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扯了扯唇角,終究是沒有笑出來,反而來了句,“沒事,死不了。”
云薇從懷里掏出金瘡藥,“你側(cè)躺著,我給你上藥�!�
顧長凌攏好衣襟,“不用,上了藥明天也會被弄掉,沒必要�!�
云薇聽這個明天就想到剛剛用刑的畫面,強硬道:“那也好過不上�!�
她就不信祁王真一點用不頂,能讓他一直受刑。
強制扒了顧長凌的衣服,幫他撒了金瘡藥。
動作看著挺粗狂豪氣,但是上藥時卻小心翼翼,連呼吸都放輕了。
像是那日在山洞。
存了惡作劇的心思,卻在看到傷口時,態(tài)度瞬間被軟化……
顧長凌搞不懂她,但是此刻也沒心思多想,乖乖讓她上藥,問:“為什么來牢房?”
云薇道:“你被陷害這事我覺得比較蹊蹺,就想來看看,能不能幫點什么?”
“幫我?”
“嗯,不管怎樣,我們掛著夫妻的名頭,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要真是背負叛國通敵的罪名,父親縱使保下我的命,但是我以后在京城可徹底抬不起頭來了,所以,我得幫你�!�
她說的有理有據(jù),顧長凌果然疑慮打消了些許。
“你怎么幫?人證物證俱在,三天后,我就要被斬首了�!�
云薇認真道:“我有幾個疑問想問你,你務(wù)必要好好誠實回答我,這樣我才能幫你想辦法�!�
顧長凌:“問�!�
“你最近得罪過什么人嗎?”
“除了齊宇,其他都沒有�!�
“那些倭語書,我不是提醒過你了嗎,為什么還保留?”
“沒有保留,那些倭語書是跟信一起在暗格里被發(fā)現(xiàn)的。”
一起發(fā)現(xiàn)的?
那就說明當時潛進他書房放書信的人,想到了這一步,所以提前放了。
何人能做到細無聲的在顧長凌書房放東西,還能準確找到他的暗格?
“空明山之行,你到底是去做什么?”
顧長凌不出聲。
云薇猜這個問題過于隱秘了,怕是不會答,正想跳過問下一個,就聽他說:“替一個朋友去的�!�
云薇秒懂,替祁王去的。
所以,那一場暗殺針對的是祁王?
結(jié)果意外發(fā)現(xiàn)赴約的是他,于是暴露了身份?
想起那日顧長凌面具掉落,也不無可能。
那這樣一來,太子應該是嫌疑最多,有了目標,總好過漫無目的搜索。
云薇道:“我聽說有人說你去空明山會倭寇,你為什么不……”
她想問:你為什么不說跟我在一起?
可是顧長凌忽然使了個眼色,沖她勾了勾手,示意附耳過來。
云薇以為有什么秘密話,急忙湊過去。
誰知道他忽然將她拉到了懷里。
云薇驚,現(xiàn)在什么時候了,他竟然還有心思占便宜。
啊呸,不管什么時候,他都不該占自己便宜。
正想推開他,就聽他低聲在耳邊說,“有人。”
云薇愣住,有人竊聽?
吳叔不是父親的人嗎,怎么還會有人竊聽。
可不管有沒有人竊聽,他們也不用抱著說話吧?
也可以用啞語,手寫什么的。
云薇不自在,正打算推開,就聽他又在耳邊說:“真要幫我?”
云薇停頓,抬頭看他。
他的眼中沒什么情緒,似一口古井,深邃無波。
但是古井底下,暗潮涌動,隱隱帶著一絲流光。
云薇莫名感覺,顧長凌此刻可能在試著相信她一次。
猶豫片刻,她不想錯過這難得建立信任的機會,不再掙扎,意思明顯:幫!
顧長凌似乎笑了,一抬手,將她扯入懷里。
從某個角度看,二人親密至極。
可實際上,就是顧長凌借位,看似像是與她擁吻。
他的唇不知有意無意,擦過她的耳尖,寬大的掌心攬著她的后腰,引起云薇極輕的顫栗。
偏他又解釋當時為什么沒說出她也在的理由,一本正經(jīng)。
云薇一方面思考他說的話,一方面努力忽視這曖昧的氛圍。
一心二用,導致顧長凌松開她時,還沒反應過來,依舊扒著他的脖子,霧蒙蒙的看他。
“聽清楚了嗎?”
“嗯。”
她傻傻點頭。
驀的,顧長凌抬手,粗糲的拇指拂過她鬢邊的碎發(fā),又捻了下她的耳垂,“那就勞煩郡主了。”
以往他說這種話,都是官方的客氣,或者帶有一絲絲嘲諷的意味。
今日這句,倒是讓云薇聽出了一絲期待。
于是她認真回了句,“我會盡力的,相信我�!�
顧長凌怔住,牢里幽暗的燭光落進她的眼睛里,像是碎星星,蹦出希冀的光,讓他為之片刻失神……
出了牢房后,云薇跟吳叔道謝,在后門上了馬車。
夜色濃稠,如墨般化不開,很快淹沒了馬車身影。
但實際上云薇沒走多遠,只是拐了個彎,停在巷子里。
而駕車的如風早已不見身影。
春風茶樓。
后院雜亂,安靜不已,與前院的喧囂仿佛是兩個世界。
一個獄卒打扮的人畢恭畢敬的跪在地上,面前一個黑衣男人,面上同樣覆蓋銀色面具,只看得到一雙眼睛。
獄卒喊了一聲流鷹大人,然后將今日云薇與顧長凌所說的話一五一十道出來。
流鷹抱胸,音色冷淡,“只聽到了這些?”
獄卒道:“他們就只說了這些,后面就親到了一起�!�
親到一起?
以云薇和顧長凌相看兩厭的程度,怎么可能會親到一起,肯定是借機說了什么。
流鷹嘆氣,“你被發(fā)現(xiàn)了呢�!�
獄卒瞳孔一縮,還沒反應過來,忽然感覺脖頸一股劇痛,一股血流激涌而出,獄卒重重倒了下去。
流鷹擦了擦劍,聽著細微的腳步聲,嘖了一句,“沒用的廢物�!�
第69章
疑點與線索
如風趕到時,只看到一具尸體。
一刻鐘后。
云薇驚訝,“被人殺了?”
在牢里顧長凌說有人偷窺,所以讓她出門后,假裝走,然后去后門蹲守。
如風果然看到一個獄卒鬼鬼祟祟走了,他暗暗跟上。
獄卒很謹慎,將他甩開了。
追了半天,再看到就是一具尸體。
“屬下趕到時,那獄卒已經(jīng)沒了氣息,一劍斃命,沒有反抗。”
看這情況,應該是接頭的人發(fā)現(xiàn)他暴露了,所以才動手。
如風還說:“屬下檢查過,死者牙縫藏毒,只有暗衛(wèi),才會這樣�!�
能馴養(yǎng)暗衛(wèi)的,一般都是王公貴族。
云薇想,有暗衛(wèi)喬裝成獄卒,是巧合跟蹤她呢,還是為了監(jiān)視顧長凌?
假如是監(jiān)視顧長凌,那實在蹊蹺,都在牢里了,還這么防著干嘛?
好不容易找到點線索,目前只能眼睜睜看著斷了。
云薇吩咐,“先送我回府,另外讓人去查查柳姑娘現(xiàn)在情況。”
“是。”
回到風清軒后,如詩急忙走過來。
云薇知道她擔心,“放心,顧大人暫時沒事�!�
如詩松了一口氣,可是轉(zhuǎn)瞬又提了上來。
郡主為什么要她放心……
如畫大大咧咧,啥都看不出,反而勸她不能再去,得盡快給顧長凌劃清界限,以防被牽連。
云薇應了一聲,吩咐如畫備水沐浴。
穿的獄卒衣服,比較粗糙,一股霉味,后面又染上了顧長凌身上的血,可想穿著多別扭。
溫熱的水終于沖去了身上的血腥味。
云薇泡在浴桶里,疲憊的揉了揉眉心。
沐浴完,洗好發(fā),云薇讓如畫沏了一壺提神茶,如風就趕了回來。
“回郡主,柳姑娘生病了,現(xiàn)在是昏迷狀態(tài),在府上靜養(yǎng)�!�
云薇喝茶的動作一頓,柳芳如果然出事了。
顧長凌竟然猜到了。
“明日吩咐人查查柳姑娘昏迷前都接觸了什么人,務(wù)必要詳細點�!�
“是。”
不管怎樣,云薇總算摸到了頭緒,這樣就有切入點了。
翌日,云薇讓如風再著重查齊宇出入的那個暗娼館。
當日看齊宇鬼鬼祟祟,還以為單純嫖娼,昨夜她才想起來如風當時說了句里面語言聽不懂。
瞬間想到了最近的通倭案,便讓如風查查,當日齊宇找的妓子,是不是精通倭語?
如風回來時,稟道:“如郡主所料,齊宇去暗娼館找的妓子是個倭國人�!�
那種小館為了滿足各種需求,不止有倭國人,還波斯人,匈奴妞兒,都有。
云薇心想,果然還是跟齊宇有關(guān)。
如風道:“不過屬下打聽到那個倭國妓子在齊宇離開的第二天就死了�!�
“死了?”
剛查出點蛛絲馬跡,又斷了。
云薇不死心,女扮男裝,讓如風帶她悄悄去那個暗館。
老鴇子一臉橫肉,堆著笑問她要什么樣的女子?
云薇扔了一張銀票過去,讓她細細說下前兩日的倭國妓子是怎么死的。
老鴇子接了錢往胸口塞,“還能是怎么死,被客人弄死的唄�!�
說起櫻子,老鴇子語氣中帶點可惜,“櫻子客源不錯,雖然語言不通,但勝在會伺候人,一般多暴躁的客人,在她那兒都會有些憐香惜玉,沒想到前兩日栽在一個看著斯斯文文的男人手里�!�
幸好那男人賠錢夠爽快,不然老鴇子真不愿意就這么折一個姑娘。
云薇又問:“能不能描述下櫻子的最后一個客人樣貌?”
老鴇子立馬形象的比劃起來,一身藏藍羅緞,挺瘦的,眼睛也不大,臉上有雀斑,身高倒是不錯。
老鴇子嘆息,“說話也輕聲輕語的,看著像是個手無縛雞之力之力的書生,就是沒想到這么殘暴�!�
云薇皺眉,描述很普通,沒什么顯著的要點。
她不想放棄,又給老鴇子塞了錢,要去櫻子房間看看。
老鴇子很爽快,領(lǐng)著他們過去。
不大的房間,掛了好多飄幔,還有許多透薄的紗衣,暖榻上換上了嶄新的墊子,想來最后應該是死在榻上的。
云薇四處看看,發(fā)現(xiàn)房間除了些衣服,別的都沒有。
總感覺少了點什么。
“她就這些東西嗎?”
老鴇子坐一旁哀嘆,“櫻子的東西不多,就這些,正準備這幾天給她收拾收拾燒去呢�!�
云薇看向妝奩,空蕩蕩,怕是一些首飾也被老鴇子收去了。
她抽出一個個小抽屜細看,不知道碰到哪兒,妝奩下方忽然彈出一個暗匣子。
里面是一沓書信,都是倭語。
老鴇子聽到動靜,急忙走過來,“嗐,是信啊�!�
她還以為是櫻子私下藏得珠寶什么的。
“櫻子有寫信的習慣,寫的什么,店里也沒姑娘能看懂,也值當她藏起來。”
云薇抽出一封,發(fā)現(xiàn)都是寫給遠方的情郎書信,和一些心酸的過往。
想來櫻子被擄來,遭遇非常。
又瞄了幾封,內(nèi)容無一例外,都是各種相思之情,準備放回去時,云薇被信中最后一句話引起了興趣。
上面寫著,《あと少しで、故郷に帰って、あなたに會いに帰ることができます、千秋再過不久,我就能回到故鄉(xiāng),回去見你了,千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