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夜逐漸深了,山里霧氣重,陰風陣陣如刀片一般。他下山時為了避免著涼多穿了兩件袍子,現(xiàn)下倒也覺得還好,不像第一天那么冷了。
吳老頭開的殃榜上寫的出殃時間是丑時,也就是在當前的夜半子時之后,凌晨1時至凌晨3時的時間段。
那個時間自己的技能應該差不多已經(jīng)重置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收服了三張怪談怪物卡,既然物理攻擊對怪談不奏效,那么怪談對怪談總歸是有用的吧。
以防萬一他還是先打開技能面板和直播面板看了眼。
直播間的觀看人數(shù)或許是因為夜深了的原因正在減少,但彈幕較之前兩個世界還是很多,幾乎看不清眼前的畫面,他既不想漏過彈幕里的信息,也不想因為彈幕忽略觀察所處世界的周邊環(huán)境,于是調(diào)低了彈幕透明度。
彈幕里有不少在說黃金塔薩曼莎之類的事情。
米嘉不知道黃金塔是什么,但看那些彈幕內(nèi)容應該是類似賭場一樣的東西。他回想了好一會才想起薩曼莎是誰,那是上個世界遭遇的一個能制造許多分身的求生者,還與自己有些過節(jié),不盡快解決掉的話在后續(xù)很容易出現(xiàn)不必要的麻煩。
想了想,米嘉抬起頭,朝直播攝像頭伸出一只手,五指分開,攥緊,又分開,看起來就像只是普通的在朝觀眾招手。
…
“他這是在干嘛?”
“大半夜的朝我們招手,感覺怪嚇人的�!�
“啊啊啊我最怕麒麟座籌辦的末日世界了,又怕又想看!”
“怕什么,開著燈就不怕了!”
一條來自觀眾伊麗沙登的“收到�!焙芸炀脱蜎]在密密麻麻的彈幕中,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除了米嘉。
在看到那句收到后,米嘉收回手,關閉了彈幕,查看起自己的怪物卡。
新世界的卡槽有七個,其中三個已經(jīng)被填滿,他一一點開查看。
【怪物名稱:鬼新娘】
【等級:3級】
【備注:鬼怪型怪談,可寄生于某一實體行動。靈核可在游戲結(jié)束后結(jié)算為生存點數(shù),可被怪談吸收�!�
這張怪物卡來自翠娘。米嘉琢磨了一會怪物名稱上的鬼新娘,有點糾結(jié),該不會變身以后也是女裝吧?那種事情,不要啊…女裝什么的一回兩回也就算了,多了就真成變態(tài)了��!達咩!
他撇撇嘴看向下一張。
【怪物名稱:泥神像】
【等級:3級】
【備注:神靈型怪談,通過接觸可變形為接觸人所想的模樣。靈核可在游戲結(jié)束后結(jié)算為生存點數(shù),可被怪談吸收。】
他的視線在那句“通過接觸可變形”上停留了一會,隨后點開了最后一張。
【怪物名稱:肉蜘蛛】
【等級:3級】
【備注:鬼怪型怪談,人體組織構(gòu)成的蜘蛛,擁有八條生命。靈核可在游戲結(jié)束后結(jié)算為生存點數(shù),可被怪談吸收�!�
這三張怪物卡,基本分為鬼怪型和神靈型兩種怪談,等級都是三級,掉落的也都是紫色靈核。
也不知道其他的會不會有什么區(qū)別,等今晚解決掉吳老頭那邊的怪談基本就可以確定了。
視線左上角的[月曜日·夜半]不知不覺跳到了[火曜日·雞鳴]。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風更大了些,使得灰白的霧氣如同實質(zhì)般吹進了靈堂內(nèi)。
趙家斜對面就是吳家。原本緊閉的木門“吱呀”一聲往外打開了,米嘉順著聲音抬頭望去,就見原本黑漆漆的門洞里探出一張張或哭或笑的臉。
棺材旁邊原本簡陋粗糙的紙人童男童女突然像是有了生命一樣變得鮮活起來,咧開了嘴角,發(fā)出“嘻嘻嘻”的古怪笑聲。紙馬也掀起了身,噠噠噠的撒蹄子在屋里胡亂轉(zhuǎn)悠。
扎紙靈屋的門開了,里面手指長的小紙人三三兩兩的從紙屋里出來,擠在門口朝著米嘉指指點點,尖細的回音蕩滿了整間屋子。
“天堂大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找尋!”
第98章
投注
伊登抬頭看了眼光屏上身著制服的AI乘務員,對方將視線對上他的,然后揚起一個標準的笑容,電子音模擬的女聲柔和的響起。
“歡迎乘客搭乘前往9號高階世界三角座的全息列車,祝您能擁有一個愉快的旅程�!�
旁邊的機器上彈出一張有些像塑料片的車票,車票上的綠色箭頭跳動著指向一個三角形的圖標,圖標下標注[高階世界·三角座]。
高階世界并不互通,里面的居民也無法自由往來,但每個高階世界都會有這樣幾個車站。這些車站與低階世界認知的車站是不同的,它們不會像低階世界那樣通過物理行駛來穿越各個地方,它們更像是一個大型接口站,讓當?shù)氐木用裢ㄟ^接口投影到另外一個高階世界。
他們也并不是真的去了三角座,本體仍然是留在列車上,只是通過全息投影,讓自己的意識前往三角座,以此來達成異世界巡游的體驗。
伊登取下那張車票,踏入了銀白色的的車廂內(nèi)。
里面已經(jīng)有不少人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了,這些座位看上去和異界投影儀差不太多,只不過明顯要更高級些,每個座位都是一個單獨的膠囊艙,他們只需要躺進去,連接上投影儀,便可以離開南十字座投影到三角座。
伊登經(jīng)常會因為工作原因通過這些車站出差前往其他高階世界,因此早就已經(jīng)習慣這些流程了,他熟練的將車票投進膠囊艙的檢票口,然后躺了進去,關上了門。
他撥開后頸的接口蓋,連接上投影儀,然后閉上了眼睛。
再次睜開眼睛時,伊登已經(jīng)是在一個金色的池子中了。這池子跟方形浴缸差不多,只不過里面的液體都是金色的,像是融化了的黃金。周圍的墻面都是透明的,能透過玻璃看到身邊那些同時前往三角座的乘客。此時正處于旅游季,這一批次的乘客數(shù)量也很多,密密麻麻的,一眼望不到頭。
伊登順著臺階走出金水池,那些金色的液體化作數(shù)據(jù)流凝聚出了他在三角座的身體。一個看上去和那AI乘務員長得差不多,但穿著西裝的男性AI服務員朝他彎腰做出一個標準的90度鞠躬的動作。
“歡迎您來到三角座主城黃金塔,祝您有一個愉快的旅程�!�
聲音聽起來很怪,只是比那女乘務員稍微低了些,像是為了降低成本將女性AI語音包敷衍的降調(diào)了幾節(jié)音階,就拿來作為另一個角色的聲音。
無論來幾次,他還是聽不慣這聲音。
于是他制止了對方繼續(xù)說歡迎詞,徑直走進了那扇金色的門。
門后的世界與以白色為主調(diào)的南十字座完全不同,到處都是金色的三角塔,就連地面都鋪滿了金箔。乍一眼看去讓伊登都感覺有些晃眼,他眨了下眼,過了好一會才適應這種完全不同于南十字座的風格。
往來的游客和原住民很好分辨,原住民大都膚色偏棕,身上有金色的紋路,衣著暴露,頭頂有尖角,身后有一條或幾條尾巴。
每個高階世界都有各自擅長經(jīng)營的部分,就比如南十字座擅長制作全年齡向娛樂類媒體節(jié)目以及金融投資之類的。而三角座他們最大的產(chǎn)業(yè)還是博彩業(yè)和旅游服務業(yè),黃金塔全息賭城就是他們的大本營。
伊登走進其中一座最大的三角塔內(nèi),里面很熱鬧,人聲鼎沸,人群密集,各色的賭具堆積如山。
一進門,一個穿著兔女郎服裝,和女乘務員同一張臉的女性AI便來到他面前,“請到這里兌換籌碼。一號黃金塔籌碼10萬起兌哦~”
聽到那句10萬起兌,伊登感覺有些肉疼,但還是通過光屏兌換了籌碼。他其實并不是個喜歡賭博的人,在他的漫長生涯中已經(jīng)見過不少人因為賭博而傾家蕩產(chǎn)淪為垃圾材料了,他可不太想自己也成為其中一員。
從兔女郎的光屏中兌換籌碼后,他看著虛空漂浮的那10個黑色籌碼圖標,一時間有種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的茫然。為什么自己會因為一個求生者的胡言亂語就花費自己寶貴的生存點來進行這種毫無意義的投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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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與那紅發(fā)求生者簽約后,伊登和他又談了許多零零碎碎的事,這其中就包括營銷方案,末日游戲關聯(lián)的一些娛樂項目等等。
出乎伊登意料,這個資料卡上智商為0的求生者非常敏銳且聰明,這讓他愈發(fā)覺得對方神秘莫測起來。雖然主系統(tǒng)確實會時不時出些bug之類的,但求生者資料卡都出bug這種事發(fā)生的概率還是比較小的,以前也從來沒出現(xiàn)過這種情況。
作為一個合格的引路人,伊登盡責的和米嘉說明了直播間盈利的利潤分配比,為了避免在分配上出現(xiàn)矛盾,又跟他解釋了自己給出的7:3的利潤分配是非常合理的之類的。
對方只是點點頭,似乎對這并不關心,“還有其他的盈利方式嗎?”
“既然是娛樂,你們這末日游戲應該也不只有觀看這一個娛樂模式吧,應該會有許多衍生娛樂項目?”由于變成了貓臉人,米嘉的眼睛顯得更大了些,呈橢圓形,斜斜上挑,瞳孔在明亮的燈光下豎成了一條細細的線,雖然看上去只是一只家養(yǎng)的寵物貓,但又有種充滿侵略性的野性美感,由于被毛比較長的原因,體格也看起來比眼前的伊登大了一圈。
伊登對貓有些過敏,下意識離遠了些。他有些不自在的扇了扇翅膀,并悄悄把翅膀張開了些撐撐場面,“是有些衍生的項目,比如中后期幾個高人氣的求生者會受邀參加一些額外節(jié)目,引路人可以收取生存點授權(quán)制作周邊人偶AI什么的。啊對了,三角座還會開啟末日游戲?qū)n},開盤供居民和游客押注自己看好的求生者,看最后的生存名額哪些求生者能獲得…”
“你們引路人可以押注嗎?”
伊登微微一愣,有些不大明白他問這個干什么,“可以是可以…但是引路人也無法保證自己手下的求生者能贏…”
米嘉微微瞇起眼睛,“如果我確定我能贏呢?你能出多少錢押注在我身上?”
“…”這小子年紀看著不大,膽子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大,伊登猶豫了好一會才道:“呃…就算你這么說,可萬一…你要知道主系統(tǒng)很喜歡玩突然半路使絆子這一套…你…”
米嘉從桌上拿起一個硬幣狀的餅干,拋起,又接住,丟進嘴里,邊咀嚼邊含混不清道:“一旦我的支持率觸底,就押我的注�!�
伊登皺起眉:“本金呢?”
“我告訴你的這個信息應該值得你出這些本金吧?”
“說得輕巧,萬一你下個世界就死了我可就血本無歸了!”
“所以是由你來決定本金的投入。開始可以不用投很多,只算是一個小嘗試。”它的嘴角微微一提,露出一個看起來有些無辜單純的笑容,“你能出多少?”
見它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伊登猶猶豫豫的伸出一根手指,“…1萬吧。不能再多了。萬一折進去太多我就沒法換別墅了…而且要是輸了這錢你得還的!”
“太少了�!泵准斡行┫訔壍钠财沧�,“10萬。你先投10萬進去,55分�!�
“不行!這錢都是我出的,萬一下個世界你被投進像伊甸園那樣的世界里去那我這10萬不就是打水漂了嘛!”伊登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一迭聲拒絕,“我辛辛苦苦做任務得來的積蓄,怎么能就這么全花在這上面!”
“既然不覺得我會贏,那你為什么還要找我來簽約?你是信不過我嗎?”
“這不是信不信得過的問題!”
它完全沒理會伊登的拒絕,“那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
“…”
之后沒等伊登繼續(xù)拒絕,米嘉伸出手,做出一個看起來很像是在朝攝像頭招手的姿勢,手指分開,又攥緊,做了一個五的手勢,“五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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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鏡頭里那紅發(fā)求生者故意伸出手指做出“五”的手勢,又聯(lián)想到對方吃了毒蘑菇后差點GG的騷操作,伊登低聲嘀咕了句,“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
黃金塔每個娛樂設施都有單獨的一塊區(qū)域,無限末日專區(qū)位于一號黃金塔的正中心。
偌大的空間內(nèi)有人在歡呼,有人在哭嚎。
伊登略過那些吵鬧的賭場,徑直來到無限末日專區(qū)。
這黃金塔雖然自稱是最公平的賭城,但進來的人絕對是輸多贏少,如果沉迷于在這里獲取生存點,那么最終的歸宿絕對會是垃圾場。
暫且不論這個世界由三角座運作,其他世界居民都只能算是虛擬數(shù)據(jù),出了老千恐怕其他居民也察覺不出來。就算它確實是公平運作的,每次贏得賭資后黃金塔都會從中抽水5%,無論怎么算,黃金塔本身都是不會虧的。
所謂的押注也是如此,就像是一百個籌碼里一半紅,一半黑,每次讓你抽取一次籌碼,如果連續(xù)抽到十次籌碼都是紅的,那么下一次抽到哪個籌碼的幾率比較大?
答案是幾率一樣大。
因為每次抽取籌碼后就會重置賭局,籌碼仍然是一半紅一半黑,你下一次抽取的概率依然是50%,不會因為前面抽多了幾次紅色而改變。
但很多人就會以為前幾次都抽到了紅的,那下一次,下下次一定是黑的,前幾次都輸了,那下一次一定會贏,賭徒們就是在這種看似公平的規(guī)則中一點點被黃金塔榨干價值,淪為了垃圾場的殘渣。
伊登掠過那一排排模擬出的求生者影像,來到其中一個并不太起眼的押注臺前。
上面播放著正在進行的直播,666號求生者薩曼莎剛解決完扎彩匠,正率領自己的血偶前往村口女尸處,而7號求生者米嘉的直播間內(nèi),紙人們正朝著那個紅發(fā)求生者蜂擁而上。
薩曼莎的光屏里投注的籌碼遠比米嘉多出一大截。
伊登躊躇了好一會,才將自己剛兌換的籌碼投進了米嘉的光屏內(nèi)。
在投進籌碼的同時,他的光屏上彈出一段小動畫。
這次的AI看起來終于是花錢好好設計過的了,一只Q版小惡魔在金幣堆中鉆出來,翹著尾巴道:“投注成功!”
在投注完畢后,伊登就唉聲嘆氣的準備回家。
他也不指望這個求生者能真的贏過薩曼莎,只希望他這場下來能好好活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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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曼莎解決掉那扎彩匠來到村口的女尸面前時,那女尸莫名其妙的跟她說了聲謝謝,期間也沒有任何反抗。
簡直就是個白送的怪談獎勵。
她險些以為這是一個故意安排的陷阱,直到讀取到有關于她和劉八兒之間的恩怨才大致搞明白這其中的緣由。
恐怕是因為自己先替她殺了劉八兒這個宿敵,所以才在她面前放棄了抵抗。
薩曼莎也不客氣,干凈利落的收走了她的靈核。
至此,她已經(jīng)殺了山頂泥神像、村口女尸、村中扎彩匠、村尾劉八兒等四個怪談。按那張家女的記憶來看,只有通過鬼花轎才能進入后山,這鬼花轎需要暫時留著,等明天進后山解決掉后山的怪談后再殺。
后山若是有兩個怪談,那事情就可以在明天一舉解決干凈。如果不是…
薩曼莎走回那個三岔口,抬頭往道觀所在的方向看了眼,那里一片漆黑,那古怪的道士也不知是睡了還是在干嘛。
視線左上角的時間停留在[火曜日·雞鳴]。
山上適時的傳來幾聲公雞鳴叫的聲音,薩曼莎收回視線,朝身后跟著的血偶們擺了擺手,回到了村子里。
…
在薩曼莎走后不久,一個看起來有些瘋瘋癲癲的道士追著兩只雞跑下了山。
“哎呀!小花!小綠!別亂跑啊,萬一被人捉去吃了可怎么辦!”在那倆冠羽艷麗的家禽差點跑進村子前,道士撲倒在它們身上,讓它們跑不了后一手提起一只走回山上,一邊還碎碎念道:“這年頭壞人可多了,若沒我照看,你們一準被做成燒雞曉得不!”
第99章
反殺
【火曜日·雞鳴】
吳家和其他槐木村村民差不多,都是方方塊塊的泥土屋,門口繡著村民姓氏的白幡隨著風獵獵作響。
村子一入夜就徹底靜了下來,再無人在外走動。一眼望去只剩下趙家門口還掛著兩盞白紙燈籠,在一片黑暗中亮起幽幽的光。
那兩只白紙燈籠勉強撐了一會,便被風撕裂了個口,里面的小火苗也倏地滅了,整個村子再次陷入沉寂的黑暗中。
“咚咚咚!”
“咚咚咚!”
趙家對門口的吳家屋內(nèi),零零散散的擺著幾個棺材,隨著時間來到丑時,幾個棺木都動了起來,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里面不斷拍打著。
過了一會,唯一一個沒蓋棺的紅漆棺材中坐起一個干瘦的老頭,他僵硬的轉(zhuǎn)頭往周圍看了眼。
那是吳老頭,但又和白天的吳老頭模樣有些差別,皺起的皮膚如同揉在一塊的舊紙團,隨著他的動作發(fā)出紙張摩擦的聲音,五官像是畫上去的一樣,看著十分陰森詭異,此刻的他看起來就像是個栩栩如生的紙糊人,而不是個活人。
原本隨處堆放在一起的紙糊人們也像是被什么東西驅(qū)使著動了起來,有的扒在窗口,有的打開了門,探頭探腦的往外看,也不知道是在看些什么。
一只紙糊的狗賊頭賊腦的湊到吳老頭腳邊拱了拱,那狗黑洞洞的眼睛,猩紅的嘴,乍一看實在是有些嚇人,但他只是慈愛的摸了摸它的腦袋,之后便撐著棺材邊沿爬了出來。
吳老頭一開始其實也有些怕這些東西,哪怕他自己就是專門做這些東西的。他原先不是這村里的人,而是住在山腳一個鎮(zhèn)子里的扎彩匠。城里人講究,做白事紙元寶都不夠燒,還得燒些紙人紙馬紙靈屋,越真越好,他繼承了祖輩的手藝,便以此來營生。
他不僅扎這些紙物件,還會給那些做白事的人家開殃榜,告知出殃時間及一些白事的注意事項之類的。
至于這世上到底有沒有“殃”這玩意,吳老頭其實自己都搞不大明白,畢竟他也沒親眼見過,但還是信誓旦旦的對那些找他幫忙開殃榜的人說,“不開殃榜下葬,這惡殃遲早找上你,到時候你不死也要重病!”
不少人被他這話唬得信以為真,老老實實奉上錢財讓他開殃榜消災,尤其是些有錢人,在這種事情上他們總是很舍得花錢,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也算是花錢消災。
吳老頭原本以為憑這本事吃穿不憂,不說大富大貴,但也可以在鎮(zhèn)子里安享晚年,卻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因為過于貪心而翻車。
當時一戶有錢人家遮遮掩掩的給了他一大筆錢,讓他開殃榜,將那死者的死因由被謀殺改為病死,他當時也是被錢蒙了心眼,便收了錢替那戶人家開了假殃榜,可誰料后來被縣令查出來這樁謀殺案,他也被牽連著要被丟進大牢。
他當時聞訊連夜攜著家人逃出了鎮(zhèn),來到了這座荒僻的山里,未曾想這山村里的人也是兇悍的很,不好招惹。雖然臨時找了塊地方住下了,但卻始終無法在這落下根。由于饑荒,一大家子人很快病的病,死的死。恰逢這時候又出了些怪事,所有人都出不去村了,他沒得法,只得將所有希望寄托在那村里人提起過的邪神像身上。
他朝那爐里點上三支香,“家里頭人都死絕了,就剩老頭子我一個,好孤單啊。讓他們再陪陪我吧!”
他雖做的是有關陰間的行當,但本身其實并不信邪,拜完這神像也只是個寄托,并未放在心上,可回家后,他發(fā)現(xiàn)事情開始變得古怪起來了。
先是他家養(yǎng)的狗,早在進村沒多久就因為太餓給宰了吃肉,這狗他養(yǎng)了許久,還是有些感情的,于是又用紙糊了一只聊以紀念�?伤l(fā)現(xiàn)那紙糊的狗開始動起來了,性情也跟他之前養(yǎng)的那只狗一樣,愛蹭他的腿。
因病亡故的兒子媳婦也是如此,像是回到了他的身邊,只不過是以紙糊人的方式。
愿望成真了,他的家人們真的回到了他的身邊。
事情雖然有些詭異,但對他來說也算是種安慰。若是就此打住那也就罷了,可在這之后,他又開始動了些歪心思,這些兇悍的村民并不怎么信他所說的人死后會出殃之類的事,自然也不會請他開殃榜扎紙人。但若是因為不聽他的話真的遭殃了呢?他們不就會信了嘛!
于是他開始讓自己的“家人們”在村里死人后去作祟,讓村民不得不信有這么一回事。
果然,村民們遭了幾次“殃”后都老老實實的提著雞鴨魚肉來請他幫忙。也有些人仍然不信的,認為是他在暗地里搞鬼的。吳老頭向來是個睚眥必報的人,那些人很快也成了供自己驅(qū)使的紙人。
今夜也是如此,那趙家人和他積怨已久,那趙七舅甚至還想殺了他,他自然不會放過趙家人,那些人他通通都要做成紙人,一個都不會放過!
當前唯一的意外就是那下山的道士。
吳老頭先前上山拜神時也見過那道士,不過當時他年紀還小,臉上涂的也是白臉譜而不是剛才見到的半張紅臉譜。
對于道士的身份和本事,吳老頭也有些拿不準。昨夜他見到那道士去村尾找那劉八兒家的麻煩,那劉八兒的本事可比趙七舅要大上許多,這都能栽在道士手里,可見對方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因此吳老頭也沒想直接對上道士,只是叫紙人嚇唬嚇唬他,讓他離開村里,離開自己的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