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云薇這才知道，她剛剛抱著顧長凌哭，很像是因為陸行亦想不起來兒時所致。

    不過她也沒解釋。

    因為無法解釋。

    勉強(qiáng)笑道：“我就是一時感慨，現(xiàn)在想想也沒什么，童年的朋友就如童年的衣裳，不是不愿意穿，而是無可奈何了。”

    “景王不記得也沒錯，我知道你們兩個是擔(dān)心我，放心啦，我沒事，快幫我補(bǔ)妝�！�

    如畫撇嘴，邊幫她補(bǔ)妝邊嘀咕，關(guān)于惹她家郡主哭的人，都不是好人，以后通通不來往。

    如詩倒是理性，幫她整理發(fā)飾和衣服，只是心底有些詫異。

    郡主以前和景王有玩的這么好嗎？

    天色漸黑，朝聞廳賓客和宗族里的人到齊，國公府里燈火輝煌。

    云薇整理好儀容，又等了一會，眼睛眼眶沒那么紅，才去找顧長凌。

    因為兩人耽擱的功夫，去到宴會拜壽的時候，都算是壓軸出場了。

    好些人當(dāng)時看到云薇躲在顧長凌懷里，而現(xiàn)在顧長凌又換了衣服，不由腦補(bǔ)出云薇郡主獸性大發(fā)，拉著顧修撰醬醬釀釀去，才耽擱時間。

    一時間，看向他們二人的眼神都格外揶揄。

    云薇仿佛沒聽到那些揶揄之聲，與顧長凌并肩，穿過眾人，大大方方的走進(jìn)壽堂。

    瑤池牡丹宮裙端莊艷麗，硬生生的將那些人的揶揄之聲變?yōu)橘潎@。

    一直只知道云薇名聲跋扈囂張，性子放蕩，從沒有人仔細(xì)看過，她其實長得冷艷大氣，明眸皓齒，真就襯的上那種跋扈囂張。

    踏入壽堂，便看到，堂中掛著一塊燙金的匾額，上面龍飛鳳舞的提著皇上曾賜的四個大字，忠賢之家。

    匾額下放了一張長長的壽桌，壽桌正中的顯眼位置處，擺著以黃鍛鋪底的御賜制物，橫架一雙長柄如意，兩邊壽桃壽餅堆成寶塔山，左右依次列著各色賀壽之禮。

    大堂祁王和太子都到場了，還有不少重臣。

    華冠麗服，金玉滿堂，說不盡的錦悅呈祥，道不完的富貴之氣。

    可是，卻沒有那個人的身影了。

    他……回去了嗎？

    云震今夜一襲華服，頭發(fā)梳的一絲不茍，端坐正中，看起來紅光滿面，精神矍鑠，頻頻的含笑點頭，應(yīng)付前來賀壽的人。

    云薇和顧長凌隨著禮贊引導(dǎo)，恭敬跪下，道了一連串賀壽詞后，拿出了壽禮。

    顧長凌準(zhǔn)備的是一支湖筆，青鋒冠頂。

    何謂青鋒冠頂？

    羊毫鋒穎為青色，毫身全部為鋒穎，根根分明，筆直，通透，及為青鋒冠頂，極其難得。

    云震喜歡收集文房四寶，顧長凌這禮物送的合宜文雅，也符合他的風(fēng)格。

    云震十分喜歡，直夸他有心了。

    云薇也適時送出了她的壽禮。

    就是她辛辛苦苦抄了一個多月四卷厚厚的無量壽經(jīng)。

    可是好巧不巧，云熙今天竟然送的也是壽經(jīng)，不過她只抄了兩卷。

    這一對比，高低立下就看出來了。

    云熙不悅，撞衫就算了，連禮物都撞，這云薇今兒該不是故意來落她臉的吧？

    云震早知道女兒為自己抄寫壽經(jīng)，沒想到能堅持抄了整整一套，要知道薇兒不比熙兒，她一向不愛舞弄筆墨的。

    由此可見一片孝心。

    云震慈愛的接過，直夸她懂事。

    賓客中有人打趣兒附和，“國公爺好福氣，女兒們送的都是手抄無量壽經(jīng)，都盼著您從今把定春風(fēng)笑，且做人間長壽仙哪�！�

    云震爽朗大笑，讓女兒女婿趕緊落座。

    旁邊的侍女接過禮物，正準(zhǔn)備退下時，忽然被人一絆，捧著的壽經(jīng)嘩啦啦的全部散落在地。

    第103章

    要是能醉人就好了

    云熙忙走過去，做幫忙撿起的樣子，實際上趁機(jī)檢查筆跡。

    她忽然記起來了，當(dāng)時云薇被父親責(zé)打，她去探望的時候，聽到云薇讓如詩代筆抄東西。

    所以篤定這壽經(jīng)云薇是代筆的，于是故意絆倒了侍女，借機(jī)檢查。

    終于，她在一眾熟悉的字體中看到了不一樣的字，內(nèi)心欣喜不已，面上卻故作詫異，“咦，姐姐這一卷，怎么字跡不一樣了？”

    云熙這話一出，賓客們都好奇的望向她手里的壽經(jīng)，不由竊竊私語，討論云薇是找人代筆。

    云薇則是淡淡走過去，“哦，是嗎，我看看？”

    溫氏跟著襯，“許是薇兒抄寫太多，累了些，后面沒那么工整了，我瞅著字跡都大差不差嘛，大家可別多想�！�

    這解釋倒是更加大了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可疑，順便還說了她抄的不用心。

    壽經(jīng)是給父親祝壽的，若是抄的不用心，就沒有意義。

    顧長凌無甚表情，因為他知道，這個女人，當(dāng)真全部都是自己一筆一畫抄的。

    議論聲似乎更大了，云薇充耳不聞，捧著那卷字跡不一樣的書卷，忽然啊了一聲，“哦，是這卷經(jīng)文啊�！�

    她神情很淡，一點都不在意，云熙反倒有些不安了，“是哪兒卷？”

    云薇笑道：“這是藏心經(jīng)呀，如畫毛躁，前一段時間，我為了磨煉她的耐刑，就罰她抄寫了一卷藏心經(jīng)，估計是這丫頭，收拾禮物時，不小心拿錯了�！�

    如畫登時出來認(rèn)錯，然后忙說她弄混了，喊如風(fēng)會去拿。

    云薇則詫異道：“不過妹妹不也是抄了壽經(jīng)嘛，怎么會認(rèn)不出這里面的內(nèi)容不是壽經(jīng)呢？”

    云熙忽然心一緊，故作鎮(zhèn)定，“許是剛好這一卷，是我沒抄過的吧�！�

    “怎會，如畫拿錯的可是第二卷福量卷哪，你不是剛好抄過了嘛。

    云熙僵住，若說她抄的太多不記得了，就會顯得她抄寫不用心。

    若說她記得，怎么剛剛沒有認(rèn)出來？

    于是只好扯了個牽強(qiáng)的理由說：“那，那可能是這邊光線暗，我沒仔細(xì)看。”

    可不是是沒仔細(xì)看，光顧著看字跡呢。

    云薇哦了一聲，收回了壽經(jīng)，沒有多說什么。

    如風(fēng)來的很快，急急奉上第二卷佛經(jīng)。

    打開一看，果然字跡與另外三卷一模一樣。

    云薇還特意攤開展示了一下，在座的哪兒個不是人精，瞬間就都明白了。

    云震微慍，他曾親眼看過薇兒抄寫，自然是不懷疑的，可是熙兒……

    今兒賓客眾多，云震不想責(zé)備她，擺手道：“好了，賓客到齊，開席吧�！�

    主人家發(fā)話，賓客們紛紛隨著侍女們散去。

    溫氏忙出來打圓場，招呼著客人落座。

    只是暗中瞥了云薇一眼。

    她允許女兒鬧這一出，是因為女兒方才小聲篤定的跟她說，親眼看到了云薇找婢女代筆，可是現(xiàn)在，女兒擺明了是被云薇擺了一道。

    就沖如風(fēng)來回的速度，她就篤定云薇是早早將另外一卷藏起來了。

    自己女兒，還是太嫩。

    云熙也是恨恨，當(dāng)時時間來不及，她哪里能趕抄出兩卷，只能找人模仿筆跡代筆。

    沒想到今兒被云薇捅的一無是處。

    本來名聲就不好，她想借壽宴表現(xiàn)，現(xiàn)在偷雞不成蝕把米，倒是成全云薇了。

    她不甘的絞著手帕，想起今夜的計劃，面上又逐漸平靜下來。

    云薇看了云熙一眼，神情稍淡。

    云熙果然不放過任何一個讓自己出糗的機(jī)會，幸好自己早有準(zhǔn)備。

    滿桌佳肴，她沒什么胃口，左手邊有為女眷準(zhǔn)備的果子酒，云薇倒了一杯。

    到第四杯時，酒杯忽然被人拿走，抬頭一看，是顧長凌。

    “郡主，果子酒亦能醉人，少喝一點吧。”他說。

    要是真能醉人就好了。

    果子酒甜味很濃，和望月酒樓的荔枝酒沒法比，喝了三杯，云薇只覺像是在喝飲料。

    不過她也沒拂了顧長凌的面子，乖乖放下酒壺。

    云震今天心情好，菜過三巡后，朗聲宣布要將皇上賞賜的九釀葡萄純拿出來分享。

    婢女們將三壇葡萄春拿下去分成小酒壺，一桌一壺。

    云薇聽到葡萄酒，忽然想起來了原著里顧長凌不能喝葡萄酒，會過敏。

    雖然不會死人，但總歸不好受，而且他身上還有傷……

    鮮紅的葡萄酒芳香撲鼻，眾人連連夸贊，待婢女挨個倒好酒時，云薇忽然端起顧長凌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一眾人錯愕，云熙最甚。

    顧長凌也詫異，“郡主……”

    云薇若無其事道：“怎么啦？”

    云熙提醒，“姐姐，你喝錯杯了�！�

    云薇哎了一聲，“我沒看清。”

    溫氏笑著道：“你這孩子，怎的還如此粗心，巧兒，快去在幫郡馬爺斟一杯去�！�

    “素姨，長凌有傷在身，也不宜喝酒，剛剛就當(dāng)我代他喝了唄，爹，您不會覺得長凌不敬吧？”

    這話一出，眾人都知道，哦，原來是擔(dān)心顧大人的身體啊。

    看來傳聞不符，二人還是挺恩愛的。

    一眾長輩自然也不會為難顧長凌一個小輩，云震當(dāng)即擺手，讓人去給女婿上茶水。

    溫氏欲言又止，沒想到云薇和顧長凌關(guān)系這么好了，竟然可以當(dāng)眾共用一個杯子。

    云薇感覺云熙和溫氏之間有點古怪，似乎都盯著她的酒杯，該不會她的酒杯有問題？

    不能確定，她索性就不喝自己那杯。

    誰知道顧長凌伸手端茶杯時，一個不小心碰倒了她的酒杯，如詩立馬有眼色的過來收拾，然后親自換了一個酒杯。

    好了，這下安全了。

    顧長凌看著自己的空酒杯，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才發(fā)現(xiàn)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庭院處，似乎是在搜尋某人。

    驀的，他想喝一杯葡萄釀。

    云澤敬了一圈長輩后，就招呼自己的小伙伴去了。

    云熙約莫著是想挽回點父親的好感度，又或者為了彰顯自己的才藝，抱著一把古箏說要去給父親獻(xiàn)奏一曲《壽南山》。

    說是祝父親福海壽山，椿萱永茂，年年今日，歲歲今朝。

    有人獻(xiàn)曲兒，賓客們就起哄，紛紛讓她上臺表演一個。

    云震對女兒的琴技還是很有信心的，難得她有心，就讓她彈去。

    庭院之中筑了一座高臺，本是請了戲班待會表演唱戲的，此刻云熙坐在上面，素手撫琴，紅衣飄然，倒是增加了幾分美感，吸引了不少青年才俊。

    云薇沒什么小伙伴要招呼，芳如又和楚姣姣坐一桌的，便依舊坐在顧長凌身邊。

    這桌子上，都是族中的叔伯，她都沒怎么見過，很是陌生，又不像顧長凌擅長應(yīng)付這種場合，索性安安靜靜，繼續(xù)幫顧長凌看姑娘。

    雖然她今天傷心，但是正事沒忘，方才她瞧著有個穿藍(lán)衣服的孫姑娘一直往這邊看，云薇心想難不成是瞧上了顧長凌？

    不是她普信，著實是顧長凌樣貌打眼，今兒又一身正裝，端的是斯文敗類，在走進(jìn)宴會的時候，就已經(jīng)吸引了不少女子的眼光了。

    第104章

    大庭廣眾之下調(diào)戲他？

    更何況男主頭上都有一種莫名的光環(huán)，不然芳如一個大小姐，都愿意高看他一眼呢。

    云薇正琢磨待會兒找機(jī)會過去跟那藍(lán)衣姑娘認(rèn)識認(rèn)識時，猝不及防跟一個人對上了眼神。

    云朝是個庶子，沒資格同席，本該坐在中席那邊，但是云薇看到他坐在隋林生的舅爺爺那一桌。

    似乎是因為先前送賀禮的時候，云朝送了一個自己雕刻的松鼠抱葡萄的骨雕，吸引了陳舅爺?shù)淖⒁�，�?qiáng)拉到他那一桌去了。

    陳舅爺雖然辭官，但是曾經(jīng)的學(xué)生很多，人脈很廣，跟隋家的關(guān)系又是如此之親。

    若是能博得陳老好感，與云朝是一種幫助。

    云薇心想，線都已經(jīng)幫他牽上了，后續(xù)云朝應(yīng)該不會錯過陳舅爺這個貴人。

    她大方一笑，微微揮手示意。

    離得遠(yuǎn)，看不清云朝的具體表情，不過卻看到他也點了點頭，似乎在回應(yīng)自己打招呼，然后別開了視線。

    大廳喧囂，靜謐無風(fēng)，云薇忽然覺得有點熱……

    許是她今兒穿的太多的緣故。

    想喝水，她伸手去拿茶杯。

    可是不知為什么眼前的場面忽然一晃，她沒拿到茶杯，卻摸到了一片溫涼，像是大夏天摸到了一塊滑膩的寒玉，讓人心頭一涼，忍不住想多摸一下。

    顧長凌正在跟長輩說話，忽然頓住。

    回頭就看云薇若無其事的抬起手，拿走了茶杯。

    “郡主……”

    “嗯，怎么了？”云薇呷了口茶，眸色單純，似乎剛剛碰到他的手，只是意外。

    顧長凌欲言又止，最終說：“沒事�！�

    在他轉(zhuǎn)頭后，云薇又猛地喝了一大口茶，實際內(nèi)心怦怦跳。

    娘哦，來到古代酒量真是越來越差了，她剛剛明明想拿茶杯，卻眼花摸到了顧長凌的手。

    得虧自己心理素質(zhì)強(qiáng)，裝作若無其事，不然顧長凌那廝還以為自己大庭廣眾之下調(diào)戲他呢。

    云薇松了口氣，放下茶杯。

    這一放，她忽然驚奇的發(fā)現(xiàn)餐具旁還有一個青花瓷茶杯。

    看距離，看方位，看便捷程度，怎么看都感覺那個茶杯更像是她的。

    所以……顧長凌剛剛欲言又止，是想告訴自己拿錯了杯子？

    云薇表情麻木，內(nèi)心忍不住一陣嚎，顧長凌會不會以為自己有什么怪癖�。�

    為避免待會兒再出糗，她索性借口酒醉起身，說要出去透透氣。

    云震慈愛道：“要是醉了，直接去碧瓊院吧，你出嫁后，為父也一直給你留著，命人每日打掃呢，剛好你也許久沒有回來，今夜和長凌就在府里住一夜，明天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