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身上知覺緩緩地恢復(fù)，但那被碰觸的感覺讓她整個人一僵，旋即拼了命的反抗。

    這點力道仿佛蚍蜉撼樹，蹬出去的腿被摁到了身邊壓住，掙扎的手被捏著雙腕鉗住往上，兩條手臂都被強(qiáng)行拉開按到了頭頂，她一個極狼狽的姿勢喪失了大半活動范圍，卻仍舊撲騰著咬出了滿口的鮮血。

    并沒有等到頭皮被拉扯的疼痛，也沒有巴掌扇到臉上的眩暈。

    那些夢境中的場景漸漸遠(yuǎn)離，失焦的瞳孔一點點聚攏，謝韶終于看清了這會兒壓著她的人。

    段溫啞著聲問：“醒了？”

    謝韶還有點兒回不過神來地眨了下眼，一滴淚珠從眼角滑落，在滾落入鬢邊之前，被對方傾身來吻掉。

    段溫稍放松了些鉗制，俯下.身來、極耐心的將那些交錯的淚痕一點點親吻干凈，最后又停在了唇邊，壓著人的下頜打開了齒關(guān)，交換了一個咸澀和血腥交雜的吻。

    謝韶只是木愣愣地任由對方動作，并沒有絲毫回應(yīng)。

    夢境中的情緒還未完全散去，那畢竟是將一個人徹底壓垮的絕望，謝韶不是原主，但是也沒有辦法徹底從中抽離出來，在這種情緒沖擊之下，連感官都遲鈍了許多。

    她余光瞥見段溫肩頭那個鮮血淋漓的牙印，傷口還未結(jié)痂，隨著肌肉的起伏又有新的血液滲出。

    傷得很深，約莫要是再用點力氣，那塊肉都得被生生的撕下來。

    謝韶遲鈍地想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傷是她剛才咬出來的。

    她覺得自己或許應(yīng)該道個歉什么的，起碼解釋幾句，但是她這會兒又實在沒有什么多余的心力。

    察覺到對方有了再進(jìn)一步的動作，謝韶終于有了反應(yīng)，她忍不住搖了搖頭，放軟了聲調(diào)懇求，“段郎，我不想�！�

    上方伏著的人溫柔地吻了吻她的眼角，但是動作卻沒有停下的意思。

    精神上的洶涌還未褪.去，又被近乎強(qiáng)硬地拉到了身體的漩渦中。

    歡愉取代了那股充斥胸腔的絕望，但是幾乎處于情緒兩極的情感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交替，讓謝韶的大腦都出現(xiàn)了過載的眩暈。

    謝韶掙扎著想要伸手去推開人，卻意識到從剛才開始，自己的手腕一直被牢牢地禁錮在上方。

    段溫稍微松了點力氣，但是一直都沒有放手。

    這種被掌控的感受帶來了某種不安，謝韶又后知后覺地想起，除了最開始的那句“醒了”外，段溫一直沒有說話。

    這不太對勁兒，段溫在做這種事的時候一向話很多，有時候都叫人恨不得堵他的嘴。

    朦朧的月光透過窗戶，這并非一個全然黑暗的夜晚，但眼睛也只能看到模糊的輪廓，讓人無從觀察細(xì)節(jié)，謝韶不知道段溫這會兒的神情是怎樣的。

    未知才是最能帶來恐懼的東西，更何況周遭的沉悶壓抑宛若凝實。

    謝韶有點不安地喚了聲：“段郎？”

    段溫的動作頓了頓，下一次的力道卻更重，謝韶眼中幾乎頃刻又蒙上了一層朦朧的水汽，剛剛干涸的淚痕被沖開。像是安撫一樣，這滴眼淚又被輕柔地吻掉。

    察覺到某種松動的意味，謝韶試探性地掙了掙手。

    手腕終于脫離了桎梏，但是卻也只能無力地攀上身前人的脊背。這下意識的動作似乎驅(qū)散了那股莫名的危險，貼過去的手臂感受著對方肩背上的線條起伏，那緊繃到極致的肌肉終于一點點放松下去。

    段溫也再一次開口了。

    和謝韶感知到的壓抑不同，這語調(diào)像是帶著點興味的笑意似的，“換種哭法怎么樣？”

    ……

    李豫，字伯奕。

    說起來，韶娘還沒有喚過他的表字呢。

    ——元常。

    只要韶娘能叫出來，他就停下，好不好？

    這也算扯平了。

    作者有話說：

    段狗：老婆夢里叫著別的男人名字哭（已氣瘋）

    ……

    音音：笑死，根本不知道夫君的字是什么。

    也沒聽見別人叫過�。�！理直氣壯.jpg

    #論一個人人緣差到連個叫他字的人都沒有是什么體驗hhhh#

    其實主要還是因為他是老大啦，沒人敢直接叫，下屬稱“主公”，部下叫“將軍”，其他人也都是“姓+官職”

    音音連名都是根據(jù)段溫自稱猜到的，字是真的不知道

    （不過沒關(guān)系，今晚以后會印象深刻

    #憐愛.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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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書出處：龍鳳互聯(lián)）

    第28章

    枕頭風(fēng)

    長安將要來使并不是什么秘密，

    就連玉簟沒過多久都知道了。

    玉簟想著，路途遙遠(yuǎn)、道路艱辛，家主是必定不會過來的，

    但是她仍盼著若是女郎的哪位兄長能來上一遭就好了。

    只是玉簟怎么也沒料到，

    過來的居然是李家郎四下無人，李郎君在屋內(nèi)等候，玉簟哪里還不知道自己是被人故意引來的。

    她愣了一瞬，臉色立刻蒼白下去，轉(zhuǎn)身就要走，話沒走出去被門口的守衛(wèi)攔住，

    她的臉色瞬間轉(zhuǎn)懼為怒，質(zhì)問：“郎君這是何意？！”

    玉簟是真的氣急，她家的女郎與對方的關(guān)系本就不一般，

    這事兒雖然在燕城沒有幾個知道的，

    但是保不齊有哪個愛說閑話的。事情若是傳到了段柱國耳中，

    這不是叫她家女郎難做？！若是真的因此出了事，她還不如直接撞死在這里，

    免得給女郎添麻煩。

    李豫倒是姿態(tài)放得很低，親自上前來解釋：“玉簟姑娘莫要誤會，這里沒有旁人，此遭之事也不會讓他人知曉，

    我只是想問問……她、過得可好？”

    玉簟聞言怔忡，但是神色又立刻斂下。

    她疏遠(yuǎn)道：“娘子自然是極好的�！�

    玉簟確實覺得自家神仙一樣的女郎嫁予那么個毫無出身的莽夫是低嫁了，但是也不得不說，段郎君待女郎是衤糀極好的，

    綾羅錦繡、珍饈佳肴，

    雖說那人不知禮節(jié)又不通詩賦，

    但好在對女郎所提卻是有求必應(yīng)。

    只是女郎要的東西都頗為奇怪，不要繡娘居然要工匠，不問珠釵竟問農(nóng)�！���

    玉簟對此自是憋了一肚子的疑問，但是她一向深知女郎有女郎的道理，不是她能質(zhì)疑的。只要女郎高興，不管做什么都好。

    不過她還是覺得，那些事交給底下的人辦就行：織造坊里倒還好，知道女郎常去，都打掃得干凈，但那勞什子水泥作坊卻不是如此，女郎去一趟新裙都要臟了；要是這些都還是小事，等瞧著那雙彈琴的手侍泥弄土，玉簟真是好懸才憋住了沒哭出聲。

    這些事，玉簟自不會對眼前的人說。

    不管前事如何，現(xiàn)在女郎都已嫁人了，李家郎君就該謹(jǐn)守禮節(jié)，這人現(xiàn)在如此這般攔住她，可有替她家的女郎考慮半點？��！

    女郎在燕城本就沒有倚靠，若是因此被厭棄了，日子該如何過？

    玉簟不太愿意去想那來燕城途中之事，這總讓她覺得那個不識禮節(jié)的粗莽武夫待女郎比起“夫人”來更像是待一個“寵姬”。謝府中曾經(jīng)也有這樣的寵妾，家主待那妾室當(dāng)真是極極好的，她們私底下也議論過“比之主母也不差什么了”，曾經(jīng)多少人羨慕過。但是最后的結(jié)果如何？一場宴會上獻(xiàn)舞，那姬妾被一賓客看中，家主坦然贈之，一時傳為美談。

    玉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這樁舊事。

    她心知不會的，她將女郎與那姬妾比已是大大的不應(yīng)該。女郎可是謝氏的女兒，是段家明媒正娶聘來的主母，不會有人敢這么做的。

    但是這么想著，她卻沒來由地生出種惶恐。

    因為她漸漸發(fā)現(xiàn)，在這幽州、在這燕城，好像人人都要敬上三分的謝氏什么都算不上了，甚至沒有女郎自己的名字好用。

    玉簟想不通這是怎么回事，但卻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沒有再攔著謝韶去工坊了。

    女郎那般聰慧，一定有自己的考量，她只要聽從就好了。

    玉簟什么都愿意聽女郎的，但是眼下這情況不行。

    她尚且記得女郎出嫁前那幾日的光景，主母都恨不得宿在女郎房中，生怕她尋短見。

    玉簟那時候也想，若是那時李郎君能出現(xiàn)就好了，能來救出女郎。

    但是她卻也心知這一切只是奢望，雖有一點不自覺的怨懟的情緒，但是就連她自己都知道，那沒道理的很。

    只是現(xiàn)在這時候，他又出現(xiàn)做什么？

    是嫌女郎的日子太好過了嗎？！

    若是萬一勾起了女郎的傷心事……

    玉簟不敢想下去，卻越發(fā)覺得這地方不能留，一時態(tài)度強(qiáng)硬地要離開。護(hù)衛(wèi)的刀都抽出來了，她卻硬挺著不閃不避，大有同歸于盡的樣子。

    玉簟做出這模樣，李豫也不好硬來，最后只能客氣地任由人離開。

    只是背地后，他眉頭卻緊緊皺起。

    李豫此行雖是跟著天使來宣旨，但是他為東宮侍講，這一遭過來也有東宮的心思。

    要知東宮雖立，但圣上偏愛趙王不是秘密，前些日子又替趙王求娶了王家的女兒，這事情要是成了，太子的處境便越發(fā)艱難了。眼下正是需要外力破局的時候，李豫此行已有太子的授意，若是能拿下段溫的支持，便是日后登基將幽冀兩州讓給他也沒甚。

    話雖如此，李豫也知道，這會兒太子牌面上實在沒什么優(yōu)勢，若是開門見山的提出，段溫未必會愿意惹上這么一樁事，他這才想走迂回些的路子，想借舊情讓韶娘在那人耳邊說上幾句話，卻不料玉簟竟如此戒備，他根本連提起來的機(jī)會都沒有。

    李豫想著，神情又有些怔忡。

    想來是韶娘在這里過得不好，要不然那丫鬟也不至于如此謹(jǐn)慎。

    裊裊琴音尚在耳畔，詩箋上的簪花小楷清婉秀麗、連香氣也清雅極了……

    那些刻意回避的過往浮上心間，李豫心神也跟著恍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