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知道,沒辦法,也不敢。
林清竹扔完最后一趟,回到客廳時已經(jīng)不哭了,但眼睛還紅著。
跟梁成舟隔著一段距離,神情語氣均冷漠地對他說:“請你離開我家。”
第35章
你就當(dāng)我沒良心。
梁成舟能看出她現(xiàn)在的情緒也沒緩和,
只是在強忍著。只要他不走,她就不可能徹底放松。
抬步往門外走,經(jīng)過她身邊時腳步頓了一下,
他想說句話,可又怕說錯話。
猶豫過后還是選擇不說,但又擔(dān)心她從樓梯上摔下來有沒有傷到哪里,
需不需要去醫(yī)院。
“身上有沒有哪里疼?”
林清竹沒看他,
也沒說話,只輕微搖了下頭。
梁成舟走到門口換上自己的鞋,
再將換下來的拖鞋放進柜子里,他落在門把手上的手怎么都摁不下去,轉(zhuǎn)身看著客廳的連背影都寫著倔強的姑娘。
嗓音落寞卻又帶著一絲期盼:“清竹,
今晚我們的情緒都不好。等你明天睡醒了,
我來找你,
我們好好談?wù)労脝�?�?br />
林清竹背對著他,
沒轉(zhuǎn)身,
也沒回應(yīng)他。
很久都沒聽見她的回答,梁成舟又問了一遍,“清竹,
明天跟我談?wù)労貌缓茫俊?br />
“我們把事情說開,
告訴你的心結(jié)到底在哪?”
“清竹�!绷撼芍塾纸辛艘宦暳智逯竦拿�。
“我知道我混蛋,
我讓你傷心了�!�
“可我不知道該怎么做?”
“怎么做你才能原諒我?”
從她去倫敦后,他做什么都沒有用。
做什么都被她拒絕,
她一直都在很明確地跟他表示——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牽扯,也不打算再跟你有什么。
林清竹的計劃里,
沒有梁成舟了。
“原諒我,就這一次�!绷撼芍酆韲蛋l(fā)緊,
重重的無力感壓得險些他喘不過氣,“原諒我好不好?”
梁成舟沒求過人。
此刻卻是真的想求得林清竹的原諒。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這姑娘,因為從小的遭遇,她非常沒有安全感,造成了極其擰巴的性子。
很多事情他都能理解林清竹為什么那么做,比如她瞞著他出國,比如她出國后不肯跟他聯(lián)系,比如她回國后躲著她。
這些都是因為,在她看來,他丟下她,不理她,拋棄她,不要她。
但在他明確表達過他喜歡她,想跟她結(jié)婚。她也還喜歡他沒放下他,卻不愿意跟他在一起這件事情上,梁成舟不知道,也理不清,更想不明白。
林清竹為什么不愿意?不愿意的點又是什么?
除了五年前為什么沒接她電話,沒趕回去見她的原因,他始終沒敢解釋。
其余該解釋的,他很早就解釋過了。林清竹去倫敦的這五年多里,電話、短信、郵件,能讓她收到他消息的所有途徑,他都有解釋過。
到底是什么讓她這么多年都不肯原諒他?
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所有想不明白的問題里,最讓梁成舟苦惱困惑的是:林清竹明明那么喜歡他,卻不愿意跟他在一起。連讓她承認(rèn)喜歡他這件事,都讓她那么難受。
是承認(rèn)難受?還是喜歡他,讓她難受?
林清竹依舊沒有轉(zhuǎn)身,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淚,深吸一口氣后,對著空氣輕聲說道:“我沒有心結(jié),也沒有怪過你,不存在原諒這回事�!�
“我不會跟你談,我們沒有談的必要�!�
“之前的總總,該說的我都跟你說了�!�
“我不喜歡你,心里也沒有你�!�
她說的不是“我不喜歡你了”,而是“我不喜歡你”。她從來沒有直白地對梁成舟說過“我喜歡你”這四個字,所以她當(dāng)然可以不承認(rèn)。
只要不承認(rèn),她就從來沒有喜歡過他。
她要明確讓他知道——林清竹不喜歡梁成舟。
在倫敦的這幾年,她一直都是這么做的。
場面已經(jīng)弄成了這樣,話也說到這兒了,林清竹索性直接把所有心里話全撂出來。
她一字一句,聲線冷冽:“我希望我們以后不要再見面,不要再聯(lián)系,也不要再有任何牽扯。”
“就當(dāng)彼此不認(rèn)識,是陌生人�!�
“我只有這些要求,請你答應(yīng)。”
林清竹沒想走到這一步的,也沒想跟梁成舟撕破臉到這種程度。
剛才在露臺,跟藍禾在電話里談?wù)摿撼芍蹠r,她還在想:陳阿姨的時間不多了,她就快要離開渝市,去別的城市工作生活。
這個夜晚很美好,跟梁成舟吃的這頓飯,除了最后的一點小插曲,全程都還算愉快。他們說著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氣氛跟從前一樣好,她心里其實很開心,還隱隱產(chǎn)生了一點妄念。
她想至少她還在渝市的這段時間,她沒想刻意去跟梁成舟見面,但如果有緣分碰上,她還是應(yīng)該珍惜些,好好跟他說幾句話,多看他幾眼。
畢竟,以后就再也見不到了。
可就連這樣小的一個心愿,老天都不愿應(yīng)她。
“我不答應(yīng)�!绷撼芍弁白吡艘徊�,又停下,滿腔苦澀卻不能言,向來矜貴自持的男人此刻雙目猩紅,“清竹,你不能這樣對我�!�
不能對我這樣殘忍。
林清竹很累,不想再跟他來拉扯來拉扯去,也無所謂他答不答應(yīng),以后她躲著他走,有他在的地方她不去就好了,而且她就快離開渝市了。
她昂著頭,努力地咽下所有的情緒,“你就當(dāng)我沒良心。”
林清竹話說完就起身去了樓上臥室。
回臥室后情緒回涌,她怕樓下的梁成舟還沒走,又躲進浴室稀里嘩啦地哭了一通。
上樓前她明明都已經(jīng)冷靜下來了,可不知怎的,剛關(guān)上臥室的門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就是很難受,就是忍不住想哭。
有很多情緒,傷心,難受,窩囊……
最多的當(dāng)然是——難堪。
林清竹丟掉的那些畫,是她從十五歲就開始偷偷畫的,沒有上萬張,也有幾千張。
獨自一人在倫敦生活的五年多時間里,每每深夜,她思念難捱時,只有通過那一筆一筆,一張一張的畫來緩解。
見不到梁成舟。
不能見梁成舟。
不敢見梁成舟。
那她就用畫筆把梁成舟畫出來。
不管林清竹多長時間沒看見過梁成舟,不知道他有什么變化。可他的樣子在她心里卻一點都不模糊,甚至很清楚,在她的畫上更清楚。
她從開始學(xué)畫畫就喜歡畫梁成舟,畫各種各樣的梁成舟,站著的,坐著的,跑著的,走著的,冷酷的,笑著的,面無表情的,假裝生氣的,皺眉的,跟人說話的,正臉,側(cè)臉,背影,很多很多。
但她都是偷偷地畫。
畫完會藏起來的畫。
因為那是她的秘密,不敢讓人知道的秘密。
也是最怕他本人知道的秘密。
林清竹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是不怕的,還隱隱期待過有一天被他看見,被他發(fā)現(xiàn),或是直接告訴他。
那段時間的她,不僅極其自私,還非常蠢。
可現(xiàn)在,她都不期待,不奢望了。
又偏偏被梁成舟看見了。
既然梁成舟已經(jīng)看見了,知道了。
那她就必須拿去丟掉,她不能留下來,也留不下來,更不會再畫了。
那些畫,是她最珍貴,是她最想留在身邊一輩子,是她最舍不得丟掉的東西。
她就快要離開渝市了,卻連這唯一的一點念想都留不下來,更帶不走。
只能被她親手拿去丟掉。
林清竹不能不丟。
因為她必須要告訴梁成舟:我不喜歡你。
她“不喜歡”梁成舟。
不是想自欺欺人,也不是想把折了的驕傲扶起來,是想撿起僅剩的那點自尊。
也是想讓梁成舟能放下過往,面對她時能輕松些,她不想讓他對她只有愧疚和自責(zé),愧疚到要說假話騙她他“喜歡”她,自責(zé)到要犧牲自己來“娶”她。
林清竹不要梁成舟這樣。
她哭了很久,哭累了,脫掉衣服快速洗了個熱水澡,出來后吹干頭發(fā)就倒在床上渾渾噩噩地睡了一覺。
……
再睜眼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下午一點多。
醒來的第一感受就是難受,她身上哪哪都不舒服,腦袋昏昏沉沉,喉嚨很疼,眼睛泛酸,嘴里又干又苦。
掙扎著翻身往床邊挪動,拿起床頭柜上放著的手機,先看一眼時間,發(fā)現(xiàn)屏幕上很多個未接電話的顯示,點開大部分都是一個小時前梁成舟打過來的,陳逸在早上八點多也打過兩個。
給陳逸回?fù)苓^去,剛接通就立馬解釋:“陳逸,抱歉,我早上睡著了,沒聽見你電話�!�
“你不舒服?”陳逸聽她說話嗓音又沙又啞,眉心不自覺皺起,“感冒了?”
林清竹不想他擔(dān)心,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沒有,可能是沒睡好�!�
陳逸想到她昨晚是跟梁成舟在一塊兒,心里立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沒再繼續(xù)追問,把打算去看看她給她送點感冒藥的心思收了回去。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問:“今天還過來嗎?”
“不了�!绷智逯裣肓讼耄^去一趟還要回來化妝,再加上去4S店提車時間會來不及,“我明天再過去,阿姨今天怎么樣?”
“老樣子�!标愐莼卮穑州p聲說道:“你跟朋友好好玩,不用擔(dān)心,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
“好�!�
掛了電話,林清竹感覺實在太困,打開手機設(shè)置好鬧鈴,然后卷著被子又睡了兩個小時才起床洗漱,化妝打扮。
下樓發(fā)現(xiàn)吧臺上放著已經(jīng)冷卻很久的早餐,豆?jié){油條,茶葉蛋油茶,看包裝是她出國前常吃的那家,還有一盒沒開封的云南白藥。
最下面壓著一張字條:
清竹,我臨時有工作去烏山幾天。
身上疼記得噴藥,最近不要去醫(yī)院,不安全。
林清竹看完就將字條和云南白藥都塞進了抽屜里,昨晚摔的那一跤沒什么事,當(dāng)時摔倒的一瞬間確實很疼,但過會兒就沒什么感覺了。
梁成舟擔(dān)心的事也不會發(fā)生,她在倫敦有過兩次經(jīng)歷,上一次是兩個月前,身體短時間內(nèi)還有抗體在,不會輕易被傳染。
秉持著不能浪費食物的優(yōu)良習(xí)慣,林清竹把冷掉的豆?jié){倒進鍋里煮沸,再把軟塌塌的油條丟進去泡著吃,坐在吧臺吃了早餐才出門。
先去4S店提了車,又去商場買禮物,圣誕節(jié)往往都很熱鬧,加之今年又遇上了周五,街上人非常多,全是出門過節(jié)的。
買完禮物出來已經(jīng)是下班晚高峰,林清竹很不巧地被堵在了高架橋上。
給藍禾打電話,“禾禾,先別下樓,我堵路上了,還不知道多久能下去�!�
藍禾那邊也是剛下班,她收拾完東西拿著包去了衛(wèi)生間,“不急,正好我補個妝�!�
“行�!绷智逯裥α诵�,“我到你公司樓下給你打電話�!�
藍禾補完妝又回辦公室坐了會兒,林清竹還是沒到。因為過節(jié),下班時間一到,人全走光了,沒人愿意加班,都高高興興地過節(jié)去了,她覺得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辦公區(qū)太冷清,決定去樓下等。
進電梯時碰到了要去地下停車場的梁成舟和他秘書,藍禾看著梁成舟那張沒有表情的冰塊臉,按電梯時背過身很嫌棄地撇了撇嘴,并默默在心里罵了他了幾句。
按完電梯后又不得不轉(zhuǎn)身扯著嘴角笑,跟他們打招呼問好:“梁總,王秘書�!�
梁成舟還跟以前一樣,冷著一張臉,一句話不說,非常冷漠地跟她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他旁邊的王深倒是挺熱情的,笑著問她:“今天好漂亮,是要去約會嗎?”
“不是,今天圣誕,跟朋友約了出去玩�!彼{禾也對他笑了笑,故意問道:“你們也去過節(jié)嗎?”
“不是。”王秘看一眼旁邊的老板,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表情不自然地說:“約了客戶。”
藍禾假裝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跟王深表示理解。眼神掃向站他旁邊一言不發(fā)的冰山,很想刺他一句:梁總真是工作狂。
猶豫了幾秒,還是選擇閉嘴。
人都不認(rèn)識她,沒必要跟他較勁。
電梯即將到達一樓,林清竹的電話正好打進來,藍禾接通后沒有刻意放低聲音,用正常的聲量問:“清竹,你到了?”
梁成舟雙手插兜低著頭在想事情,突然聽見“清竹”兩個字,猛地一下抬頭,看著快要走遠的藍禾,沒有猶豫地跟在她身后出了電梯。
這世上,能有幾個叫“清竹”的姑娘。
反正他就只認(rèn)識那一個。
梁成舟倒是突然想起來為什么之前覺得剛才在電梯里的姑娘有些眼熟,她面試的時候梁成舟就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
的確見過,在英國。
她是林清竹在國外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也是同班同學(xué),還是住在隔壁的鄰居。兩人關(guān)系應(yīng)該很好,好幾次他去倫敦看林清竹時,都有看見兩個姑娘在一塊說笑玩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