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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山下的修士們根本連躲都來不及,便接二連三被黑暗所籠罩,緊接著連喊叫和驚呼都被濃墨般的霧氣所吞沒了。長孫澄風(fēng)閃電般拉住身側(cè)的白霰,同時扭頭喝道:“都別亂動!別亂跑!”

    尉遲驍?shù)谝环磻?yīng)是伸手去抓宮惟,隨即卻感覺那細(xì)長冰涼的手在自己觸及的剎那間一滑,消失得無影無蹤。

    “向小園?”尉遲驍愕然道,四處摸索卻只碰到滑膩腥濕的尸氣:“你上哪去?!回來!”

    前方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宮惟靜靜站在峭壁之巔,仰望著遠(yuǎn)處定仙陵的方向,面色蒼白凝重。

    隨即他袍袖一振,飛身掠向山澗。

    ·

    “咳咳咳……”陵墓深處,尉遲銳竭力把劍刺進地面穩(wěn)住身體,在猛烈晃動的墓道中沙啞道:“應(yīng)愷?你怎么樣,應(yīng)——”

    他的聲音突然頓住。

    金屬摩擦的聲音從黑暗深處傳來,仿佛有什么危險的東西正緩緩滑開,隨即在一聲尖銳擦響后戛然而止。

    尉遲銳的瞳孔顫動起來,他已經(jīng)意識到了那是什么——

    棺蓋。

    “……回去。”他難以置信地喃喃道,“回到那個世界里去,你們明明已經(jīng)……”

    但可惜遲了。

    墓道已成廢墟,兩側(cè)殘墻上的陰燭突然一支接著一支自動燃了起來,映亮了地宮第九層巨大的空腔。只見前方青銅地面上,有一座直徑長達數(shù)丈、雕刻森嚴(yán)繁復(fù)的圓形法陣,四具龐大沉重的黃金棺槨呈環(huán)形擺放,其中一具棺蓋赫然大開。

    光暈森寒幽綠,一道僵直的背影坐起身,緩緩轉(zhuǎn)過臉來。

    尉遲銳滿耳都是自己難以控制的急促喘息,他下意識向后退去,終于艱難地叫出了那個名字:

    “……宮惟�!�

    第29章

    尉遲銳急促地喘息著,

    下意識向后退去,終于艱難地叫出了那個名字:“……宮惟�!�

    羅剎塔鏗鏘一聲森寒出鞘,但他緊握劍柄的手卻微微發(fā)著抖,

    聲音中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沒發(fā)覺的悲哀和懇求:

    “別過來,

    宮惟……別再過來了�!�

    話音剛落,

    只見那尸身爬出棺槨,因為動作僵硬而砰一聲單膝跪地,

    然后慢慢站了起來。

    那青白而沒有絲毫表情的面孔就這么直直對著尉遲銳。

    法華仙尊從小就不喜歡戴冠,烏黑的頭發(fā)隨手一束,有種輕衣勝馬的散漫和從容。哪怕只是待著什么都不做,

    他周身在那種生動的氣韻和神采也都仿佛在不停流動,

    就像輕松的音符在空氣中跳躍;當(dāng)他愿意親近什么人的時候,

    他就像一團甜蜜的夢,

    快快活活地包裹住這個人的整個世界。

    但現(xiàn)在他完全靜下來了。

    他緊閉著雙眼,面容死白,每根發(fā)梢都散發(fā)出無形的沉重和僵冷。

    尉遲銳盡量不發(fā)出任何聲音,

    緩慢地一步步向后退,這時卻突然一聲輕微的:喀拉!

    一塊碎石在他腳后跟下應(yīng)聲而裂。

    仿佛虛空中無形的弦猝然斷裂,那尸體驀地抬頭,

    緊“盯”著尉遲銳,下一刻突然原地消失。

    換作一般人可能反應(yīng)不過來,

    但尉遲銳跟他過招太多次了,

    瞬間瞳孔緊縮,拔劍轉(zhuǎn)身,只見法華仙尊的尸身猶如鬼影般當(dāng)空而下,“當(dāng)!”一聲亮響揮手打開劍鋒,一掌抓向他咽喉!

    尉遲銳怒道:“宮惟!”

    他仰頭避過指爪,

    尸身五指緊擦下頷而過,如刀切豆腐瞬間沒進青銅實心墻。尉遲銳趁隙抽身迎戰(zhàn),羅剎塔神劍所至,銅墻鐵壁皆作齏粉,整片磚塊如暴雨打冰雹般墜落,但那慘白的面孔卻始終如影隨形,甚至無法拉開絲毫距離!

    哐當(dāng)一聲巨響,尉遲銳抓住他后頸一把摜向敞開的棺槨,電光石火間手中一空,再回頭時卻只見白色殮衣倒掛直下,尸體腳站在墓道磚頂上,剎那間與他來了個臉對臉。

    尉遲銳心下驟沉,飛身退后,脫口而出:“劍出法隨——”

    劍魂驟然喚醒,尖嘯直上九霄。

    赤金光暈四散爆發(fā),剎那間為他披上層層戰(zhàn)甲,千鈞一發(fā)之際擋下了心臟前尖銳的指爪!

    尸體動作一頓,半條手臂霎時被灼得焦黑。

    其實驚尸是沒有痛覺也不會恐懼的,不管受到任何傷害都只會瘋了一樣攻擊活人,但不知為何,在這一頓之后尸身卻突然放棄了攻擊,掠過尉遲銳沖向墓道口。

    決不能讓它出去!

    情急之下別無他法,尉遲銳一劍斬向尸身后頸,眼見著就要身首分離,法華仙尊卻突然一回頭,側(cè)臉被劍鋒映得雪亮。

    ——那面容纖毫畢現(xiàn),熟悉得仿佛昨天才分別。

    尉遲銳劍鋒猝然一頓,止不住的顫栗從指尖直上腦頂。

    下一刻,閃電般的劇痛與清脆“喀嚓!”同時發(fā)生,他腕骨被法華仙尊一掌生生剁折,羅剎塔當(dāng)啷落地!

    痛呼尚未出口便被打斷,尸體泛著血光的手掌死死鉗住了他咽喉。

    “……”

    尉遲銳發(fā)不出聲,雙目充血,緊盯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年少時無數(shù)歲月都像散碎光點一般閃爍在眼前,但很快就消失發(fā)黑,連成排望不到盡頭的陰燭都看不清了。

    “……宮……惟……”

    他喉骨咯咯作響,沒斷的左手攥著尸體的手腕,但無濟于事。

    就這一瞬,突然——咔!

    尸體的頭無力垂向一側(cè),頸骨竟然被人從身后折斷了。

    尉遲銳頓時掙脫,新鮮空氣從受創(chuàng)的喉管一涌而入,嗆得他劇烈咳嗽眼前發(fā)黑,勉強看清了來人竟然是應(yīng)愷!

    “呼……呼……”應(yīng)愷全身浴血,因為牙關(guān)咬得太緊,連喘息都帶著破音。他扭過頭緊閉著雙眼,又是閃電般咔!咔!兩聲,干凈利落折斷了尸體的雙臂。

    然后他才發(fā)著抖松開手。

    尸體像斷了線的木偶,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墓道一片死寂,只聽兩排陰燭噼啪燃燒。良久,應(yīng)愷終于吐出一口帶著顫音的血氣,說:“把棺槨封好,我們要走了�!�

    “……”尉遲銳說不出話來,點了點頭。

    玄鐵石門早就被應(yīng)愷活生生地砸塌了,遠(yuǎn)處又接二連三響起了拖長的腳步,是游蕩在這陵墓深處的驚尸又在聚攏。應(yīng)愷親手抱起法華仙尊的尸體,托著他因為頸骨斷裂而不自然歪著的后腦,低頭看了一會兒,小聲喃喃道:“對不起,徵羽……是師兄對不起你。你好好地睡吧,好嗎?”

    尸體毫無生氣,無知無覺。

    應(yīng)愷的五臟六腑像是被燒紅了的烙鐵燙著,燙得痙攣發(fā)抖。他深吸了口氣,托著尸體站起身,蹣跚走向不遠(yuǎn)處那具黃金棺槨。

    尉遲銳沒有勇氣跟上去,甚至沒力氣站起來,頹然半跪撿起羅剎塔劍,突然只聽身后一聲輕微的——

    噗呲。

    他全身一震,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寸寸僵硬地回過頭,只見應(yīng)愷的背影定在棺槨前,后背肋骨下刺出一只貫穿腹部的血淋淋的手掌。

    那是法華仙尊的手。

    緊接著,尸體從他懷中滾落在地,站起身后脖頸、雙臂仍然彎折著,但隨著喀拉!喀拉!數(shù)聲脆響,奇跡般地恢復(fù)如初,還仿佛調(diào)整似地扭了扭頭。

    “……應(yīng)愷?”尉遲銳做夢般問道。

    應(yīng)愷噴出一大口血,再支撐不住,遽然跪倒在地!

    “應(yīng)愷!”

    尉遲銳怒吼出聲,起身沖上前,然而這次法華仙尊的動作更快。也許是厭倦了糾纏,在羅剎塔劍鋒破空而至的瞬間他一睜眼,右瞳赫然殷紅如血,正正中中映出了尉遲銳緊縮的瞳孔——

    風(fēng)聲、腳步、聲音、光亮……世間萬物突然凝固。

    幻境猶如深淵巨網(wǎng),溫柔又殘忍地覆面而來。

    無邊無際的岑寂中,尉遲銳只能聽見心臟在胸腔內(nèi)噗通噗通地搏動,但那聲音也越來越慢,越來越微弱,直至被撲面而來的喧雜所淹沒。

    “聽說劍宗大人一夕暴斃,氣�?湛帐幨�,靈力全然枯竭……”“怎么會這樣?!”“是詛咒啊,是以劍證道帶來的詛咒��!”

    ……

    “都是你!”他聽見靈堂上母親歇斯底里的叫喊,那么多人都拉不住她:“為什么你要有那么高的天分,都是你害死了你父親!都是你��!”

    “不是我,”他一遍遍告訴自己,“不是我�!�

    小小的尉遲銳蹲在靈堂墻角,緊抱著頭,全身發(fā)抖,一個魔鬼般細(xì)細(xì)的聲音總是不失時機地從心底響起——真不是你嗎?

    如果你沒出生,或者你生來并非天賦異稟,那個令親父慘死的詛咒還會應(yīng)驗嗎?

    時光斗轉(zhuǎn)星移,草木荏苒冬春,老劍宗夫人殉情時放的那把火已經(jīng)熄滅在了眾人的記憶里。尉遲家再度迎來嬰兒的啼哭時,已經(jīng)是很多年后,謁金門子弟又一次穿麻戴孝,上下都掛滿了白幡。

    “誰想到連著兩代克父,造孽��!”靈堂外有人交頭接耳地唏噓:“當(dāng)年老劍宗至少還撐了好幾年,這一個卻是剛出生就吸干了親爹,真是孽障啊!”

    “他們家老劍宗為了求道飛升,修煉的路子就不對,此后一代子孫都與親父靈脈貫通,天賦越高就會越早把親父的靈力活活吸干……”

    “真是兒子越好老子就死得越早,修煉怎么能走捷徑呢!”“是啊是�。 �

    尉遲銳站在棺槨前,注視著棺中兄長蒼白平靜的臉。

    ——其實是有點陌生的,畢竟當(dāng)年父母去世后,他就被送到岱山懲舒宮去了,這么多年來都沒怎么回過這名義上的家。

    “劍宗大人。”隨扈小心翼翼地抱來襁褓,低聲道:“這是大公子�!�

    哭聲喚起了他的注意,尉遲銳慢慢地回過頭,只見靈堂微弱的燭光下,剛出生沒幾天的嬰兒正聲嘶力竭地扯著嗓子,小臉通紅紫漲,還不太能看出尉遲家男子常有的深眼窩、高鼻梁等相貌特征。

    “……挺好�!蔽具t銳突然答非所問地道。

    “天生靈脈已經(jīng)長成了,我出生時也是這樣的。難怪和我一樣。”

    隨扈不敢細(xì)想“和我一樣”這四個字背后的意義,膝蓋一軟跪了下去,半個字不敢吭。

    尉遲銳卻沒有更多表示。他彎腰想抱起嬰兒,但動作生疏笨拙,嘗試幾番后只能單手拎著襁褓,像布袋似地提起來,怔怔地站在棺槨前小聲說:“不怪你。”

    “嗚哇——”

    “不是你的錯�!�

    嬰兒回之以更加響亮的哭嚎。

    “不是你自己選擇要出生的,”尉遲銳恍若未聞,喃喃地道:“他們擅自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來,怎么能怪你取代了他們?”

    轟隆一聲悶雷響起,靈堂外大雨瓢潑,數(shù)不清的白幡如長蛇般在風(fēng)中搖曳。

    “——你真是這么想的嗎?”那個魔鬼般誘惑的、充滿惡意的聲音突然再一次出現(xiàn):“你一出生就害得親人家破人亡,真的這么問心無愧嗎?”

    懷中嬰兒的哭聲不知何時變細(xì)變長,拖著不懷好意的尾調(diào),就像無數(shù)鬼影幸災(zāi)樂禍在耳邊細(xì)語:

    “你這劍宗的地位明明是靠克死了親人才得來的��?”

    “要是生來平庸一點不就沒事了,其實你偷偷慶幸過吧?”

    “你怎么好意思還活著?”

    ……

    砰一聲尉遲銳重重跪倒在陵墓地上,雙手用力捂住耳朵,一字字硬擠出浸透了舌尖血的齒縫:“住口,你只是個幻境,你給我住口——”

    鬼影們一齊哄笑起來:“幻境才能讓你聽到心底最真實的聲音呀!”

    “把耳朵戳聾吧!”

    “你死了就聽不見了。你怎么還不死?”

    ……

    “住口!他媽的給我住口!!——”

    魍魎鬼魅影影綽綽,就像千萬鬼爪拉扯著他的元神,向幻境最致命的泥沼深處墜去。尉遲銳好似在無邊業(yè)火中掙扎沉浮,極度痛苦卻不論如何也無法徹底醒來,恍惚中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居高臨下注視著自己,是法華仙尊。

    然后那慘白的尸體閉上眼睛,轉(zhuǎn)身離去,消失在了墓道深處。

    陰風(fēng)卷著嗚咽聲越來越近,是剛才走散了的群尸又再度聚攏,三三兩兩出現(xiàn)在墓室周圍,漸漸聚成了環(huán)形的尸墻。

    它們生前都是各大世家門派的前輩宗師,身著不同制式的殮衣,腐爛的眼眶無法閉合,從四面八方直勾勾盯著唯二的兩個活人。

    “……應(yīng)愷,”尉遲銳劇烈喘息著,幻境與真實交織的撕裂感讓他站立不穩(wěn),戰(zhàn)栗著握緊羅剎塔劍:“你還醒著嗎?”

    身后不遠(yuǎn)處,應(yīng)愷倒在棺槨前,無聲無息。

    尉遲銳重重閉上滿是血絲的眼睛,片刻后猛然睜開。尋常修士此刻早已神智混亂走火入魔而亡了,他只能靠緊咬舌尖來勉強維持意識,鏘!一聲羅剎塔出鞘,牙縫中一字一頓道:

    “來吧�!�

    仿佛被活人的氣味刺激,尸體們接二連三發(fā)出尖嘯,拖著僵硬的步伐同時涌上前!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時,墓道盡頭傳來了一陣輕快的小調(diào)。

    它來得太突兀了,就像濃郁尸氣中突然吹來了一陣清風(fēng)。尉遲銳的第一反應(yīng)是聽錯了,但緊接著墓道中真的閃現(xiàn)出了一道身影,體態(tài)削瘦還未長成,雙手背在身后,好奇地左顧右盼;像個剛下學(xué)堂哼著小曲的少年。

    是幻覺嗎?

    只有在幻覺里才能出現(xiàn)這么難聽的歌聲吧?

    其實曲調(diào)本身對尉遲銳來說是十分熟悉的,但來人實在太五音不全了,以至于從頭到尾沒有哪怕一個音在調(diào)上,可怕的是他還偏偏哼得很認(rèn)真很努力——越努力就越荒腔走板。尉遲銳本來就元神重創(chuàng),此刻聽了這仿佛小狐貍上吊一般摧人心肝的歌聲,剛才還能苦苦支撐的一口氣頓時被刺激成了熱血直沖天靈蓋,當(dāng)場撲通跪地,哇地噴出了一口老血!

    緊接著,疾速逼近的僵尸們竟然停下了,接二連三立在原地,仿佛突然進入了夢游狀態(tài)。

    發(fā)生了什么?

    尉遲銳的神智已經(jīng)不足以支撐他思考,只見密密麻麻的僵尸突然迅速向遠(yuǎn)處退去,少頃竟然潮水般散了個干干凈凈!

    宮惟一個箭步?jīng)_上前,終于停下了那堪稱鬼斧神工的可怕唱腔,一把扶住尉遲銳,激動得熱淚盈眶:“阿銳!是誰把你傷成了這樣?!我?guī)熜帜兀繋熜�!師兄你怎么了!�?br />
    宮惟連滾帶爬去查看應(yīng)愷,突然手臂一緊,被尉遲銳死死攥住了。只見他雙目通紅濕潤,視線渙散模糊,卻在強烈的本能驅(qū)使下硬是擠出了幾個字:

    “太、太難聽了……”

    “……”宮惟冷冷道:“尉遲銳,十六年不見,別逼我一見面就抽你大耳刮子。”

    尉遲銳分不清眼前是不是另一重幻境,踉蹌倒在了地上。

    尸體剛才施放的幻術(shù)強大到足以致命,哪怕?lián)Q個金丹修士來也早立斃了。尉遲銳指甲深深刺進掌心肌肉里,鮮血順指縫橫流,才能勉強保持最后一絲意識:

    “快,快去叫人……”

    “宮……法華仙尊……”

    宮惟正忙著從廢墟中拖出應(yīng)愷,氣喘吁吁道:“是,是我。待會兒再抒發(fā)你那久別重逢的喜悅之情好嗎?”

    尉遲銳又嗆出一口血,斷斷續(xù)續(xù)補完后半句:“法華仙尊……詐尸……跑了……”

    宮惟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動作猛地頓住,良久匪夷所思地回過頭。

    遠(yuǎn)處黃金法陣中,環(huán)形排列著四具暗金色巨大的棺槨,其中第三具赫然大開,內(nèi)里空空如也。

    “……”宮惟難以置信:“那個詐尸的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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