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深市車水馬龍，讓她依稀有些恍惚。
去紐約時，她也有過這樣的感覺。
總感覺像是在做一場夢，
夢里更多的是有心無力。
許云帆手緊緊地握著方向盤，
干巴巴地說：“我們都是為你好�！�
“你們是怎么給談盛陽說的？”許嘉時用手撐著額頭，不去看許云帆的表情。
“云溪，現(xiàn)實很殘酷，但必須要面對�！痹S云帆試圖緩解氛圍，“而且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梁荀陪你，
我們就不想其他人了啊�！�
“哥，你不明白。”
“我知道你的意思，
可云溪，你也不是小孩子了�！�
許嘉時張了張嘴，
還沒有說話，眼淚先控制不住掉了下來。
她凝視著許云帆，眼神中流露出無盡的無奈，仿佛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
許云帆把手帕遞給她，不知所措：“云溪，你別哭�！�
“哥�！痹S嘉時喊了聲他，她的胸口似乎被什么壓著，壓的她喘不過氣，“你知道嗎，哪怕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喜歡談盛陽，可在面對這些事實時，我仍舊會深感無力。那些我曾經(jīng)想要追求的幸福和快樂，想要和談盛陽在一起的愿望，原來在你們眼里是如此可笑，我一直以為我是自由的，是被你們無條件支持的，但其實我的生活在被你們一手操控著�！�
“許云溪，你怎么能這樣想�！痹S云帆皺起眉頭，重重地叫她的名字。
但在看到許嘉時滿臉淚水的時候，許云帆還是心軟了，放緩了語氣：“對不起，哥剛才說話有些重�！�
天空盡頭劃過一道閃電，將車內(nèi)照得更亮，副駕上的許嘉時表情空寂。
許云帆轉(zhuǎn)過身，耐心道：“沒有人要剝奪你的自由。你想改名字我們也都同意了，你不想別人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我們也都全力配合。云溪，你是自由的。”
事情過去很久，她和許云帆也爭辯不出來結(jié)果。
許嘉時摸了一把眼淚，聲音沙啞：“你還是把我送到穆錦那里去吧。”
許云帆沒有辦法，只能妥協(xié)。
他啟動了車子，駛向高速入口。
“這次去美國玩兒的開心嗎？”
“開心，梁荀家的陽臺可以看見很絢麗的落日�！�
許云帆繼續(xù)問：“比15號公寓看到的風(fēng)景都美嗎？”
“15號公寓只能看到中央公園�！痹S嘉時望向車窗外，回應(yīng)著對方。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看來妹夫的眼光還是不錯的�！痹S云帆的笑聲十分不自然。
“你要的車我已經(jīng)買好了，銀色的S90，停在銀湖的車庫里，你上班可以開下，試試手感，不合適哥再給你換。”
“謝謝哥�！�
“嗯，去時裝秀有沒有買到喜歡的衣服？”
“買了兩件裙子�！痹S嘉時低頭看手，“我給你和爸媽帶了禮物�！�
“妹妹就是有心�！�
兩個人剛爭吵過，一問一答的交流方式有些僵硬。
幸好酒吧不遠(yuǎn)，下了高速再開二十分鐘，就是長林路。
穆錦站在停車場等她，手里抱著一束花。
是許嘉時喜歡的芍藥。
兩個人剛一見面，她俯身抱了抱許嘉時：“云溪，歡迎回國。”
許云帆從后備箱里取出行李箱，遞給穆錦的保鏢。
他叮囑穆錦：“云溪就麻煩你了，你們好好聊聊，改天哥請你吃飯�！�
“云帆哥，你這樣說就見外了�！蹦洛\挽住許嘉時的胳膊，朝許云帆揮手，“那我們先進(jìn)去了，云帆哥路上開慢點�！�
“嗯�！�
天空落了雨點，許云帆看著許嘉時的背影，心中略感煩躁，他伸手從口袋里掏出煙盒。
酒吧里燈光昏暗，音樂震耳欲聾，穆錦帶著許嘉時往vip包間走去：“云溪，這次回來有沒有給我?guī)ФY物？”
“帶了�！�
“好姐妹�！蹦洛\拍了拍許嘉時的后背，更像是一種安慰。
穿過長長的走廊，外面嘈雜的聲音漸漸削弱，穆錦換上包間門，一片寂靜。
她把一杯冒著冷氣，裝著粉色液體的高腳杯推到許嘉時的面前。
“嘗嘗，我特意為你調(diào)的。”
許嘉時握住杯腳，將杯口送到唇邊，象征溫柔、平靜、包容的粉色液體入口卻滿是辛辣，而后味轉(zhuǎn)為淡淡的甘甜。
“這酒叫什么名字？”
“星離雨散�！�
“當(dāng)筵意氣凌九霄，星離雨散不終朝�！痹S嘉時放下酒杯，“名字不錯�！�
穆錦在她頭上拍了一下：“夸就夸，別這么文縐縐的，我不習(xí)慣�！�
她坐在沙發(fā)扶手上，離許嘉時很近，似乎能否能感受到對方的低落：“云溪，你現(xiàn)在心里怎么想？”
許嘉時低頭，她用另一手轉(zhuǎn)動著無名指上的婚戒：“我不知道談盛陽竟然真的喜歡過我�！�
穆錦糾正她：“不是喜歡過，是現(xiàn)在可能還喜歡�！�
許嘉時苦笑：“如果一年前的許云溪知道談盛陽真的喜歡自己，怕是會興奮到尖叫�！�
“可梁荀要怎么辦呢？”穆錦發(fā)愁，“梁荀也喜歡你啊�！�
許嘉時突然想起來，她從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機(jī)，給梁荀發(fā)消息說她已經(jīng)落地了。
而遠(yuǎn)在美國的梁荀剛和許云帆通過電話。
他看到許嘉時的消息，微微松了口氣，但也只是片刻的輕松。
他還能不能和許嘉時擁有未來，全由對方審判決定，大海波濤洶涌，梁荀如一葉扁舟，別無所靠。
看著玻璃上倒映的人影，梁荀心里升起濃烈的不甘心，他不愿再做飄在海上，等待救援的浮舟，他要救自己。
明明一開始，就是他先望向許嘉時的。那個開朗的如同太陽般耀眼的人，最先留在了他的心里。
他甚至等不及聯(lián)系陳非，而是立即打開手機(jī)，買了張最近飛往深市的機(jī)票。
梁荀想要的，他會自己去爭取。
許嘉時發(fā)完消息，等了一會兒，沒能等到梁荀的回復(fù)，便把手機(jī)放下。
穆錦愁眉苦臉的，許嘉時反而心情明朗了許多。
“我這次會和談盛陽說清楚，我早就放下他了。”許嘉時釋然一笑，“至少我知道了，那些年我不是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穆錦深有感觸：“感情就是這樣，講究一個剛剛好的緣分，早一分入場，晚一秒退場，結(jié)局都會不同�！�
“是啊，我和談盛陽就像兩輛相向而行的火車，想要駛向同一條軌道，但時間不對，便注定了背道而馳，漸行漸遠(yuǎn)�！�
穆錦點頭：“既然想通了，就好好珍惜眼前人。”
總會人要在感情里受傷，獨自舔舐傷口，學(xué)會面對，然后成長為更好的人，再去見更多的人。
許嘉時已經(jīng)遇到了那個人。
兩個人沉默地喝著酒，三瓶酒下肚，穆錦已經(jīng)有些醉意。
“不喝了，我們?nèi)コ��！痹S嘉時把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行啊，好久沒有去了。”
穆錦專門給樓上做了一個小型的KTV，她拉著許嘉時上去，為她點了一堆歌。
“今天第一首歌要送給我的好朋友許云溪，往事空空，去日不可追，來日皆可期�！�
許嘉時坐在沙發(fā)上，看著站在光下昂首的穆錦，笑著喊：“我才沒有留戀過去。”
穆錦點頭，低頭輕唱。
“風(fēng)為什么還不走，陪著我安靜等你劃過
我不再問為什么，因為我懂了
擁抱的溫度只有你清楚，通往幸福的路途
黃昏才領(lǐng)悟，該往哪里停留
……”
許嘉時搖著熒光棒，和穆錦一起哼唱，隨著最后一個節(jié)拍結(jié)束，穆錦舉起手里的酒杯。
“敬成長，敬愛情�！�
許嘉時和她碰杯，笑著說：“也敬我們觸手可及的幸福�！�
許嘉時有說放下就放下的決心，也有只朝前看的篤定。
二十八樓的走廊很安靜，相比于門診大廳的嘈雜，這里更像是無人居住的病房區(qū)域。
盡頭的病房門口站著兩位人高馬大的保鏢，見到許嘉時后給她打開門。
進(jìn)門后，因為病房設(shè)計了客廳區(qū)，許嘉時并沒有看到談盛陽，反而是看到了坐在沙發(fā)上，正在看iPad的上官融。
外面在下雨，室內(nèi)開著燈，她卻戴著墨鏡。
“上官小姐，你好�！痹S嘉時把康乃馨放在桌子上，主動朝對方伸出手。
“許云溪�！鄙瞎偃诘穆曇艉芾淠�，她摘下墨鏡，露出一雙紅腫的眼睛。
“盛陽在睡覺，我們出去說。”
“好�！�
兩個人坐在會客區(qū)，上官融從自動售貨機(jī)買了一瓶水遞給許云溪：“你喜歡喝這個牌子的水吧�！�
許嘉時接下水，沒有回她。
上官融自顧自地說：“談盛陽一直在喝這個。許云溪，你應(yīng)該不知道，他放不下你�！�
許嘉時把水放下，直直地看向上官融：“上官小姐，我今天來就是想把話說清楚，避免以后再產(chǎn)生不必要的誤會�！�
“誤會？”上官融露出譏諷的一笑，“可事實就是，他因為忘不了你，才精神出軌的。你不知道吧，他和那個小明星待在酒店，什么都不做，只是借酒消愁，然后看著對方的臉看一夜�！�
上官融緊緊地按住許嘉時的肩膀，她精心保養(yǎng)的美甲幾乎要陷入許嘉時的肉里：“許云溪，你覺得可笑嗎，荒唐嗎？”
許嘉時深感無力，她面向上官融：“我也希望你搞清楚，談盛陽是你的愛人，是你的丈夫，背叛的是你們的婚姻。你可以怪他，打他，罵他，可你不該朝我發(fā)泄�！�
“是我的父母做錯了事情，我會向他道歉，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里彌補(bǔ)他�！�
許嘉時動了動肩膀：“上官融，你要做的是想清楚，你和談盛陽要怎么辦？”
上官融嘴唇微張，滿心的委屈像是無從說起，她看著許嘉時，無力地放下手。
“我也想灑脫，可誰讓我愛他�！�
許嘉時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今天來，就是想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已經(jīng)不喜歡談盛陽了，我愛的人是梁荀，帖子我已經(jīng)讓人刪掉，以后不會再有亂七八糟的新聞出現(xiàn)�！�
“帖子是我找人發(fā)的�！�
許嘉時不解：“為什么？”
上官融勾起一個笑，絲毫沒有第一次見面時的傲慢與高貴。
“我只是想確認(rèn)下，你和他還有沒有可能。”
許嘉時心里為上官融感到可悲，她攤開手，露出無名指的戒指：“如你所見，我早就放下了。”
上官融朝后退了一步：“你去看看他吧，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想見到你�！�
許嘉時輕聲嘆了口氣，跟在上官融身后。
對方把她送到病房門口：“就這一次，希望我們以后再無瓜葛�！�
病房很大，病床在靠近窗戶的地方，陽光不好，談盛陽正在看窗外。
聽到動靜，他回過頭。
瘦了，也憔悴了不少。眼窩凹陷，下巴長出了青茬。
“云溪，你來了。”
“身體怎么樣？”許嘉時坐在椅子上。
談盛陽自嘲：“還行，沒被打死�！�
“盛陽哥，對不起�！�
“云溪，你沒有錯�！�
“我知道我爸媽找過你，這件事情是他們做的不對。”
“都過去很久了�！�
“那也是做錯了�！痹S嘉時一向分明，“只是這聲‘對不起’有些晚了�！�
談盛陽搖頭：“不晚，云溪。”
許嘉時低下頭，不知道要和談盛陽說些什么。
她靜靜地坐了一會兒，陪談盛陽看窗外的那棵樹落下數(shù)片葉子。
“盛陽哥，時間差不多了，我先走了。”許嘉時站了起來。
談盛陽卻突然拉住她的手腕，聲音虛弱：“如果我當(dāng)時勇敢一些，我們之間是不是就不會是這樣的結(jié)局？”
“談盛陽，別給人生這么多假設(shè)。”許嘉時松來他的手，“既然選擇和上官融結(jié)婚，就好好珍惜她。”
她轉(zhuǎn)身，朝病房外走去。
“云溪，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jī)會？”
許嘉時停下腳步，卻沒有轉(zhuǎn)頭再看對方。
“談盛陽，好好養(yǎng)傷，好好生活�！�
走出醫(yī)院的許嘉時格外輕松，來時小雨簌簌的天氣放晴。
不遠(yuǎn)處的高樓之間，架起了一道彎彎的彩虹。
許嘉時用手機(jī)拍下，發(fā)
：日出又日落，時間流逝在一分一秒中，沒有人會永遠(yuǎn)停留在原地。
聽說遇到彩虹是一個好兆頭，那祝我們彼此都幸運、幸福和擁有美好的未來。
：姐姐真的喜歡過談啊。
：不管過去如何，未來姐姐一定會和姐夫幸福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