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言逸,我回家里等你�!标懮襄\聲音疲憊,煙嗓特別重。
“我辭職了,先生�!毖砸萦种貜土艘槐�。
他不知道陸上錦到底為什么疲憊,大概是昨晚縱欲過度,能接到這個電話的原因言逸也能猜到:早上醒來想喝一杯新鮮的牛奶,而能伺候他的那只小兔子剛好不在。
陸上錦沒有發(fā)怒,聲調(diào)反而努力柔和了些:“別說氣話�!�
“什么�!毖砸莘路鹇犚娏艘粋內(nèi)心毫無波瀾但于情于理應(yīng)該禮貌笑笑的笑話。
言逸目光發(fā)滯,喃喃問他,“再雇一個優(yōu)秀的執(zhí)事吧,最好契合度高一點,能穿著圍裙讓你拖過來操個爽�!�
“胡說�!标懮襄\的聲調(diào)陡然沉重,意識到自己太過嚴厲,只好耐心道,“你先回來,我跟你解釋,別作�!�
“我作?”言逸瞪大眼睛,兔耳朵抖了抖。
陸上錦揉著鼻梁山根:“我作,我作,聽話,回來�!�
言逸咬牙按了掛斷。
氣得渾身都緊繃著,雙腿都在打顫。他懷著孕被扔出家門這么多天不聞不問,原來在對方眼里都是在作,和他養(yǎng)的一群賣屁股求財?shù)膐mega一樣作。
他在被窩里懶了一會兒,把陸上錦的新號碼也拉黑,爬起來收拾東西,趕在十二點前退了房。
他被趕出來得實在匆忙,沒什么行李,身上沒錢,也不想被陸上錦抓回去。
其實別墅里還有不少他想帶走的東西,等以后趁著陸上錦出差不在家再去取也無妨。
言逸摸了摸肚子,站在鏡子前反復確認,確實看不出自己是個懷孕期的omega,才出了小旅店。
“走了,爸爸去給你賺奶粉錢�!毖砸莸驼Z著鼓勵肚子里的寶貝,趁著身上沾染的夏鏡天的信息素還沒完全褪去,得找一個陸上錦定位不到的地方。
——
陸上錦坐在醫(yī)院走廊的長椅上,換了身病號服,左肩的槍傷已經(jīng)消了毒包上紗布,手背扎了一瓶消炎藥還在不緊不慢地滴。
走廊里消毒水的氣味溢滿鼻腔,手機上顯示通話結(jié)束,孤獨地自行回到了桌面。
他摸出煙盒,卻發(fā)現(xiàn)里面已經(jīng)空了,煩躁地扔到一邊。
這是陸家的私人醫(yī)院,集中世界尖端醫(yī)療設(shè)備,搶救室還亮著燈,陸凜和葉晚都在里面,可惜該死的還活著,眷戀的已經(jīng)沒了呼吸。
該來的悲痛并未如期而至,陸上錦只為葉晚松了一口氣。
言逸第一次掛他的電話。
陸上錦詫異得半天沒回過味來。
不論是熱戀期還是分手之后,言逸總會第一時間接起他的電話,戀戀不舍地等他掛斷之后才結(jié)束通話。
他根本想不到言逸會拉黑他的號碼,經(jīng)畢銳競提醒才想起來換個號碼打過去試試。
手術(shù)室的燈忽然換了顏色,陸凜先走了出來,面無表情一直追著蓋了白布的葉晚到太平間里。
后出來的醫(yī)生卻簇擁著保溫箱里的嬰兒飛奔上電梯。
陸上錦愣住了,扯掉手背上扎的輸液針,匆匆跑了過去。
他抓住一個跟著飛奔的小護士:“孩子,孩子還活著?”
小護士匆匆點頭:“是啊陸少,是個小alpha,正要送去檢驗分化潛力�!�
陸上錦眼神一沉,快步順著安全通道往樓上分化檢驗室跑,眼見著葉晚的孩子被送進檢驗室,陸上錦卸開新風系統(tǒng),順著風機盤管爬進了檢驗室。
檢驗室里只有一位分化檢驗師,正準備消毒化驗,冰涼的槍口就抵住了后腦勺。
檢驗師只是一個普通的omega,面對M2分化的alpha根本毫無反抗之力,瑟瑟發(fā)著抖把手舉了起來:“陸、陸少……”
陸上錦并不多言,俯身給檢驗師看了一段視頻。
視頻里,陸凜的弟弟陸決在賭桌后被一槍爆頭,像素非常高,爆裂的腦漿潑灑在鏡頭上,檢驗師嚇得臉色僵白,忍不住閉上眼睛。
“這個新聞看來還沒傳開�!标懮襄\俯身撐著桌沿,在omega耳邊輕聲道,“開槍的是我�!�
omega指尖發(fā)抖,幾乎淌出眼淚,捂著耳朵嗚咽:“陸少,我什么也不知道……求求你放了我……”
“給你一個機會,是忠誠于陸凜,還是選擇我?”陸上錦拿冰涼的槍口蹭了蹭omega發(fā)梢下的腺體,“陸家的將來在誰手上你應(yīng)該清楚,在我血洗游隼陸氏之前,千萬別站錯隊�!�
“是、是……我全聽您的,陸少……”omega聲如蚊吶,哽咽著保證。
“出一份檢驗單,就說這孩子沒有分化潛力,找一個剛?cè)ナ赖膵雰菏w替代他火化。”
”然后把這個孩子送到安菲亞醫(yī)院,讓夏憑天找人看護�!�
“是、是……我會保密的……陸少�!�
——
言逸買了張長途大巴的車票,順著公路一路向南,轉(zhuǎn)了三趟車,顛簸了兩天,到了南岐小城。
南岐有一條他熟悉的酒吧一條街,他的朋友屈指可數(shù),說是朋友,也不過只有一面之緣。
灰色的不規(guī)整的磚墻上掛滿紅漆的木欄,紫色的木茼蒿剛好盛開,欄下掛滿了來往戀人留下的明信片。
整個酒吧一條街的畫風都差不多,各自文藝,墻上掛著或繡球或山茶,有時也種滿紅花礬根,偶爾夾著兩家刺青店,到傍晚才有生意,這邊夜生活相當熱鬧。
言逸摸了摸自己許久未曾剪的發(fā)梢,從周邊小鋪買了根皮筋,攏起淺灰發(fā)絲,從腦袋后扎了個小揪,走進這家名叫“頹圮”的酒吧。
酒吧里燈光昏暗,只有十來張漆了亮油的木紋不規(guī)則圓桌,完全沒有生意,只有一個二十來歲,穿衣風格朋克嘻哈混搭的alpha抱著吉他忘我地唱歌。
alpha聽見生意來了,一甩頭發(fā),揚起一張故作憂傷的臉,眼睛黑亮,有點痞帥。
“這里招調(diào)酒師?”言逸抱著手臂輕輕摩挲,有點冷。
alpha皺了眉,上下打量他一番:“招是招,但只招alpha,不招弱雞。”
一面之緣而已,看來他已經(jīng)不認識言逸了。
言逸溫和笑笑:“調(diào)酒師為什么非要alpha?”
alpha一揚下巴:“最近治安特別亂,總有人鬧事砸店,招alpha得打架的。”
言逸手撐吧臺輕身坐上高腳凳,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你不就是alpha嗎?”
是個哈士奇alpha。
“我……”alpha抿了抿唇,“我一看見有人砸店……我老是想和他們一塊砸……”
哈士奇alpha,J1分化能力
“暴力拆家”。
第21章
手機又震了一聲,言逸垂眼看了看,陸上錦又換了個號碼發(fā)了個消息。
“給我地址,我去接你�!�
言逸扯了扯嘴角,輕輕捋了捋扎了小揪的淺灰發(fā)絲,雙腳都蹬在高腳凳的橫梁上,眼神困惱,盯著屏幕發(fā)呆。
陸上錦肯換著號碼聯(lián)系他,還說來接他,連他們熱戀那段時間,陸上錦都沒拿出過這樣的耐心哄過他。
“早干什么去了。”言逸低著頭,發(fā)絲遮住眼睛,指尖顫顫地扶著屏幕,紅潤的嘴唇微張,小白牙在唇肉上咬出了血。
“我在我們曾經(jīng)待過的酒吧�!�
短短一句話,在編輯欄里停留了三分鐘,才下定決心發(fā)了出去。
短暫的沉默過后,陸上錦才問:“我們曾經(jīng)待過很多酒吧,哪一個?”
言逸眼神里連些微光亮也熄滅了,低頭看著右手無名指。
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作,或許普通人真的不會記得這樣可有可無的事情。
頹圮酒吧里有面墻掛滿了來往情侶留下的明信片,這其實只是店主圈錢搞噱頭的把戲,但對一生只在此停留一次的戀人而言,一張明信片依舊能成為不可磨滅的回響。
眾多各色明信片里,言逸還是一眼就望見了褪了色的那張風景明信片。
明信片上寫著一行字,普通的圓珠筆痕,但寫得極鋒利漂亮:
言言,愛你直到生命盡頭。
話說得恣意,但十幾歲的青澀年紀就吃這一套。
當時他們從金三角九死一生終于回來,在這家名叫頹圮的酒吧閣樓窗臺上,兩個年輕氣盛的少年做了生命里最酣暢淋漓的一場愛。
那時候戴上的戒指仍舊在無名指上箍著,但親密無間的感情已經(jīng)衰敗不堪,如同不再光亮的戒面,滿布傷痕。
那天晚上,言逸得到了承諾,得到了溫柔強勢的象征占有的標記,得到了讓他至今都不肯摘去的戒指,得到了沒想過會失去的寵愛。
像一個儀式,鄭重而浪漫。
還是成了水中倒塌的倒影,握不住,碎得干凈。
其實言逸知道自己并不是期待著陸上錦猜到他心中所想的是哪個酒吧,就像明知道陸上錦猜不出自己想聽他彈一次鋼琴。
他只是想確認一次,自己在夢中一次次回味珍惜的場景,在陸上錦心里到底會不會留下半點痕跡。
“忘了就忘了吧,你把我也忘了�!毖砸莼貜驼f。
“生氣了?你之前不會這樣,別鬧脾氣�!标懮襄\今天似乎很閑,每一條消息都回得那么快。
言逸攥了攥手機,無力地松開。
之前不會這樣?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期待被打碎過很多次的自己再被撿起來拼好了,拼得再用心,炸碎的邊角也補不回來黏不上去。
要是陸上錦早點兒說這些話該多好。
言逸攥著無名指的戒指,想把它摳下來扔了,卻怎么也下不去手。
算了,挺貴的。
言逸也沒再拉黑陸上錦,挺牛逼一少爺,肯紆尊降貴跟他說這些討好的話真的不容易。
一邊抱著吉他的哈士奇alpha見他發(fā)呆,眼神落寞,還偶爾被冷風吹得抱起手臂,難免生出幾分對omega的憐惜:“行吧行吧,挺可憐的看你,你給我調(diào)杯酒我看看,行就要你�!�
言逸回過神,恰到好處地收起眼神里的悲緒,轉(zhuǎn)到吧臺后,熟練地把一捧蔓越莓熬成湯汁冰鎮(zhèn),左手劃過杯架,指間夾著四只高腳玻璃杯飛快鋪散在吧臺,翻手帶起一瓶龍舌蘭,夾在食指中指間,手背則托著瓶身。
每一次英式調(diào)酒壺中傾倒而出的酒液都只剛好將一只酒杯半滿,鮮紅的蔓越莓和煙冰點綴在杯沿,再重調(diào)下一杯。
鋪開的四杯酒液面持平,不論顏色透度還是口感都毫厘不差。
哈士奇alpha被言逸的紳士氣質(zhì)吸引,摘了吉他坐到吧臺,先看了看四杯逐一調(diào)配的酒液對比顏色,拿了一杯品了品:“喲,厲害。這叫什么?”
言逸微俯身,單手托腮支著吧臺,右手翻了個腕,一朵薔薇忽然夾在指間。
他把薔薇插在酒杯中,垂眼道:“圣誕薔薇�!�
追憶的愛情。
哈士奇alpha吹了聲悠長的口哨,認真打量面前的omega:“你的名字?”
言逸淡然回答。
哈士奇alpha摸著下巴問:“你還會干什么?”
言逸想了想:“沒什么不會的�!�
哈士奇alpha嘿嘿一笑:“你個omega,會打架嗎?”
言逸思考了一會兒:“從前也打架�!�
“好!”哈士奇拍了板,跟言逸撞了撞拳頭:“顧未,叫我老板。”
言逸捧著一杯熱咖啡,跟著顧未參觀了一遍酒吧上下,店里招了新員工,顧未明顯有點興奮,吐槽前員工多么的不堪,再抱怨最近治安太差,說到氣憤處,踩得木質(zhì)樓梯咯咯直響。
言逸安靜地望著他,眼睛彎彎的,偶爾喝一口冒熱氣的咖啡。
有個朋友說話真好。
二樓有個露天的花園天臺,顧未抱著吉他窩在秋千里,給新員工唱了首歌。
“這歌我寫好久了,一直寫不完,我不寫歌的時候從來沒生意,我靈感一來,哎那幫游客又擠進來要喝酒,斷斷續(xù)續(xù)的麻煩都找上門,以后這店有你打理我就輕松多了。”
“怎么不認真開店�!�
“我不缺錢,我就喜歡這兒。”顧未撥了一把吉他弦,嘩啦一聲,無規(guī)則卻令人心神寧靜的弦響。
他的嗓音獨特,狂野又空靈。
言逸垂著一條腿隨意倚坐在欄桿上,指尖無意識地描摹著無名指的戒環(huán)。
顧未好奇地問:“你結(jié)婚了?你愛人就舍得放你出來打工?”
言逸淡淡一笑:“我愛人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歡我,當然舍得。”
顧未沒法理解,擰著眉頭等著言逸再多說些,見他不肯再說,下意識接了話:“那你家在哪兒?”
言逸努力想了很久。
這問題似乎難住了他,他望著日落的巷道,想點支煙,卻想起自己懷了寶寶,早就把煙盒扔了。
“我……不知道。”
我好像,一直在流浪。
之所以在偌大地圖上挑了這個酒吧,不過是因為這個酒吧里有二十歲的陸上錦,可以陪他過余生。
——
“頹圮”酒吧里來了位新調(diào)酒師,細瘦的燕尾馬甲勾勒出纖瘦的腰背,領(lǐng)結(jié)將俯身時偶爾泄出的春光盡數(shù)攏在禁欲的范圍之內(nèi)。
言逸站在吧臺后,安靜擦拭著手中的玻璃杯,到晚上生意不錯,小店十分熱鬧。
有個alpha坐在吧臺前,要了兩杯威士忌,推給言逸一杯,朝他挑了挑眉,釋放了求愛信息素:“嘿寶貝兒�!�
言逸靠坐在吧臺后,指尖勾著松了松領(lǐng)結(jié),包裹在細長西褲里的兩條長腿交疊,自己拿了杯果汁,朝alpha淡淡一笑:“抱歉,失陪�!�
他推開吧臺的矮門,匆匆上了閣樓。
工作服下包裹的身體變得滾熱發(fā)燙,言逸扒著水池用冷水沖臉,身上的冷汗還是抑制不住地順著身體朝下淌。
他發(fā)情了。
還被各種各樣的alpha信息素挑逗。酒吧里人來人往留下的信息素確實可以干擾陸上錦對自己的追蹤定位,但對于發(fā)情期的omega而言,這地方不啻于折磨人的地獄。
他身體里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碾壓著他的血管,言逸跪在地上,翻開衣袖,把一管高濃度抑制劑順著動脈注射到身體中。
“痛�!毖砸莨蛟诖驳紫�,雙手緊抓著床單,像毒癮發(fā)作而無藥可解,渴望被插入被標記,只有alpha的霸道強勢的信息素撫慰才能緩解幾乎脹破血管的疼痛。
再高濃度的抑制劑都沒有用了,他的手臂已經(jīng)布滿浮腫的青紫針眼,有新有舊,這些年強行靠抑制劑熬過的發(fā)情期,用恐怖的抗性向言逸發(fā)出了最后警告。
還不如去隨便找個alpha做愛,真不知道這些年在堅持什么,傻逼兔子只會感動自己。
他習慣性在最痛苦的時候咬著自己的戒指。
骨頭都快痛碎的時候,電話催命一般振了鈴,電話里顧未的聲音急促:“快!快下來!J1的alpha來了好幾個!我搞不定了!”
“非得現(xiàn)在……”言逸強撐著一張因為注射過量抑制劑而變得慘白的臉爬起來,喘著氣艱難道,“……這就來�!�
第22章
言逸吸了口氣,強撐著站起來,從門后拿了根鐵絲球棍,拖在地上,一步一步下了木梯。
先入眼的是樓下的顧未,腳蹬圓凳,右手拿著半個砸碎的尖銳啤酒瓶,尖銳棱角指著門外方向,喘氣急促,嚴厲斥罵:“每個月都來鬧一次,怎么我們不做生意了?”
店里還有三三兩兩的客人,縮在傾倒的圓桌后,發(fā)著抖躲藏,卻被幾個穿著皮夾克的alpha挨個拎出來盤查。
為首的是一個J1分化的蝗蟲alpha,頂著染成金黃的莫西干公雞頭。
蝗蟲alpha拿著一支檢測針挨個拎起躲藏起來的顧客,在每個人腺體上掃描一遍,再像扔垃圾似的把人扔到一邊。
“走,去樓上搜一圈。”蝗蟲alpha招了招手,身后跟著的五個J1分化的alpha跟著往木梯上行。
“喂,上邊不能亂竄�!鳖櫸磁卵砸菀粋人在上邊危險,伸手抓住蝗蟲alpha的手臂,一瞬間釋放出壓迫信息素,同時釋放J1分化能力。
哈士奇alpha的J1分化能力一旦釋放,手指接觸的物品頃刻化為數(shù)塊碎料。
蝗蟲alpha的衣袖發(fā)出擰裂的皮革聲響,回頭狠狠剜了顧未一眼,及時抽出手,朝顧未甩出凌厲的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