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但這個人今天必須死。
話落刀出,刺刀在掌上調了個頭,刀柄被反握在手,
刀刃向外。
踏步往前,速如閃電,頃刻間就殺到近前。
狹長的眸沉如死水,毫無波瀾。
殺人對虞歸晚來說是信手拈來習以為常的事,已經(jīng)不會有任何感覺,認定這個人該死,殺了就好。
哪怕逃到天涯海角,藏在地縫里都要將人找出來殺掉才覺得是完成了任務。
景寧侯也并非柔弱之人,
麒麟城的百官都未必知道她會武功,
且身法詭異,竟能避開虞歸晚的刺刀,還毫發(fā)無傷。
她單手撐住城墻凹凸的石磚,回身就用長腿踢向虞歸晚。
她緊緊抱著麗妃的頭顱,眼神怨毒,
對虞歸晚是恨得咬牙切齒。
“虞歸晚,拿命來!”
心愛之人被殺,
她又怎能不恨,
巴不得立刻就將虞歸晚大卸八塊。
虞歸晚打架殺人從來不廢話,
更不會叫囂放狠話,
她只會在刺刀扎穿對方脖子的時候給這些死都不會瞑目的人一個閉眼的理由。
比如為什么殺你,
也可能真的沒有理由,純粹是你該死了,
沒法活了,所以還是安心去死吧。
她擋掉景寧侯飛過來的一腳,
握緊刀柄狠狠敲在對方的腳踝上。
劇痛讓景寧發(fā)出一聲慘叫,“�。 �
她就瞅準時機再次逼近,刺刀被她玩出了花樣,輕巧避開景寧侯的回擊,擦著頸側就過去,削下來一縷頭發(fā),又留下了一道血痕。
景寧伸手一摸,看到血色由紅變黑,她的瞳孔驟然睜大。
有毒!
“卑鄙!”她咬牙瞪著虞歸晚。
虞歸晚只是冷冷看她,終于說了句話,“你該死了�!�
該死了,就注定了景寧侯的結局。
兩人在東遼都城的城頭打斗了數(shù)個回合,景寧侯因為體力不支和毒藥發(fā)作,最終被虞歸晚刺穿心肺,割斷喉嚨。
所有陰謀詭計就此胎死腹中,到死景寧侯也沒有閉上眼。
她和麗妃的頭顱被黑布裹住裝入盒中,由專人快馬加鞭八百里加急送去麒麟城。
隨著她的死,見不得的身世也會一并帶去地獄,沒人知道她其實是東遼貴族的一個奴隸所生,當年被拐的侯府千金早就死了,她只是個替代品。
為了能活下去,她跟雍帝聯(lián)手逼死了老侯爺,讓其絕后,但雍帝也沒想放過她。
這些陳年往事,虞歸晚也只查到一角而已,但人死燈滅,真相是什么已經(jīng)不重要了。
.
東遼大臣以為他們的兵馬起碼能撐到冬季,只要入了冬,大雪覆蓋,虞歸晚的人再厲害也不得停下休整。
這也是自古以來兩國交戰(zhàn)的不成文規(guī)定,默認冬季休戰(zhàn),可沒想到這么短時間內虞歸晚就殺到了都城。
“怎么可能?!沒有大船她的人根本過不了烏拉旗!”
“據(jù)城外傳來的消息,虞歸晚根本就不是從烏拉旗過來的,而是突然出現(xiàn)在雪山下面,我們現(xiàn)在是腹背受敵,鐵騎都支援了烏拉旗,都城恐怕……”
啪!
東遼太后將杯盞掃落,怒視底下朝臣。
“連一個村婦領的兵馬都擋不住,要你們有何用!”
割讓二十城已經(jīng)是奇恥大辱,她本是不愿意的,可群臣相逼,她不得不點頭。
可虞歸晚欺人太甚,答應放人又中途反悔操控蝎王殺死納措和蔑古雄,現(xiàn)在又毀約,簡直是欺人太甚!
被太后怒斥,朝臣也有不服的,道:“若太后沒有聽信讒言,又何至于此。”
太后已經(jīng)年老,力不從心,就覺得自己手中的權力在流失,越是這樣她就越想握緊,才會將劉卜算和景寧侯的話聽進耳朵。
可剛有所動作就被虞歸晚知道了,仿佛這天下都在掌控之中,什么事都瞞不過,這樣的人太可怕。
東遼太后被朝臣懟得啞口無言,虞歸晚的兵馬就在城外,已經(jīng)和東遼守軍廝殺得難分難舍。
聽說這支西軍極其詭異,都是傀儡,用鐵騎傀儡再對付東遼人。
虞歸晚果然狠毒。
大軍都在烏拉旗,都城的守軍擋不住虞歸晚的傀儡軍,景寧侯又死了,劉卜算也被抓。
虞歸晚用刺刀像片生魚片似的將她的肉一片片割下來,撒得到處都是。
她是被活生生疼死的,血流了一地,倒下去的只是半副帶肉的骨架。
劉氏族人親眼看著劉卜算遭凌遲虐死,他們恨,卻被傀儡軍壓制得沒法動彈。
劉子更是被按在地上,臉蹭破一大塊皮肉,血淋淋的十分嚇人。
但他的兩只眼睛還是怨毒的盯著從城頭下來的虞歸晚,用只有劉氏族人才能聽懂的巫語對虞歸晚下詛咒。
咒她不得好死,魂魄生生世世困在地獄,所愛所親之人皆骨肉分離,注定孤身,直到老死。
噗!
染著劉卜算鮮血的刺刀扎進劉子的胸膛。
虞歸晚歪頭,漆黑的眼珠子燒著兩簇暗焰,無風而動,那是有人要死的信號。
許是殺過癮了,她心情好了些,靠近劉子低聲道:“你知道我是從什么地方來的嗎?人間煉獄,我就是從那里爬上來的,你想去嗎?我送你一程,你姐姐剛上路,你現(xiàn)在去應該還能追上�!�
鮮血不斷從劉子的嘴里涌出,瞳孔逐漸渙散,就像破了的風箱,只能發(fā)出幾聲嗬嗬。
親眼見著劉子咽了氣,虞歸晚才站起來。
詭異的笛聲再次響起,傀儡舉起彎刀砍向劉氏眾人,接著就殺去東遼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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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城。
“報——”
“八百里加急!”
捷報一封接一封,這些天麒麟城的百姓可算是有熱鬧瞧了,只要聽到這個聲音就知道是偏關送來的。
殺了東遼的哪個貴族,又搶了多少座城,比茶館里說書的都熱鬧,聽得也讓大快人心。
東遼在北境殺了那么多邊民,現(xiàn)在可算是讓他們也嘗嘗這種屈辱的滋味了。
而龍椅上的趙顯面對這些捷報也是喜憂參半,打贏了固然值得高興,但——
“什么?!東遼皇族一個不剩?全被殺了?!”
最后送來的這份捷報是虞歸晚下令屠殺東遼皇室全族,曾經(jīng)權勢滔天的東遼太后也死了。
還有幾個大貴族,男女皆殺,只留下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卻也不知會被送去什么地方,榮華富貴到底成了昔日美夢。
再怎么說那也是皇室,即使戰(zhàn)敗淪為階下囚也該給予皇室應有的尊重。
虞歸晚就這么把人殺了,還是全族,一個不留,這要是傳出去,天下人又該如何議論,她就真的半點都不在乎自己的名聲?
趙顯一屁股坐回龍椅,哪怕是被囚禁在深宮那段日子他也沒有如此懼怕過。
“她把人都殺了,都殺了……”
若換成旁人攻下都城,絕不會像虞歸晚這般下狠手,不僅誅殺貴族,還屠盡皇室。
皇室是權力的象征,旁人到底會存幾分忌憚。
但虞歸晚沒有,這些人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東遼皇室是這樣,那大雍呢,麒麟城呢?趙氏在她眼里是不是也連屁都不如,她想殺就殺,想留就留。
很快宮內就傳出趙顯驚思過度龍體有恙的消息。
捷報傳回本是高興事,應百官萬民同賀,趙顯偏在這種時候病倒,傳到外面也不好聽,他這個皇位也別想坐穩(wěn)。
“為了穩(wěn)固朝堂和前方,陛下龍體有恙的消息還是暫且壓著,待北境軍凱旋而歸,班師回朝了再說,外祖父以為如何?”趙禎擰緊眉心提了個建議。
鎮(zhèn)國公也沒辦法,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
“陛下到底年小,很多事還需我們多提點才行�!�
趙禎垂眸,憂心嘆道:“陛下是被衛(wèi)國公在東遼的行事給嚇到了,難免會……”
她不說還好,一說這個,鎮(zhèn)國公也跟著唉聲嘆氣,實在是趙顯不堪大任。
哪里有皇帝會被自己的臣子嚇病了的,傳出去太丟人,這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以為過幾日趙顯就會好,但太醫(yī)看了好幾位,藥也吃了不少,病卻一日重過一日,先前還能起身,現(xiàn)在是連床都下不了,整個人瘦脫了相,只剩下一副骨頭架子。
楊太后日夜以淚洗面,傷心過度幾次昏厥過去。
宗親和群臣又不是傻子,皇帝久不上朝,肯定是出了事。
鎮(zhèn)國公也知道這事瞞不了多久,但當趙氏宗親提出要立儲君時,他還是差點氣昏過去。
“陛下不過舞象之年,登基也不過半載,還都尚未立后誕育子嗣,你們就要立儲君,安的什么心!”他在朝上跟幾個大臣吵起來。
趙禎也著公主府立在宗親那列,只是沒出聲,視線盯著上面空蕩蕩的龍椅。
幼兒站在文官中間聽他們吵。
“陛下龍體抱恙,就該早立儲君以防萬一�!�
“胡說!”
“我們哪點說的不對?儲君關乎國之根本,咱們就立不得!”
“陛下尚未有子嗣,你們要立誰為東宮之主?!”
“先帝還有皇子,德才兼?zhèn)�,為何不能立為太子?我朝雖素來立嫡子為太子,但如今朝中變故頗多,也應事急從權,穩(wěn)固了朝堂才能安邦定國,所以應當盡早立太子。”
“你們休想!”
既然臉面都撕破了,也就沒必要再遮掩。
宗親想要扶持趙顯的異母兄弟上位,因為先帝的這些皇子,母族都不顯,否則也不會讓麗妃欺壓這么多年。
一旦她們的兒子被立為太子,勢必要倚仗宗親,到時宗親在朝中的權力就越大,攝政也未可知。
鎮(zhèn)國公還不知道他們打什么算盤?只是趙顯實在有些爛泥扶不上墻,太后又只有他這么一個兒子,不扶持他難道扶禎兒不成。
禎兒?
鎮(zhèn)國公突然福至心靈,倏地看向趙禎所在的位置。
也許真該試一試。
虞歸晚都封了衛(wèi)國公,隨望京也入了大理寺,公主繼承皇位又有何不可。
想通此道的鎮(zhèn)國公心情大好,對這些宗親皮笑肉不笑道:“那就依你們所言,立東宮之主�!�
只說立儲,沒說立太子。
幼兒的眼神閃了閃,抬頭時正好跟趙禎的目光對上。
散朝后,趙禎跟上幼兒。
“一怒為紅顏,若當初劉卜算沒有指使人將你擄走,今日東遼也不會被滅國。外頭的人都以為她北伐是為了朝廷,但你應該知道她是為了誰�!�
為了替幼兒報仇就滅掉一個強國,幼兒要是計較家仇,虞歸晚是不是也會把趙氏也滅了。
只要想到這種可能,趙禎就不寒而栗。
幼兒提裙下了臺階,妙娘她們在不遠處等她,她也不想同趙禎多說,該利用的已經(jīng)利用完了,往后就各憑本事了。
“你多想了,歲歲北伐是為了那些被東遼殺死的邊民和將士報仇�!�
不管趙禎說這話的目的是什么,她都不會讓她得逞。
趙禎也沒有多糾纏,站在原地目送幼兒走出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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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虞歸晚要班師回朝之際,麒麟城中就立儲君的事爭論不休,誰想到鎮(zhèn)國公竟然要立趙禎為儲君,簡直是胡鬧。
宗親不答應,朝臣也反對。
病中的趙顯從伺候的宮人嘴里得知此事,頓時氣得吐出一口血,人更不好了。
立別的皇子為儲君,宗親和朝臣還能攬大權,若立趙禎,先不說她長公主的身份,單是她同虞歸晚的往來就足以讓宗親忌憚。
這兩個人要是站到一塊,麒麟城必定要變天,哪還有他們說話的份。
可不管他們怎么反對,有了鎮(zhèn)國公的支持,又有投效了虞歸晚的文武站隊,趙禎為東宮之主的事已然板上釘釘。
至于是誰說服這些人的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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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
虞歸晚班師回朝。
趙顯病入膏肓,時日無多,趙禎代理朝政,領百官在南城門親迎凱旋而歸的黑甲兵。
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草原霸主——東遼被滅國,這是大雍建朝以來首次大捷,自當普天同慶。
號角和戰(zhàn)鼓齊鳴,城民夾道歡呼。
虞歸晚騎馬走在最前頭,披風的鮮紅就好像是用東遼皇室的血染出來的。
戰(zhàn)功赫赫,風頭無兩,誰也不能與她比肩。
入城后她也沒有下馬,群臣皆避其銳氣,不敢上前,趙禎也沒有指摘她不尊禮,反而笑著同群臣夸她英勇無敵,為國之砥柱。
宮中夜宴。
在趙禎被立為儲君之后,幼兒也晉為大理寺少卿,正四品。
她本該入文官那面的席,趙禎特許她過來和虞歸晚同坐。
她也沒有推辭,很自然的坐了過來。
歌舞響起時她小聲和虞歸晚說了麒麟城中發(fā)生的事。
聽完后虞歸晚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道:“我就說她不會甘心的,宮里不知道有她多少眼線,趙顯斗不過她�!�
“她登基為帝,對你不利的,她容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