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原來怪談不是她的家。
寧寧才是。
除夕夜過后,她有點想寧寧了。
這種思念和從前不太一樣。
那個時候他們還沒有住在一起,他躲在她的身后。他來,她高興;他不來,她雖然失落,但是想到死后會重逢,也不覺得傷心。
但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他們的生活漸漸糾纏在一起。習(xí)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早上的時候看不見用兩根小拇指拎著水壺澆花的寧寧,晚上沒有跟在她身后的高大的身影,跑出去回來晚了也沒有鬼來兇她
她坐在寧寧的身上,雪花飛呀飛呀,冬天才剛剛過去一半,思念就開始像是野草一樣草長鶯飛。
你要什么時候才能醒過來呢?
下大雪了,她費勁地清理傘上的積雪,一抖雪,就將下面的寧寧淹了;
雪停了,她出去撿柴,太熱了,順手把帽子圍巾大衣掛在寧寧身上;
天晴了,密林枯樹上的冰柱子簌簌往下掉,郁箐一路抱頭鼠竄,逃進了他懷里,把他的下巴當屋檐躲避冰災(zāi)。
冬天就要悄悄過去了。
氣溫回升了,密林里融化的雪水變成了一條條蜿蜒的河流,郁箐爬上了他的臂彎,拎起了自己的裙擺免得打濕。
坐在寧寧身上看著雪水消融的郁箐,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忘記問寧寧要冬眠多長時間了!
對于寧寧而言,十年二十年都是一眨眼。
而郁箐一共只能活四五十年。
要是寧寧睡太長時間醒過來,也許她就變成了個沒牙的老太太。
郁箐每天起床除了掃雪外,還多了一項活動:搖晃寧寧。
她還試著在他的耳邊播放超大音量的廣播!
寧寧:zzZZ
她最近看了一部電視劇,女主角快要死的時候,植物人男主突然醒過來了。
郁箐開始假裝自己要被怨靈拖走吃掉。
寧寧:zzZZ
漸漸融化的雪地里,已經(jīng)能夠看見綠色的新草。
郁箐窩在他的臂彎里,嘆了一口氣。
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睡美人的故事。
死神寧寧很兇,平日里抱一下都要把她丟出去;她好幾次試圖蹭蹭他的臉,都被他無情地掛在了樹上。
可他現(xiàn)在好像也沒有辦法把她丟出去吧?
鬼使神差的,郁箐湊了過去。
啵地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
寂靜的密林里,響亮的一聲。
她立馬做賊似的坐直了。
突然,她感覺寧寧似乎動了一下。
郁箐立馬見鬼一般地從他的身上爬下去,狂奔回了小木屋里。
她悄悄地在木屋窗戶里探頭。
原來只是樹上躥過去了一只小松鼠。
吁。
她松了一口氣。
她坐在窗戶前,寫著新一年的計劃。
郁箐想:雪化了,也許該出去工作了,還要投遞簡歷。
不知道新的工作離這里遠么?
可是太安靜了。
整座密林,整座怪談,整個世界,只有偶爾路過的小松鼠和她作伴。
這就是那一年他長蘑菇的心情么?
夜幕降臨,瘦長鬼影從漫長的冬眠當中醒了過來。
過去的時候,瘦長鬼影會在冬眠時被怨靈吃掉一部分但他太大了,怨靈們頂多吃掉手指他就醒了。只需要把它們吃回去就能夠重新長出來。
但他今年似乎沒有被吃掉手指或腳趾。
冬眠結(jié)束后,怪談里的鬼影變得更強大了。他長高了幾英寸,變成黑霧可以籠罩整座怪談!整座怪談氣溫驟降,怨靈們感覺到了恐懼再次降臨,紛紛爬回了黑暗里!
然而怪談里的恐怖鬼影緩緩坐直,身上就噼里啪啦掉了一大堆的東西:
郁箐的坐墊外套毯子,甚至還有保溫杯和文具盒。
他感覺臉上怪怪的,鬼手摘下來了貼紙、對聯(lián)怎么還有一張手繪黃符?
周圍的一切都和冬眠前不一樣了。
木頭籬笆把他圍起來,頭上有一把大傘;周圍堆了好多的小雪人。
一只雞路過他。
不遠處的小木屋里亮著燈這里一直有人住著,似乎直接把家搬到了他的身邊。
大樹上記了好多正字。
瘦長鬼影湊過去數(shù)了數(shù):
她果然沒聽他的話好好待在18棟!
一整個冬天都在他身上過的。
天那么冷。
郁箐,死!
郁箐聽見了門外的腳步聲,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但是她剛剛來到窗前,就看見了木屋外出現(xiàn)了一個黑色人形。
狂涌的思念像是煙花或者潮水。
她來不及換鞋就直接推開門,朝著外面的人狂奔而去。
瘦長鬼影朝著木屋走去,渾然沒有注意到,走著走著,自己黑色的人形變成了一具十分矯健危險的男子身體:皮膚蒼白,肌肉卻野蠻而流暢,走動間蒼藍色的青筋暴起,接近兩米的身高極有壓迫感。
仿佛從伊甸園里第一次走出來。瘦長鬼影就這樣踏過了雪地和青草。
下一秒,木門打開,郁箐朝著他跑過來,就像是一只飛過來的小松鼠。
瘦長鬼影伸出了胳膊,下意識地接住她。
郁箐抱住了他的脖子,吊在了他的身上,像是一只成精的復(fù)讀機:“寧寧寧寧!”
真粘人,有那么想他么?
瘦長鬼影沒有推開她。
大手有點僵硬地把郁箐托住,免得她掉下去。
不過撒嬌沒有用!他還沒有打消和她算賬的念頭,打算等她抱完了再惡狠狠地兇她。
一切都好像是往日一樣的溫馨自然,瘋漲的思念在擁抱里慢慢平息退潮,心漸漸地變得寧靜而滿足。
只是慢慢的,郁箐感覺到了哪里不太對勁。
觸感怎么怪怪的。
郁箐低下頭,手底下是一具矯健的、陌生的男性軀體。
郁箐愣了一下,轉(zhuǎn)過頭,腦袋撞上了瘦長鬼影的下巴。
她順著蒼白的喉結(jié)往上看。
他長得很好看,比郁箐畫冊上的都要好看。
就是氣質(zhì)陰沉,兇神惡煞。
他惡狠狠地吐出一句熟悉的話:
“郁箐,死!”
她回過神來,整個人都要跳起來了。
像只受驚的兔子似的要從他的身上爬下去。
瘦長鬼影很不滿:
是她自己要飛過來抱他的!
他才不松手。他要一口把她吞下去。
大手一伸就把想爬走的她給撈住了。
郁箐的心情驚慌得像是發(fā)現(xiàn)了自己心愛的沙發(fā)墊會說話一樣。
寧寧竟然是個超級大帥哥!
但是接下來,驚慌失措的郁箐遭到了更大的驚嚇。
密林里驚飛了無數(shù)只鳥
“寧寧,你干嘛不穿衣服?��!”
瘦長鬼影低下頭順著她的視線看了看。
因為他沒有衣服穿啊。
第24章
厲鬼厲鬼幾點了(二十四)
◎死神穿著小裙子◎
有傷風(fēng)化的寧寧被棉被給封印了。
他很不滿,因為棉被裹著他的身體,束縛感太強了。
這只兇獸惡狠狠地瞪著郁箐。
不過,他不敢反抗。
因為在發(fā)現(xiàn)他不穿衣服后,郁箐就變得非�?膳拢兂蓚燒開的熱水壺,啊啊叫著轉(zhuǎn)圈圈,把他兜頭罩在了棉被里。
什么,有傷風(fēng)化?
可他一直不穿衣服在外面走來走去,整座怪談都沒有怨靈有意見!
郁箐在驚慌失措地翻箱倒柜,終于翻到了一條他能夠套上去的寬大睡裙。
死神寧寧變成人的第一天,就要被強行套上那條帶著小花邊的睡裙。
他身材高大,又不喜歡身上套東西的束縛感,像是往貓的腦袋上套伊麗莎白圈一樣不舒服,很想朝著她呲牙。
郁箐想要霸王硬上弓。
然而那將近兩米的身高十分有壓迫感,大手按住了郁箐的腰,把她按在原地,禁錮在了兩腿中間。
漂亮的臉逼近她,呲牙:“穿衣服,死!”
天老爺,郁箐根本不敢往下看。
她快要昏厥了。
郁箐抖著手給他套裙子:“不守男德!”
她嘰嘰呱呱說了一大堆,告訴他不穿衣服就是不要臉,耍流氓!他要做個文明的好鬼。
瘦長鬼影很不滿:不要臉?他本來就沒有臉��!
郁箐竟無言以對。
最后她選擇了暴力鎮(zhèn)壓。
她朝著他撲過去,像是一只貓撲倒了一頭獵豹。
她情急之下兇道:“因為不能給我之外的人看到!”
嗯?
這個理由可以。
就像是春天的小苗苗嗖地鉆出泥土,啪地開出了一朵小花。
他老實了。
他乖乖坐在了原地。
猙獰表情消失了,兇神惡煞不見了,讓伸手就伸手,盯著她的動作腦袋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像是一只乖巧的大狗狗。
她手忙腳亂地把裙子給他套好。郁箐的睡裙當然不夠合身,領(lǐng)口勒得緊緊的非常不舒服。
他感覺非常難受,主動低下頭,湊過來向她尋求幫助,不自在地伸手就要撕開領(lǐng)口。
郁箐連忙按住他的大手,深呼吸一口氣。
從前她吻他,像是小松鼠狂吻自己的松子,吻千千萬萬次都不覺得害羞;
可是現(xiàn)在他看著她,沒有呼吸和心跳,冰冷的氣息卻整個籠罩了她,一側(cè)頭他的睫毛就要蹭到她的面頰,青筋暴起的大手還占有欲極強地摟住了她的腰。
松子松子,他是松子。
解領(lǐng)口只需要三步,很快就結(jié)束了!
似乎是終于察覺到了氛圍不太對勁。
鬼影好奇地低頭看著她:冬眠過去,小野花好像不太一樣了。
為什么躲避他的眼神?
為什么他往前湊近一點,她就往后躲一點?
從她雪白的脖子看到逐漸發(fā)紅的耳朵,就像是生活在雪原里的人打量一朵從未見過的小花漸漸染上顏色。
她躲得快要摔下去了還好有好心的寧寧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
他認真地發(fā)問:“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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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驚慌地轉(zhuǎn)過去,摸了摸臉。
被熱度驚呆,她驚慌失措地奪門而逃。
瘦長鬼影維持著那個動作很久。
好一會兒才慢慢坐直了。
其實瘦長鬼影還是可以變回原來的樣子。
新長出來的臉對他而言,就像是郁箐頭發(fā)上的發(fā)卡,可以戴上也可以取下來當然了,畫面可能會很驚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