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那時的梁成舟,沒去細(xì)想自己為什么會覺得可以,也沒去細(xì)想自己為什么會在窺見林清竹眼里的緊張時,心揪了下。
好像就是這么理所應(yīng)當(dāng)。
林清竹不就應(yīng)該一直在他身邊嗎?在他身邊又為什么要學(xué)做飯?
他會就可以了,她不用學(xué)。
那之后,梁成舟再沒提過讓林清竹學(xué)做飯,一次都沒有。
第62章
那是真黏人��!
林清竹在梁成舟家照顧了他整整五天,
照顧到他身體逐漸恢復(fù),消失的味覺也回來后,第六天早上就去了陳逸家。
陳逸和他舅媽也中招了。
陳逸比梁成舟早一天,
也是已經(jīng)恢復(fù)得差不多。但舅媽是前晚上才開始的,她已經(jīng)步入中年,不比年輕人,
情況嚴(yán)重些,
恢復(fù)得也慢些。
林清竹頭天晚上給陳逸打電話問陳祥蘭情況時,知道舅媽也中招后,
當(dāng)即就決定第二天去幫忙。
陳逸一個人,要照看陳祥蘭,又要照顧舅媽,
肯定忙不過來。且他一個異性晚輩,
照顧兩個女性長輩定有諸多不便。
林清竹說要走,
某病號不高興是肯定的。
這不?還沒走多遠(yuǎn),
也就出門到地下車庫這么點(diǎn)距離,
五分鐘都沒有,梁成舟的電話就打來了。
她一邊接電話,一邊拉開車門坐進(jìn)去,
期間唇角按耐不住地翹起。
這次梁成舟生病,
真是讓林清竹開眼了。
別的男人生病時是哪種狀態(tài)?黏不黏人?她不知道。但梁成舟生病時,
跟平時簡直是大變樣,那叫一個黏人。
就不說某病號生病這幾天老是沒事找事,
一會兒喊要喝水,一會兒又喊要喝水。
人理由給得也正當(dāng),
反正無從反駁——網(wǎng)上專家說的,要多喝熱水。
最開始的前一兩天看他確實(shí)難受,
林清竹還處處慣著,沒成想人得寸進(jìn)尺,這兩天明明都好差不多了,用起她來還是那么自然。
只要林清竹沒出現(xiàn)在臥室,沒出現(xiàn)在梁成舟看得見的地方,十分鐘里,起碼得喊她三次。
比故意找茬兒還故意找茬兒。
最常用的借口就是喝水,把她叫到臥室就不讓走,陪他聊天,陪他吃飯,還得哄他睡覺。
人小動作可多了,一會兒要拉拉小手,沒一會兒又要拉拉小手,跟沒拉過姑娘手似的,煩死個人。
最值得一說的是今天早上,那是真黏人啊……
因?yàn)橐リ愐菁�,林清竹起得很早,在廚房把粥煮好后端到房間跟某病號一塊吃,吃到一半跟他說今天要走的事。
至于原因什么的,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意外之中,梁成舟立馬就不高興了。
手里的勺子一丟,粥不喝了,繃起臉,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她,眼里和面上均透著委屈的意味。也不說裝一下,表現(xiàn)得非常明顯。
林清竹沒見過梁成舟臉上出現(xiàn)這種表情,覺著新奇,也覺著驚喜。
翻涌的情緒堵在喉嚨里,心口一下變得滿滿脹脹,又異常柔軟。她喜歡梁成舟舍不得她走的表情和神態(tài),因?yàn)槟亲屗龔?qiáng)烈地感受到——梁成舟需要林清竹。
從他們認(rèn)識以來,一直都是她舍不得他,她需要他。
因?yàn)樘矚g,所以她一直處在下方和被動方。
他這次生病,是第一次,她和他調(diào)換位置。
林清竹幾步走到床邊兒,將梁成舟腦袋按在自己胸口處,柔聲安慰了一陣兒,就像以前他安慰難過哭泣的她時,那般溫柔耐心。
竟還主動許下承諾,答應(yīng)過幾天就回來看他,要是沒被傳染的話。
陳阿姨的病又嚴(yán)重了,已經(jīng)到了生命的尾聲。林清竹打算這幾天就直接住在陳逸家,不來回折騰了。
最主要的一個原因,是怕陳阿姨也會像爺爺那樣,在半夜無人時走。
沒見到爺爺最后一面,是她永遠(yuǎn)的遺憾,她絕對不會讓這種情況再發(fā)生。
林清竹最后句話梁成舟不喜歡,一下又變回到那個不黏人的梁成舟,語氣兇兇的,讓她不許說不吉利的話。
皺著眉頭嚴(yán)肅地教育批評,加威脅恐嚇:“林清竹,都幾次了?你那嘴沒個把門的?讓別說非就記不�。恳僬f一次,我找東西把你嘴給沾上,讓你張嘴說話都困難�!�
姑娘被兇了一點(diǎn)沒生氣,反而笑彎了眉眼。沒忍住,雙手捧起男人的臉,俯身欲在有些干裂的唇瓣落下一吻。
梁成舟罕見地稍稍偏頭躲開了,而后目光投向她,輕聲解釋:“還沒好。”
懂他的意思,他還沒完全好,怕病毒傳染給她。
“不會的�!绷智逯駨�(qiáng)硬地掰過他的頭,吻了一下他的嘴角。
自那個主動的吻后,某人身體里的黏人屬性直接一整個大爆發(fā)。
從林清竹說走,到出門,梁成舟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走哪跟哪。就連去衛(wèi)生間上廁所,都要在等在門外候著。
真是煩死了,又可愛死了。
梁成舟不同尋常怪異的行為,弄的林清竹出門時也不舍起來。
她讓身后的男人低下頭,伸手摸他的頭,像摸狗狗那樣,把他的頭發(fā)揉得亂糟糟,隨即當(dāng)沒看見某人幽怨的眼神,好心情地關(guān)上門走了。
生病的梁成舟,很像那種長得很兇,性情卻又很溫順的——大狗狗。
“干嘛?”林清竹對電話那頭說道,話語雖不耐煩,眉眼卻帶著淡淡的笑意。
梁成舟這兩天咳嗽得厲害,說話嗓音很�。骸澳憬o我煮的那個甜水,怎么弄?”
他問的是蘋果橙子雪梨水。
林清竹聽聞臉上的笑意越發(fā)明顯。
心說:這借口找挺好,一點(diǎn)兒不假模假樣,反而像模像樣的。
倒是比她會找。
梁成舟還真是沒費(fèi)心思,就隨便找的。
雖然詢問的借口是假的,但想念是真的。
姑娘一走出家門,門還關(guān)上,他心里霎時就空落落的。不對,是知道她要走開始,就渾身不得勁,哪哪都難受。
林清竹打開免提,將手機(jī)仍在中控臺,拉安全帶系上,隨后教人煮甜水,“冰箱里的蘋果,雪梨,橙子,你先一樣拿一個出來�!�
“然后呢?”梁成舟問。
“削皮,切片。別切太碎,要大片大片的,從橫截面切�!绷智逯褚贿呴_車,一邊教梁成舟怎么煮。
這個水怎么煮其實(shí)簡單,且網(wǎng)上有更詳細(xì)的教程。
林清竹大可以直接甩一句:自己上網(wǎng)查。
然后掛斷電話,專心開車。但從始至終,她都一直很耐心地在教他。
再怎么簡單,也得煮一陣兒不是?
“梨要切成一片一片的哦!”她強(qiáng)調(diào)這句,帶著玩味。
林清竹是故意說的這話,因?yàn)樗蝗幌肫鹨患な拢P(guān)于梁成舟的。
前天她在廚房給梁成舟煮甜水,削水果皮時沒注意多削了一個雪梨,雪梨糖分多,多煮一個會過甜。就想著跟梁成舟分著吃,一人一半,剛好。
甜水煮上后,她將多出的雪梨切成兩半,去了心蒂,拿去臥室。
卻沒想到,愣是沒想到一點(diǎn)兒。
某人居然冷著臉來了句:“不吃。”
他不吃就算了,還不讓她吃。
直接搶走她手里拿著的兩瓣梨,毫不猶豫地扔進(jìn)了垃圾桶。
???生這病還會影響人的腦子?
見她一臉問號,某人臉色不自然地解釋:“不要分梨吃。”
林清竹回過味來后,一下就樂了,憋著笑著問:“梁成舟,你還信這個?”
“不信。”梁成舟搖頭,死不承認(rèn)。
“不信為什么不吃?”
“太涼了,吃了不舒服�!�
“那為什么不讓我吃?”
“都說太涼了。”
“梁成舟,你真可愛。”林清竹“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一屁股坐到床邊,歪著腦袋問:“我去削個整的,不切塊,你吃嗎?”
說話的同時沒忍住,上手摸他的臉,捏來挼去。
男生臉上的膠原蛋白沒姑娘家的多,雖然手感還挺軟乎,但捏起來沒什么肉,全是骨頭。
“不吃�!绷撼芍垡材笏�,臉上浮起一點(diǎn)兒沒隱藏住的笑意。
林清竹皺起鼻子做生氣狀,眼底卻浮著笑意,少見的強(qiáng)勢對他說:“你必須吃。”
“就不吃。”
林清竹現(xiàn)在回想起那天的事都覺得好笑,梁成舟當(dāng)時的語氣,有點(diǎn)兒……嬌。
梁成舟能跟“矯”這個字扯上聯(lián)系?
她當(dāng)時就在想,要是說給別人聽,特別是大院的哥哥姐姐們,怕是沒人會相信,可能還會說她造謠。
一場病,真是讓她……大開眼界。
梁成舟那邊剛煮好甜水,林清竹這邊也到陳逸家門口了。
她沒著急敲門進(jìn)屋,懶散地倚在身后的門版上,不自覺放低聲線,柔聲對電話那頭的人說:“梁成舟,不可以洗澡,不可以抽煙,記得嗎?”
梁成舟低低地“嗯”了聲。
都知道是要掛斷電話的前兆。
兩人都沒再說話,又都默契地選擇不先說再見語。通話一直這么保持著,寂靜的,長久的,沉默。
是較勁,也是不舍。
想念藏在無聲的呼吸里。
一呼一吸,都是——我在想你。
“我掛了�!弊罱K還是林清竹先敗下陣來。
要再不掛電話,她怕自己會忍不住開車回去找他。
“清竹。”梁成舟急忙叫住她。
林清竹等了好一陣兒,結(jié)果對方屁都沒放出來一個。
突覺好笑,就這么自然地笑出聲來:“梁成舟,你到底想說什么?吞吞吐吐可不是你風(fēng)格��!”
某人遲遲說不出口,覺得太矯情了。
也不知道前幾次怎么說得那般自然,張口就來的。
是隔著電話的緣故?還是見不到人對著空氣說的感覺不一樣?
一般正常的情況下,林清竹在梁成舟面前,屬于占不到便宜,嘴笨吃虧的一方。
可如果要在不那么正常的情況下,就比如梁成舟害羞了。那她,可就大膽了。
既然某人不好意思說,那就她來好了。
“梁成舟,我有點(diǎn)兒……”林清竹嗓音輕柔地喊他名字,說到一半又故意止住話頭,隔了好幾秒后,拖長尾音道:“想你了�!�
不止是有點(diǎn)兒。
這句話被某個害羞的人說了出來,“我不是有點(diǎn)兒。”
林清竹輕笑一聲,心說:呵,剛才死憋著不說,她說了,他才來補(bǔ)話。
真是……好可愛。
……
林清竹說是去陳逸家?guī)兔�,結(jié)果陳逸什么事都搶在她前頭,什么事都不讓她做。最多讓她去陳祥蘭房間,用棉簽沾水潤一潤陳祥蘭完全沒有血色的嘴唇。
不知不覺,距離林清竹回國已經(jīng)快三個月了。
陳祥蘭從一開始還能正常吃飯下地走路,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失去意識,或是說神智不清。有時睜著眼睛,好幾個小時一句話不說,有時閉著眼睛,嘴里嘟嘟嚷嚷地念叨些人聽不懂的話。喂不進(jìn)任何食物,最多一點(diǎn)點(diǎn)水,拉撒也只能靠成人紙尿褲。
人更是瘦得身上沒有一點(diǎn)肉,只剩下一張皮包著,真正的皮包骨。
陳逸跟林清竹交了底,說是舅媽經(jīng)歷多,見過人要死了是什么個模樣。陳祥蘭這樣的,用俗話說,就是陽氣散去,大勢已去。
大概……就在這幾天了。
林清竹再有心里準(zhǔn)備,也免不了難受。
陳祥蘭于她,真的是像媽媽一樣的人。這個世上,只有陳祥蘭,給過她媽媽一樣的溫暖。
陳逸看在眼里,不知如何安慰她。況且他自己也難受,安慰的話無從談起。
見她偷偷抹眼淚,很想抱抱她,但他沒有上前。
他一直都知道,林清竹需要的,從來都不是他的擁抱。
且這次隔了幾天再見,她整個人都變了,狀態(tài)跟之前完全不同。
陰郁沉悶的氣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鮮活和神氣,就跟她出國前一樣,陽光開朗,像明媚的太陽。
陳逸知道是什么原因。
五天前林清竹給他打過一通電話,她在電話里說:“陳逸,梁成舟生病了,這幾天我就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