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言逸迷惑和同情的目光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那眼神疏離而平靜,與他形同陌路,仿佛兩個世界的人,從未有過交集。
“唔�!�
面前遞來一只小手,手心里托著一顆牛奶糖。
邵文池蹲在他面前,歪頭打量他,把托著奶糖的手朝前伸了伸,有點膽怯地眨了眨眼睛:“給你。”
陸上錦愣了一下,像捧珍寶一樣把奶糖接到手心。
他望著文池蹦蹦跳跳地過了馬路,四個alpha保鏢保持距離跟隨。
陸上錦失魂落魄地想開車去追,顫抖的手卻忘記了怎么把鑰匙插進(jìn)孔里。
他找了一張干凈的紙巾,小心翼翼地把掌心里攥的奶糖一疊一疊包起來,專注得仿佛在精微雕刻昂貴的寶石。
透過紙巾,有奶糖的香味鉆出來。
陸上錦忍不住扯開紙巾,狼吞虎咽地把小奶糖吞進(jìn)嘴里,用力咀嚼,他嚼得很慢,恐怕一不小心吃完了,又覺得嚼得發(fā)狠,像豺狼撕扯骨肉,腮幫都在疼。
這是怎么了啊。
他腦子里嗡嗡地悶疼,一片空白。
為什么小兔子沒有跑過來委屈地抱他呢。
他怎么會跟別人走。
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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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情必須弄清楚。
他不會再誤解言逸。
可他仍舊找不到邵文璟的去向。
自從邵文璟騎摩托帶著言逸離開之后,他們的信息素像人間蒸發(fā)一樣消失了,陸上錦在南岐掘地三尺搜遍了每一個角落,都找不到邵文璟留下的哪怕一點點痕跡。
他想去問那只小蜘蛛omega。
但學(xué)校全封閉軍事化管理,小蜘蛛身邊還有保鏢護(hù)送,他沒有機(jī)會接近。
所以整整三天,一直花功夫盯著那個停職的女老師。
車不需要停進(jìn)小區(qū),女老師所住的客廳和主臥都面向小區(qū)外,而且是一樓。以陸上錦的視力,能輕易看清她任何細(xì)微的活動。
她有一個同樣是beta的小女兒,停職在家,除了大部分時間用來陪女兒,其余時間外出,三天內(nèi)又與陳師傅見了一次面。
陸上錦扔了空煙盒,叼著最后一支煙,湊近掌心攏著的淡藍(lán)火焰上吸了一口,目光則一直跟隨著她走出了一兩百米。
蔣曉紅特意把陳師傅帶到?jīng)]人的角落里,四處看了看,把卷成一卷的牛皮紙檔案袋塞進(jìn)陳師傅手里。
陳師傅掂了掂檔案,跟蔣曉紅笑了笑:“回頭獎金一人一半。”扭頭鉆回車?yán)�,一腳油門飛馳出去。
“哎……”蔣曉紅恍惚朝前追了兩步,顫抖的指尖扶在心口,到底還是沒能反悔。
她深吸了幾口氣平復(fù)惴惴不安的心情,一轉(zhuǎn)身,眼前被一條黑色金屬擋住了視線。
蔣曉紅尖叫了一聲,嚇退了兩步,順著槍口朝上望去,陸上錦坐在兩米來高的矮墻上,單手提著一把卸掉瞄準(zhǔn)鏡的Souct,槍口托起她的下巴,冰冷地抵在脖頸皮膚上。
蔣曉紅驚呆了,緩緩舉起雙手。
她對于武器沒有任何概念,被槍口指著脖頸時仿佛在玩兒VR版絕地求生,吃雞大佬在斜上方四十五度制裁她。
冰冷的槍口抵在皮膚上,濃郁的火藥味灌進(jìn)鼻腔,才恍然驚醒這不是夢。
蔣曉紅被塞進(jìn)副駕駛,陸上錦把Souct斜插在后座,目不斜視地啟動車子,與陳師傅離開時走了同一個方向。
“你帶我去哪……放我下去……你想要錢嗎……”女老師瑟縮到遠(yuǎn)離這個男人的角落里。
刀削似的凌厲眼皮下,冷酷悲傷的眼睛直視前方,身上的煙草氣味和充滿攻擊性的alpha信息素香氣,都在訴說著這個男人有多危險。
對于平民尤其是beta而言,這是一輩子也遇不上一回的恐怖經(jīng)歷。
陸上錦并不繞彎子,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你想讓那個司機(jī)替你去舉報高階omega腺體的線索,來報復(fù)邵文璟嗎�!�
她不敢自己去舉報,因為知道這樣的后果,一旦被邵文璟抓住了蛛絲馬跡,別說工作,連她的命都保不住。
蔣曉紅本就已經(jīng)成了驚弓之鳥,籌謀的見不得光的事被人當(dāng)面戳穿,她抬高聲調(diào),驚恐地看著陸上錦:“不……我只是讓陳師傅去把線索給他們……邵文璟背景那么硬……那些腺體獵人不可能碰得著邵文池的……我、我只是缺錢……”
蔣曉紅捂著臉泣不成聲:“你沒有看到那些拿刀上門的催債的有多可怕……我和女兒只能躲在廁所里不敢出聲。我受夠了……那個沒用的男人欠的債要我們還……我自己還要還房貸,照顧父母孩子……”
原本她還有能力養(yǎng)活這個風(fēng)雨飄搖的家,現(xiàn)在卻覺得日子黑暗得看不見盡頭。
哭得他心煩意亂,躁狂癥快要發(fā)作了。
陸上錦一把抓住她的下頜捂住嘴,狠狠喘著氣,眼睛瞪得露出大片眼白,歇斯底里低聲咬牙警告:
“不要煩我,拜托了,啊——!”
第50章
邵文池就讀的小學(xué)安保異常嚴(yán)格,里面大多數(shù)都是有頭有臉的貴族子弟,出了任何危險學(xué)校負(fù)不起責(zé)任。
但也并不是百分之百萬無一失,有心人仍舊有機(jī)可乘。
每天下午第二節(jié)
課,保潔人員會從學(xué)校操場后門把一整天的生活垃圾運出去。而周三下午第二節(jié)課,是邵文池他們班的體育課。
這個年紀(jì)的小孩兒好動好鬧,體育課一般只安排二十分鐘的體能訓(xùn)練,剩下二十分鐘留給孩子們自由活動。
陸上錦的車停在學(xué)校后門附近幾十米外,視線落在顫顫巍巍朝后門走過去的蔣曉紅身上。
蔣曉紅被停職的事兒還沒來得及全校通報,保潔員仍舊滿面春風(fēng)地跟蔣曉紅打招呼:“蔣老師,怎么從這邊回來了?”
她的肩膀幅度很大地顫了一下,努力平靜下來干笑了一聲:“有個學(xué)生家住這邊,我趁著沒課去家訪�!�
保潔員推著垃圾出后門,門口有個大的垃圾箱,他埋頭把蓋子支起來,把一袋一袋生活垃圾整齊地碼放進(jìn)去,大半個身子都探進(jìn)垃圾箱里面。
蔣曉紅趁著這一會兒工夫就把邵文池給叫了過來。
文池對自己的班主任毫無防備,盡管哥哥已經(jīng)囑咐過絕對不能在保鏢不在身邊的時候踏出校門。
蔣曉紅拉著文池的小手帶他往陸上錦停車的地方走。
陸上錦給了她一筆錢,讓她在腺體獵人循著舉報線索追過來之前,把文池帶出來。
她猜想陸上錦也是腺體獵人,被槍抵著喉管卻又不得不照做。
更何況陸上錦的給的報酬是她教十年書都掙不回來的工資,她和女兒今后的生活根本無須再愁。
別人家的孩子哪比得上自己家的金貴,咬咬牙豁出去算了,良心不能當(dāng)飯吃啊。
短短幾十米的路,蔣曉紅心里翻涌著不安。
文池抬起頭,眨著眼睛問:“老師,你怎么沒來給我們上課?這次的作文怎么還不發(fā)下來呀。”
寫得好的作文,蔣曉紅常常給全班同學(xué)讀,再細(xì)細(xì)地講評哪里寫得好。文池最喜歡作文課。
這只小蜘蛛的作文天賦比同齡人高,青澀稚嫩的文字里總能閃耀著別人看不見的東西,當(dāng)別的小朋友寫扶老奶奶過馬路這些胡編亂造來湊數(shù)的瑣事的時候,他卻寫了一片楓葉上的螞蟻。
蔣曉紅問過他,文池說,不管他走在路上突然趴在哪里盯著什么東西看,哥哥都不會罵他,而是蹲在旁邊安靜地等著,在他站起來的時候替他拍拍衣服上的灰土。
他也是別人家手心兒里捧著的寶貝啊。
蔣曉紅咬了咬牙,哽咽著拉著文池往回走:“好了文池,咱們回去,快回學(xué)�!�
陸上錦看出她要反悔,立刻打算下車親自動手。
他還未推開車門,周圍突然強(qiáng)盛的alpha氣息快速接近,至少三十個J1級別的alpha從不同方向沖過來,從蔣曉紅手里奪下文池,套進(jìn)黑布袋里轉(zhuǎn)身就逃。
小孩兒嚇壞了,在布袋里瘋狂踢騰叫著哥哥救命。
保潔員只是個普通的omega,被強(qiáng)大的alpha氣息碾壓得氣都喘不過來,蔣曉紅尖聲叫喊著跑進(jìn)學(xué)校叫保安。
文池的保鏢是不能進(jìn)入操場內(nèi)的,聽見蔣曉紅的尖叫,一下子闖過門禁沖了過來,小少爺卻不見了。
陸上錦臉色冷了冷,重新帶上車門,一腳油門朝著幾個高階alpha離開的方向飛馳而去。
一下子出動了三十個J1alpha,大概已經(jīng)動用了那幫腺體獵人的大半力量。
這只小蜘蛛是能換回言言的唯一籌碼,陸上錦不會放過這個機(jī)會。
溫泉邊的楓葉越來越茂密繁盛,這些天言逸覺得自己的病情加重了。
他常坐在長椅邊發(fā)呆,一坐就是三四個鐘頭,手里拿著一片葉子,從葉柄直挺坐到萎靡彎曲。
那個叫他言言的alpha是誰呢。
言逸愣了一下,腦海里閃過一些東西,出現(xiàn)了陸上錦這個名字。
隨后肚子條件反射地痛了痛。
是他曾經(jīng)包養(yǎng)的alpha之一嗎。印象中是個乖巧聽話的alpha,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還送過他禮物。
被自己拋棄的alpha,好可憐。
言逸茫然地把玩右手戴的戒指。
在莊園里每一餐都很精致,但言逸越發(fā)消瘦了,無名指細(xì)瘦得要靠中指和小指夾著,戒指才不會被甩脫。
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無名指上有一串極其精細(xì)的花體英文刺青,“everstinglove”。
曾經(jīng)他也給過哪個alpha永無止境的愛嗎。
他抱著頭在長椅上坐成一團(tuán)。邵文璟給了他一個新手機(jī),讓他方便聯(lián)系自己。
言逸想要他的alpha回來陪陪他。
拿起手機(jī)時,卻下意識撥了一串陌生的數(shù)字。他應(yīng)該是存了邵文璟的號碼的,這串?dāng)?shù)字屬于誰?
他撥出去試了試。
長椅上窩著一團(tuán)兔球,小耳朵撲棱棱地甩一下。
響了十二聲,您撥打的號碼無人接聽。
言逸納悶地放下手機(jī),繼續(xù)拿著手里的楓葉發(fā)呆。溫泉邊的隱藏音響放著輕緩的音樂,若有若無的鋼琴曲傳進(jìn)耳中。
他振作起身子,問身邊打掃的傭人:“這是什么曲子?”
傭人停下來輕輕抹了抹額角的汗,歐美婦人的臉容淳樸深邃,禮貌微笑回答:“《luvletter》�!�
情書。
言逸驚訝地豎起小兔耳,仔仔細(xì)細(xì)地聽。
他清晰地想起一雙手,布滿彈片傷痕,指節(jié)修長優(yōu)雅,按在琴鍵上,有種凄涼的違和感。
莊園內(nèi)的音樂是傳不到外邊的,即使陸上錦就在附近。
陸上錦背著一把普通的Souct狙擊槍,交叉背著一把AK47,攥著一摞文件的手彎折回來抱著邵文池,另一只手扶在墻上輕身翻了過去。
身后子彈火光亂飛,幾輛面包車追到矮墻底下,腺體獵人全都沖下車跟著翻了過去。
邵文池瑟縮在陸上錦懷里,地面忽高忽低,嚇得他緊緊抱著陸上錦的脖頸,在陸上錦耳邊嗚咽:“我要回家……我要哥哥……”
他只是細(xì)細(xì)地顫聲嗚咽,看來真的嚇壞了。
意外的,陸上錦沒有覺得太過煩躁,甚至釋放了一點點安撫信息素給他。
但也只限于一點點,他的腺體最近一段時間透支過兩次,短時間內(nèi)很難恢復(fù)到全盛時期,沒有多余的信息素可以施舍給別的omega。
等到把小兔子接回來,他會把所有安撫信息素都給小兔子,讓他感覺到安全,陸上錦再也不會離開他,不會讓他一個人孤獨地留在家里等他到深夜。
他一直是一頭離群的孤狼,游走在黑暗邊緣。向深淵里多踏一步,他就徹底成了他最懼怕的模樣。
其實是小兔子一直在光明里拉著他,被刮傷了手,刺透了心,仍舊愿意拉著他,把他從萬劫不復(fù)的深壑邊吃力地拖回他原本的世界。
手機(jī)忽然震了震,陸上錦下意識就騰出手拿出來看了一眼,是一個陌生號碼。
這種場合實在不適合接電話,但陸上錦害怕錯過任何一個關(guān)于言逸的消息。
他甚至都猜到了這電話會是邵文璟打來的。
按了接聽,對方沉默著沒有開口,似乎在驚訝自己接了電話。
后邊追殺的無數(shù)腺體獵人見那個游隼alpha在接電話,頓時覺得自己身為追殺者的尊嚴(yán)受到了挑釁。
陸上錦并不在乎,他的心在砰砰地跳,仿佛已經(jīng)隔著電話嗅到了虛弱得單薄寡淡的奶糖香。
“言言……是你嗎?”陸上錦沒有手能用來拿槍了,不斷用手肘撐著矮墻沿翻過去,也舍不得放下手機(jī)。
“我……打錯了吧,抱歉�!�
真的是言逸的聲音。
陸上錦求他別掛電話:“不,沒錯,你聽我的聲音,是我,陸上錦,你怎么會不記得我,別鬧了,我知道錯了,哥對不起你……”
“抱歉……”言逸的嗓音里有一點詫異,“我只是想和你說,可能我之前跟你玩過幾次,我很過分吧,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說抱歉了,你想要多少分手費?”
“什么?”
陸上錦只感覺一瓶烈酒直接灌到了他腦袋里,刺得他每一片回溝都痛得像被直接扔在鍋里煎了。
頭皮都在發(fā)麻。
忽然,肋骨邊疼了一下,陸上錦怔怔去摸,右手連著手機(jī)上都是血。
一顆子彈從他肋骨側(cè)擦了過去,十來秒之后陸上錦才覺出像斬斷手指似的疼。
他默默放下手機(jī),翻身躍過一道廢墻,摘下背著的AK反手朝后掃射,把邵文池按在懷里,躲子彈的時候就地滾了一圈,起身消失了蹤影。
或許是因為得到了一點點安撫信息素,邵文池安靜下來,把臉頰貼在陸上錦肩頭,有一股悲緒透過他的胸口傳達(dá)進(jìn)小孩子的腦海中。
這個人好難過。
邵文池能感覺得到。
陸上錦帶著他甩掉窮追不舍的腺體獵人,鉆進(jìn)一片拆了一半的廢樓里,順著布滿灰塵的樓梯攀上頂層。
他緩緩放慢了腳步,坐在地上喘息,放任肋下的槍傷一滴滴地滲血,脊背彎出一個寂寞的弧度。
想到少年時,他們吵得最激烈的一次,小兔子也和他說分手,因為他出口傷人,說小兔子做菜難吃,像把蠟燭和青椒炒在一起的味道。
言逸傷心了好久,一直坐在陽臺不理他,那是他為陸上錦學(xué)的第一道菜,他怎么可以這么說。
分手說得再兇,小兔子也只會在家里找個地方一個人生悶氣。
不過是想要陸上錦服軟哄他。
陸上錦把吃干凈的盤子拿到陽臺,放在他面前:“難吃是難吃,沒說不吃啊�!�
言逸扁了扁嘴。
陸上錦又拿出一碗焦黑的番茄炒蛋,得意地告訴言逸,哥做的更難吃。
小兔子別扭地?fù)涞剿麘牙铩?br />
不想分手的時候無論如何都會留著余地,而不是在電話里淡淡的一句“你想要多少分手費”。
陸上錦害怕了。
小兔子在學(xué)著他的樣子侮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