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高巖皺眉,為什么他的胸口會忽然有些痛?
他沒有表現(xiàn)出來,只是勸道:“蘇媚,你本性不壞,只是年紀(jì)尚小,不懂分辨是非,只要你不再幫助孫毅為非作歹,我不會為難于你。”
孫毅一聽高巖搞離間,立刻拋出誘餌,“只要你護(hù)著我平安出去,幽冥蠱我這次就給你�!�
蘇媚立刻認(rèn)真起來,“那你現(xiàn)在就給我�!�
孫毅不傻,“你先想辦法送我出去�!�
“我送你出去你不給呢?”
“你送我出去我一定給。”
二人還有功夫爭執(zhí),高巖插話,“蘇媚,你中了蜮盎,即便你想幫他,也是有心無力�!�
蘇媚不知道什么是蜮蠱,孫毅倒是立刻抓起她的手腕把脈,然后劈頭蓋臉一頓罵,“你還是個練毒的,怎么能讓自己中蠱!”
蘇媚一把甩開他,“我是練毒的,又不是練蠱的,我怎么知道這蠱怎么防?”
孫毅氣的吹胡子,“這蠱我能解,你不用聽他危言聳聽,只管幫我出去。”
高巖說:“這蠱他解不了,你不想遭罪,就不要反抗,乖乖離開他�!�
蘇媚皺眉,似乎在想該不該聽高巖的話。
孫毅也盯著她,片刻,二人極其有默契,同時(shí)后退一步。
紫蘇摸向腰間,紛紜霧還沒撒出去,只是剛剛拿出來,忽然一道利箭攜帶破竹之聲猛地傳來。
蘇媚即刻打了一個滾,才避開那支利箭。
一抬頭,就看層層暗衛(wèi)后,又一隊(duì)黑色身影馭馬前來。
所有的暗衛(wèi)都自發(fā)閃開一條路,寂寂月色的盡頭,為首的男子一襲青衫,格外顯眼。
袖上的銀色絲線在月光下,偶爾折射出一絲亮光。
待到馬兒停下,他的容顏頃現(xiàn),清冷如霜。
高巖一眾人立刻行禮,“大人�!�
顧長凌揮手,所有暗衛(wèi)起身。
他跳下馬,將弓箭遞給身后的人,看著孫毅那張耷拉的臉,目色沉沉,“孫毅,或者我該喊你另一個名字,云卓?”
“亦或者,是霍大夫?”
孫毅對他猜到自己是云卓,并不意外,意外的是霍大夫……
那可是他早之前隨便捏的一個化名了。
“怎么認(rèn)出我的?”
孫毅其實(shí)一直記得顧長凌,畢竟當(dāng)年為了他母親,可是甘愿給他試藥呢。
什么毒都能忍,讓他印象深刻。
所以當(dāng)時(shí)打算試完所有的藥后就殺了他。
因?yàn)樾⌒∧昙o(jì),便有這等心性,難保不會懷恨。
可惜啊,顧長凌熬過了他的紅葉霜竟然跑了,回來尋不到人,可是把他氣得不輕。
時(shí)隔多年,他淡忘時(shí),又意外發(fā)現(xiàn),薇薇嫁給了他……
現(xiàn)在,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他還是找自己算賬來了。
好好好,新仇舊恨,一起來吧。
顧長凌道:“認(rèn)出不難,畢竟霍大夫以人試藥的性子,一直未變,連親侄女都不放過�!�
說起親侄女,孫毅冷哼了一聲,不欲多提。
“顧長凌,你很聰明,我知道你最終想要解藥,你只要放我走,解藥我給你就是�!�
“薇兒畢竟
喊了我?guī)啄甓�,我也不是非要她死的,她那個蠱,只有我能取出,不如讓我取出來,再為她重新調(diào)理身子?”
這種表面話,任誰都聽得出來是假的。
若如此簡單,陸行亦練蠱作甚?
顧長凌從袖口拿出一個同心鎖。
那一個親手雕刻的芙字,一下刺了孫毅渾濁的眼。
顧長凌又換了個面,另一面,是卓。
孫毅不曾想他能找到這個同心鎖,可惜時(shí)至今日,這個同心鎖對他再無意義。
當(dāng)時(shí)的一切,早已經(jīng)推翻了,在那個女人嫁給他的大哥,看中大哥能帶給她的榮華,這個鎖就該毀了。
他冷哼,“低賤的陳年舊物,你拿出來丟人嗎?”
反應(yīng)越大,代表孫毅對過往還是沒放下。
顧長凌道:“低賤嗎,岳母大人可是珍貴的收藏呢�!�
孫毅不信,冷笑,“事到如今,不要想著用往事動搖我,那都是沒用的!”
顧長凌淡聲,“我不是想要動搖你,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孫毅狐疑,“什么事?”
“薇薇是你的女兒�!�
這話一落,一旁的蘇眉都瞪大了眼睛。
云薇是孫毅的女兒?
怎么可能?
孫毅卻很平淡,甚至冷笑,“顧長凌,枉我剛剛還覺得你聰明,沒想到最后竟然想出這么拙劣的法子�!�
云薇怎么可能是他女兒,他跟靜芙都沒有過夫妻之實(shí)……
“長凌說的是真的。”
人群后走出一蕭瑟身影。
孫毅一聽這聲音,渾身一僵。
云震緩慢從人群后走出來,看到云卓的一瞬,啞口片時(shí),“你如今,怎么變成這副模樣了?”
孫毅卻是冷嘲熱諷,“大哥也來了啊,今天人真齊全,我不過是一方游醫(yī),那自然是比不得你國公爺?shù)娘L(fēng)光�!�
“你……”
云震此刻也不是跟他爭執(zhí)這些的時(shí)候。
聞聽長凌找到了他,云震便與他一起趕來,只是落后了顧長凌幾步。
說服孫毅這事,非得他出馬才行。
關(guān)乎薇薇性命,云震也不與他多爭執(zhí),而是解釋,“二弟,你當(dāng)年誤會靜芙了�!�
第429章
殘夢
“不要在我面前提她!”
孫毅很激動,耷拉的皮膚都在空氣中顫抖。
那個女人,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說好跟他在一起,扭頭卻愛慕虛榮嫁給了他的大哥。
還不都是因?yàn)樗皇堑臻L子,因?yàn)樗毝緞偤脷Я巳荨?br />
他不敢出現(xiàn),怕嚇著她,所以打算先回家暗中調(diào)理,想著等到恢復(fù)到以前再來找她。
哪兒知回去的時(shí)候,家里就多了一位嫂嫂。
盡管他那時(shí)蒙面,可兩人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了。
他那時(shí)正是最敏感自卑的時(shí)候,心想肯定是靜芙發(fā)現(xiàn)了自己毀容,所以才嫌棄他的。
恨意就涌了出來……
孫毅怒吼,“云震,你也不配做我的大哥,你明知道我有心上人,明知道靜芙是,你還娶她!你們都是故意的,故意給我難堪,故意羞辱我!”
云震不用吼,嗓門都比他洪亮多了,“我不知道,你當(dāng)時(shí)可沒有告訴我你喜歡女子的姓名,這都是巧合。”
孫毅不信,“世間哪兒有那么多巧合,就是你見色起意,她愛慕虛榮,我知道你們的目的,只是為了讓我這樣相信,好給云薇解蠱是吧?”
云震看他頭鐵,從懷里掏出一封信,扔給了孫毅,“好好好,我說的你不信,那你看看這封遺書�!�
“你看看,你睜大你渾濁的眼睛好好看看,看你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孫毅倒要看看他們玩的什么把戲,三兩下拆了信封,泛黃的紙張,熟悉的筆跡一瞬間就刺痛了他的眼。
直到看到結(jié)尾處,他忽然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不可能?
那日怎么會是她�。�
云震也激動了起來,“看到了嗎,看清了嗎,丙申年七月底,我剛成婚不久,就去了臨安,留靜芙在家三月,你醉酒,你做了什么,要我提醒你嗎?”
他醉酒,侮辱了他的嫂子……
孫毅手抖的都握不住信紙,他那日不是睡得一個小婢女嗎?
他明明記得是婢女啊。
只是因?yàn)闊o關(guān)緊要,那個婢女也沒有找來,他沒有放在心上,整日里都是對那個女人的厭惡和挑剔。
怎么會想到是她�。�
孫毅還是不信,“不可能,若是她,為什么她從來沒告訴過我?”
“你要她怎么說,怎么說是小叔子強(qiáng)了嫂子!怎么說腹中孩子不是我的?”
云震怒了起來,“若不是因?yàn)檗眱海胰シ嗢o芙遺物,看到了她的遺書,我時(shí)至今日,也被蒙在鼓里!”
“你自己算時(shí)間,自己算,薇薇的出生時(shí)間�!�
孫毅不算,他覺得轟隆一聲,天都塌了。
他一直恨著那個女人,恨她的孩子,恨大哥,一直利用的孩子,怎么可能到頭來是他的?
“不,我不相信,你們都在欺騙我�!�
他怎么可能連自己的孩子都看不出來��?
云震看他逃避,都?xì)庑α�,“我騙沒騙你,你自己感覺不出來嗎,小時(shí)候薇兒最親近的人是誰,最依賴的人是誰,若無一點(diǎn)血緣關(guān)系,你以為她真的就靠著你一點(diǎn)哄騙,對你言聽計(jì)從嗎?”
孫毅腦海里一瞬間想起薇兒小時(shí)候的模樣。
她很依賴自己,無條件信賴自己,對自己比大哥都親昵。
薇兒小時(shí)候無知的說:“二叔你這么好,要是我父親就好了�!�
那時(shí)候,他有一瞬間的動容,希望薇兒是他的孩子,可是看著她酷似靜芙的臉,又陰沉了下去。
他無比清楚薇兒不可能是他的孩子,是那個女人和大哥的孽種,是背叛他的證據(jù)。
所以該死,都該死。
他把最后的憐憫之心都壓了下去,一心想要得到回顏丹。
回到意氣風(fēng)發(fā)的時(shí)候,再也不用自卑的時(shí)候……
可是現(xiàn)在告訴他,原來他一直傷害的,是靜芙留給自己的孩子。
孫毅滿目凌亂,似承受不住要逃,猛地一吹口哨,暗處竟然跳出來幾具死士。
都是他練成的藥人,百毒不侵,沒有痛覺知覺。
一霎戰(zhàn)亂起,云震奪過一把劍,親自與孫毅纏斗起來。
“云卓,你逃避有用嗎?你對靜芙,就是死了也彌補(bǔ)不了�!�
“她那么愛你,即便被辱了也都忍著,你怎么對她的,你仔細(xì)想想你在家中怎么對她的?”
他每過一招,便說一句過往。
說出和靜芙的陰差陽錯,說出靜芙最終愛的人是誰。
更說出靜芙最后怎么死的。
“你以為她真的生完孩子,身體虧損死的嗎?不是,她是自盡的�!�
“因?yàn)樗⒕�,沒有臉面,覺得自己不配活于世上,她死前,都還攥著你給她的同心鎖!”
哐當(dāng)一聲,孫毅的劍被挑飛了。
丁零當(dāng)啷落在地上,像是信號一樣,讓爭戰(zhàn)都停了下來。
孫毅跌在地上,終于想起了他怎么對靜芙的……
往事滄海覆浪一般的朝他涌來,幾近將他淹沒。
圓月被烏云遮住,夜幕濃如墨,頃刻揮灑下來。
輕風(fēng)呼嘯,吹得窗開開合合,吱呀吱呀的響。
云薇猛地醒來。
她還坐在桌邊,蠟燭被吹得似一捧幽火,欲滅不滅。
怎么睡著了?
云薇揉了揉眉心,看向窗外,一片漆黑,月亮隱匿,無邊無際的夜……
什么時(shí)辰了,阿凌怎么還沒回來?
她知道今夜阿凌不是進(jìn)宮,是去見孫毅了。
孫毅狡詐,云薇擔(dān)心他會不會用自己的蠱威脅阿凌什么的?
一直不敢睡,卻沒想到還是睡著了。
呼嘯的風(fēng)吹得窗子啪啪作響,竟也沒有丫鬟來關(guān)一下。
云薇捂著肚子起身,“來人,來人�!�
喊了幾聲,竟然都沒有人應(yīng)。
云薇莫名感覺不安,正準(zhǔn)備開門,忽然,吱呀一聲,門從外推開。
熟悉的青色身影站在門口,朝她莞爾一笑,夜都溫暖了起來。
他伸手,“過來�!�
“阿凌�!�
云薇趕忙走過去,一下子抱住他。
風(fēng)吹得他袖袍獵獵作響,懷中香味淡的快要消逝……
她也沒顧得這些小細(xì)節(jié),只覺得此刻抱著他好踏實(shí)。
他平安回來了,比一切都重要。
顧長凌反手關(guān)上門,隔絕屋外呼嘯的風(fēng),搖晃的燈火都安靜下來。
靜的暖融融。
二人相擁,他溫聲問:“這么晚了,怎么還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