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咦？你小子身上的龍脈是哪兒來的？”

    就在這時，老道士盯著李南柯一臉詫異的問道。

    李南柯譏諷道：“我還以為你什么都知道呢。”

    雖然嘴上嘲諷，李南柯也沒隱瞞，將事件經(jīng)過大致講了一遍。

    老道士一把抓住李南柯的手臂，閉上眼睛仔細探查，眉頭緊鎖，面色陰晴不定，最終啞然失笑道：“人算不如天算啊�！�

    “什么意思？”

    李南柯疑惑看著他。

    老道士笑道：“這條龍脈乃是國運之根本，對于皇帝而言便是一張護身符，雖然老道不敢妄言在你身上是好事或是壞事，但白曜權(quán)失了這張護身符，總歸要吃虧的�！�

    護身符？

    李南柯眸光閃動。

    ……

    時間流逝，轉(zhuǎn)眼兩天時間過去。

    漂浮在半空中的人們開始逐漸被一團團白色蠶絲包裹，好似蠶蛹。

    天空中暗淡的紅幕開始加深，像是打翻了一壇紅墨，濃稠無比。仔細聞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類似尸臭的味道。

    “可以了。”

    一直在布置神秘陣法的老道士對李南柯說道，“我已經(jīng)設(shè)下大陣，隔絕了紅雨和白曜權(quán)的窺視，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說罷，老道士大手一揮。

    李南柯幾人眼前一花，周圍場景瞬間發(fā)生改變，出現(xiàn)在了一座古殿內(nèi)。

    大殿光線昏暗，只有偶爾的幾道微弱的光線透過狹窄的裂縫照射進來，烙印在一片神秘的石壁上，灑出點點星光。

    “夫熟悉驚喜的女人聲音響起。

    李南柯心間一顫，轉(zhuǎn)身便看到一陣馨香撲來，將他緊緊抱住。

    正是洛淺秋。

    “這才是我媳婦嘛�！斌w會來自妻子的熟悉感覺，李南柯帶有陰霾的心情總算綻開了些許明朗，喃喃道，“別人再如何模仿，也終究只是模仿而已�！�

    北山云坐在大殿最上方的椅子上，望著摟抱在一起的二人，唇角抿著一抹不屑，但眼神卻不掩落寞。

    “那扇門可以開了嗎？”

    老道士問道。

    北山云冷淡道：“明夜三更時便可以開啟�！�

    老道士點了點頭，“好，該說的我已經(jīng)給小李說了，我相信他能做到。當然，相比于我，你更信任他�！�

    北山云右腿疊加在左腿上，倚靠在冰涼威嚴的龍椅后背，淡淡道：“跟信任無關(guān)，我們只有這一條路可走。李南柯成功，我們就能活下去，他失敗了，我們跟著陪葬便是�？赡苣阌X得你不會死，但女兒沒了，你活著還有何意義？我若是你，死了算了�！�

    老道士笑了笑，沒有反駁。

    等夫妻二人膩味夠了，北山云冷淡對李南柯說道：“這次讓你穿過時空之門，與往常的時空挪轉(zhuǎn)并不一樣。以前你是重生在過去。但如今，是未來的你要回到過去，你需要在時間長河里走一段很漫長的旅途。

    走，就意味著屬于你的時間在正常流逝。按照設(shè)定的時間節(jié)點，你大概要走二十年，甚至于更久才能找到白如玥。

    又因為你干擾了時間悖論，自然有副作用傍身，大概率是失憶……”

    “等等！”李南柯眼皮一跳，“失憶？短暫的，還是永遠失憶？”

    北山云笑道：“應(yīng)該是短暫的吧，我也說不準。我不知道該如何跟你解釋，你在時間線上逆行，可逆行又需要時間，如此一來，時間又在前行，你的記憶自然也會受到影響�！�

    李南柯看向老道士，欲要張嘴詢問什么，但又覺得沒必要，索性和紅顏媳婦們談感情去了。

    好不容易相聚，有些感情就不藏著掖著了。

    老道士低著頭，神色晦暗不明。

    等李南柯眾人離開去旁殿休息室，北山云輕聲說道：“人都是自私的，李南柯是聰明人，知道該如何取舍。心有牽掛，便會犧牲。即便你我故意隱瞞一些事情，他也不會改變心意。”

    老道士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離去。

    北山云孤單的坐在黑色石雕椅上，玉手輕撫著額頭，喃喃道：“世間情字，我不懂，卻又怕懂，懂了又怕你不懂。李南柯啊，自結(jié)下姻緣契約后，我便是你的妻子。我想讓你三更死，你能活到五更？”

    ……

    明夜三更，李南柯就要離開了。

    平日里暗地吃醋勾心的眾女或許是意識到了什么，這一次相聚罕見的沒有讓李南柯為難，都各自相讓一步，盡可能的讓李南柯左擁右抱，享受后宮之樂。

    環(huán)境幽雅的寢宮內(nèi)，傷感與溫馨并存，旖旎與紅燭交織。

    夜夭夭、虞紅葉和蒼瑤這三個與李南柯若即若離的女人，并沒有留在這里，回到安排好的其他房間休息。

    何盼君、聶纓、賀蘭瀟瀟和白如玥則不在這里。

    即便如此，此刻寢宮內(nèi)依然鶯鶯燕燕，性格各異，氣質(zhì)迥異，卻都是美人的紅顏妻妾圍繞著李南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依照往常，李南柯要樂開花了。

    但此刻，他卻覺得很愧疚與自責。

    若是不招惹這么多情債，是不是就不會有如此多的牽念，也不會有這么多的芳心強顏歡笑的為他掛心。

    有些事情，北山云和老道士不說，他心里已經(jīng)有了猜測。

    那扇門只告訴他，如何回到過去。

    卻沒有告訴他，如何回來。

    畢竟一個時間線上只能存在一個李南柯。

    他回到過去拯救了白如玥，可若是無法回來，便會出現(xiàn)兩個李南柯，注定要死一個。而他，必然是死的那個。

    如果選擇不進時空之門，他和眾人還是逃不過一個“死”字。

    所以無論怎么選，他必須做出犧牲。

    “夫君，我們不怕死的�！�

    最為了解男人心思的洛淺秋輕輕握住丈夫的手，柔聲說道，“只要你愿意，余下的這段時間我們會一直陪著你�！�

    洛淺秋的話語很明確，別再進時空之門了。

    生與死不過一線之隔，既然注定，便坦然受之。

    “總要試試吧。”

    李南柯目光一一掃過眾女玉靨，笑著說道：“我的夢想可是日日夜夜的與你們大被同眠，余下的這點時間怎么能夠呢�！�

    若是往常，眾女面對這番調(diào)侃曖昧言語必然嗔惱，但此時全都默不作聲。

    李南柯看向窗外暗淡月色。

    三更舍命……

    閻王想要，我就送上門，看他敢不敢拿！

    第728章

    我叫冷歆楠

    享樂的時間總是流逝的極快。

    雖然最終未能圓上李南柯大被同眠的夢想，但與眾美或深或淺的溫存下，精力耗盡的李南柯也難存多少遺憾了。

    次日三更時分即將來臨，到了該分別的時候。

    北山云帶著李南柯眾人來到了古城之下，一座被層層結(jié)界隔離的半圓形狀祭壇。

    祭壇左右分別有一類似太陽和月亮的物體。

    兩者不斷交織更替，時而將祭壇照為白晝，時而漆黑一片，晝夜輪回不斷。

    祭壇周邊流轉(zhuǎn)著一些銀色絲線，猶如流動的時間，觸及宛若無物。

    “這就是時間門�！�

    北山云神情復(fù)雜，對李南柯說道，“最后再提醒幾句，進入時間門后，你的記憶有可能會慢慢消失。為了防止你忘了回到過去的目的，我會在你體內(nèi)放入一道紅雨本命神脈。倒是哪怕你記憶受損，也能憑著直覺找到長公主，畢竟她是救世主，與外界異物有感應(yīng)。”

    李南柯直截了當?shù)膯柕溃骸耙坏┪艺业介L公主，這道神脈是不是會主動進入她的身體，防止白曜權(quán)拿掉她體內(nèi)的救世神杖？”

    北山云微笑道：“你很聰明，的確是這樣。不過你放心，白如玥只要保證自己救世主的身份不被奪取，那么無論是我或是白曜權(quán)，都傷害她不得�！�

    “我怎么回來？”

    李南柯終于問到了關(guān)鍵。

    北山云沒有說話。

    老道士苦澀道：“李南柯，這時候我只能坦白跟你說，如果你想回來，必須死亡�；蛟S你覺得很扯，但這的確是唯一辦法。

    你回到過去的那個時間點，嬰兒時期的你應(yīng)該正巧被我?guī)У竭@個世界。而一條時間線，是無法同時擁有兩個相同魂魄的。

    當你死了之后，你的魂魄必然會主動去找嬰兒時期的你，可是嬰兒已經(jīng)有了魂魄，那么多余的這具魂魄肯定會被時間線排擠出去。

    如此一來，你的魂魄將會成為孤魂野鬼，飄蕩在時間線外。至于能不能回來，只能看你的造化如何了�！�

    老道士的話很明確。

    想回來，就得選擇死亡。而讓魂魄回來的機率同樣渺茫。

    “行，我知道了，開始吧�！�

    李南柯笑了笑，臉上并沒有過度悲傷或恐懼的情緒，聳了聳肩說道，“我一向相信自己的運氣�！�

    “夫洛淺秋淚眼婆娑。

    李南柯輕撫著女人臉頰，目光看向擔憂不舍得眾人，笑著說道：“有你們在，我肯定能回來，我可一直惦記著大被同眠，你答應(yīng)我的，對吧媳婦。”

    洛淺秋破涕而笑，粉拳捶打了一下男人胸膛，惡狠狠的說道：“你若是不回來，我就……我就帶著其他姐妹改嫁！”

    “不要這么狠吧�！崩钅峡聰[出苦瓜臉。

    洛淺秋抹著眼淚，“就這么狠！”

    她忽然想起什么，看了眼不遠處的夜夭夭，踮起腳尖湊到李南柯耳邊低聲道：“你只要回來，妾身就有辦法讓你娶到夜仙子，絕不騙你。”

    李南柯面色怪異，隨即露出笑容，伸出小拇指，“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洛淺秋勾住手指。

    李南柯親吻了一下妻子額頭，柔聲說道：“相信我，我會來。”

    洛淺秋重重點頭。

    接下來李南柯又和其他人一一道別，小兔子哭得最稀里嘩啦的，若是穿上喪服，還當是自家男人沒了，讓李南柯很無奈。

    倒是冷歆楠始終一臉平靜，就像是她始終相信，李南柯一定能回來。

    隨著時辰迫近，與眾人道別后的李南柯來到祭壇正中，按照北山云指示躺在一張淡藍色如水幕般的冰榻。

    朵兒手持著一把尖錐站在一旁，淚流滿面。

    李南柯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柔聲說道：“我一直在想，以后我若有個和你一樣可愛的女兒，那該多好。后來一想，你不就是我女兒嗎？無論你是曲紅靈的七魄也好，或是幻境里的產(chǎn)物也罷，在我心里，你始終是我和玥兒的女兒，相信她也這么認為�！�

    朵兒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小丫頭心思很敏銳，即便李南柯回來，也只是和其他人重逢。而她，這次分別，意味著就真的是分別了。

    從此以后，再也不會見面。

    北山云拍了拍小丫頭的肩膀，對李南柯說道：“現(xiàn)如今，紅雨就是北山云，北山云就是紅雨�！�

    李南柯疑惑看著她，不明白什么意思。

    北山云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意味著，你可以睡我。”

    李南柯滿頭黑線。

    很想說一個“滾”字，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準備好了沒……”

    北山云柔聲問道，“夫李南柯并沒有看其他人，只是怔怔望著那枚即將刺向自己心臟的尖錐，輕聲說道：“這種事情再給一百年都不能準備好，可沒準備好又怎么辦呢，都到這份上了。”

    北山云輕輕抓住朵兒的手臂，將尖錐高高舉起，“三更已到，夫君，該上路了�！�

    噗！

    尖錐刺入心臟。

    剎那間，刺目的紅光如蓮花般炸開，照耀整座古城。

    朵兒身體化為點點星光，涌入了李南柯的體內(nèi)。祭壇周圍的白色絲線飛速旋轉(zhuǎn)，那一輪圓月和太陽，迅速交替。

    整座祭壇開始劇烈顫動起來。

    直到，李南柯消失。

    ……

    當李南柯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片極為純白色的世界里，腳下是一條宛若銀河的寬闊匹練，絲絲細線游動。

    不知從何處來，去往何處，永無盡頭。

    仿佛每一根細線里，都隱約能看到一道道人影，有陌生的，有熟悉的。

    李南柯知道該怎么做。

    他在原地傻站著。

    一天，一個月，甚至一年，就這么傻站著。

    而腳下的匹練銀河緩慢的朝著虛空更深處流逝，沒有停歇的時候。

    那一根根細線上的模糊身影開始越來越陌生。

    有些前一刻還能想起是誰，而后一刻卻仿佛成了陌生路人。

    李南柯努力想要記住記憶里的那些人，那些事，可無論他如何拼力去記，那些記憶猶如腐朽的尸體，開始一點一點潰爛。又似一片片葉子，幾經(jīng)枯黃后墜落在地。

    一年，兩年，三年……

    李南柯始終沒有邁出過步伐，神情也從最開始的茫然，驚訝，恐懼，到麻木，最終又變成了茫然。

    直到某一刻，他徹底忘記了所有人。

    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到了�！�

    李南柯嘴唇翕動。

    聲音卻好似從一個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借著他的口在提醒。

    李南柯邁出一步。

    下一刻，腳下的銀河消散不見，白茫茫的世界開始有了色彩。

    就像是有一位畫家，開始為這個單調(diào)的世界上色。

    當畫卷開始變得清晰，李南柯的周圍仍是一片潔白無瑕，四周一片寂靜。仔細一看，卻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

    寒風如野獸般嘶吼，挾裹著飛雪瘋狂掃過每一處角落，仿佛一頭兇猛的野獸，要將這個世界吞噬掉。

    李南柯默默站在風雪里，茫然四顧。

    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