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手術(shù)室外突然異常喧鬧,醫(yī)院警報器響起一串尖銳的噪音。
陸上錦焦躁地想要站起來,被鐘醫(yī)生按了回去,自己匆匆出去看情況。
只聽手術(shù)室門上驟然一聲悶響,鐘醫(yī)生摔了進來,緊緊捂著小腹,腹上的彈孔汩汩流血,被拿槍的夏憑天撈進懷里按著頭,躲在手術(shù)室門里朝外接連開槍,吃人的眼神像一頭被惹怒的雄獅在咆哮。
安菲亞醫(yī)院里闖進了數(shù)支身穿PBB制服的武裝小隊,夏憑天朝里面吼了一聲:“言逸被帶走了!”
陸上錦如墜冰窟,一把拽掉身上的輸液管,隨手摸了十來把手術(shù)刀夾在指間闖出了手術(shù)室。
他左手指間夾四把亮銀手術(shù)刀,躲避著身后子彈在走廊急速穿行,就地一滾,左手朝后拋出四把,立刻有四個PBB成員頭顱被銳利刀鋒斬開了一條線。
陸上錦扶著劇痛的右肩跌跌撞撞朝言逸的病房跑,等趕到時,病房的一整面墻都被炸沒了,言逸和寶寶都不見蹤影。
第83章
坍塌的外墻還在向下拋灑碎石,陸上錦扶著被炸藥燒熔變形的鋼筋向天邊張望,血絲順著手臂蔓延,從指尖滴落到腳下。
他已感覺不到痛了,眼前也只是一片茫茫的白光,無形的墻將他隔絕在世外,身后混亂的槍聲,儀器翻倒的炸響,他全聽不見,只看見病房里的保溫玻璃杯從床頭滾下來,一聲驚雷似的驚醒他。
他邊捕捉空氣中留下的一絲奶糖味信息素,定位對方的逃離路線,一邊給助理發(fā)了一條消息。
病房外的PBB成員在掩護主力撤退,夏憑天一手攬著鐘醫(yī)生讓他靠在自己肩頭,一手拿起警報通訊器,蘊著暴怒的嗓音在安菲亞醫(yī)院各個角落的監(jiān)視揚聲器中傳出:
保全人員注意,我是夏憑天,關(guān)閉所有出口,啟用最高級防護命令,所有醫(yī)護人員原地蹲下。
他用英語重復(fù)了一遍,命令一發(fā)布,安菲亞醫(yī)院各個診室外門立刻鎖閉,防火隔離墻極速升起,從地下升到一樓的電梯中沖出數(shù)十穿防彈衣,裝備精良的保全人員,將尚未逃離的PBB戰(zhàn)士團團包圍。
陸上錦把手里剩下的一把手術(shù)刀遞給鐘醫(yī)生,鐘醫(yī)生嘴唇干白虛弱,但仍舊能熟練地用手術(shù)刀把腹部的彈頭剝出來。夏憑天叼著彈匣換彈,同時給鐘醫(yī)生釋放安撫信息素。
“醫(yī)院的損失我回來再賠償�!标懮襄\說。
“與你無關(guān)�!毕膽{天低頭看了看正自己處理槍傷的鐘醫(yī)生,PBB不只是來搶言逸的,他們搶所有高等級omega,M2青風(fēng)藤腺型的鐘醫(yī)生也在目標之內(nèi)。
青風(fēng)藤腺型M2能力“愈傷術(shù)”足夠自愈槍傷,但鐘醫(yī)生冰涼的手卻按在了夏憑天臉頰的擦傷上。
傷口愈合,鐘醫(yī)生又把手搭在陸上錦的右肩,將大量腺體能量注入傷口中,雖然余毒還沒清干凈,愈合傷口也不過權(quán)宜之計,至少不會造成失血過多。
陸上錦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再耗精力,鐘醫(yī)生勉強扯起唇角,慘白著一張臉淡笑輕松地告訴他:“你得去救人�!彼诤M饬魧W(xué)科研這么多年回國,這個目標不曾變過,要救的不止是言逸,是高階omega的希望。
緊接著鐘醫(yī)生就被夏憑天吼了,吼的什么也沒有來得及分神聽,幾個醫(yī)生把他扶進了手術(shù)室止血縫合。夏憑天恨恨砸墻,拿了槍跟陸上錦一塊兒闖疏散通道,同時給夏鏡天發(fā)消息,要他原地等著自己去接他別亂跑。但沒有收到回復(fù)。
陸上錦把消息傳給了畢銳競,PBB大規(guī)模出動,附近的任何高階omega處境都十分危險。
“現(xiàn)在怎么辦?”夏憑天推上新彈匣,后背警惕靠墻半蹲下樓,陸上錦瞥了一眼墻上的緊急疏散示意圖,將占地三千余畝的安菲亞醫(yī)院各座大樓地形盡收眼底。
他還能感受到言逸微弱的信息素定位,并沒有往太平洋方向離開,可能飛往了某一個PBB分部,距離這里最近的基地位于懷寧市,一年前因特級地震引發(fā)的海嘯而被摧毀大半,接連出現(xiàn)了高致死率強傳染病和大規(guī)模物種入侵,被勒令封鎖引爆摧毀,廢墟城市還在重建中。
“你把醫(yī)院的腺體冷凍庫看住。”陸上錦輕輕活動了一下右臂,傷口雖然愈合了大半,但能感覺到骨骼里的毒素仍在蔓延。涂裝游隼家徽的直升機已經(jīng)接近頂樓停機坪,小寧助理戴著耳麥坐在駕駛位,陸上錦抓住起落架翻上直升機,直升機立刻調(diào)轉(zhuǎn)方向離開了安菲亞醫(yī)院。
手機一直響個不停,不斷有消息和電話進來,陸上錦看了一眼,頭靠著內(nèi)壁愣神,頭發(fā)被狂風(fēng)揚了起來。
他從襯衣口袋里摸出那張被歪歪扭扭拼合的字條,言逸寫給他的,保證二十七歲還會愛他。也許已經(jīng)沒有那么喜歡了,但這不重要。
如果能帶言言和孩子平安回來,他可以按言逸的意愿今后遠遠地望著他們的生活不去打擾,言逸想離開,或是遇上更愛的alpha,他可以忍耐接受這一切,不再厚著臉皮把言逸綁在身邊,就當作自己曾經(jīng)那樣傷害他的懲罰。
他松了手,把言逸寫下的承諾隨風(fēng)扔了,用力吻了吻無名指上的婚戒。
直升機行駛至懷寧市廢墟上空,空投武器彈藥箱,陸上錦身穿漆黑武裝服,坐在彈藥箱上徐徐落地,以極限視力目測,PBB懷寧分部基地入口在兩千米外的冷卻塔地下。
基地密碼門緩緩打開,盤查身份認證的工作人員攔住了陸上錦,上下打量這位高挑冷峻的alpha,眉眼和指揮官竟然有三分相像,工作人員一時有些為難。
“您好先生,如果沒有身份認證,請站在這里掃描一下您的面部和指……”
一聲槍響,工作人員癱倒在座椅上,眉心落下一枚燒焦的彈孔。
陸上錦只拿一把MP433,站在原地,一槍轉(zhuǎn)一個角度,將所有監(jiān)視器擊毀,門禁人員全軍覆沒。
電腦屏幕上顯示出了一張通緝公告,公告上印著陸上錦的照片,周圍是被激活的數(shù)位PBB特工頭像,來阻截和肅清入侵者。
他一槍打碎了顯示屏,從一具尸體身上摸出身份認證卡,緩緩走進基地主通道。
經(jīng)過主通道需要通過步態(tài)和熱感檢測,陸上錦打了一針葉晚留下的變色龍血清,一小時內(nèi)屏蔽檢測器和監(jiān)視器。
他剛走進主通道,兩端的防彈門突然關(guān)閉。
陸上錦腳步一頓,眼睛覆上一層游隼種族特有的半透明藍色瞬膜,掃視周圍和頭頂。
游隼alpha的眼睛能看見頭頂隔著精鋼防護板上移動的腳印,腳印在一個位置停頓。
主通道上方的應(yīng)急門開啟,一位金發(fā)碧眼的alpha墜落在陸上錦面前緩緩起身,細長血紅的分叉舌頭舔著銀色唇釘,狹長成線的瞳孔含笑盯著陸上錦,雙手十指柔軟律動。
黃金蟒蛇alpha,英裔PBB特工,序列號等級M2。
alpha紳士地朝陸上錦躬身:“您夫人在里面待得好好的,等到引導(dǎo)分化完畢會毫發(fā)無傷地送回您身邊�!�
引導(dǎo)分化這四個字像一把利刃,將陸上錦介懷多年的傷口狠狠割裂開來再撒上一把鹽,即使言逸不說,他也知道那是言逸心里一輩子都無法被安撫的殘酷陰影。
他的眼睛里漆黑得看不見波瀾,微微抿了抿唇,下一瞬已然左手化拳劈向黃金蟒的下腹,不待對方還手,長腿橫掃帶著迎面的一陣疾風(fēng),將黃金蟒掃至七八米外。
黃金蟒蛇同樣被激怒,抹了一把唇角的血絲,順著墻壁飛速游走而來,纏繞在陸上錦身上,如同捕獵的巨蟒,用緊實有力的身體緊緊勒著獵物的脖頸,直到獵物窒息失去反抗能力,最終成為他交差的戰(zhàn)利品。
陸上錦脖頸被束縛,踏著墻壁后翻,把身上纏繞的黃金蟒后脊砸在地上,手肘指著他的胸骨猛砸,蛇殺七寸,這是蛇類alpha的共同弱點。
主通道中的廝殺喚醒了通道清除系統(tǒng),十字狀絞殺激光飛速掃來,陸上錦松開黃金蟒,雙手勾著通道上方身體順向緊貼頂壁,激光刮過他后背的狙擊槍,槍托被削掉了一塊。
陸上錦趁著清掃激光還未回環(huán)出現(xiàn),一腳把黃金蟒alpha踢到了激光起始點,雙臂一收,順著alpha下來的頂方應(yīng)急門爬了上去,在黃金蟒緊隨著爬上來的一瞬間扣上了液壓鎖。
他掃了掃身上的塵土,順著風(fēng)口爬進了主通道內(nèi)部的實驗室。
主控制室,陸凜坐在控制臺前,托腮看著布滿焦糊血污的通道監(jiān)視影像,手邊操作屏的特工派遣記錄上,黃金蟒蛇alpha的照片變成了灰色,下方顯示“DEAD”。
他坐在控制椅上轉(zhuǎn)了過來,不遠處的透明球狀監(jiān)籠里,言逸靠著內(nèi)壁坐在地上,地上貼心地放置了柔軟的坐墊和恒溫器。
孩子的襁褓就放在監(jiān)牢外的搖籃里,粉紅色的搖籃與這座冰冷恐怖的控制實驗室格格不入。
言逸也看見了特工派遣記錄上灰暗下來的一張照片,淡淡道:“你自己的兒子你應(yīng)該了解�!�
“他很優(yōu)秀,我倒是很欣慰,不過他應(yīng)該聽我的話。”陸凜洗凈了手,俯身趴在搖籃邊輕輕摸了摸小兔寶的臉蛋。陸凜的每一個動作都牽動著言逸的心臟,言逸手心里滲滿冷汗,不知道陸凜下一步打算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恐怖舉動。
所幸陸凜并沒有對寶寶做什么,而是問起他小孫子的名字。
“陸言,不錯�!彼o靜思忖這個名字,意義似乎還不錯,但能看出這是結(jié)合了兩個人的姓,讓陸凜不太滿意。他不喜歡在孩子的名字里摻合家長的姓氏,而一個克隆量產(chǎn)的omega的名字也配不上讓小錦這么做。
襁褓里的小陸言毫無征兆地大哭起來,在空曠的實驗室中響亮刺耳。
小嬰兒哭得臉蛋通紅,哭嗆著了就咳嗽著哭,鋪著一層薄薄絨毛的小兔耳委屈地顫動,像在努力地尋找把自己遺失在這里的爸爸。
言逸雙手扶著球狀監(jiān)牢的玻璃,急切地想抱孩子,沒有哪一個父親能面對這樣可憐的寶貝還能放任不管。
陸凜把孩子抱起來哄慰,釋放出郁金香氣味的安撫信息素,可孩子沒有被安撫,反而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言逸說,他餓了。
陸凜微挑眉,把孩子送到牢籠邊讓言逸喂奶。
言逸強穩(wěn)住心神,用力摳著手心才讓自己忍住沒有動彈,孩子的分化潛力還沒有測出結(jié)果,至少現(xiàn)在陸凜對孩子抱有希望,不會做什么出格的事。
他拒絕給寶寶喂奶,除非陸凜立刻把所有派遣阻攔陸上錦的特工撤掉,并且放自己出來。
陸凜坐在牢籠邊,溫聲哄著嚎哭不止的小嬰兒,說他的寶貝小孫子餓久了身體會壞的,你看,他哭得好可憐。
戴著一副金絲邊框眼鏡的陸凜儼然一位慈祥的祖父,不斷誘導(dǎo)著言逸心軟。哪個omega能忍受讓自己剛出生的寶寶挨餓呢。
言逸咬破了嘴唇,舔著讓自己清醒的血腥味。他轉(zhuǎn)過身,當作看不見。
陸凜臉上的慈祥漸漸收斂,讓門外的幾個beta守衛(wèi)進來。
言逸被強迫拖著進了休息室,扒扯開上衣,按著手腳壓在床上,一個beta抱著小陸言放到言逸胸前,要他吸飽今天的午餐。
言逸羞憤地轉(zhuǎn)過頭,緊緊閉著眼睛不去看,四肢瘋狂掙扎也無濟于事,細瘦的腰身在發(fā)抖,就像一個展覽的物件一樣,所有的隱私和尊嚴都被踐踏到了泥里。
他受了驚嚇,情緒也極度不穩(wěn)定,明明鼓脹著的胸脯怎么也吸不出乳汁來,陸言餓壞了,只知道用力吸,言逸痛得聲音都變得嘶啞,掙扎著叫喊讓他自己來。
或許是看著床上被欺凌的omega實在可憐,幾個beta松了手,站在一旁盯著言逸,讓他自己喂。
言逸抓起小陸言的襁褓緊緊抱在懷里,顧不上被撕扯凌亂的上衣,跪在床上不斷地吻著小陸言的臉,哽咽著安慰,alpha爸爸會來救寶貝出去。
“對不起寶寶……爸爸不毀腺體就好了,是我不好,是爸爸不好……”言逸抱著寶寶的手止不住地打顫,害怕地抱著寶寶縮到床角,不斷地撫摸著孩子的脊背,釋放出安撫信息素。
他越釋放安撫信息素就越焦慮,陸言也能感受到omega的焦慮,更加大聲地哭嚎,眼淚沾在睫毛上往下淌,哭得直嗆咳嗽,小臉都憋得通紅。
“不哭了寶寶……”言逸絕望地抱著他哄,讓他含著自己,就算吸不出東西來疼得鉆心,他也實在沒有別的辦法。
麻木失神的雙眼望向門上的玻璃窗,他看見了背著小書包進來給他送飯的小alpha,也看見他背著狙擊槍帶自己闖過槍林彈雨,恍然間記不起自己身在何處,只覺得那扇門外有他想見的人。
他翻身落地,數(shù)年的高強度訓(xùn)練留下的肌肉記憶還在,即使沒有高等級腺體作為能量支撐,言逸作為殺戮機器的本能都不曾磨滅。
盯梢的beta守衛(wèi)沒有料到一個柔弱的omega會反抗,動作慢了一瞬,剎那間被言逸翻到背后緊緊鎖住脖頸,借力蕩起的雙腿踢翻了沖上來的兩個beta的下巴。
被手臂鎖住的beta同時被言逸扭斷了脖頸。
言逸抱起床上的小嬰兒,踹開休息室的門闖了出去。
烏黑槍口就抵在了眉心。
陸凜拿著槍輕輕點了點他的額頭,溫和微笑道:“我小看你了,我們陸家的媳婦果然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言逸把孩子按在懷里,咬牙直視alpha的眼睛,微啞的嗓子說話幾乎都帶了血。
“弄死一個又一個omega你高興嗎,晚叔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要被你折磨到死都不放過。”
言逸頂著陸凜的槍口向前邁步,懷里的小肉球像會散發(fā)能量一樣,讓抱著他的人變得勇敢。
“我們不是誰的工具,也不愿意做你們的奴隸,遲早有一天這個世界再也不獨屬于alpha,而你們這些企圖豢養(yǎng)的畜牲,都會死在這底下�!�
“仗著高階依賴去霸占欺凌omega,如果不是標記晚叔根本就不會被你拖累成這樣,晚叔恨你,錦哥也恨你,我也恨你,一個人怎么能活得像你這么失敗。”
砰的一聲槍響,子彈擦著言逸的鎖骨打碎了休息室的玻璃窗,一道血絲順著那道痕跡向下淌,驚得小陸言再一次號啕大哭,直到嗓子喑啞。
陸凜用滾燙的槍口抵著言逸的脖頸,把omega逼到墻壁上,這只膽大包天的小兔子,若不是看在他等級高能和小錦留下高等級后代,只憑勾引他兒子這一條罪,就足夠把他銷毀重新生產(chǎn),更何況他還置喙自己與葉晚的感情。
他攥著槍的手滲出了汗,滾燙的槍口幾乎要把言逸的脖頸捅穿了,皮膚被燙出了紅印,言逸卻感覺不到疼,只是下意識抱緊了孩子,咄咄逼人得連自己都愕然。
陸凜發(fā)瘋一般把言逸關(guān)進球狀玻璃籠里,言逸卻在最后一刻傾盡所有腺體能量釋放出了信息素,奶糖的甜香順著控制室的回風(fēng)口流竄了出去。
這一縷信息素氣息被陸上錦精準地捕捉到。
他仰起頭,冷淡的視線透過角落里的監(jiān)視器,戾氣深重的目光幾乎要把玻璃看穿了。
仔細辨認了十來秒后,他踩過地上的一只斷手,寂靜無聲地向深處通道走去,斷手的手腕上烙印著PBB
他的右肩隱約透出血跡,偶爾滲出的血珠順著指尖向下滴。背后走過的一路血沫淋漓,數(shù)十具尸體橫豎顛倒鋪滿通道。
控制臺上的特工派遣記錄上又有兩張照片灰暗下來,底下顯示“DEAD”,同時,保全系統(tǒng)發(fā)出警報:
“WARNING!THE
INVADER
IS
INVINCI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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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筆電顯示屏上擺著十幾個消息框,卻沒有一個收到回復(fù)。談夢坐在吧臺前,發(fā)出了最后一封求助郵件,焦躁地抓著頭發(fā)趴到桌上。
會議廳空曠寂靜,每天都在這里喝茶聊天的omega們不知去向。
蒼小耳坐在單人沙發(fā)里抱著自己的背包,默默盯著談夢,他剛想開口,就看見談夢一把掀翻了筆電,把氣撒在吧臺的酒瓶上,陳年的紅酒摔碎了好幾瓶。
“言逸幫了他們多少事兒?用得著他們了一個個往回縮,關(guān)鍵時候全都只顧著自己�!闭剦艉薜靡а�,他發(fā)了無數(shù)封求助郵件,希望能得到高階omega們的援助,言逸被困在PBB分部,而據(jù)他所知只有陸上錦一個人單槍匹馬去救他。
求助郵件猶如石沉大海,收到回復(fù)的幾個也都在道歉,他們有孩子有家庭,沒有勇氣為了一個甚至沒有見過面的omega一往無前,盡管接受過言逸的幫助。
談夢收拾起行李,拉著蒼小耳急急往外走,“我們走,陸上錦一個人搞不定�!�
蒼小耳縮了縮手,夾著尾巴窩回單人沙發(fā)里,為難地望著談夢。
談夢腳步頓住,回頭怔怔看著他。蒼小耳搖了搖頭,看上去真的是很無奈的樣子。
他在PBB承受了多少痛苦折磨才有機會逃出來,PBB成員數(shù)量多么龐大蒼小耳心里很清楚,即使只是一個分部,其中部署的生物武器和復(fù)興部隊也不是他們幾個人就能抗衡的。
“可只有你是A3,我們都不是�!闭剦糇プ∩n小耳的手,剝開他的衣袖,露出上面青藍色的序列號PBB瞪大眼睛抬頭望著他。
蒼小耳默默撥開他的手,垂著眼瞼輕聲問:“我和他不熟。難道你和他很熟嗎?”
這與是否相熟無關(guān),談夢抿了抿唇,今天被帶走的是言逸,明天就會有更多人落網(wǎng),高階omega們?nèi)绻荒芟瘳F(xiàn)在一樣如同一盤散沙,永遠都只配淪為alpha爭奪享用的獵物。
他拿起背包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住腳步,告訴蒼小耳這里很安全,如果不想被圍剿,就好好在里面躲著。
蒼小耳欲言又止,談夢頭也不回地推門走了出去。
他剛拿出車鑰匙就看見了靠在自己車門邊的畢銳競。
談夢還記恨著不久前小三上門挑釁原配的仇,沒給他好臉色:“你來勸我回家看孩子?”
畢銳競碾滅腳下還燃著的煙蒂:“好吃好喝養(yǎng)你這么大就這么對我。”小白眼狼翻臉不認人,還沒到老就被嫌棄上了。
“我求你養(yǎng)的?”這老東西總以為自己離了他不行,談夢甩手就走,被畢銳競指尖的藤蔓卷住腰提了回來,扣在懷里不準再逃,談夢抓著藤蔓往外掙扎,聽見alpha在耳邊低聲說,孩子已經(jīng)送回奶奶家照顧了。
談夢微怔,畢銳競朝一個方向抬了抬下巴,直升機就停在附近。
PBB懷寧分部的保全系統(tǒng)已經(jīng)毀壞大半,整個基地的警報器都在不停嗡鳴,通緝公告上陸上錦躲藏在各個角落的照片不斷更新,卻始終沒有發(fā)布目標已死亡的消息。
言逸抱著寶寶坐在玻璃監(jiān)籠里,沉默地看著派遣攔截的特工名單上一個接一個打上DEAD標志,只剩下最后一位還沒有被判定死亡。
明明是看不到陸上錦的,心里的焦慮卻得到了安撫,似乎能感應(yīng)到他的alpha在靠近。
莫名堅信陸上錦會來,和從前一樣,習(xí)慣了等待一雙手把自己帶出深淵。言逸有些不自信,如果從前的迷戀都只能歸為高階依賴,那么現(xiàn)在的思之如狂又意味著什么。
小陸言在omega的安撫下變得安靜,乖乖偎靠爸爸懷里。
言逸從貼身的口袋里摸了摸,把擦得晶亮的舊婚戒攥在手里,攥得整個戒指都汗涔涔的,屏著呼吸戴在了無名指上,像一個緩慢而隆重的儀式,又像與過去的怨恨作別。
緊皺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他輕輕親吻小兔寶的臉頰,無辜的孩子,降臨到世上還沒有被好好寵愛過,卻要受現(xiàn)在的無妄之災(zāi)。但他相信陸言是被兩個爸爸深愛著的小兔子,一出生就擁有著從成百上千的克隆體里走出來的自己最羨慕的愛。
相隔百米外的角落風(fēng)口百葉里滲出一股血液,陸上錦坐在風(fēng)道里,微仰著頭靠在豎壁上閉目喘息。
他嗅到微弱的滿天星信息素與自己擦肩而過,再仔細辨別時信息素已經(jīng)消失,也許是錯覺,陸上錦也沒有多余的精力去追蹤。
鮮血順著衣袖淌下來把右手染得通紅,小臂輕搭在膝頭,聽著外邊的警報嗡鳴和不斷在通緝公告廣播中出現(xiàn)的自己的名字,胸口隨著愈發(fā)艱難的呼吸上下起伏,用這暫時�?康膸追昼娀謴�(fù)所剩無幾的體力。
不知道他的寶貝們還好嗎,大概很害怕,或是在等他。
左手無名指的婚戒沾上了血,干涸的血渣在衣服上蹭不掉,陸上錦把戒指摘下來,呵了口氣用拇指擦干凈,微不可查地翹起唇角,珍惜地戴回手上。
不遠處傳來巡邏隊的對講聲,陸上錦扶著肩膀爬出了風(fēng)口,翻進了實驗室樓梯間。
實驗室只安裝單向液壓門,可以向內(nèi)側(cè)推,但無法反向打開,身后的巡邏隊正在地毯式掃描入侵者的蹤跡,迫不得已陸上錦只能推門而入。
實驗室中沒有照明,液壓門鎖閉之后周圍一片漆黑。
陸上錦咬著手電尋找出口,忽然聽見一陣利爪摩擦地面的窸窣聲響。
他關(guān)了手電,只憑眼睛掃視陰森黑暗的四周。右眼因為過度使用而泛起一層暗淡藍膜,夜視能力有所削弱,但勉強還能看見些輪廓。
數(shù)十只移植人類腺體的半機械犬緩緩圍攏過來,低吼著在邊緣徘徊。
陸上錦瞇起眼睛,從背后兩把槍中抽出一把改裝霰彈槍上了膛,手指勾住儀器柜上沿帶著身體攀上高處,單手握槍扣動扳機,霰彈爆鳴噴射,將半機械犬頸后腺體的防彈培養(yǎng)罩轟碎。
“研究了這么多年,做出來的是什么垃圾�!彼霗C械犬安裝監(jiān)視器的眼睛投去一個嘲弄的眼神。
改裝霰彈槍能連射八發(fā)不換彈,陸上錦不需要瞄準,右手向后扣動扳機,只要發(fā)動分化能力定位追蹤即可彈無虛發(fā)。
強大的后坐力震裂了傷口,陸上錦緊咬著牙關(guān)忍耐劇痛,不再戀戰(zhàn),借著儀器柜的高度跳出包圍,一槍打碎散流器,勾著鋼制天花板翻了出去。
提槍落地,迎面劈來一道冷冽寒光,陸上錦側(cè)身避過,對方身穿漆黑蒙面特工服,背脊繡著一整條碧綠骨骼,右手戴著精鋼刺指虎,瞇眼敵視著他。
澳大利亞蜻蜓alpha,極少數(shù)昆蟲類腺型PBB特工,序列號等級M2。
從陸凜心腹脖頸里剝出的芯片里有部分PBB特工名單,澳大利亞蜻蜓alpha攻速極快,憑借大部分槍支的射速都無法擊中8號特工。
陸上錦冷眼直視對方眼眸,把改裝霰彈槍收到背后,從大腿兩側(cè)的匕首帶上抽下兩把反曲刀,打了個轉(zhuǎn)反握在雙手掌心,右手的鮮血一滴滴淌到刀刃上,垂在尖銳刀尖滴至腳邊。
已經(jīng)能感受到言逸的信息素在附近了,信息素氣息淺淡,而且在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