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在下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為了讓那幾個男生反應(yīng)不過來,他立即剎了一個車,拉著夏招娣向右拐,順便把一塊靠在墻壁上棄置的板用力推下來,暫時攔住去路。
在下一個路口的時候,夏彥又來了一個右轉(zhuǎn)彎,準(zhǔn)備以最快的方式離開這個胡同,但因?yàn)椴恍⌒�,絆倒在一顆石頭上,整個身體都倒在地上。
他眉頭擰著一團(tuán),捂著左腿悶哼著。
“小彥,你沒事吧?是不是腳扭到了?”她趕緊蹲下身子,檢查他的傷勢。
夏彥點(diǎn)點(diǎn)頭,強(qiáng)撐著力氣和她講:“你先逃吧,他們在我身上搜不到錢就會離開的�!�
夏招娣才不會相信他的話,如果搜不到錢肯定還要再欺負(fù)夏彥一頓用來發(fā)泄,不然弟弟不會這么怕他們。
“不可能,我扶你離開。”
她把夏彥先扶起來,然后帶著一瘸一拐的夏彥往前走,尋找出路,偶然發(fā)現(xiàn)一個廢棄的小屋子開了一條門縫。
“我們先進(jìn)那個屋子里,等他們走了再離開?”
夏彥輕輕“嗯”了一聲,和夏招娣推了屋子的門,暫時躲避一下。
陰暗的角落,都是潮濕腐爛的味道,夏招娣忍不住想嘔,只能拼命捂著自己的嘴巴。
“你們倆個往左邊走,回學(xué)校方向再看看,我往菜市場走,非要歹著他們兩個不可�!�
等徹底沒了動靜又過了五分鐘后,夏彥放下警惕,小心地打開門。
“他們不在了,我們出——”
還沒等夏招娣說完,受傷的夏彥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立馬向夏槐撲來,捂住她的嘴巴,順勢關(guān)上了門。
沒過幾秒,右邊又傳來了急切的腳步聲。
第17章
家庭暴力
“這倆個崽子,
還真沒躲起來,本來想回頭殺他們個措手不及的�!逼渲幸粋男生有些惱羞成怒地抱怨,“哎,
走吧走吧,
明天再來堵他們,
反正遲早會逮到他們倆個的�!�
說完,三個人先后地離開,
腳步聲也慢慢地消失在耳邊。
夏彥慢慢放開了他,緊繃的身體也慢慢松懈下來,只是扭傷的腳因?yàn)閯倓偟囊苿痈犹弁戳恕?br />
夏招娣這次留了個心眼,即使外面已經(jīng)聽不到聲音了,也沒有著急出去,就怕有詐。
“是不是很痛?等會能不能走?”她蹲在夏彥身邊,
輕輕觸碰了一下他的腳踝,
又借著從縫隙里鉆進(jìn)來的微光,看到他的腳踝一圈都已經(jīng)紅腫起來。
夏彥依然沒有回答,
把頭埋在腿間,呼吸異常沉重。
“小彥你忍一會,
我怕再折返回來。”她滿臉愧疚的看著弟弟,要不是她一味堅持抄小路走,
也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再等五分鐘,等會出去姐姐帶你去看醫(yī)生好不好?”
夏彥沉默地低著頭,眼神不可察覺地閃了閃,
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波瀾。
外面的天色慢慢昏暗下來,
天空籠罩著一層陰郁的暮色,外面除了幾聲麻雀的嘰喳聲和狗吠,
聽不到其它的動靜。
夏招娣挪了半邊身子,很是警惕地推開了那扇一碰就發(fā)出吱呀聲的破門,然后左觀右望,確認(rèn)沒有埋伏后,才把那扇門完全打開。
“我們走。”她回頭去接夏彥,卻發(fā)現(xiàn)他癱坐在那里,身體彎成弓形,神情恍惚,似乎疼到失去了直覺。
她扶住夏彥的腰,想試著讓他站起來,卻發(fā)現(xiàn)他一點(diǎn)力氣都沒有了,稍微動一下他的腿就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夏招娣有些干著急地摩挲著手掌,心想著要不要出去搬救兵,但又不放心不他一個人放這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深吸一口氣,蹲下身子,“小彥,你趴我身上,姐姐背你離開�!�
她蹲下身子,夏彥卻遲遲不行動。
“不要。”他一口回絕。
夏招娣疑惑地回過頭,以為弟弟害怕她背不動他,等會再摔著就等于二次傷害了。
“你不要怕,我跟阿婆干活的時候,背過整整一大框柴下山,姐姐力氣超級大的,你放心不會把你摔著?”
在她的再三強(qiáng)烈要求下,夏彥還是趴到他背上。
她不知道,躲在他后面的夏彥看著她弱不禁風(fēng)的后背,眼底微微閃過一絲動容。
夏彥確實(shí)很瘦,背上去也沒有那么沉重,但畢竟有這么多路要走,還沒等她走出胡同,就感覺到四肢沒了力氣。
“弟弟不要害怕,我記得有一個小診所,我?guī)闳タ瘁t(yī)生�!彼贿呥~著小碎步往前走,一邊微微側(cè)過頭安慰著背上的弟弟。
“那豆腐呢?”他突然問。
“先不管了,身體是最重要的�!�
夏招娣咬著牙,強(qiáng)撐在最后的一點(diǎn)力氣,在天黑之前,找到了附近的一家中醫(yī)館。
老中醫(yī)檢查了夏彥的傷勢后,給他作了正骨,還給他敷上了藥。
看他們?nèi)跣o助的樣子,心生憐憫的老中醫(yī)就沒有問他們要醫(yī)藥費(fèi)。
“雖然骨頭是正回來了,但后面肯定會有腫脹的感覺,記得用冰袋敷,才能好的快,如果家里沒有冰袋的話,可以去藥店里買兩個,不貴的�!�
“謝謝醫(yī)生�!毕恼墟范Y貌地鞠了一躬,扶著弟弟離開了醫(yī)館。
聽從了老中醫(yī)的話,她找到了附近的一家藥店。
正當(dāng)她要進(jìn)去的時候,夏彥攔住了她,“你身上就十塊錢,你用什么買?”
“身體重要還是食物重要?”她知道夏彥的顧慮,但她一心只想著弟弟能快點(diǎn)康復(fù),其它都顧不得了,“等會到家,我就實(shí)話實(shí)說,是因?yàn)槲覟榱顺÷凡抛屇闼拥�,沒事,我們是她的親生兒女,不會對我們怎么樣,最多罵我兩句。”
夏彥詫異地看著她,張了張口,最后還是把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夜幕正式降臨,街道上也沒了幾個人行走的人,夏招娣背著夏彥,加快了腳步,終于在十幾分鐘后走到了小區(qū)的樓下。
一陣微風(fēng)吹過,夾雜著淡淡的幽甜香鉆進(jìn)她的腦袋。
“好香啊,這個味道真讓人舒服�!�
夏招娣眼前一亮,細(xì)細(xì)嗅著,但另她失望的是,味道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因?yàn)榛被ㄒ_了,等轉(zhuǎn)暖了味道更濃�!�
她也只是自言自語地贊嘆著,沒想到趴在她后背夏彥主動開口告知她真相。
“真好,那等春天一到,我一定要采點(diǎn)回去,放到香囊里,一定很好聞!”
—
沒想到夏國志今天很早就回來了。
她和夏彥一進(jìn)門的時候,就看到夏國志板著個臉,翹著腿,坐在沙發(fā)上喝著啤酒,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電視機(jī),電視里卻只放著冗長的廣告。整個茶幾上已經(jīng)四面八叉倒著好幾瓶易拉罐了。
“你們兩個去哪里了?為什么這么晚回來!”齊雅姿這個時候從廚房里匆匆忙忙的出來,也是一臉陰沉。
夏招娣被這樣的氣氛嚇得一咯噔,差點(diǎn)說不出話來。
“說話呀,弟弟的腳是怎么回事?我讓你買的豆腐呢?”齊雅姿咄咄逼問。
她深吸一口氣后,才如實(shí)把今天傍晚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了母親。
齊雅姿聽完后臉色鐵青,嘴角下拉,鼻孔翕動,眼睛里閃爍著滔天怒火,拿著鍋鏟指著她破口大罵:“我怎么養(yǎng)了你這么一個賠錢玩意!你說你怎么這么沒用�!�
說罷,她還不解氣,伸出另一只手直接用力撕扯著夏招娣的耳朵,差點(diǎn)要把她提起來。
“給你買豆腐的錢搞沒了?我兒子的腳被你搞殘了?你說你能干些什么,你一來這里都是倒霉日子!我為什么要生你!為什么生你!”她大聲埋怨和呵斥著,感覺不解氣,拿著雞毛撣子就想打她。
夏招娣緊緊閉著眼睛,身體止不住地打著顫,卻不敢反駁一點(diǎn),她知道晚上會受到懲罰,但不知道會有如此嚴(yán)重的后果。
如果自己被打一頓也好,只要媽媽消氣了,再嘴巴甜一點(diǎn)手勤快一點(diǎn),讓媽媽高興了,明天就還能吃上飯。
正當(dāng)撣子要落在她的肩膀的時候,一旁的夏彥沖到她的前面,一把抓住了齊雅姿的手臂,暫時遏制了母親對姐姐的鞭打。
“媽媽,是我的錯,那些小混混是朝我來的,也是我也走那條路的,腳也是我自己沒看到路摔的!不怪姐姐,你打我吧!”
夏招娣少了許多的恐懼,她微微張著嘴,定定地看著夏彥,心中很是愕然。
這是弟弟第一次喊他姐姐,也是寡言的他第一次一口氣說出這么多話來,更是第一次在母親面前幫她說話。
齊雅姿也一臉驚訝地看著夏彥,頓時啞口,總覺得兒子這段時間改變了很多,又看不出變在哪里。
“媽媽,如果你沒有解氣,請打我一頓,打完可以讓我們吃飯嗎?”夏彥又繼續(xù)壯著膽子問。
“兒子,她才過來幾天,你就這么護(hù)著她了?不把我這個媽放在眼里了是嗎?你也長能耐了,行,看來是皮癢了,一起打!”
齊雅姿正責(zé)問教訓(xùn)著夏彥他們的時候,坐在沙發(fā)的夏國志脫了衣服,帶著一身的酒氣,很是不悅地走過來。
“行啊,晚上我要吃肉沫豆腐,豆腐這么長時間也沒給我買過來,現(xiàn)在又在門口一直吵吵嚷嚷的,吵的我頭疼,一個個每天都他媽的惹老子心煩,沒用的東西,看來都得打�!彼[著眼掃視了他們母子三個,突然怒目圓睜,面露兇光,散發(fā)著恐嚇的氣息,像是暴風(fēng)雨的前兆,只讓人不寒而栗,“先從這兩個廢物開始,大的那個留到房間里慢慢教訓(xùn)�!�
夏國志的臉龐猙獰可怖,眼睛深陷,兩個顴骨尖尖地突出來。他一邊走過來,還一邊解著褲子上的皮帶。
只有夏彥清楚的知道,接下來他們又要面臨著什么。
夏國志各一只手抓著他們的衣領(lǐng),像抓小雞仔一樣把他們拎到了衛(wèi)生間,又像扔垃圾一樣把他們?nèi)釉谘E還未完全擦拭掉的地瓷磚上。
夏招娣摟著夏彥蜷縮在角落,哆哆嗦嗦地看著居高臨下的父親。
“我們逃吧�!彼诘艿芏呌脷饴�,一字一句地說。
夏彥搖搖頭,有些絕望地閉上眼睛,“逃不掉�!�
他才七歲,他求助過鄰居和老師,甚至六歲那年還偷偷報過警,可有什么用呢,不過是面臨更狠毒的暴力。
“這樣,先從小的打起來,最丟我臉的東西,要不是你還有點(diǎn)用,有時候真想把你打死�!�
說罷,他將皮帶從腰間完全抽出來,露出陰森的面孔,眼睛泛冒著綠光,舉起皮帶,直朝著夏彥抽來。
夏彥雙手抱住雙膝,頭死死埋在膝蓋里,雙手攥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一道道血跡覆蓋住舊的疤痕又留在上面。
刺耳的“啪”兩聲鉆進(jìn)他的耳朵里,漫長又煎熬的等待中,他卻沒有感受到身體的一絲疼痛。
可是他明明聽到了那聲抽打的聲音,難道自己沒有知覺了。
正在他恍惚之際,耳邊又傳來了夏招娣的嗚咽哼唧聲,她頭靠在夏彥的身上,雙手緊緊握住胸口,眼里閃爍著無助的淚光。
夏彥猛地一跳,突然明白了,是她為自己擋住了父親的那兩抽往死里的鞭打。
她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九歲孱弱的身體卻承受著身體和心理上雙重的打擊,皮帶落下來的那一刻,她只覺得那股劇烈的疼痛狠狠刺穿了她的身體,每一根神經(jīng)都仿佛要被之撕裂開。
她剛剛真的天真的以為,父親只是嚇唬他們,畢竟都是他的親生兒女,不會下如此狠手。
但,落地生根,事與愿違,這一打是要了她的命去的。
“好啊,姐姐知道護(hù)著這個小雜種了,行,我讓你護(hù)著,讓你護(hù)著。”還沒說完,他露出惡魔般的詭笑,又是幾抽打了下來,“打死你這個沒根的東西,就是你斷了老子的后,現(xiàn)在還來這里討債,你怎么不跟你奶一起去死啊......”
夏國志一邊忿忿抽打著,嘴里一邊吐著各種污言穢語。
夏招娣只能將夏彥死死護(hù)在身下,承受著父親各種莫名的恨意,他聽不懂父親的話,但感受到了它們真的不堪入耳。
撕心裂肺的疼痛讓她一點(diǎn)一滴地失去知覺,只覺得皮開肉綻地手臂和后背正滋滋地冒著血泡。
她緩緩睜開眼睛,眼睜睜地看著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漩渦,然后一雙無形的手把她抓緊深淵里。
回頭一看,夏彥也跟著跳了進(jìn)去。
從此,她唯一的家人只剩下了那個小他兩歲的弟弟......
第18章
逼迫
夏槐做了好久的噩夢,
她墜入于一個陰森的地窖,這里霧氣繚繞,黑暗如同一個巨大的魔爪,
四面八方跑過來的惡魔抓住了她,
對她肆意毆打和辱罵。她想求救,
卻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只能看著自己一點(diǎn)一點(diǎn)被吞噬。
“不要!”她終于能喊出聲音。
然后,
她猛地從夢魘里驚醒,驚恐地睜大眼睛,大口喘著氣,額頭更是爬滿了細(xì)細(xì)密密的冷汗。
“夏夏,你終于醒了,你知道我聽說你酒精中毒進(jìn)醫(yī)院,
我都快被你嚇?biāo)懒耍 ?br />
夏槐有些發(fā)懵,
她支撐著身體想要起來,但感覺腦袋頂著千斤重,
還又漲又疼,剛一起身,
又一下子沒了力氣倒在了床上。
“你別動,你這還掛著水呢�!鼻卣橼s緊走過來,
把床搖了上去。
她環(huán)視一圈陌生的病房,
昏迷前的那段記憶簌簌涌了上來,原來自己還活著,這算是一個好的結(jié)果嗎?
他解氣了嗎?
夏槐看了一眼窗外,
暮色已經(jīng)降臨。
“臻臻,
我......”夏槐一開口,卻感覺嗓子里有無數(shù)根針刺破了她的黏膜,
又疼又辣,她聲音很是干澀,“昏迷多久了?”
“快一天了都,幸好你醒過來的,不然我可能要叫醫(yī)生了�!�
昨天晚上臨近十點(diǎn)的時候,秦臻特地給夏槐打了電話,打了近十次直到關(guān)機(jī)她都沒有接。在秦臻急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時候,江謹(jǐn)昀打了過來,說夏槐碰了酒精去醫(yī)院搶救了。秦臻心中一咯噔,二話不說就拉著周海昭往醫(yī)院跑。
因?yàn)榭缒甑囊雇恚飞袭惓矶�,秦臻他們將近用了兩個小時才趕到,得知夏槐已經(jīng)脫離生命后,秦臻憋著的那口氣才漸漸松了下來。
走進(jìn)病房的時候,江謹(jǐn)昀正準(zhǔn)備離開,他的模樣看起來很是疲憊。秦臻當(dāng)時顧不得那么多,都沒有理會他,一心只想著夏槐。
她也是陪了一個晚上,等到第二天才趕回去上課,因?yàn)閾?dān)憂,下午特地請了假了照顧她。
現(xiàn)下夏槐剛剛醒過來,自己沒一會又要會回學(xué)校去,秦臻目光閃閃,心中很是不舍。
“這樣,我再請一個晚上,明早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