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利益也好,那些共患難過的友情也好,陸行川都不想失去顧長凌這么一個得力助手。
稍作思量,他說“不如,先生提前裝病,你身邊不是有個很好的大夫,讓他給你開點藥,看著是很嚴重的那種?”
顧長凌道:“背后之人有心設(shè)計,又豈會讓我們用著淺顯的伎倆蒙混過去,若是被發(fā)現(xiàn),到時候更是百口莫辯�!�
“那要不先生在演一場戲,讓父皇以為你只是紙上談兵,不堪重用�!�
“也不妥,我當(dāng)時考上狀元,就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場陷害,不少人質(zhì)疑,若是故意表現(xiàn)愚拙,反倒是給了人借口,再次質(zhì)疑我這狀元之位�!�
到時候再被幕后之人加以利用,仕途與名聲俱毀,與不去臨安一樣嚴重。
這也不行,那也不妥,陸行川問:“那先生可有對策?”
第133章
掙扎與妥協(xié)
顧長凌稍作猶豫,“皇上的后宮里,殿下是否安插過人?”
“本王曾在父皇后宮里安插過一個麗嬪,前一段時間頗得盛寵,遞出不少消息,也算機靈,先生的意思是,讓她去試試,看能不能動搖下父皇的意思?”
顧長凌搖頭,“麗嬪憑借美貌年輕,取得一時盛寵,但是皇上后宮美人何其多,終究也不過是過眼云煙�!�
“能說的上話的,還得是那些從皇上還是皇子就陪伴過的人,比如嫻妃�!�
柳芳如的事,經(jīng)由嫻妃勸說,皇上暫時就沒下旨賜婚,可見嫻妃在皇上那里的分量。
陸行川皺眉,“本王自是知道,嫻妃這些年榮寵不衰,多的是人想拉攏,可是她偏偏很清醒,沒有偏幫過任何一個人,也不欠人人情,本王如何能讓嫻妃幫忙說話呢?”
“再說,若是嫻妃真愿意幫忙說話,就是暴露了先生的身份,嫻妃此人,是否能完全信任,也是未知數(shù)�!�
說是獨善其身,但是后宮那種染缸,錯綜復(fù)雜,誰又能完全能獨善其身呢?
陸行川自然也是多疑的,不想做冒險的事,也不想冒然暴露顧長凌的身份。
顧長凌道:“不是讓麗嬪去勸皇上,她資格不夠,只會讓皇上起疑,白搭一個好不容易培養(yǎng)的棋子,只需要讓她去接近嫻妃,給嫻妃遞個信就成�!�
陸行川道:“給嫻妃遞什么信?”
“不久前,我在翰林院無意間發(fā)現(xiàn)嫻妃的一個弱點,殿下只需讓麗嬪帶個消息給嫻妃,說您想安插一個自己的人做巡撫,讓她幫忙說話即可�!�
祁王與太子敵對,嫻妃自然看的出來,既如此,他想安插個自己的人去鬧事,理由就站得住。
陸行川詫異:“嫻妃做事老練,滴水不漏,先生發(fā)現(xiàn)了她什么弱點?”
顧長凌道:“云震�!�
“她年輕時,愛慕過云震。”
陸行川:嫻妃竟然愛過云震��!
為什么他沒查到啊。
“先生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是我猜的�!�
說來是因為云薇。
云薇曾經(jīng)畫過江南煙雨圖,而巧合的是他有事去上書房,路過御花園時,聽嫻妃跟畫師說她想象中的江南。
嫻妃描述的他總覺熟悉,后知后覺才想到,那很像云薇的畫。
而且嫻妃描述時,眼里的憧憬和懷念,不像是懷念風(fēng)景,倒像是懷念某人。
于是他就去翰林院翻了關(guān)于圣上出巡的記載,發(fā)現(xiàn)皇上下過江南,但那時候嫻妃還沒進宮。
所以不可能是懷念皇上。
他從如詩那里打聽過,云薇幼時跟云震去過江南。
想來云震常帶她去一個地方,年幼的云薇才會到長大都有印象,并將它畫出來。
再加上嫻妃喜愛薔薇,而碧瓊院有一大片薔薇,他就聯(lián)想到了一點。
陸行亦夸贊:“先生真是細心,本王佩服。”
顧長凌搖頭,“只是大概猜測,眼下只好冒然去試試了�!�
“那我回去就給麗嬪遞信,也會動用關(guān)系,盡量幫先生說話,打消父皇這個念頭。”
說到這,陸行川欲言又止,思索片刻,沒有多說。
只是伸手拍了拍顧長凌的肩膀,“先生回去也可在想想有無更好的良策,先生與我風(fēng)雨同舟至此,不管怎樣,我不會放棄先生的�!�
他用了我,不再是本王,這一刻,二人就像是普通朋友之間的關(guān)心與問候。
顧長凌莞爾,同樣拍了拍他的肩膀,“嗯,容我回去想想吧。”
……
夜黑如墨,濃稠的化不開,回到顧宅后,顧長凌都沒來得及換衣服,就直奔風(fēng)清軒。
那女人怎么會乖乖的在蘭居等他,肯定回風(fēng)清軒了。
可是等他踏進去后,風(fēng)清軒一室寂靜。
屋內(nèi)沒有燭火,門口沒有守夜的丫鬟,夜風(fēng)穿堂而過,吹落幾片梧桐葉,打著旋的落在他腳邊。
一個屋子,只要沒了人氣,很快就蔓延出荒涼之感。
顧長凌就站院內(nèi),看著緊閉的門,久久沒有動。
一路來,胸腔里細微的不可名狀的雀躍逐漸歸于寧靜,靜的無力再起風(fēng)浪。
“表哥?”
顧長凌回頭,就看若雨提著燈籠,從東房出來,站在他的身后。
若雨詫異,還真是表哥,第一次看一身黑的表哥。
起初她聽到動靜,又看到黑衣,還以為是……
若雨走過去,“表哥,你怎么穿成這樣?”
顧長凌沒回,反問:“她呢?”
“云姐回娘家了,說是……不會回來了。”
若雨說的小心翼翼,可還是看到表哥神情逐漸緊繃。
看這樣子,表哥果然是在乎云姐的。
只是她不懂,“表哥,你和云姐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因為今天下午的事?下午云姐只是來觀賽,和那個什么王碰上,真的都是偶然,我可以作證�!�
“回去吧,早點休息。”顧長凌沒聽她說完,就轉(zhuǎn)身回了蘭居。
“表哥,你不去接云姐嗎,云姐很好說話的,表哥……”
若雨在后面喊,顧長凌腳步微頓,最終還是沒有回頭。
接不回的,那女人心里沒有他。
再說離開也好,他沒心思再去應(yīng)付她,也沒心思再去管她跟誰眉來眼去,更沒心思……為那些無關(guān)的情緒煩憂。
顧宅終于靜了。
多好。
是他以前喜歡的。
回到蘭居,土明就急忙迎上來,關(guān)心道:“大人,到底何事,殿下如此急急的召您?”
顧長凌解開了披風(fēng),隨手遞給土明,“沒什么,不過是殿下接到消息,皇上想定我為臨安巡撫,輔助監(jiān)督改稻為桑�!�
大人說的平平淡淡,土明卻感覺頭頂一個炸雷,盡管他頭腦簡單,但是也明白這其中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
擔(dān)憂道:“大人可有良策了?”
顧長凌坐在桌前,揉了揉眉心,幾分疲憊,“沒有,走一步看一步吧。”
土明感覺大人似乎很累,沒再多問,問了他那腦袋瓜子也幫不上太多,索性換了個話題。
“大人,郡主走了�!�
“嗯�!�
嗯?就一個嗯?大人不應(yīng)該開心嗎,那女人終于走了。
“土明,幫我備水,我要沐浴。”
“哦哦�!�
土明很快準備好了熱水,顧長凌走進凈房,褪去一身黑衣。
胸膛與后背的幾道抓痕已經(jīng)微微結(jié)痂,肩膀上的一個牙印顏色逐漸變成深紫的於痕。
顧長凌坐在浴桶里,想起那女人的反抗,閉上了眼睛。
她可以找小倌,可以去麗春坊,如此隨意。
唯獨對他,從頭到尾,都是反抗。
這一刻,顧長凌慶幸祁王及時來的信,讓他沒有被酒意沖昏了頭。
不然,事后他該如何自處?
過往她高高在上,睥睨他的模樣浮現(xiàn)在腦海。
顧長凌自嘲一聲,在她眼里,他從頭到尾,怕是連那些小倌都比不上……
……
已近子時,國公府門前的大紅燈籠依舊灼灼,守門的人靠在門柱上打了個哈欠,忽然聽到馬蹄噠噠的聲音。
一輛樸素的馬車在門口停了下來。
撩簾,走出來的公子一身青衣,眉眼溫潤如玉,偏臉上一道紅色痕跡,破壞了那絲溫潤之感。
第134章
實不相瞞,我們兩年都沒圓房
土明跳下馬車,上前客氣道:“勞煩通稟,郡馬爺有事求見國公爺�!�
侍衛(wèi)也客氣拱拱手,急忙去通稟。
書房內(nèi),云震還沒睡,臨安百姓的躁動,政策推行的不順利,令他頭疼。
正翻著書,忽然門被敲響,聞聽是他求見,云震猶豫片刻,起身去了大廳。
顧長凌并未落座,就站在客廳里,看著黃金匾額上圣上親筆題的忠賢之家,有些出神。
直到聽到腳步聲,才回頭拱手見禮,“小婿深夜打擾岳父大人清凈,還請見諒�!�
云震沒有以往那種慈愛,公事公辦的嗯了一聲,自己坐了下來,卻沒讓他坐,也沒讓人上茶。
“你此來,是為了薇兒?”
顧長凌道:“正是�!�
云震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薇兒說你對她用強?可有此事?”
久居高位,云震自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然顧長凌神色平靜且溫和,坦然承認,“是,下午小婿和友人多飲了幾杯,又看到郡主與景王在一處,一時沖動,傷害了郡主,小婿愧疚,這才匆匆來此道歉�!�
云震哼了一聲,“你這愧疚,是否來的有些遲,薇兒已經(jīng)回來兩個時辰了�!�
顧長凌解釋:“岳父大人有所不知,小婿本是想立刻追來的,但是偏巧出門時,碰到曾經(jīng)的朋友遇難來求。”
“小婿落魄時,此朋友曾給予過幫助,如今求告上門,小婿總是要報答那份恩情的,這才耽擱,沒有及時來跟郡主請罪,還望岳父大人見諒。”
云震聽他是為了恩人耽擱,眉頭稍微舒展了兩分。
他重恩,才是云震欣賞的。
畢竟就是因為那份恩,才讓顧長凌包容女兒至今。
云震擺擺手,“坐吧,說說你跟薇兒之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聽她說,你們之間有矛盾,你對之前的事始終耿耿于懷,是也不是?”
呵,她果然用這事作文章,提前給云震做和離的心理準備了。
顧長凌故作嘆氣,“若說一點不在意,想來岳父大人也不信,但是岳父大人的救命之恩,小婿時刻銘記,從不敢忘,郡主委屈下嫁,小婿自然理解,理應(yīng)包容�!�
“本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過,但是小婿也沒想到,郡主會改變,會對以前的事感到愧疚,愿意與小婿好生相處,如此恩情,小婿怎么還會耿耿于懷,只會感激不盡�!�
他說的情真意切,言語誠懇,云震情緒總算又緩和了許多。
就說這孩子是個感恩的,怎么會一點小小的委屈都受不了,敢對女兒冷淡。
云震讓人給顧長凌上茶,問:“既然你沒有對過去無法釋懷,為何薇兒會如此說?”
顧長凌嘆息,“想來郡主是誤會了,也可能是……郡主始終看不上小婿�!�
“胡說,薇兒要是看不上你,當(dāng)初你入獄時,她會求著我,一定要去見你最后一面,我可從沒見薇兒如此哭過。”
“為了你,她甚至不顧勸阻,去擊鼓鳴冤,若是失敗,她可是也要獲罪的,薇兒都這么掏心對你了,你還覺得是薇兒看不上你?”
顧長凌微訝,他還真不知道原來當(dāng)初是云薇哭著求云震才能去牢內(nèi)探望。
眼睫微垂,他一副苦澀的模樣,“聽岳父大人如此說,小婿是開心的,郡主原來也曾在意過我。只是有一事,岳父大人怕是有所不知,郡主進門兩年之久,我們二人從未圓房�!�
云震詫異,“什么?”
他不是勸過薇兒跟顧長凌好好過,薇兒也答應(yīng)了,甚至二人已經(jīng)睡在一起,怎么到現(xiàn)在還沒有圓房?
顧長凌苦笑,“小婿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郡主,郡主不愿意圓房,小婿也不強求,起初想著能這樣和平共處,已經(jīng)是非常好了�!�
“但是小婿實在沒想過,郡主會改變?nèi)绱酥�,對我如此之好,小婿又不是鐵石心腸,焉能不動心?”
他點到為止,剩下的云震自己會想象。
一個男人,動心了就會想更進一步,就無法做回以前淡泊的心態(tài)。
云震是男人,怎會不懂。
兩年都未圓房,也虧得是長凌能忍。
他嘆了一口氣,終于恢復(fù)成以前慈愛的模樣,“那即使是這樣,你也不該對薇兒用強,這孩子性子倔,用強只會適得其反。”
顧長凌自責(zé):“小婿當(dāng)時飲了酒,意識不明,又看到郡主與景王言笑晏晏,一時醋意上涌,實在沒忍住……”
“但幸好我那恩人及時上門,讓小婿恢復(fù)了理智,沒有對郡主混蛋到底�!�
他這算是不動聲色的解釋了自己并沒有真的把人怎么樣。
云震聽完心情復(fù)雜,竟然生出一種還不如混蛋到底的心思。
薇兒性子倔,不混蛋點,怕是長凌一直圓不了房。
他身為岳父,自然不能瞎支招,只好道:“你也莫要自責(zé)了,此事薇兒也有不對,老夫希望你們好好過,不會一味偏袒薇兒,明天我就勸勸她,讓她跟你回去�!�
顧長凌忙道:“岳父大人莫要去勸她,也不要告知郡主小婿來過,郡主脾氣犟,若是知道了,以為小婿在逼她回去�!�
“再說,她確實自出嫁以來,沒怎么回過娘家,如今回來,就當(dāng)是回門走親戚,讓她在府上多陪陪您。過一段時間,等郡主氣消了,小婿再來接她回去�!�
云震滿意啊,看看,看看,這女婿多懂事。
薇兒果然是對他有誤解。
“長凌,難為你如此有心,薇兒遇到你,是她的福氣�!�
顧長凌搖頭:“岳父大人嚴重了,遇到郡主是小婿的福氣�!�
云震直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是個可托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