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那人半個身子還泡在海水里,側(cè)躺在半臂深的海水里,渾身不著寸縷,身上裹著一些海藻,還沾著泥巴。
長長的銀發(fā)擋住了他的臉龐,只能看到精致的下半邊臉。
其中一個小孩大著膽子走近了幾步,發(fā)現(xiàn)那人的胸膛在微微起伏著——原來他不是溺水的死人,而是活生生的人!
“天哪,他還沒死,是個活人!”
“快去告訴大人——有人溺水了,被沖到岸上來了!”
兩個小孩大呼小叫,拉著手跑遠(yuǎn)了。
等他們的身影縮成一個小點兒后,泡在水里不省人事的少年的指尖驀地抽動了一下,眼皮抖動,緩緩睜開,露出了一雙湛藍(lán)色的眼眸,異于人類的新月狀的瞳孔泛著沉暗的光芒。
卡爾洛按著自己的劇痛的額頭,扶著身旁的礁石,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那蒼白的手背上,淡青的血絡(luò)一根根凸起,似乎“站起來”這個動作,花了他極大的力氣。
海灘上放著兩個小孩遺留下的包裹,里面有幾塊布。
卡爾洛赤身裸體,卻毫無人類的羞恥之心。之所以找衣服,是因為他記得人類是要穿衣服的。
臨時用布包裹著身體�?柭艴怎咱勠劦刈呱狭松碁�,留下了一串腳印。那襤褸的衣衫下,露出的不再是布滿鱗片的魚尾,而是一雙修長勁瘦,卻明顯走路不穩(wěn)的人類的腿。
第93章
第六只小團子16
曼越洋沿岸,公會的獵人各有住所,可還是會有一個作為大本營的建筑。這片童話王國什么都不缺,尤其是土地資源豐富。大本營占地寬敞,下有囚禁獵物的密室,上有武器室,會議室,還圈著一片大草坪。平時的什么作戰(zhàn)會議、捕獵計劃、訓(xùn)練任務(wù),都在這里進行。
新人入公會后,都要參與為期兩個月的訓(xùn)練。寧婧這種前輩本來是不用參與這種低級的工作的。然而,在被禁止出海后,寧婧現(xiàn)在的職責(zé)就是調(diào)教萌新。每天都得來這兒報到,想留在家摳腳偷懶都做不到。(=_=)
青草坪上的邊緣豎立著一排箭靶,有高有低,和現(xiàn)代的射箭俱樂部的箭靶差不多,都是同心圓模式的,直徑是依次遞減的。最大的那種比寧婧見過的那種大很多——畢竟他們的獵物體積比較龐大,新人一開始只負(fù)責(zé)助攻,不是主要輸出,所以要求放得很低,只需射中獵物身體、造成傷害就行。
等時間過去,新人們有了實戰(zhàn)經(jīng)驗,就要開始練習(xí)使用靠右邊的箭靶,精進自己的箭術(shù)。箭靶的面積只有一個吃飯的碟子那么大——有些時候,決定捕獵勝敗的就是關(guān)鍵性的一箭。這能訓(xùn)練新人一箭射穿獵物要害部位的能力。
“颯——”
“颯——”
箭矢穿透空氣的聲音在庭院內(nèi)響起。二十多個新人排著隊,每次五人,一同發(fā)射。寧婧坐在了他們側(cè)面的石壇上,所有人的動作都能一覽無遺。
只能說萌新不愧是萌新,射面積大一點的箭靶時,還能較好地命中。當(dāng)箭靶縮小至碗碟那么大時,很多人就射偏了。有的甚至射到了旁邊的箭靶上。
寧婧:“我站在這個位置看那箭靶,也覺得難為他們了�!�
系統(tǒng):“狩獵時什么都有可能發(fā)生。在任何時候都能活下去的籌碼,就是在平時的一點一滴的訓(xùn)練中積累起來的。不少老手也會定期回來基礎(chǔ)練習(xí)�!�
寧婧點點頭,還好希彌爾屬于天才一掛——她進公會前,就已經(jīng)獵到自己的第一頭獵物了,自帶嫁妝加入。繼承她的身體后,寧婧光靠吃身體記憶的老本,就能很好地演下去了。這些所謂的基礎(chǔ)練習(xí),她一次也沒參加過。
又是一排人射完箭,寧婧站起來,拍了拍掌,一一點明了他們存在的問題。隨后,下一列上前,搭弓起箭。寧婧讓他們把動作凝固在半空,下去挨個糾正。
今天洛特那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時都在這兒幫忙,趕也趕不走。今天人最多,他反而不在了。
“手臂平放,肩膀不要聳起來�!睂庢和T诹艘粋比她還瘦小幾分的少年身后道。
“是,是!”那少年緊張地應(yīng)道。
調(diào)整的姿勢還是不盡人意,寧婧微微彎腰,手把手糾正他的動作:“腰板直了�!�
她銀發(fā)的香氣繚繞在少年的脖頸后——那是殺弒的血腥味被皂角洗凈后,徒留的一股冷冽的淡淡香氣。少年耳根微紅,忍不住用余光看了身后的人一眼。
“好了�!睂庢核砷_了手,察覺到他的視線,淡道:“你還有心思看我?”
此話一出,少年不僅是耳根,連全臉都紅了起來。周圍的人哄堂大笑,有幾個比較愛侃的,紛紛打趣少年。
姍姍來遲的洛特進來時,恰好就看到了這一幕。
在他的身后,靜靜地站著一個人�?瓷聿�,他比洛特這種大塊頭要瘦一點兒,肌肉沒有夸張到頂起衣服。但他長得更高一些。由于戴著半張面具,寧婧看不清他的長相,只能看到漏出的幾縷晶亮的銀發(fā),以及面具下一雙湛藍(lán)色的眼眸。
“隊長,我來晚了。我們今天招收了一個新人�!甭逄匕阉I(lǐng)到了寧婧面前,寧婧正在教人調(diào)節(jié)弓弦的松緊度,隨口應(yīng)了一聲:“哦,怎么這時候招人進來?”
公會有招收新人的固定周期。和現(xiàn)代時各大學(xué)校招生季差不多,錯過了就要等下一輪。除非能引起公會頭兒的注意,讓這個無利不圖的商人覺得這是個難得一見的人才,不馬上把人收進麾下,就會被競爭公會搶走。
不過嘛,寧婧在這里蹲了一個多月,就沒見過幾個新人是不菜鳥的,天才畢竟是少數(shù)啊。
洛特?fù)蠐项^,說:“頭兒沒細(xì)說,好像是有什么過人之處吧,視力還是什么的特別好。就讓我?guī)麃碛?xùn)練了�!�
“哦?”寧婧這才抬眼看向了洛特身后的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賞金族的怪咖很多,紋身、夸張性的裝飾和穿著都很常見。所以,這人戴著一張面具,把自己的大半張臉都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稍顯怪異的打扮,寧婧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除卻這奇怪的面具,這人的身材倒是挺好的�?醇绨虻暮穸�,他應(yīng)該很年輕,不會超過二十歲。這個年紀(jì)的少年,要是長得有他那么高,就大多都像根麻桿。這人卻不是,體態(tài)挺拔,肩髖比好看得不得了。
而且,那雙湛藍(lán)色的眼珠,和卡爾洛的如出一轍。不過,卡爾洛的瞳孔是細(xì)線狀的,看人時充滿冷酷的攻擊力,一看就是異獸的眼睛。而這個年輕人的瞳孔,卻是圓形的,顯得平易近人很多。
“隊長,他沒有名字�!甭逄財D眉弄眼,把手指橫在喉嚨前,做了一個劃掉的動作,嘴巴無聲地發(fā)出了“啞巴”這個詞。
寧婧怔了怔。后面的人似乎沒在意洛特說的話,從頭到尾,都直勾勾地看著寧婧。饒是神經(jīng)再粗大,也會有異樣感。更何況寧婧本來就對視線格外敏感。
一般來說,這種直接了然的注視,都會帶有強烈的主觀情緒。很多新人第一次看到她時,都會有差不多的反應(yīng),可那種反應(yīng)是帶有仰慕性質(zhì)的。和這啞巴少年看她的方式不同。
他只是直勾勾地看,你感知不到情緒,但視線宛如有形的舌,一寸寸地仔細(xì)舔舐過了露在外的肌膚。
寧婧:“???統(tǒng)統(tǒng),是我的錯覺么——我感覺他想吃了我。”
系統(tǒng):“……”
洛特看向遠(yuǎn)處的箭靶,吹了聲口哨,談笑道:“哇,全擊中了,今天的狀況比第一天時好了很多呢�?磥磉@一個多月訓(xùn)練是有成果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寧婧總覺得洛特說到前一個多月,他們天天在這訓(xùn)練的事時,那啞巴少年周身的氣壓都降低了,涼颼颼的……
“這種訓(xùn)練只能看看,獵物不可能乖乖站在原地讓你射殺,如果真想提高實戰(zhàn)能力,我們需要會活動的箭靶�!睂庢簱]揮手:“行了,洛特,你去看著他們吧。至于你——”她轉(zhuǎn)頭看向了啞巴少年,笑了下:“跟我過來。”
把人領(lǐng)到了一面武器墻前,上面掛滿了大小不一的弓箭,寧婧道:“聽說你視力不錯,那學(xué)過射箭嗎?”
那啞巴少年定定地看著她,緩慢地?fù)u了搖頭。
“那就得從頭開始教了。你先在這里挑一把弓吧�!�
少年的目光在墻上掃了一圈,忽然伸手去取一把放在最邊緣的雪白色的舉弓。寧婧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他的手腕,道:“這是我的武器,你挑墻上的吧�!�
少年沉默地看了她一眼,便抽出了手。寧婧不小心碰到了他的皮膚,那觸感竟然是冷冰冰的,毫無人類該有的溫度。
寧婧把啞巴少年領(lǐng)到了一個較少人的空地,示范射箭的動作。少年比她高很多,要想手把手教,系統(tǒng)建議寧婧搬個凳子。寧婧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個十分不美觀的提議,只讓少年做姿勢練習(xí),以及拉弓的動作練習(xí)。
讓她驚訝的是,少年雖然沒學(xué)過,但那么沉重的弓,在他手里,卻能舉著很長時間,都不見手臂顫抖,偏偏他的肌肉又是長條流線型的,這種出類拔萃的持重能力就有些不合時宜。
要么,他就是常年游泳練出來的肌肉——寧婧在高中時,曾經(jīng)為了一個人,混進了學(xué)校的游泳部里干活兒,所以特別了解情況。要么就純粹是天賦異稟。觀這家伙的膚色之蒼白,應(yīng)該屬于后者。
忽然,公會的大門那邊遠(yuǎn)遠(yuǎn)地傳來了鳴笛聲。洛特道:“一定是出海的人回來了�!�
都被關(guān)禁閉了,寧婧沒什么反應(yīng),只心不在焉地哦了聲。
這表現(xiàn)在旁人看來就變了味。
看到寧婧無動于衷,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那啞巴少年——卡爾洛目光沉沉,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輕笑。
這段時間,他在近海徘徊,卻一直等不到她出現(xiàn)。原來,她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不是因為他想的什么苦衷,而是因為,她自己無意出海,也不屑于解釋而已。
好在,他為了上岸再見她一次,所付出的代價,已經(jīng)大得足以讓他不再信任任何人。
第94章
第六只小團子17
翌日開始,寧婧所帶的新人里,就多了那個啞巴少年的身影。他沒有學(xué)習(xí)過任何武器,所以,寧婧一直讓他在一旁做拉弓的練習(xí)。
基礎(chǔ)練習(xí)很枯燥,可少年卻從沒有偷懶,一聲不吭地練習(xí)著。
一整個早上,寧婧在不遠(yuǎn)處踱步時,眼光總會忍不住落到他的后腦勺上。
大概是偷看了他太多次了,少年似有所覺,冷不丁地側(cè)過了頭回望過來。怪誕的面具露出了他冰湖似的湛藍(lán)色眼珠,深邃又淡漠,令人對他面具下的臉遐想不已。
只可惜是啞巴。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相觸,寧婧微微一怔,有種異樣而壓抑的感覺直擊心底。
——是錯覺么?這個人,給了她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想到別的人都是變著法兒休息,唯獨這小子都練了一個多小時了,卻沒有坐下來休息過,寧婧從石階上輕盈地落了地,迎著對方的目光,走到了他的身旁,抬手按下了他的弓,笑了下,說:“你已經(jīng)一個早上沒休息過了吧。即使想快點學(xué)會,也不是這么個練法的。過去那邊坐坐吧�!�
少年沉默地看著她,頷了頷首,在轉(zhuǎn)身時,他的腿卻發(fā)了一下軟,寧婧連忙一個箭步上前,伸手扶住了他,手臂抵著他的胸膛,這一撞,她差點被砸得跪趴下,臉都歪了。
好、好重!
寧婧:“我覺得自己是一只被石頭砸扁的蟹�!�
系統(tǒng):“……”很形象的比喻。
看這啞巴少年的體型和身高,和這驚人的體重完全不匹配呀!這也太不科學(xué)了。要知道,寧婧附身的希彌爾本身就是個力大無窮的女漢子,身高也只比少年矮一個頭,按理說,怎么也不至于扶不穩(wěn)這小子。
這是怎么回事?
少年借了一下力后,就站直了身子,慢慢地走向了休息區(qū)。寧婧嘀咕著,揉了揉自己扭到的手腕,忽然注意到了他走路的背影,暗暗顰眉,心里浮現(xiàn)一股奇怪的感覺。
——一個能連續(xù)持弓一個多小時的少年,體格并不差。可他走路的姿勢,卻有些不合時宜的笨拙。倒不是說他殘障或者行動不便,而是,走得似乎不太熟練。
視線從雙腿上移,寧婧忽然發(fā)現(xiàn)了那種異樣感的來源——這個少年的身體被寬大的衣服擋住了,可若從側(cè)后方看過去,他線條明晰又英挺的下頜輪廓,和卡爾洛很像。
說起卡爾洛,在兩人沒見面的這期間,故事完成度從75%緩慢爬升到了78%,人品值則依然在0點附近徘徊。偶爾,在半夜時分,人品值會提高個一兩點,但到了白天又重新歸零。由此可以看出,卡爾洛目前很平安,可心情卻一直在谷底徘徊。
也虧得他手下留情,否則任務(wù)早八百年就結(jié)束了。
經(jīng)過這一個多月的沉淀,捕獵季差不多走到了尾聲,這次,他們公會收獲頗豐,眾人對她因失手而放走了一條瑞拉支系的人魚的這件事,注意力已經(jīng)被分散了許多,一些疑點也沒人注意了,大的風(fēng)波已經(jīng)基本過去了。
那個禁止她出海的公會頭兒,并沒有明確說什么時候讓她歸隊。但眼見焦點已被模糊,寧婧打算今天晚上就去海邊找卡爾洛。
系統(tǒng):“他臨走前說你欠他一個解釋,你打算怎么辦?”
“矛盾有兩個。第一,我用箭頭指著他的心口,可很顯然,我這樣做的目的是放走他。那天傍晚,他被我放走的時候,就已經(jīng)看出了我不是想殺他,所以,這個矛盾可以pass了。真正要解釋的,是我為什么要無緣無故騙他繞一個大圈去那么遠(yuǎn)的崎冰洋。”寧婧撓了撓下巴,說:“說實話,這個挺難解釋的�!�
===第87節(jié)===
卡爾洛看不到劇情線,自然,也看不到事件背后的機鋒。在他看來,這一次的捕獵季,和以往的幾次,本質(zhì)上沒有任何的不同。
以前的捕獵季,寧婧的做法,就是讓他躲到自己家的浴池里,直到結(jié)束才放他回去。若用躲避風(fēng)險來解釋,卡爾洛必定會滿腹疑慮——為什么這一次就不讓他躲到她家呢?
好了,按普通的套路來,接下來就得這樣解釋了:因為這一次你不走遠(yuǎn)點,就一定會被抓走,崎冰洋是剛好滿足時間需要的目的地。
很完美的解釋,但很可惜,行不通。因為這涉及了被絕對禁止的劇透。
“動機本身就無法解釋,所以,肯定找不到天衣無縫的借口。我做的時候就預(yù)料到了。”寧婧一個頭兩個大,吁了口氣道:“找到他以后,再見機行事吧�!�
這幾天,系統(tǒng)都沒有匯報過卡爾洛的數(shù)據(jù)變化,寧婧攤開自己的手心,食指指腹有一道結(jié)痂掉落的淡白色傷痕:“統(tǒng)統(tǒng),卡爾洛這幾天情況如何了?”
隔了幾分鐘,系統(tǒng)重新出現(xiàn):“宿主,人品值和故事完成度沒問題。數(shù)據(jù)的傳輸出了點問題,我去修復(fù)一下�!�
寧婧不在意地哦了一聲。
系統(tǒng)并沒有告訴她,這回出的問題十分蹊蹺。
宿主每做完一個任務(wù),系統(tǒng)也會隨之升級。自從上次升級后,它就能在一定范圍內(nèi),定位到任務(wù)對象的具體坐標(biāo)�?墒�,剛才順便查了查,卡爾洛的定位數(shù)據(jù)——查不到了。
作為任務(wù)世界的最高權(quán)限者,查不到數(shù)據(jù)有兩種可能。要么就是隱藏劇情影響了數(shù)據(jù)的穩(wěn)定性,要么就是一個權(quán)限比它更高的家伙出現(xiàn)了。
就在這時,一陣匆匆忙忙的腳步聲傳來,一個身著夾克短裝、滿臉絡(luò)腮胡的男獵人大步?jīng)_進了練習(xí)箭術(shù)的庭院,手舞足蹈道:“老天,你們快出來!看看我們獵到的好東西!”
眾人驚詫地轉(zhuǎn)頭,寧婧看到他的靴子上沾了不少暗綠色的粘液,有股淡淡的腥氣。
人類只能辨別出那是血味,唯獨坐在寧婧身邊的卡爾洛,瞬間就嗅出了那股味道……屬于一頭熟悉的獨角獸。
有人笑道:“怎么了,又抓到人魚了么?”
絡(luò)腮胡男人興奮道:“不是人魚,是一頭金色的獨角獸!尤尼那好小子竟然把它藏起來那么久!”
咣鐺一聲,手里的弓箭筒落了地,寧婧猛地站了起來。
“金色獨角獸?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它現(xiàn)在在哪里?”
“當(dāng)場就殺了,現(xiàn)在運到大廳里了�!�
寧婧心急火燎與他擦肩而過,沖到了大廳,那里已經(jīng)圍了里外三層的人,都是不用出海的獵人。
卡爾洛隨之站了起來,也快步走了出去。
寧婧臉色發(fā)白地?fù)荛_了人群,果然,就在最里面一圈,一張木擔(dān)架上,側(cè)躺著一頭通體淡金色的獨角獸。它的螺旋角精致又修長,雙眼無神地半開,已經(jīng)沒有了生命跡象。
致命的傷口在脖子附近,被系統(tǒng)打了馬賽克,但還是能看到血液是暗綠色的。那暗金偏銅的毛發(fā)搭在了它的脖頸附近,被傷口流出的血粘成一撮撮的,已經(jīng)干結(jié)了,看來這頭獨角獸死了有一段時間了。
正因如此,它的四肢并沒有被繩索束住,隨著時間過去,已經(jīng)有僵硬的跡象。
“你們怎么把它當(dāng)場弄死了?”
“沒法子,為了逮住它,我們也傷了兩個人。沒事兒,最后制成標(biāo)本就得了。”
“找好買家了嗎?”
“上次拍賣會時,大主教不就有收藏一只金色獨角獸的意思么——他的藏品里只有銀色和雜色獨角獸,至今還很不滿呢�!�
……
寧婧的臉色發(fā)青。
娜塔莉的便當(dāng)領(lǐng)得太突然了。她見過太多的異獸死亡,都沒有這種看到熟人尸體的沖擊感。饒是知道娜塔莉在結(jié)局能夠復(fù)活,在心理上,還是很難接受一個活生生的女孩變成這個模樣。
寧婧心里抵觸,忍不住倒退了半步,忽然被身后的人扶住了手臂。原來是那個啞巴少年。
卡爾洛居高臨下地站在她身后,把娜塔莉的尸體看在眼里。
寧婧感謝了他的攙扶,說:“謝謝。”
她的臉色太難看了,卡爾洛頓了頓,沒有松開手,反倒緊了緊臂彎,帶著她的身體,把人拉到了人群外。
寧婧沒有反抗,逆著越圍越多的人走了出去。
卡爾洛的目光在她因為呼吸加快而微微起伏的胸前停留了片刻,略微煩躁地移開了目光。
為什么要露出那種表情?就因為那頭異獸曾經(jīng)和她接觸過,她對這頭獨角獸有感情?
那寥寥的幾次接觸,和希彌爾見他的次數(shù)相比,算得了什么。
對這頭獨角獸,她都能露出這種不忍的表情。那么,如果躺在那上面的是他,希彌爾又會有什么反應(yīng)?
她是不忍看到他也被獵殺,才在關(guān)鍵時刻錯開了箭頭的吧。既然如此,當(dāng)初為什么要用欺騙的方式,讓他離開這里?
卡爾洛驟然驚醒,半晌,扯了扯嘴角。
不管有什么理由,對他來說都沒有意義了。因為,為了上岸達(dá)成他的目的,他與巫婆等價交換了雙腿,而對方從他身上奪走的,是他的“信任”。
……
不常與娜塔莉見面的寧婧看到她掛了,都頗為不忍�?上攵�,當(dāng)與娜塔莉朝夕相處的尤尼知道這件事,不發(fā)狂就怪了。
不過,娜塔莉便當(dāng)熟透,就代表劇情終于進入到了最后一個階段——用卡爾洛的眼淚復(fù)活娜塔莉。
當(dāng)晚,因為獵到了金色獨角獸,公會舉辦了慶祝會,獵人空前地多,寧婧沒辦法離開公會。直到第二天,她才趁著夜色掩蓋,獨自走出了公會,來到了以前和卡爾洛見面的那個海灣。
這片地兒,因為水深度淺,又凹進海岸線,公會是不會在這兒布下陷阱的。所以,卡爾洛的巢穴,也建在這附近的水底。
那天游出了安全距離后,卡爾洛現(xiàn)在回來了巢穴沒有呢?
寧婧讓系統(tǒng)定位一下卡爾洛的位置,系統(tǒng)終于支支吾吾把卡爾洛定位消失,而它試圖修復(fù),至今卻沒有效果的事情告訴了寧婧。
寧婧顰眉:“怎么回事?是隱藏劇情的問題嗎?”
系統(tǒng):“十有八九�!�
既然都來到這里了,就這么回去也太可惜了。受到娜塔莉尸體的刺激,寧婧現(xiàn)在只想趕快找到卡爾洛。
既然定不了位,那就去卡爾洛最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巢穴找他吧。即使他不在,留下暗號和一點氣味,他回來的時候,就能知道她在找他了。
洞穴濕滑,寧婧今晚沒帶照明的東西,只能躡手躡腳地鉆進去。
屋漏偏逢連夜雨,昨天晚上沒休息好,寧婧意外踩到一塊濕潤的巖石,失去了平衡,就那么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如果寧婧知道,自己一醒來就要面對緊張又刺激的小黑屋,那么,她即使扭成麻花,也要掙扎著原地表演一個翻筋斗站起來。╮( ̄▽ ̄"")╭
第95章
第六只小團子18
寧婧這一睡,昏迷了很長的時間。若僅僅是撞到了頭,肯定不至于昏睡這么久。
醒來的時候,上下眼皮像粘滿了膠水,身處的環(huán)境已經(jīng)大變,不再是漆黑濕滑的洞穴,而是一個可愛的房間。無論是桌椅還是床,都是原木制作的,尺寸比成人用的更為矮小,邊角圓鈍,點綴著鮮嫩的色彩,像是童話王國里小矮人的房子。
釘著十字窗棱的窗外,是一片蔥蔥郁郁的森林景色,孤峰遠(yuǎn)眺,看不到盡頭。
系統(tǒng)擔(dān)憂道:“宿主,你終于醒了。距離你去尋找卡爾洛,已經(jīng)過去三天時間了。”
“這是什么情況?”
寧婧想要掀開被子坐起來,誰知身體卻不受大腦指令,別說站起來,就連掀被子時,手腳都不太協(xié)調(diào),寧婧臉色一變,保持不了平衡,頓時側(cè)著身子摔倒在了地上。
系統(tǒng):“你剛醒來就別動了,這是中了人魚毒素的后遺癥——腦子很清晰,身體很遲鈍�!�
話音剛落,臥室的門便被打開了,一個頎長的少年走了進來。
寧婧的眼睛驚恐地睜大了,差點被口水嗆到。
——這有著一副人類身軀的少年,不是卡爾洛又是誰?!
哦豁,好緊張,好刺激。這已經(jīng)不是隱藏劇情的范疇了,跑偏到暴走劇情里了吧�。ès‵□′)╯︵┻━┻
看到她狼狽地摔倒在地,卡爾洛稍稍一愣,便了然地邁開長腿,快步走上前來,輕松地抱起了她,把她放回了床上,替她掖了掖被子。
缺少了面具的遮擋,卡爾洛那妖異的長相一覽無遺。下頜的肌膚光滑緊致,魚鰓早已不見蹤影。湛藍(lán)色的眼珠里,瞳仁已經(jīng)失去了異獸時的特征,而是確切無疑的圓形。他已經(jīng)和人類的身體融合得很好了。
卡爾洛伏在了枕邊,冰冷的手貼在了她的額頭上,柔聲道:“你餓不餓?”
寧婧:“……”兄弟,原來你不是啞巴啊。
她的腦子像糊了一團漿糊,需要一點獨處的時間理清思緒,便機械地點了點頭。
卡爾洛立刻開心地笑了起來,垂頭吻了吻她的眼皮,內(nèi)疚又有些雀躍地說:“抱歉,我沒控制好毒素的量,讓你睡了那么久。你先躺一下,我馬上就讓人做點東西給你吃。”
等他關(guān)上門出去了,寧婧瞪直了眼睛,深吸一口氣,在腦海里咆哮道:“系統(tǒng)!”
系統(tǒng):“宿主,不是我故意隱瞞他的身份。我對于任務(wù)對象的判定,全靠檢測。自從無法查詢卡爾洛所在的坐標(biāo)后,他就等于是隱了形。再加上他換取了雙腿,偽裝了外表,又不說話,我斷定不了那個人是他�!�
確實,卡爾洛連最典型的新月形瞳孔也改變了,除非寧婧用x射線掃描他全身,否則,也很難把兩者聯(lián)系在一起。
噫,歸根結(jié)底,誰能料到劇情會有這么峰回路轉(zhuǎn)的發(fā)展�。�
系統(tǒng)跟寧婧說明了后續(xù)的事。她在洞里撞到頭昏迷以后,卡爾洛順著她走過的路,找到了她。估計他一直關(guān)注寧婧的動向,看到她往海邊走,就猜到了她可能會去自己曾經(jīng)的巢穴找他了。
之后,擔(dān)心寧婧在中途醒來,卡爾洛喂她吞下了自己毒腺分泌出的毒液。人魚的毒腺開口在他們身體的粘膜上。稀釋后的毒液效力堪比麻藥,只要兩人粘膜相觸,就可能會中招。
因為第一次干這種事,卡爾洛沒控制好量,導(dǎo)致寧婧的昏迷時間長了點。
由此可見,雖然有了腿,但卡爾洛還保有人魚的某些特征,比如說視力,比如說毒腺。
寧婧隨口問道:“他用哪里的粘膜,怎么喂的我?”
系統(tǒng)冷漠道:“口腔黏膜,舌頭,需要我詳細(xì)描述一下么?”
“不用了。”寧婧嘴角抽了抽,又遲疑道:“那么,他的腿是和海中巫婆交易得來的嗎?”
系統(tǒng):“不錯。宿主,與海中巫婆做交易,要付出相應(yīng)的代價。有的人付出了自己的【野心】,有的人付出了自己的【青春】,而卡爾洛付出的,是他【信任】人類的能力�!�
也就是說,有些事情,即使邏輯上是通的,情感上是接受的,但由于這一塊情感缺失,卡爾洛再也不會相信任何人了。
寧婧:“……”完了,她覺得很不妙。[蠟燭]
系統(tǒng):“但也并不是完全跑偏。宿主,你已經(jīng)填上了原劇情里邏輯缺失的地方。”
原劇情里,卡爾路從公會逃脫時,是人魚的姿態(tài)。而在教廷和尤尼撕時,用的卻是人類的身體。
這兩個事件之間,就存在一個邏輯炸裂的地方——巫婆居于海底,卡爾洛就是因為魚鱗被拔光,沒法回到海底,才會去奪取娜塔莉的心臟的。按理說,他不可能在那之前和巫婆取得聯(lián)系,得到雙腿。
現(xiàn)在,即使進入了隱藏劇情,卡爾洛沒有被抓到公會里,這個不合理的地方……依然被天衣無縫地銜接上了。
就在這時,房門被推開了。
寧婧身體不靈便,用余光看過去,看到了卡爾洛身前站著一個只有三頭身、頭戴紅色氈帽的小矮人。他頭發(fā)灰白,鼻子又紅又大,還長著圣誕老人似的胡須,手里舉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熱騰騰的飯菜。
看這身材,他才是這座袖珍小房子的主人。
卡爾洛側(cè)身進來,那小矮人好像有些懼怕卡爾洛,瑟縮了一下,隨后替他關(guān)上了門。
===第88節(jié)===
“希彌爾,我喂你吃點東西�!笨柭遄诹舜采�,把寧婧軟軟的身體扶了起來,讓她靠在自己懷里,心情很好地舀了一勺子麥片,吹涼后,放在寧婧的唇邊:“吃吧�!�
小矮人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卡爾洛,又老實地舉著托盤站在旁邊。
實在沒力氣,沒必要這時候和卡爾洛抗?fàn)�。寧婧咽下了麥片,問道:“他是什么人?這里是他的家嗎?”
“居住在森林里的矮人,這里是他們的房子�!笨柭宀簧踉谝獾貟吡怂谎郏p笑了一下,說:“我?guī)瓦^他們一次忙,從那以后,他們就幫我做事了�!�
小矮人縮了縮脖子,露出了一個傻笑。
一碗麥片吃完,小矮人收拾了托盤離開。
室內(nèi)只剩下他們兩人后,卡爾洛的面具就摘了下來。他背靠在床頭,一手摟住寧婧的腰,另一只手則一下下地?fù)崦谋巢�,一只腿曲起在她背后,另一只腿慵懶地舒展著,用身體營造出了一個讓她無處可逃的禁錮姿勢。
卡爾洛垂眸,滿意地說:“希彌爾,你終于只有我了�!�
寧婧:“……”
噫,這一副被玩壞的小表情喲,差點以為他要說希彌爾,我要干死你。
系統(tǒng):“……”你就打嘴炮吧。
“我一直在海邊等你,但是你一直都不出現(xiàn)�!鼻榫w沉浸入了那時灰暗的記憶里,卡爾洛停了停,似乎想隱藏起有些失控的情緒,可動作卻失了分寸,手臂越收越緊,陰測測道:“后來,我想,你是不會再來了。既然你不來見我,那就由我來見你好了�!�
卡爾洛冰涼的手順著寧婧的腳踝緩緩上滑,宛如毒蛇的信子在舔舐。他話鋒一轉(zhuǎn),平緩的語調(diào)中,帶了幾分矛盾的譴責(zé)和興奮:“本來不想那么快暴露身份的�?墒�,你居然自己跑到了我的巢穴里。這不是在引誘我把你藏起來嗎?”
寧婧:“……”
完了,果然是被玩壞了。
卡爾洛抱著她顛三倒四地說著話,察覺到寧婧因為寒冷而在發(fā)抖,就把她放平了:“我的身體太冷了,你躺回被子里吧�!�
雖然,系統(tǒng)已經(jīng)說過卡爾洛失去了信任人類的能力,可寧婧還是想掙扎一下。她憋了半天,說道:“卡爾洛,那天的事,我可以解釋的。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只要你愿意,想說什么,我都不會阻止你的。但是,若是解釋,我已經(jīng)不再需要了�!笨柭逭谧×藢庢旱难劬�,在她耳邊柔聲道:“即使你是個騙子也沒關(guān)系。只要我們在一起,我會原諒你的�!�
這句話讓寧婧打了個哆嗦。不過,這話聽起來有點兒耳熟,可惜,她已經(jīng)記不清在哪里聽過了。
一看他又是要讓自己睡覺的節(jié)奏,睡了三天三夜,還沒套出什么信息的寧婧,心情是崩潰的。
大兄弟,再睡就成豬了。
她拽住了卡爾洛的手,道:“難道你打算用毒素控制我一輩子?你覺得能嗎?”
系統(tǒng):“說實話,要是不用毒素制住你,你有格斗技巧,他又剛開始用人類的身體,目前只能跟你打個平手。”
“我沒這么想過�!笨柭迩敢獾卣f,“不能像平時一樣活動,一定很不習(xí)慣吧�!�
隨后,在她白皙干凈的足背上落了一個吻。
寧婧大驚,連忙縮腳。卡爾洛卻拽住了她的腳踝,慢條斯理地親吻,連趾尖也不放過,最后,沿著她的腳背往上親。
第一次有人親她的腳,柔軟濡濕的嘴唇在皮膚上游移,寧婧的耳根一點點地漲紅了,拽起一個枕頭就扔向卡爾洛:“如果你是想用這種方式表達(dá)歉意,那大可不必�!�
卡爾洛一不留神,寧婧就把腿縮進了被子里。
“我會再拿晚飯過來的�!笨柭逯逼鹆松碜�,輕松地笑了笑,向往道:“希彌爾,人類的世界充滿了殺戮、紛爭,到底有什么好的?等金色獨角獸的心臟到手了,我們就能永遠(yuǎn)地生活在一起了�!�
卡爾洛的眼神非常柔軟,殊不知這句話落入被窩中的寧婧耳中時,她差點兒被震得瓜都甩飛了。
明明已經(jīng)消除了卡爾洛奪取娜塔莉心臟的動機,為什么他還要打起這顆心臟的主意?為什么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繞回了原本的矛盾里?!
第96章
第六只小團子19
等卡爾洛關(guān)上門離開,寧婧掀開了被子:“獨角獸心臟不是用來復(fù)蘇卡爾洛身上的鱗片的么?他的意思是想取回鱗片回海里嗎?”
系統(tǒng):“宿主,你理解錯了。首先,與小美人魚一樣,卡爾洛與巫婆簽訂了契約。而契約有時間限定�,F(xiàn)在,只要觸碰到水,他魚尾與人腿是可以隨意切換的,非常靈活。而在契約結(jié)束那天,最后一縷陽光落入海面的那個瞬間,卡爾洛是什么形態(tài),他的下半輩子就會以什么形態(tài)度過�!�
寧婧:“……”
霧草,這就是傳說中的雙卡雙待嗎?(=_=)
這功能太方便了——也就是說,只要卡爾洛在結(jié)束那天日落前跳回水里,就可以取回自己的魚尾了。那么,如果沒有發(fā)生意外,他的這一趟旅程,是用自己的【信任】買了門票,借用巫婆的力量達(dá)成目的,最后還能全身而退。
不知道是不是慣例,人魚的童話總是帶著天真殘忍的色彩,并且結(jié)局大多不圓滿。但卡爾洛面臨的選擇,比那個契約結(jié)束后就要化成泡沫的小人魚要好得多了。
——天底下會有這種免費午餐嗎?
一絲狐疑閃過了寧婧的心頭:“既然如此,不就斷定了——卡爾洛本身沒有摘取娜塔莉心臟的動機么?”
系統(tǒng):“不錯,所以我傾向于他追求的是獨角獸心臟的另一個功能。原劇情線是圍繞著金色獨角獸心臟的療傷功能展開的,所以,你就以為它的用途如此單一。實際上,療傷功能是針對異獸的,若人類食用了它,能得到異獸那樣的壽命長度�!�
寧婧:“……”
系統(tǒng):“……”
異獸若沒有人類捕殺,基本都能活到兩百歲,金色獨角獸更難得,有過記錄,最年長的一只活了兩百七十多年。弱雞的人類就截然不同了,中世紀(jì)的醫(yī)療水平不發(fā)達(dá),早在十多年前,沿海城鎮(zhèn)還有難以抑制的疫情在傳播。所以,人類平均壽命也不長,能活到五六十歲就該燒香偷笑了。
尤其是寧婧這種過著舔刀嗜血的生活的賞金獵人,別人的生命是細(xì)水長流,他們的生命是在短時間內(nèi)絢爛燃放。無論年輕時有多厲害,老了以后難免會受一身傷病的折磨,翹辮子的速度也更快。
如果人類能吃下金色獨角獸的心臟,至少能獲得這種純潔的生物一半以上的壽命長度。
寧婧掰著手指道:“又能入藥救人,又能延年益壽,娜塔莉這是渾身貼滿了金箔,準(zhǔn)備上天的節(jié)奏啊�!�
系統(tǒng):“……”竟是不能反駁呢,畢竟,事實的確是上天了。
卡爾洛沒有明說他們現(xiàn)在在哪,但據(jù)系統(tǒng)所說,這是一個與被海洋隔絕的小島。有高大的棕櫚樹與金色的沙灘。海岸邊有一艘小船,但即使能跑到船上,沒有地圖和羅盤,也會迷失在汪洋大海上。
在這里居住了幾天,寧婧已經(jīng)摸清了島上的居民組成。小矮人是當(dāng)?shù)赝林L得有點丑,但其實是一種半人半精靈的生物。外表、身高、衣著都一模一樣,寧婧根本分不清誰是誰。他們的房子分散在森林里,每天只負(fù)責(zé)送飯和看管她。
卡爾洛在上岸的時候,曾經(jīng)幫助過這些小矮人。一種天生的直覺,讓這些小矮人本能地畏懼著看起來漂亮無害的卡爾洛�?伤麄冇直毁x予了顏狗的屬性,喜愛一切漂亮的生物,故而對卡爾洛是又怕又想親近,任勞任怨地供奉著他。
寧婧:“感覺是灰姑娘與惡毒后母。”
系統(tǒng):“……”
每天,從睜開眼開始,寧婧就會看到卡爾洛,直到晚飯結(jié)束,他會親自給屋子落鎖,然后離開這里。
系統(tǒng)沒了定位功能,只能以肉眼看到卡爾洛朝著叢林深處的另一座房子走去,看來那就是他的住所。
轉(zhuǎn)眼間,寧婧就在島嶼上住了一個星期。
這天傍晚。
斜陽拖曳著暖紅的波浪徐徐擊打著沙灘上金色的沙子。巨大的棕櫚樹之間,綁著一張巨大的網(wǎng)床,卡爾洛讓寧婧坐在自己的身前。寧婧也不浪費時間逃跑了,先別說陸地上有多少小矮人看著她。當(dāng)著卡爾洛的面跑進海里,就更加班門弄斧了。
卡爾洛喂了寧婧吃一口飯,雀躍的說:“怎么樣?我讓小矮人照著曼越洋岸邊的食物味道做的。”
的確挺好吃的,色香味俱全。寧婧嘆了口氣,老實地點了點頭。
卡爾洛立刻高興起來,低頭輕吻寧婧的額頭,冷不丁道:“希彌爾一動不動,乖乖地讓我喂飯的樣子也很可愛,很像你們?nèi)祟惖耐媾肌!?br />
勺子又遞到了嘴邊,寧婧垂眸看了一眼,不情不愿地張開了嘴。
只有系統(tǒng)懂她,幽幽道:“感覺很好么?”
寧婧滿足地喟嘆道:“必須好啊。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只可惜不能表露出來呢。”
系統(tǒng):“……”這個垃圾。
卡爾洛喂飯的時候特別有耐心,慢條斯理地喂完后,他把碗丟給了的小矮人,用絲帕給寧婧擦嘴,蒼白的手背上的淡青色血絡(luò),比絲帕還要灰蒙幾個度。
寧婧覺得他像是在給狗擦嘴,避開了他的手。
卡爾洛好像沒看到她躲避的動作,眼神沒有一絲火氣,用手指捏著寧婧的下巴,慢條斯理又不容拒絕地扳正了寧婧的臉,繼續(xù)剛才的動作。
他輕笑了一下,說:“希彌爾,我原本以為你會故意不吃飯來反抗我呢�!�
寧婧:“……這家伙到底把我想成了什么玩意兒?”
系統(tǒng):“……”
卡爾洛很習(xí)慣唱單簧,用手指拂過了寧婧的下唇,繼續(xù)說:“不過,如果你真的不吃,我還是有辦法喂你吃進去的。”
“不吃飯除了餓壞自己,還有什么用。”寧婧轉(zhuǎn)過了身,假裝不經(jīng)意地道:“我遲早都會離開這里,餓壞自己怎么行�!�
身后,卡爾洛唇邊輕松的笑意驀地凝住了。眨眼間,那種溫暖清澈的色澤從他湛藍(lán)色的眼底褪去,他的目光又陰郁起來。
“希彌爾,我們該回去了。”
半晌,他才冷冷地說出了這句話。這意味著今天的放哨時間結(jié)束了。
散步回到住的小房子前時,已經(jīng)是滿天星斗。
說是散步,其實卡爾洛的手一直頗具獨占欲地攬著她的腰。
把寧婧送進了房間里,卡爾洛已經(jīng)收斂起了剛才陰郁的表情。他倚著門框,在寧婧的手指上吻了吻,甜蜜地道:“希彌爾,�!�
咔噠一聲,房門從外面鎖上了。
寧婧盯著門,在心里品味了一下卡爾洛的變臉術(shù),那種怪異的感覺又來了。
其實,她住的這個房子有兩層樓,里面有不止一個房間�?柭寮热幌腙P(guān)著她,還每日親自來看護,那為什么在晚上的時候,要跑到別的地方去休息呢?
這個問題晚些再想,今晚有更重要的事做。
為了避嫌,小矮人晚上雖然要看守寧婧,但是并不和她住在同一個屋子里。
整座二層的房子,就只有寧婧一個人獨享。
房間內(nèi)所有尖銳的武器的,都被卡爾洛事先收走了。但是,很多時候,那些來源于生活的不起眼小物件,也能為她所用。
寧婧從床墊下翻出了一個被她偷偷留下的勺子,圓潤的那一側(cè)已經(jīng)被磨成了極薄的一層銳利的木片。
系統(tǒng):“干活了�!�
寧婧點點頭,爬到了二樓的雜物房的窗戶前,用尖銳的勺子去撬開外面的鎖。這是唯一一個有空隙的窗戶了。
今天傍晚,她說那句“以后要離開”引起卡爾洛的警惕,是她故意的。
如果她和系統(tǒng)沒有自作多情,那么,確定卡爾洛是為了她才要奪取娜塔莉的心臟后,事情就好辦多了。
——最后一個事件發(fā)生在教廷,娜塔莉是在那里被復(fù)活的。既然卡爾洛是奔著娜塔莉的心臟而去的,考慮到沿途追殺的難以實施,卡爾洛只可能會在兩個地點下手。
要么,就是在娜塔莉沒被運往教廷的時候動手。
標(biāo)本制作需要時間,娜塔莉現(xiàn)在又不會逃跑了,所以,她不會被關(guān)押在難以進入的地下室。只要撂倒看守的人,溜進去取走心臟,未必會被發(fā)現(xiàn)。
但這樣一來,沒了心臟的娜塔莉,只是個空殼。哪怕灌一公升的眼淚進她嘴里,也不能復(fù)活。那么,尤尼的主線就徹底走進死路了。這是比完不成任務(wù)更可怕的后果——世界崩盤,搞不好會倒扣前幾個任務(wù)的經(jīng)驗值。
好了,既然第一條路使不得,那就只能考慮別的可能性。
若卡爾洛錯過了現(xiàn)在動手的機會,他應(yīng)該會追著娜塔莉的標(biāo)本前往皇都,在教廷動手。
以卡爾洛恨不得把她拴在褲腰帶的做法,屆時前往皇都教廷時,他一定不放心把她留在這里,而會帶著她一起去。
===第89節(jié)===
寧婧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主線崩盤。所以,她要做的,就是在運送娜塔莉的隊伍動身之前,搞出一點麻煩,把卡爾洛拖住,讓他知道,小矮人根本看不住她,從而不敢輕易離開這個島嶼。
“咔噠”一下,窗戶被推開了。寧婧把準(zhǔn)備好的被褥綁成布條,垂落下去,順著它滑落在沙灘上。她體內(nèi)還有人魚的毒素,動作不如以往敏捷,好在沙子柔軟,落地?zé)o聲。
穿過漆黑的棕櫚林往海灘邊跑,如無意外,盡頭就停著那艘廢棄的小船。
在差不多跑出棕櫚林的時候,寧婧故意撥動兩旁的枝葉,鬧大點聲音——畢竟,她今晚的目的,不是為了逃跑,而是為了搞事情。
在月色下,遠(yuǎn)處的沙灘被映成了一片雪白。一艘掉漆的木船被綁在了木桿上,擱淺在淺海里。寧婧心臟跳得飛快,劇烈的運動讓中了人魚毒素的她有些眩暈,一腳深一腳淺地踏過了海水后,她翻身坐進了船里,動手去解那根繩子。
還沒把轉(zhuǎn)了十多圈的麻繩松開,寧婧便感覺到一片陰影擋住了月光。咚一聲,一個軟軟的物體被扔到了船里,竟是一個已經(jīng)被掐斷了脖子的小矮人。
雖然系統(tǒng)給npc打了馬賽克,但那粗糙大塊的紅色,以及小矮人的尸體壓在她鞋面的冰冷觸感,還是讓寧婧瑟縮了一下。
寧婧:“……謝謝你給我打了馬賽克。”真特么兇殘。
系統(tǒng):“不用謝,計劃成功了。但我覺得你需要多關(guān)心自己一下�!�
寧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