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因為他清楚的知道這是試探。
若是現(xiàn)在他為了燕兒得罪平南王,后面的復(fù)仇就別想了。
陸行川只能不舍得松開錦燕的手,笑笑:“是我思慮不周,讓王嬸費心了�!�
榮氏說:“你還沒成過親,這方面自然是不懂的,王妃自然要費些心的。”
她使了個眼色,有婢女進(jìn)來幫錦燕收拾東西。
錦燕行禮,恭敬道:“謝王妃好意,奴婢的東西不多,還是奴婢自己收拾吧。”
王妃瞥了她一眼,“也好,那你收拾吧,省的這些丫鬟不知道哪些是你的東西,又漏了去�!�
漏了會怎樣,怕她用這個借口回來拿,纏著他嗎?
錦燕自嘲,低頭說:“奴婢定會收拾仔細(xì)�!�
王妃細(xì)細(xì)的眉尾一挑,心想算是個識趣的。
錦燕回屋,開始收拾她的東西。
陸行川望著她的背影,心中一慌,想借口留下來,陪她收拾,順便送她去新的住處看看。
卻被榮氏拉走,說是淑婷想去騎馬,讓他去教。
錦燕回頭,就看榮氏一路走,一路說:“這孩子膽小,一直學(xué)不會騎馬,鴻遠(yuǎn)又是個暴躁性子,不愿意教她,幸好你來了,王嬸就只有請你教了�!�
陸行川客氣:“哪里,我的騎術(shù)也不好,承蒙王嬸高看�!�
“你的騎術(shù)好不好,我可是見識過的,淑婷那丫頭可就交給你咯�!�
一語雙關(guān),陸行川笑笑,說盡力。
聲音漸遠(yuǎn),身形漸遠(yuǎn),他的一切,最終淡出錦燕的視線里。
錦燕回頭,看著這華麗的臥房,只拿了自己的幾件衣服,其他的什么都沒拿。
然后跟著幾個婢女去了侍女住的地方。
大通鋪,一房十人,都是粗使丫頭住的地方。
錦燕看到的時候,并無驚訝。
宋淑婷第一面見她就敵意滿滿,怎么會給她單獨安排住處呢。
她就是要讓錦燕住大通鋪,這樣可以防止陸行川前來探望,甚至留宿。
錦燕很平淡的走到自己的位置,發(fā)現(xiàn)只有自己的被子單薄些。
呵,倒是心急。
她不吵不鬧默然接受的態(tài)度,并沒有迎來宋淑婷的好感。
那些丫鬟將她帶到住處后,就給她扔了一套婢女的衣服,說:“婢女就該有婢女的樣子,錦燕姑娘身上這套衣服,如今不大適合穿了�!�
錦燕說:“是,奴婢待會兒就會換掉。”
丫鬟們趾高氣揚,“換上衣服后,麻煩錦燕姑娘牢記自己身份,前院是貴客住處,錦燕姑娘可不宜越矩�!�
“是�!�
敲打了一番,那些丫鬟才走。
錦燕摸著婢女的衣服,唇角漾起一抹自嘲的笑。
陸行川教了宋淑婷一天,教到他耐心盡失,卻又得按捺。
笑著鼓勵她,夸她,終于最后能騎著馬小跑一圈,結(jié)束了他今天的工作。
陸行川迫不及待的想回去看看錦燕,看看她如今住在哪兒里。
卻又被王叔攔住,拉著他一起去吃飯,并且言語里敲打,不該為一個女子亂了分寸。
說他就是有意將燕兒隔絕開來,就是防止他分心,為他著想。
若是為他著想,卻又把宋淑婷送到他身邊,讓他培養(yǎng)感情,怎就不怕他分心了呢。
大家心知肚明,陸行川只能順著臺階下。
一連幾天,他沒有看到錦燕。
這幾天,只能陪著宋淑婷四處游玩,看著她傻呵呵的笑,一口一個行川哥哥,聽到陸行川想吐。
年夜的前三天,約莫看出他的心事,宋淑婷很體貼,哪里都不去逛了,只是在府中賞雪。
晴雪閣上燃著炭,暖烘烘,宋淑婷著一身掐腰的百褶如意衫,靠著陸行川賞雪。
窗外銀裝滿大地,煙霏霏,雪霏霏,雪向梅花枝頭堆,確實是好景。
可是陸行川卻無心賞,只是盯著院中一個掃雪婢女的身影。
是燕兒。
她一身粗布衣服,雙手凍得通紅,在厚厚的積雪中清掃,然后又把雪堆積起來,堆成一個雪人的形狀。
陸行川一瞬目中泛紅,怒氣橫生,想質(zhì)問是誰讓燕兒去掃雪的,不是說好生養(yǎng)著她的嗎,怎么讓她做這種粗使的活?
可惜他什么都沒質(zhì)問出來,宋淑婷就笑著說:“是錦燕姑娘呀,前兩天聽她說在京城沒見過這么大的雪,就想去堆雪人呢,沒想到那些丫鬟還是沒攔住她。”
陸行川所有質(zhì)問的話,又咽了下去。
因為他知道,這是試探。
是王叔試探他的心里還有沒有燕兒。
是宋淑婷試探燕兒在他心中的分量。
他不能對她好,不能表現(xiàn)過多的思念,不然苦的只是燕兒。
只能緊緊的攥著梨花木欄桿,揚起一抹違心的笑,“是,她沒怎么看過雪,難免有些好奇,由著她吧。”
宋淑婷笑了,“可是天冷,錦燕姑娘穿不來云南的狐裘,穿的這般單薄,我好擔(dān)心她凍著�!�
她怎么會穿不來狐裘,沒有人比他清楚,燕兒多喜歡毛茸茸的東西。
剛和她在一起時,他給了一張波斯絨毯,她很喜歡在上面坐著,大夏天也不收起。
甚至在上面跟他云雨。
在破廟居住時,他打了一只狐貍,她對那皮毛很是喜歡,卻為了多換一點錢,硬是沒有留下。
她怎么會穿不來呢。
只是有人不給她穿罷了。
陸行川幾乎將梨花木欄桿折斷了去,可面上卻笑著說:“是,她穿不來,燕兒以前出身不好,總覺得布襖最保暖,淑婷給她一件布襖就行�!�
第487章
錦川番外:本王只能故作狠心
宋淑婷瞧著他無所謂的樣子,終于滿意了,“那行,回頭我讓丫鬟給她按著京城的樣式,做些布襖�!�
“不過今日雪大,錦燕姑娘在外玩雪,還是不妥,春分,將錦燕姑娘請上來坐坐吧�!�
陸行川不想讓錦燕上來,怕她看到自己要對另一個人好,承受不住。
她性子太剛了。
這些天沒去見錦燕,除卻怕自己過于關(guān)懷,讓燕兒受苦,其實也是他的逃避。
他不敢讓錦燕看見自己自己對別的女人噓寒問暖,怕她要走。
可是此刻,她就在樓下院子里,陸行川又極其想見她。
壓制的思念裂出縫隙,止不住的往外涌,讓他控制不住,默許了春分下去請她。
不過片刻,錦燕就隨著春分上來。
暖意融融的房間內(nèi),二人視線相對。
他一身華服,貴氣如初。
她一身粗布,也是一如最初。
如最初薇薇剛把自己托付給他的時候。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竟還是回到了原點。
錦燕垂眸,規(guī)矩的行禮,“奴婢見過殿下,見過表小姐�!�
在府中,所有人都稱呼宋淑婷表小姐。
宋淑婷在陸行川面前很是溫柔大方,趕忙免了她的禮,拉著她來烤火,還體貼的讓人準(zhǔn)備了湯婆子遞給她。
帶著關(guān)心的埋怨,“錦燕姑娘,都說了云南的雪一兩天不會消失的,你還是這么迫不及待的要去玩雪,看吧,手都凍傷了�!�
若不是她讓自己去堆雪人,錦燕抽風(fēng)了才想去碰雪。
看著她假情假意,錦燕只是笑笑,“是,是奴婢心急,急著想去玩雪,讓表小姐擔(dān)憂了�!�
陸行川看著她凍傷的手,掌心微顫。
燕兒怕冷,對雪只限于看,最討厭摸,因為那會凍傷她的手。
她的手要刺繡,要拿繡花針,要保護(hù)好。
可是現(xiàn)在,她的手凍得開裂,紅腫,怕是再也握不住繡花針了。
他們沒有善待他的燕兒,短短幾天將她折磨的消瘦了一圈。
陸行川心疼到滴血,卻不能上前一步,不能關(guān)心。
只能不咸不淡的看著她,說:“莫要再貪玩了,涂些凍傷膏,好好養(yǎng)著,這雪又不是一兩天就沒了,云南的雪季很長的�!�
沒有特別熱情,讓旁人覺得燕兒對他無所謂。
又沒有特別冷淡,讓人以為他是薄情之人。
畢竟燕兒是在他落魄時跟著他的。
陸行川關(guān)心的恰到好處,讓宋淑婷終于放低戒心,挽著他的胳膊,“聽說京城的雪不及云南,我也好奇,想去京城看看呢�!�
陸行川逼著自己收回視線,看向宋淑婷,“等有機會,我?guī)慊鼐┛��!?br />
宋淑婷笑的嬌俏,“那行川哥哥可要記得哦,說不定你很快就要回京啦�!�
這話是暗示。
王叔終于要派人回京調(diào)查陸行亦一事了嗎?
陸行川內(nèi)心有些雀躍,卻沒有表現(xiàn)出激動,一如平常的說:“希望吧�!�
宋淑婷心情似很好,拉著陸行川也坐在火爐旁烤火,挨著他坐。
錦燕坐他們對面,安靜的烤火。
她的手,確實很冷。
但是更冷的,是心。
試探完了陸行川的態(tài)度,宋淑婷又要試探錦燕,會不會還抱著野雞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夢。
在錦燕面前,宋淑婷粘著陸行川,挽著他的胳膊,一直行川哥哥,哥哥的叫。
讓錦燕想起她在破廟里養(yǎng)的一只野雞,一天到晚咯咯咯個沒完。
她沒有吃醋,一點表情都沒有,可比陸行川那隱忍的表現(xiàn)好多了。
好似,她從來不在意他……
那么冷淡,冷淡的宋淑婷挑不出問題來。
冷淡到陸行的心一咯噔,感覺到什么在流走,他抓不住。
終于坐的時間差不多了,錦燕起身告辭。
再聽咯咯的聲音,她怕自己想拿刀,殺雞。
宋淑婷倒是不咯咯了,只是又故作熱情的挽留她吃飯。
還拉著陸行川一起挽留,好似錦燕不留下來吃飯,是不給她面子。
錦燕就不給面子,“奴婢卑微出身,蒙殿下抬舉幾日,可不敢忘了本分�!�
宋淑婷哎呀了一聲,“雖然你是婢女,但到底追隨著行川哥哥到現(xiàn)在,一起吃個飯沒事的�!�
她竟執(zhí)意要請。
錦燕不想吃,看向陸行川。
這是她除了剛進(jìn)門對視的那一眼后,第二次看他。
從前盈盈脈脈的眉眼,像是裝了今日的風(fēng)雪,清冷感撲面而來。
終是陸行川錯開視線,唇角含笑,“淑婷,讓她去吧,她畢竟是個丫鬟,不太習(xí)慣這種場合�!�
來自陸行川的肯定,她是個丫鬟,宋淑婷終于消停了。
“那好吧,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吃�!�
錦燕道謝,走了。
剛轉(zhuǎn)身,忽的又聽到他說一句,“最近天都冷,沒事不要來前院晃了。”
錦燕步伐稍頓,再次回頭行了一禮,“是。”
錦燕走了,沒有再回頭看一眼,但是身后的聲音,卻還是聽得到。
聽到宋淑婷問他:“為什么不讓錦燕出來呀?”
聽到他帶有輕哄的聲音,“你不是不想看見她嗎,讓她在前院晃,怕你看到不高興�!�
宋淑婷嗔怪,“才沒有呢,我不是善妒的人�!�
說是這么說,但是那嬌羞的笑聲,真的是刺耳。
他夸贊的聲音,更刺耳。
錦燕在這一刻想,或許,她也不是愛他。
只是被他那對任何人都能說情話的聲音,騙了而已。
雪漫漫,淹沒了她走時的腳印,一切歸于平靜。
約莫終于覺得一個婢女不會對她產(chǎn)生影響,宋淑婷終于放棄了折磨錦燕。
吩咐人送給她凍傷膏,給她送了厚衣服,暗中還吩咐人給錦燕換了宜蘭園,有單獨的院子和房間。
宋淑婷不傻,可不想把行川哥哥逼急了。
既然這些天他從未暗中去探望過錦燕,對錦燕也只是淡淡的態(tài)度,她也就樂得在行川哥哥面前做個大度的人。
錦燕不用去干活了,吃食上也略有改善,還有一個丫鬟跟著伺候。
說是伺候,也不過是監(jiān)視罷了。
年夜那天,她一個人在宜蘭院過的。
一盤餃子,三個小菜,一壺清酒。
錦燕什么都沒吃,只是倒了杯酒喝。
清酒入喉,落入肺腑的是懷念。
懷念她在京城,為了鋪子應(yīng)酬,喝酒,哪兒怕宿醉,至少她都是自由的。
不是在這四面是墻的小院,被囚禁的一步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