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我還容不下她呢。”
“她若對你出手，我會殺了她�！庇變赫f的極認(rèn)真，不是在開玩笑。
虞歸晚偏頭看她，莞爾一笑，似夜空流星，璀璨奪目。
“好�！�
夜宴除了文武百官，還請了祥云庵的姑子，隔著舞姬和虞歸晚對坐。
虞歸晚往那邊多看了眼。
“趙禎信佛，跟明鏡來往慎密。”幼兒解釋。
夜宴結(jié)束后便是封賞，趙顯這個皇帝是露不了面，只能由趙禎同群臣商議著定，她力排眾難給虞歸晚封了異姓王。
虞歸晚這個衛(wèi)國公當(dāng)了不到一年就成了北靜王。
靜同境諧音，為北境之王的意思。
同年，趙顯病死，趙禎登基為女帝，正式執(zhí)掌朝政，從地方選調(diào)和提拔上來許多有才干的官員。
這些人的家世背景或許一般，有的甚至是平民出身，是好不容易科考出來才當(dāng)了個小小芝麻官，哪里想過自己也會被提拔入麒麟城，登上殿堂的這日。
這朝堂上微妙的平衡就此打破，每天上朝都有好戲看，一有什么就吵得不可開交。
不過趙禎不是趙顯，還能容得朝臣蹬鼻子上臉，她的御下手段極像先祖皇帝，恩威并施，帝王的威嚴(yán)讓人不敢輕視。
所以登基三年來都未曾出現(xiàn)大臣獨(dú)攬大權(quán)、百官相斗的場面，頂多就是吵吵嘴，不妨礙的她也不會阻攔，由他們吵去。
再者東遼被滅，北境拓域，極缺人才，只要有本事的都能謀一番事業(yè)，更是一年開兩次恩科，男女皆可考。
朝中的女官可不少，大理寺占最多，因為現(xiàn)任大理寺卿是前丞相隨謙安的女兒隨望京。
這位曾經(jīng)可是麒麟城的才女，又助北靜王平定偏關(guān)，收復(fù)失地，北靜王能有今日榮耀，她功不可沒，只是一直未成親，連女帝想給她說媒都被她拒絕了。
北靜王也沒有成親，她比隨大人還年長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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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四年，原東遼都城爆發(fā)瘟疫，并在北境迅速蔓延。
虞歸晚是災(zāi)星降世的謠言再次掀起，都說是她當(dāng)年屠殺東遼皇族被下的詛咒，連累百姓也遭殃。
她手染鮮血，殺孽過重，終究不是好事。
把奉旨回麒麟城的廖姑給氣得不行，在王府里就罵開了。
“當(dāng)年師父北伐的時候怎么不見他們跳出來說，現(xiàn)在蹦跶了，什么東西！”
其他人也都在。
妙娘幾次欲言又止，瘟疫蔓延，她想知道邊城的情況，那個人還好么？
“她去年病了一次�！绷喂谜f。
妙娘立刻就急了，“怎么沒見她來信說？”
那人屁大點的事都會在信里啰嗦，卻沒有提自己生病的事。
她們兩人之間的事廖姑也不便插手過問太多，這些年閻羅娘一個人在邊城也不容易，明明兩個人心里都有對方，卻一直這么著，也不知為何。
她們在廳上等了一會虞歸晚才出來。
“師父。”
“主子。”
眾人都站了起來。
這些日虞歸晚的身體有些不對勁，總是昏昏沉沉的，一睡就是一整天，請醫(yī)來看過，吃了藥也不見好。
幼兒擔(dān)心得不行，生怕是應(yīng)了那勞什子詛咒。
她坐下，手撐著額頭又有些昏昏欲睡，勉強(qiáng)撐著同廖姑說話。
“下旨讓你從偏關(guān)回來不會有好事，明日你入宮需小心些�！彼龑w禎始終是不信任的。
廖姑點頭，擔(dān)憂道：“師父，我再讓人去找好的大夫�！�
“不用了�！�
她知道自己的身體，請醫(yī)吃藥都不管用，是那個世界在召喚她回去，她感受到了。
“師父……”廖姑眼圈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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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四年，冬。
虞歸晚陷入昏迷，藥石無醫(yī)。
與此同時北境的瘟疫不再蔓延，得病的百姓也漸漸好轉(zhuǎn)。
朝臣便以此為證說虞歸晚不詳，影響國運(yùn)。
“放屁！”
常年駐守邊關(guān)的廖姑脾氣暴躁得很，當(dāng)場就跳起來一拳打在說這話的大臣臉上，把對方的一顆牙都打掉了，若不是有人拉著，她都能將人打死。
那人捂著流血的嘴，憤道：“本來就是，那不然怎么解釋她一昏迷瘟疫就沒了！”
“狗官你再說！”廖姑掙扎著還要沖過去。
陳婦一把抱住她的腰將她往后拖，安撫道：“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沖動，他們就等著你鬧事，好找理由尋你的錯，再將咱們一窩全打了才好。隨大人比咱們還氣還著急，你看她可曾在這些人面前露出過半分？”
要說著急，誰也沒有幼兒急。
她從來不信北境的瘟疫跟歲歲有關(guān)，若真的有神靈，懲罰的也該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又怎么會是歲歲。
她派人暗地查訪過，趙禎私底下的動作瞞不過她。
祥云庵，明鏡，還有國師，合伙弄了這么一出好戲，不知用的什么手段害得歲歲昏迷不醒。
別以為她會這樣放過。
趙禎允了群臣的上表，準(zhǔn)許明鏡開壇作法。
幼兒一夜白了頭。
夜里行過長廊，看著院中不再盛開的紅梅，她久久沒有再挪動一步。
“母親。”
杜氏在她身后也站了許久，“天冷，別在外頭站太久，當(dāng)心著涼，病了更不好�！�
幼兒伸手接住飄落的雪花，想起在南柏舍的日子。
“母親，是我沒有護(hù)好她，我沒用�！�
杜氏嘆道：“幼兒，你盡力了�！�
看著女*
兒一夜白頭，杜氏又何嘗不心痛。
歲歲一日不醒，幼兒就跟著煎熬一日。
“是啊，盡力了……”
她不顧趙禎的盛怒，以‘妖言惑眾’罪將明鏡捉進(jìn)大理寺刑獄，又收集齊了國師利用丹藥給先帝下毒的證據(jù)，一并抓了。
她知道是趙禎讓明鏡在背后搞的鬼，趙禎忌憚歲歲功高震主，早就想好了對策。
論狠毒論城府，她和歲歲都不及這位登基才四年的女帝。
趙禎從先帝在時就布下棋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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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十年已過。
大理寺刑獄。
受過酷刑的明鏡像個血葫蘆被吊在架子上。
虞歸晚昏迷十年，她就被關(guān)了十年，快死了又被救回來。
求生不能，求死不行。
給她上刑的就是偏關(guān)的那個喜大人，虞歸晚親手調(diào)教出來的人。
“說還是不說？”喜大人將鞭子掂在手上。
明鏡抬頭，用沒了牙齒的嘴含糊道：“貧尼不知……”
幼兒就站在外面看著，十年了，她還是天天來，風(fēng)雨無阻。
“繼續(xù)上刑�！�
十年，明鏡骨頭再硬也快撐不住了，便開始破罐子破摔。
“虞歸晚災(zāi)星降世，禍國殃民，必生生世世受地獄業(yè)火焚燒，不得投胎為人！”
喜大人眼神一冷，剛要動手，卻有人比她動作更快。
噗！
那年被當(dāng)作生辰禮送到幼兒手上的機(jī)關(guān)鐲，里頭的毒針已經(jīng)許久沒有動過。
明鏡當(dāng)場斃命。
幼兒輕輕轉(zhuǎn)動機(jī)關(guān)鐲，淡聲道：“拖出去，喂狗。祥云庵，屠。”
這個女帝登基以來就香火不斷的皇家拜佛敬禮之地，一夜之間淪為焦土。
趙禎氣得跳腳也不能如何，虞歸晚留下的人盡數(shù)掌握在幼兒手中，黑甲兵倒也罷，放在明面上的，只要幼兒沒想著舉兵造反也不怎樣，要忌憚的是她手里的暗者，無處不在，這宮中也不知有她多少人。
“你非要如此？”趙禎還是將幼兒召進(jìn)宮，想推心置腹一番深談。
幼兒如今高居文官之首，女承父業(yè)。
她有才，有謀略，走到今日就有的是能服眾的本事和手段。
她不怕趙禎，她只要?dú)q歲醒過來。
“是你逼我的，歲歲并無反心，可你定要置她于死地�！�
趙禎也惱火，“她不是還沒死！”
幼兒氣笑了，諷刺道：“那我還要謝你了，陛下？”
趙禎被堵得啞口無言。
“她醒或不醒，我都不會與你善罷甘休�！�
趙禎的心咯噔一下，緊張道：“你想如何？”
“你會知道的�！�
關(guān)外的草原部族當(dāng)初會投誠全因虞歸晚，現(xiàn)在她昏迷不醒，謠傳還頗多，漸漸的這些部族就有些不聽話，暗地里聯(lián)合想要脫離大雍的掌控，自立為王。
更有東遼的遺民作亂，想復(fù)國。
守邊疆的將領(lǐng)多為虞歸晚的舊部，她們?nèi)羰遣幌霝槌⒈M心，縱容這些人作亂，山高皇帝遠(yuǎn)，趙禎也不能拿她們?nèi)绾�，逼急了她們直接撂挑子不干�?br />
有幼兒攔著，趙禎連下圣旨定罪都要好好斟酌。
廖姑自請回偏關(guān)，趙禎不允。
“你眼里就只有你師父，除了你師父你還容得下誰！你走！你們都走！都追隨她！朕這個皇帝不當(dāng)也罷！”
面對趙禎的氣急敗壞，廖姑很冷靜的說：“關(guān)外部族有異心，臣身為邊疆守將，應(yīng)當(dāng)回去，陛下又何必扯旁的�！�
“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們打什么注意，是她讓你們這么做的吧，威脅朕！”
“你要是能舍得這個皇位，就不會裝神弄鬼害我?guī)煾噶��！?br />
說罷，廖姑轉(zhuǎn)身離開，隔日就帶人回了偏關(guān)。
部族生亂是真的，但她不是為了朝廷才回去，關(guān)外是師父打下的天下，她要替師父守著。
十年時間足夠這些部族囤積實力。
廖姑所率領(lǐng)的黑甲兵在原來商玄族的領(lǐng)地遭遇埋伏。
她被困，情況危急。
就在她以為自己會陰溝里翻船死在這的時候，跟師父一樣沉睡了十年的巨蝎從邊城狂奔出來。
塵土飛揚(yáng)，將她從困陣中救出。
巨蝎這么多年沒動靜，會突然跑出來肯定是——
“師父醒了！”
許久不開的紅梅僅一夜就全開了，紅艷艷的格外好看。
虞歸晚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她又回到了末世。
灰色冰冷的建筑，殺不完的喪尸。
她被關(guān)在實驗室里，那些人說她是零號病人，喪尸病毒就是從她身上來的。
什么？
怎么可能？
可好像又很合理，她一直懷疑自己的身世。
但那又如何，她不想留在末世，她要回去找幼兒。
末世才是她的夢，噩夢。
她殺了試圖從她身上抽血的研究員，沖破重重關(guān)卡逃出實驗室，又在末世過了十年逃亡的生活，白天她要躲追殺她的人，晚上又要躲喪尸。
真是累。
“你怎么有白頭發(fā)了？”
她醒了好一陣才緩過來，慢慢抬手摸了摸幼兒垂下來的頭發(fā)，摻雜了很多銀發(fā)呢。
幼兒喜極而泣，趴在她懷里哭到睡了過去。
杜氏也一個勁抹眼淚，道：“可算是醒了，可算是醒了……”
過后不久虞歸晚就知道了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