任國王擴建的小型度假建筑,有地下室,噴泉水池,大型浴室,泳池,能直接引水。卻沒用過幾次就被荒廢了。這對于現(xiàn)任國王毫無用處,他甚至遺忘了這里有一座這樣的房子。
故而,早在幾年前,這里就被希彌爾鳩占鵲巢,當成自己的家了。
離開了幾個月,家具積了厚厚的塵。窗臺上甚至有好幾坨干灘的鳥糞。寧婧花了一個白天做大掃除,又擰開了引水的龍頭,刷走厚厚的青苔。
她對這座房子的結(jié)構(gòu)很滿意——有那么多池子備用,若在萬不得已的時候,比如需要卡爾洛避難什么的,來這里是最好不過的了。
——那時候,寧婧并沒有想到,自己立的這個fg,會那么快倒下。(=_=)
搞好衛(wèi)生后,寧婧泡了個熱水澡,乘著夜色,往與卡爾洛約定的地方走去。
說也奇怪,夜晚的海水,本應(yīng)是漆黑一片的,可遠遠看過去,海岸線卻在發(fā)光。原來,近岸的海水里漂浮著數(shù)以億萬計的熒光的海洋生物,只要碰一碰,就會沾到皮膚上,很難洗掉。
系統(tǒng):“那是捕獵人魚的陷阱�!�
寧婧點點頭。
來到了目的地,她放出了暗號后,等了一會兒,卡爾洛“嘩啦”一下從水里冒了出來,尾巴也雀躍地露出了水面:“希彌爾,你來了�!�
“巢穴筑得如何了?住得還習慣嗎?”
卡爾洛與寧婧說了一些近況后,寧婧忽然指著遠處,道:“你看到岸邊那些發(fā)光的東西了嗎?”
卡爾洛點頭:“看到了。那是一種海藻,平時都長在深海的,不知怎么的飄到了水面�!�
寧婧搖頭:“那不是偶然,而是人為布下的陷阱。再過一段時間,它們就會順著海水,分散到海面上。屆時,遷徙回程的希泊人魚的魚尾,就會無可避免地沾染到這些發(fā)光的東西,在黑夜里無從躲藏�!�
卡爾洛的笑容消失了。
這是人類大面積捕獵人魚的一貫做法,在原劇情里,卡爾洛的行蹤,也是這樣被捕捉到的——他的魚尾本身就瑩瑩惑惑,美麗異常,再添點發(fā)光的海藻,簡直引人注目極了。行蹤一旦暴露,就壓根兒躲不過獵人的弓箭。
寧婧不能直接透露劇情給卡爾洛,否則就是違反規(guī)則。但是,她可以試著提醒他小心這些海藻。
系統(tǒng):“宿主,我估算了一下季節(jié)的風速。在捕獵季這段時間,海藻會漂滿整個海面,包括卡爾洛的巢穴上方的海面。”
寧婧愣了愣,忽然一陣心驚肉跳。
——她差點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原劇情里,曼越洋前幾次的狩獵季,卡爾洛都安然無恙,是因為他那會兒根本就不在這里!
現(xiàn)在,她讓卡爾洛提早了幾年來到這里,已經(jīng)是走進了未知的隱藏劇情。雖然系統(tǒng)說卡爾洛被捕捉事件的時間地點都沒變,可根據(jù)以往那么多bug的尿性,她無法保證蝴蝶效應(yīng)會不會出現(xiàn)——卡爾洛會隨著那些希泊支系的人魚,提早幾年被公會捉到嗎?
太大意了,差點釀成大禍。
“卡爾洛,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寧婧考慮了片刻,認真道:“為了你的安全,在捕獵季結(jié)束前,來我家避一避吧�!�
第88章
第六只小團子11
萬籟俱寂的深夜,家家戶戶閉門休息。
歪歪扭扭的枝椏伸展在走廊,被黯淡的月色投射在墻面上。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抱著一個身披斗篷的身材瘦弱、不辨男女的人,轉(zhuǎn)過了走廊的拐角,鉆入了那兩扇古典的大門中。懷里的人大概剛從海里撈起來,渾身濕淋淋的,漆黑的斗篷被沾濕后,水漬不太顯眼,倒是在沿路的階磚上滴下了不少的水珠。
寧婧抱著懷里的秤砣走了那么久的路,精神又高度緊張,此時狼狽地伸腳踢上了門,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夜風從門縫鉆進了屋中,拂起了壁爐旁的紗窗。還好,落地的油燈有燈罩罩著,被風吹閃了一下,沒有熄滅。
進了屋里,斗篷下伸出了一只蒼白纖細的手,指甲尖銳,指節(jié)間有透明的蹼,那手一把扯下了兜帽,露出了一張好奇的小臉:“希彌爾,這里就是你的巢穴?”
斗篷只有一個銅扣,兜帽滑落,帶動了整件衣服移位,本應(yīng)是人腿的位置,露出了一條滑膩的湛藍色魚尾!大概因為興奮,魚尾的末端還不住地在空氣里愉悅地甩動著,啪啪作響。
寧婧一路疾行,氣喘如牛地踹開了屋后浴池的門。
這里是這座房子里最大的一個浴池。海風很大,明明今天下午才清洗過,此時池壁卻已經(jīng)干透了,好在沒有青苔,看著十分干凈。
鑒于這兒是前代國王在海邊作樂的酒池肉林,這浴池足有一個游泳池大小,四角帶有飛龍展翅狀的入水口,直接抽取海水。排水口則小而密,有保護蓋,可以在不知不覺中進行換水。從浴室門開始,有階梯往下走,池水從淺到深,最深處足有三米多,足夠卡爾洛在里面遨游。
卡爾洛好奇地打量這個浴池。
寧婧輕手輕腳地把卡爾洛放在了階梯上,道:“稍等,我馬上給你加水�!�
人魚雖然可以在岸上呼吸,但不能離開水太久——既然是海洋生物,他們和魚類一樣,也是會渴死的,只不過能忍受干涸的時間,比魚類更長而已。
四條展翅的飛龍口同時吐出了巨大的清澈水柱,巧妙地在空中碰撞散落,宛如藝術(shù)噴泉,十分夢幻。
寧婧伸手攔住水柱,舔了舔濕潤的指尖,咸咸的,果然是海水。
——沒錯,外表不食人間煙火的人魚,其實是貨真價實的咸水魚喲。(⊙v⊙)
水位慢慢升高,卡爾洛坐在階梯上,把曲起的魚尾慢慢地伸向了池底。魚鱗被水濕潤后,他舒服地喟嘆了一聲。不到十分鐘,水就填滿了池子的三分之二深度。
寧婧揉了揉自己酸脹的手臂,在飛龍旁邊蹲下,望著卡爾洛在里面暢快地游了幾個來回,解釋道:“室外其實有一個更大更深的水池,但是,因為不能讓別人發(fā)現(xiàn)你,所以只能委屈你在這了。旁邊的落地窗,在每天的上午都會有充沛的日光透射進來,若想曬太陽,可以在那邊曬�!�
卡爾洛愜意地浮在了水面上,雙手交握置于腹部,魚尾輕輕擺動,閉目養(yǎng)神:“希彌爾,你們?nèi)祟惖暮:眯 !?br />
寧婧伸手撥了撥水,說:“這種人造海叫做泳池。有時候天氣不好,不能出海,可人類又想游泳,這種修建的池子就能派上用場了。你覺得小,大概是因為在海里生活慣了吧�!�
說到這,寧婧忽然頓了頓。
在原劇情里,卡爾洛被囚禁在公會并受盡折磨的那幾年,正是被關(guān)在一個玻璃管狀的透明水缸里面。那水缸的大小,只能容許卡爾洛保持頭朝上、尾巴朝下的姿勢,垂直擺動魚尾,壓根兒沒法像在海里那樣,自由自在地翻身。
長期保持一個姿勢,讓卡爾洛的脊柱嚴重受害。因為神經(jīng)衰弱,他會用頭部和尾巴瘋狂撞擊玻璃。
一條在海里囂張自由慣了的人魚,連她現(xiàn)在提供的這個水池都覺得小,可想而知,當他被視作牲畜,囚禁在暗無天日的水缸里,怎能不瘋?
最不公平的是結(jié)局。被人類傷害得體無完膚的卡爾洛,瀕臨瘋狂前的最后一個愿望,只不過是逃回海里。可惜陰差陽錯地開罪了大氣運者,被世界鎖定為反派,成為了尤尼升級的經(jīng)驗大禮包。(=_=)
其實,囚禁卡爾洛的類似的玻璃水缸,寧婧曾在現(xiàn)實世界的自然博物館里見過。圓柱形的,高約兩米,能從各個方向觀察里面的水母,或者是沒有生命的生物標本。
她還記得,那一天看到最后,展廳恰好跳閘了。在混亂的游客里,她和那個人……
“……希彌爾,希彌爾!”
===第82節(jié)===
寧婧驟然驚醒,不知何時,卡爾洛的臉已經(jīng)近在咫尺了。
池水滿溢,卡爾洛雙臂撐在寧婧兩側(cè),輕易就能用鼻尖抵住她的鼻尖,湛藍色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你怎么在發(fā)呆?我一直叫你,你都沒反應(yīng)�!�
“沒事,我有點累了而已�!睂庢阂恍н^,把飛龍的龍頭輕輕一旋。暗金色飛龍的龍頭低垂,水停聲歇,溫順地匍匐著。
和卡爾洛道了后,寧婧打了個呵欠站起來,余光卻忽然瞥到了卡爾洛被清水遮蓋、魚鱗與肌膚漸變的腰腹部,有一個不甚明顯的雙弧線交叉狀的印記。
宛如被重拳捶打了一下,寧婧心臟狠狠一震,想也沒想,就抓住了卡爾洛的手腕,脫口而出道:“那是什么時候弄到的?”
卡爾洛掃了一眼,不甚在意地說:“上個月筑巢的時候,和一條魚打了一架,被它劃傷的�!�
系統(tǒng)也奇怪地問:“宿主,你怎么了?”
寧婧心臟砰砰直跳,慢慢地松開了手,抿了抿唇,道:“沒什么�!�
當晚,寧婧在床上翻來覆去,壓根兒睡不著。
第一次看到這個印記,是在阿茲迦洛的身上。系統(tǒng)也說過,那是光明神力傷害造成的傷痕。存了個心眼的她,在緊接著的下一個任務(wù),又在崢河的身上確認了一下,結(jié)果什么也沒找到。由此可見,那個印記,應(yīng)該只是巧合。
但為什么,跨越了中間的那個任務(wù)后,竟在同樣的角色的同一個的身體位置上,出現(xiàn)了同樣形狀的印記?
若這是巧合,該是多小的概率,才能讓印記的形狀也完全重疊?
月亮被云層遮蓋,樹影婆娑。
寧婧枕著手臂,睜開眼睛,望著床簾頂。
細想來,在阿茲迦洛小時候,腰腹處是沒有任何疤痕的�?柭逡餐�。也就是說,這個印記是在任務(wù)的中途,以不同的原因出現(xiàn)在他們身上的。至今,也只有他們兩個有這個印記。
為什么只有他們?
他們兩個人之間,或者說,這兩個任務(wù)之間,有什么共同點?
寧婧思緒發(fā)散,越想越淆亂,指尖有節(jié)奏地敲打著床鋪,忽然一陣心悸。
——不對,她漏了至關(guān)重要的一點!
搞不好,阿茲迦洛并不是第一個出現(xiàn)這個印記的任務(wù)對象。
既然印記是在中途出現(xiàn)的,并且時間不定——阿茲迦洛是在完全成年后才有的,卡爾洛卻是在任務(wù)的第一年就出現(xiàn)了。那么,往前推幾個任務(wù)——謝玖,顏千瀾,楚星澤……由于當時沒有起疑,所以,在他們成年以后,她沒有去扒他們的褲子,試圖驗證什么。
那么,誰能保證他們身上由始至終都沒出現(xiàn)過相同的印記?
而最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一點,就是這個本屬于現(xiàn)實中人的印記,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虛擬任務(wù)的對象的身上!
寧婧輕輕地錘了錘自己脹痛的太陽穴。
她的腦海里有一團亂麻在攪動。可是,她相信,若能把這團亂麻清掉,自前幾個任務(wù)開始一直積壓到現(xiàn)在的種種疑惑,就能完美地得到解決。
明明感覺到這里面的聯(lián)系,不能簡單地用“巧合”二字解釋�?墒恰齾s像隔著一層毛玻璃在捻線頭,無論怎么努力,都找不到頭緒,也捻不起一個有力的解釋,能夠一次過貫穿所有的疑點。
系統(tǒng)與宿主的情緒連通。當宿主情緒不穩(wěn)定時,也會間接影響系統(tǒng)的數(shù)據(jù)穩(wěn)定性。今晚,寧婧的淆亂的思維讓沒升級的系統(tǒng)卡了幾次機。
終于緩過勁兒來,系統(tǒng)勸道:“宿主,我覺得你想太多了�?柭宀]有說謊,和他打架的是一種吻部有魚刺的大魚,魚刺根部柔軟,頂端鋒利,在攻擊時,會彎折成不同角度,對對手造成傷害。這種魚刺造成的傷口,就是卡爾洛的那種。而阿茲迦洛,就更不用說了,我確認那是光明神力弄的疤痕�!�
寧婧沉默了一下,道:“你覺得這真的是巧合?”
系統(tǒng)客觀地說:“不然呢?在虛構(gòu)的世界里,什么都有可能發(fā)生。人類的心理就是這樣的,如果你心里認定了一個‘事實’,那你會發(fā)掘出越來越多的‘細節(jié)’,指向你的定論,越想就越覺得自己找到了真相。”
“或許是這樣吧�!睂庢河趿艘豢跉猓露Q心,道:“我決定了,從下個任務(wù)開始,我得隔段時間就扒下任務(wù)對象的褲子看看�!�
系統(tǒng):“……”
它想了一下后面的任務(wù),數(shù)據(jù)組成的臉默默地扭曲了一下——原來真的有嫌自己命太長的人類。
話題已經(jīng)跑偏了,系統(tǒng)只好提醒道:“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先專注你目前的任務(wù)吧。”
寧婧點點頭。
現(xiàn)在才是任務(wù)的第一年。從任務(wù)的第五年開始,故事的高潮接連來襲——卡爾洛被捕、娜塔莉死亡、尤尼血洗公會、單挑主教等一系列事件,將如巨大的車輪,瞬息不停地碾壓過來。再加上現(xiàn)在有了隱藏劇情的buff,該如何篡改劇情,才是她最該關(guān)心的。
第89章
第六只小團子12
四年后。
普修斯大陸,曼越洋,白塔之角。
旭日和煦,天際高曠,遠處漂浮的云朵像是從海里吸滿了水的棉花,豐盈的云影落在海面上,深深淺淺,漾成一片廣袤而深邃的寶藍。
波光粼粼的海中心,遍布著揚帆出航的漁船,鮮紅色的浮標在輕微地起落。漁民合力攪動輪軸拉起漁網(wǎng),大小不一的魚類在網(wǎng)中鮮活地跳動著,解開網(wǎng)口,就傾倒?jié)M了甲板。穿著牛皮靴的漁夫在濕潤的魚堆中穿行。
每年的秋季,曼越洋都會迎來年內(nèi)最盛大的一次捕獵季。
等這一輪的熱度過了,冬季來臨,漁業(yè)收歇。這片廣袤的大海,將搖身一變,化作賞金獵人的盛宴。
這天,漫長的海岸線上,某個被山崖包饒的寂靜海灣。
銀月藏在云后,一艘白色小船擱淺在了淺海邊。
秋風颯爽,漆黑的海面晃蕩著波紋。
寧婧踏著夜色,把身上的弓取下,埋在沙子里。這才輕手輕腳地踩著突出水面的礁石,走到了淺海中央。
轉(zhuǎn)眼間,任務(wù)已經(jīng)走到了第五年。鑒于高|潮事件都發(fā)生在倒數(shù)三年,故而,前幾年的故事完成度進展堪比龜速,四年加起來,竟然才提高了5%。
寧婧滄桑道:“進度條這個磨人的小妖精,是想榨干我嗎?”
噫,慢得統(tǒng)默人淚��!
系統(tǒng):“……”媽的智障。
好在,最近半年,進度條開始加速。這是因為,尤尼與公會的關(guān)系終于進入了寒冬期。
這也是主線劇情的齒輪開始轉(zhuǎn)動的標志。
雙方的關(guān)系為什么會日益緊張呢?簡單來說,就是尤尼想走,公會不肯放人。
要知道,賞金獵人在進入一個公會前,都會與它簽訂契約。契約不是按照年份起效的,而是以捕到的獵物頭數(shù)來計算的,不獵夠數(shù)目,公會不會放人,這就從最大限度上杜絕了吃閑飯的人的存在。
娜塔莉在第三年化為了人形。與天真善良又有些傻氣的娜塔莉朝夕相處,尤尼的心漸漸軟化。他厭倦了打打殺殺的生活。于是,決定在合約結(jié)束后,便退出公會。
只是,公會卻不愿意放走這么一個優(yōu)秀的獵手。他們利用文字的漏洞,在契約上做了一點文章,尤尼也不是善樁,總之,雙方鬧得挺不愉快的。
好在,寧婧抱了尤尼的大腿……哦不,是刷了尤尼的友情值,是他在公會里唯一的朋友。與公會鬧僵,并不影響他與寧婧的私交,還偶爾會見面。這就方便了寧婧一直跟進他和娜塔莉的近況。
當然了,寧婧又不是吃飽了撐的,把注意力分到非任務(wù)對象身上,完全是因為卡爾洛的命運扭轉(zhuǎn)的關(guān)鍵,與之息息相關(guān)。
在娜塔莉死后,尤尼干掉了整個公會。也就是說,在娜塔莉死掉前,卡爾洛都有走上“被抓進公會,折磨,與尤尼結(jié)下梁子”這條老路的風險。
大家都知道了,這個世界的尿性,就是推動情節(jié)、以各種方式填補漏洞,走向原結(jié)局。篡改劇情就是在躲避世界的慣性。故而,越是接近娜塔莉死亡事件,留給世界還原結(jié)局的時間就越少,篡改的阻力會變大,卡爾洛被捕的風險,也將隨之到達頂峰。
每年曼越洋的捕獵季都是規(guī)律的。只有對尤尼與娜塔莉的近況了然于心,才能把握好時機,讓卡爾洛避開風險最高的那次捕獵。
月懸中霄。
終于走到了平時待的礁石上,寧婧蹲下身來,卻不慎被浪花濺到了眼睛里。
寧婧:“……”霧草,蹲著也中槍。
海水咸腥,寧婧捂住了火辣辣的眼睛,熱淚狂流。手腕卻在這時,被一只冰涼濕潤的手拉住了,一個清澈悅耳的聲音在身前道:“希彌爾,你怎么了?”
寧婧使勁地揉了揉眼睛,道:“海水濺到眼睛了。”
“不要揉,讓我?guī)湍��!睂Ψ桨阉氖掷_,下一秒,寧婧便感覺到眼皮涼涼的,觸感很柔潤。
——那是一張嘴唇,在她眼皮上吻了一下。
大概是拜那冰塊似的溫度所賜,眼睛的火燙感降下去了不少。寧婧這才慢慢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果然是卡爾洛的臉。
銀月如勾,清輝洗練,落在了卡爾洛漂亮深邃得甚至有幾分妖異的臉上,海妖般的湛藍豎瞳仿佛能讓人溺斃在里頭。水下的魚鰭呈鋒利的折角,那是完全成年的象征。
大概是種族原因,瑞拉支系人魚身上的色澤都偏冷,淡青色的血絡(luò)妖嬈地爬在魚鰓后的肌膚上,看著有種精靈般的透明感。
蠱惑人心的美,可惜,卻讓人覺得不太真實。
卡爾洛捧著寧婧的臉,端詳著她發(fā)紅的眼眶,顰眉道:“不疼了?”
“好多了,就是一會兒的功夫�!�
“那就好�!笨柭宓闹讣饷嗣䦟庢旱难燮�,嘆道:“人類的眼睛真的太脆弱了,完全沒法抵御海水�!�
“畢竟人類不像人魚,眼睛里長著一層透明的膜。”寧婧想了想,又說:“不過,人類里面,也有能在海水里睜開眼睛的。只不過我做不到罷了�!�
卡爾洛笑了下,指尖游移到了寧婧的眼角,忽然頓了頓,那兒橫埂著一道未愈合的擦傷。他低聲道:“這次又弄傷了嗎?”
寧婧聳聳肩,輕松道:“沒辦法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么多年用得最順手的那把弓,在幾年前就沉進海底了。用別的武器,總有些不那么就手。有危險時,難免兼顧不到,就留下小傷口了。”
卡爾洛若有所思地說:“這樣啊。”
每隔一段時間,寧婧都會去做一個獵人該做的事——公會派下的獵殺任務(wù)。今天,她才剛完成任務(wù),回到曼越洋。因為擔心卡爾洛,所以就先來看她了。
如果寧婧知道,自己今晚隨口說的幾句話,竟在后期引發(fā)了任務(wù)的崩壞,害自己吃了不少苦頭。那么,她發(fā)誓會管好自己的嘴。
“對了,卡爾洛,我今晚就是來看你一眼而已。不能和你待太久,得早點回去�!睂庢阂慌哪X袋,道:“今天晚上有客人,我得回家去待客�!�
卡爾洛唇邊的笑意僵在了臉上。
這幾年來,希彌爾雖然沒有專門說明她的交際圈,但也沒有故意隱瞞。所以,卡爾洛一早就知道,那個叫尤尼的獵人是她的朋友。
關(guān)系親近到可以與她互相拜訪的,也就只有這個人類了。
這不是重點,關(guān)鍵是那個尤尼每次來找希彌爾,后邊都會跟著一只跟屁蟲——也就是他第一次在希彌爾身上嗅到了異物種氣味的那只獨角獸!
這幾年來,每逢與希彌爾見面,那只跟屁蟲都會在她身上留下非常濃厚的氣味。不用親眼去看都知道,那家伙必然是抱過、親過、舔過希彌爾的。
為什么……希彌爾就不拒絕呢?
如果,希彌爾只讓他一個人擁有,甚至被他藏起來,只有他能看到她,那該多好。
當晚,寧婧回到家里,先把一只宰好的火雞放到火上烤炙,隨后,便去沖了個熱水澡。
雖說曼越洋四季的氣候并不分明,都偏溫暖,可晚上濕著身子,還是挺容易著涼的。
窗外滴滴答答地下著小雨,寧婧從浴室步出,披著件深色的袍子,擦干了頭發(fā),剛在餐桌邊上坐下,便聽到大門被敲響了。
客人來了。
寧婧把毛巾搭在了肩上,擰開了門把。
門外果然站著一高一矮兩人。墻壁的油燈被風吹得不斷搖晃,尤尼身披斗篷,兜帽已經(jīng)摘了下來,金發(fā)也沾了不少雨水。他順手扶住了搖晃的油燈,另一只手則搭在站在自己身前的人的肩膀上,看似隨意,卻隱含著保護的意味。
===第83節(jié)===
那人的身材比他嬌小很多,斗篷的兜帽一直戴得好好的,似乎不想讓人看到她的模樣。
寧婧側(cè)過了身子,尤尼攬著那人的身子閃身進來,謹慎地關(guān)好了門。
落鎖的聲音響起,那人從披風下伸出了兩只細嫩白皙的手,摘掉了自己的兜帽。那是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女,容貌像撲滿了露水的花兒一樣嬌艷,長著一張典型的童話公主臉。混雜了一絲銅色的淡金色長發(fā)被細心地綰在了身后,泛著點點的暗光,一如她暗金色的雙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