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西屏忙不迭搖頭,“不知道!我還沒到那書房去看過呢,是?晨起兩個打掃屋子的婆子發(fā)?現(xiàn)的。”
時修朝后喊一聲,“臧班頭!”
那臧志和忙近前問:“那間書房在哪里?”
西屏便朝前引路,“走這邊�!�
臧志和胳膊一揮,招呼幾個差役跟上,“快!去將現(xiàn)場圍起來,不許閑雜人等胡亂走動?!”
及至那間書房,只?見人頭攢動?,臧志和挎著刀大呵一聲,吆喝出條道來,幾個差役便沖進屋里,將幾個膽大的小廝扯將出來。為首的一個管事還撇著腦袋嚷,“我們大爺!我們大爺還沒抬出來呢!”
那扯他的差役道:“抬什么?!這會?不許亂動?尸首,等大人看過再!”話將那人朝石蹬底下一推,挎刀守在門上道:“從此?刻起,沒有大人應(yīng)允,誰也不許踏進房內(nèi)!”
連西屏也只?在門口伸著脖子張望,因嗅到股嗆鼻的血腥味,她不得那帕子掩緊了口鼻,心里害怕,又經(jīng)不住要看。好?些個仆婦也和她一樣,在外頭張頭張腦,看一眼躲一眼的,指指搠搠,低聲談?wù)?。
檻內(nèi)撒了一地的水,往屋里隨意淌去,漸漸與血漬相融。那紅因融于水,先是?一片淡淡的粉色,越往后顏色越重,越亂。只?見那姜俞生趴在地上,身子有一半壓著地毯,頭朝著門,臉卻偏向右邊,眼睛微張,血正是?從他身上流出來的。
臧志和蹲下身,順著尸首往屋里瞧,那地毯中間皺起來好?幾處,有給人蹬揣過的跡象,上頭一大片血跡,因是?大紅猩猩氈毯子,不大容易看得出來,瞧著是?黑了一大片,從那頭直黑到這頭。
“好?像給人拖拽過�!�
話間,他將姜俞生的尸體慢慢翻過來,只?見胸膛腹部被扎得全是?刀眼,身上的袍子似墨染過一般,一摸上去黏糊糊的,蹭得滿手?血。
時修撩開衣擺蹲下來,一數(shù),前胸后背竟有二十七處傷口,粗以傷口看來,是?同一利器所為。像是?刀,不過刀具種類繁多,一時還不能確定是?那一種刀。
他站起來,沿著尸首腳下那片剮蹭的血跡往正墻底下走,看見墻下那套桌椅,以及下首左右兩邊桌椅上皆有些血跡,又蹲下來細看,“不是?被人拖拽的,是?他自己?爬過去的,他是?在這里中的刀,然后向門口爬了一截�!�
臧志和也走過來,一同蹲在地上看,沒看明白。
時修從地板看到桌子腿,語調(diào)平淡,“血跡是?由下往上濺過去,他是?倒在地上被人捅的刀。仵作?呢?!”
陡地嚇得臧志和一激靈,“隨周大人在后頭,大概一會?就到�!�
時修起身再環(huán)顧周圍,這是?間寬敞明亮的書房,腳下站的是?中廳,幾套桌椅后頭各有罩屏,左邊隔間里擺著書案書架,右邊隔間里也有兩架多寶閣,陳設(shè)著些精致的瓷器。
這中廳腳印遍布,左右隔間內(nèi)卻沒有,腳印泥的血的皆有,大概是?才剛那些下人亂踩出來的。臧志和道:“昨夜下雨,那些帶泥的腳印大概是?早上闖進來的下人,實在太亂了。”
時修贊同地點了點頭,踅入右邊隔間查看,里頭有兩架多寶閣,沒有書,專管陳設(shè)些精致頑器,不過架子上卻空出來兩個位置。他高聲問:“這兩處位置,本來就是?空的么?”
門外有個婆子啻啻磕磕道:“不,不是?,平日都是?擺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br />
他向架子上隨便拿了只?汝窯瓷瓶來看,隔會?又放下走到外間來,轉(zhuǎn)頭對那婆子:“一會?尸體抬走后,叫人細細查看整個宅子里都少了些什么,是?哪一處少了,擬個單子出來給我�!�
那臧志和跟在后頭問:“是?不是?劫財殺人?”
時修沉默著,向門口問:“是?誰頭一個發(fā)?現(xiàn)的?”
還是?才剛那婆子和另一個婆子站出來,“是?我們兩個。我們,我們早上提水進來打掃,一開門就,就看見這場面,嚇得我們忙去喊了人�!�
“這是?誰的書房?”
“這是?我們老爺?shù)耐鈺�,平日里�?見外客用的�!�
原來是?姜辛的外書房,時修又踅入左邊里間,這隔間里放著對屏門擺著張偌大的書案,書案后頭便是?滿墻的書,不過走過去翻看一會?,發(fā)?現(xiàn)好?些書都是?嶄新的,是?充門面之用。想必姜辛平日也并?不是?個詩情畫意之人,只?是?在這里迎待些客人,怪不得這書房的裝潢得有些華麗。
他走回外間,“姜俞生也用這間書房?”
西屏從門外歪出個腦袋,“大爺有自己?的外書房,這間屋子是?老爺自己?專用的。不過這也沒準,大爺要進來,誰還會?攔他不成??”
“這屋子素日上鎖么?”
“不上�!�
時修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可?以進來。她才不進去!里頭臟得簡直沒個下腳的地方。
他便罷了,反剪起手?往門口走去,“都有誰常在這書房里出入?”
門外烏泱泱的人頭你看我我看你,要在這里出入,也沒什么限制,大家?都可?出入,管東西的,掃洗的,端茶送水的。大家?嘁嘁唧唧不出個確切來,還是?西屏道:“這屋子大家?都進得,只?是?除了每日來掃洗的人,平日里人沒事,也少到這里來。”
時修望著她,眼色不由得軟和些,“就不怕丟東西?”
西屏搖頭,“這家?里,哪間屋子擺了什么都是?有造冊登記的,除了各房各院里有管事的老媽媽,外頭這些書房廳室也都有管事的。何況每日有人打掃,要是?當(dāng)日發(fā)?現(xiàn)少了什么,就和負責(zé)管這間屋子的人問,遲早能查對出來,沒人會?偷�!�
時修正點著頭,聽?見人堆后頭有人嚷著“讓一讓”,原來是?那周大人乘轎姍姍來遲,還跟著個上年?紀的老仵作?。那仵作?胡須花白,也不知眼神?還好?不好?,時修有些不放心,一面盯著他進去,一面跨出門來迎周大人。
周大人朝屋里瞥一眼,看見滿地又是?水又是?血又到處是?腳印,呼啦啦亂了一地,兩排桌椅上也濺了好?些血跡,一片狼藉,簡直懶得進去看。
時修怕人聽?見驚怪,只?低聲和他,“身中二十七刀�!�
他只?在外頭將手?趕一趕,示意差役將圍看的人趕得再遠些后,便和失修咂舌搖頭,“不知什么深仇大恨,下如此?毒手?�!�
時修瞟他一眼,反剪起手?來笑了,“大人怎么就斷定是?仇殺?”
“難道不是??”周大人心生疑惑,“不是?仇殺,犯得著捅二十七刀?”
“這可?不準,興許是?兇手?受驚后慌張,胡亂扎了一通;也或者兇手?沒有經(jīng)驗,”他一面一面比劃,“你看,刀扎在了肋骨上,捅不進去,所以又拔出來!多捅了幾刀�!�
周大人見他這咬牙切齒的樣子,不由得把腦袋一偏,嘴一咧,“這還不是?深仇大恨是?什么?看樣子是?一定要他死!”
時修又道:“丟了些頑器t?陳設(shè)�!�
“是?謀財害命?”
時修笑著搖頭,“還不知道�!�
周大人看看他的臉色,又扭頭看看屋里,那血腥味沖得他直皺眉,要動?腦筋又懶得,便笑著朝時修打拱,“真是?巧了,小姚大人才得了府里的令要你復(fù)查姜家?五小姐的案子,這會?姜家?大爺又死了,我看,這兩樁案子間恐怕有什么關(guān)系,要有勞小姚大人費心了�!�
時修心知肚明,拱手?道:“有周大人從旁協(xié)查,本官一定盡心竭力�!�
周大人一看脫不了干系,尷尬地笑兩聲,“小姚大人放心,我自當(dāng)全力協(xié)助�!�
話間那老仵作?走出來回話,“卑職驗過了,身前身后共有二十七處刀傷,其中有五處在后背,傷口較深,其余的皆在前胸,最深的是?在左后腰上那一處,扎穿了腸子�!�
忽地沉默下來,時修耐心等著,不想等來等去還是?那片沉默,便斜睨他一眼,“就沒了?”
那老仵作?瞄一眼周大人,周大人只?管事不關(guān)己?地扭過臉去,他只?得絞盡腦汁再想些法,“噢,從傷口的形狀看,是?同一把兇器,應(yīng)該是?刀�!�
時修登時垮下臉,“我難道還看不出是?刀!是?什么刀?!”
“大,大約是?一把長七寸,寬三寸的尖刀�!�
“可?聽?見了?”時修扭頭問臧志和,又:“你分兩隊人馬出來,一隊在姜家?宅內(nèi)搜查,一隊在姜家?周圍街巷中搜,看看找不找得到兇器和別的線索�!�
臧志和領(lǐng)命,先叫了幾個人進去抬姜俞生的尸首。
幾個差役剛把尸首抬至廊下,就見盧氏被幾個丫頭婆子又攙又挽地簇著從那小路上哭奔過來。盧氏一看板子上抬的人,便撒開眾人撲在上頭喊:“你們要把我兒抬到哪里去?!不許你們動?他!我的兒,我的兒啊——”
她哭得撼天動?地,一把嗓子幾乎嚎破,喊了幾聲,忽然卡住了,向天上仰著脖子,仿佛要斷氣。須臾緩過氣來,又低頭嚎啕大哭,“我的命怎么這么苦,老.二死了才多久,老大——我的兒�。 �
她才剛在屋里聽?見這消息就當(dāng)場昏死過去一回,這會?哭著哭著翻了白眼,只?怕又是?要哭昏過去。西屏忙上前和于媽媽:“你老人家?先拉太太回房要緊,再由她哭下去只?怕要斷氣了!先回去,請大夫來瞧瞧要緊!”
那于媽媽也嚇得個半死,又招呼著眾人攙起盧氏往外拉拽,盧氏嚎哭這一陣,已沒了力氣,隨人拽了去。
時修人堆里一瞧,奇怪,除了西屏,再不見姜家?其他主子,因走到西屏身邊,“怎么不見大奶奶?”
西屏正要開口,人堆里鉆出個大奶奶房里的婆子,道:“我們大奶奶昨日到親戚家?吃席,已經(jīng)派人給她傳話去了�!�
“那姜袖蕊和鄭晨呢?”
未及,那周大人又走過來道:“小姚大人,衙門里還有別的要事,我得先回去。這一攤子,只?好?先交給你顧著了,你查問到什么,回衙我們再細,啊�!�
這老泥鰍是?嫌太陽曬起來了,血腥味又重,所以恨不得馬上溜。時修懶得和他周旋,只?好?打拱,“那周大人先去,我若得了什么線索再去和大人商議�!�
那周大人先行了一步,時修向個差役吩咐,“把這屋子鎖起來,叫人守著,沒我的話,不許人隨便進出。”
差役答應(yīng)著,叫了個管家?細細交代一番,那管家?便吆喝著眾人散開。卻有幾只?蒼蠅循著血腥味而來,嗡嗡撲在西屏耳邊,她嫌惡心,忙晃著腦袋閃躲,那蒼蠅偏和她作?對,圍著她打轉(zhuǎn)。
時修見狀好?笑,捏著袖管子來替她趕,一面拉著她往慈烏館回去。
天因給昨日的暴雨洗過,干凈得一片云也不見,西屏不由得蹙緊了額心,“這么大的天氣,那書房幾時才能許人收拾?只?怕血氣太沖,招出許多蒼蠅蚊子,惡心死了�!�
“招蒼蠅怕什么,那么遠,又飛不到你房中去�!睍r修知道她這毛病,只?得好?脾氣勸:“好?歹忍兩天,容我再細細查看兩遍,實在不能在屋里發(fā)?現(xiàn)別的線索,就可?以叫人掃洗了�!�
“你才剛還沒查完?”
“看是?看完了,就怕有粗心大意的時候。”時修想起那些亂七八糟的腳印,仍有些舍不得,想著先靜一靜,這頭問完話再去看一遍。
第053章
白刃血(〇五)
時修又問及袖蕊鄭晨夫婦,
西屏待要說,可巧撞見兩個?婆子引著大夫在路上奔走。她原不想問的,可想著這時候家里這樣亂,
不問又不好,
便攔下那幾人,
“太太和四姑娘眼下是誰守著?”
婆子道:“是四姑爺在看著�!�
西屏點點頭?,
喬作一臉的沉痛,
“你告訴四姑爺,請他多?費心,我這里要回衙門的話,
有些顧不上家里的事了�!�
待那兩個?婆子去后,她扭頭?和時修撇嘴,
“四妹妹早上看見書房那情形,當(dāng)時就?嚇暈了過?去,四姑爺只好先背她回了房。眼下家里一團亂,
大奶奶還沒回來呢,
回來不知又是怎么樣�!�
偏姜辛不在家,
南臺初一也往寶應(yīng)縣去了,姜俞生突然這一死,
連個?能撐事的人都?沒有。西屏因和時修有親,別的她幫不上,
和衙門這頭?接洽倒是她能頂,
因此都?推她出來,
這倒合了她的心意?。
這廂走回慈烏館,
西屏借故吩咐嫣兒去瀹茶,
那裘媽媽偏還要湊在跟前聽,給西屏看了一眼,
“衙門里問話,不相干的人都?要避開的,媽媽不懂?你出去吧,有話問你自然會喊你進來,不然人家當(dāng)你故意?在這里竊聽消息呢,仔細把你當(dāng)兇手拿了!”
嚇得那裘媽媽忙走了。西屏直望著她出了院門,和別人一樣,裝了一早上的傷心,這會才急吼吼地拽著時修進里間,“昨日?你才說今日?要將大爺收監(jiān),想不到他今日?就?死了,也真是怪了�!�
時修正想得出神,冷不丁給她這一拽,把魂硬生生給他拽了回來,臉上還有些呆滯,“你說什么?”
西屏猜他又沒聽見,反正也是不要緊的話,懶得再說,旋去榻上坐下,托著臉攢著眉頭?嘀咕,“我說奇怪,大爺怎么會死在家里——”
這話有些意?思,時修登時來振奮精神,拽了圓案前的凳子和她面對面坐下,“死在家里有什么奇怪的?”
“早上我們一堆人圍在那里看的時候,我聽見他房里的人說,大爺昨天下晌出門去了,一直沒回家來,怎么又會死在那書房里?總不見得他是回來了,卻不回房,跑到老爺外書房里點燈熬油地看書吧?他才沒那么勤奮!也向來不愛看書。”
“他昨天確切是幾時離家的?”
西屏瞪著眼,“我昨天也沒在家,我在你那里呢你忘了?就?是在家我也不能知道啊,我也是早上聽他房里的人說的�!�
時修不知扯著了哪根筋,陡地將話鋒一轉(zhuǎn),“你早上和那些人在那里看,怎么不攔攔他們不許他們進屋去踩?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規(guī)矩�!�
忽地教訓(xùn)得西屏語塞,只把兩眼朝天上一翻,“我也是聽見他們?nèi)缕饋聿炮s過?去的!”
時修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你把姜俞生房里的人叫來,我有話要問。”
西屏心道:你倒會支使人,我又不是你手底下的差役!正懶得理他,那嫣兒端茶進來,便打發(fā)嫣兒去,“你走一趟,去把大奶奶屋里的夏煙請來�!�
嫣兒忙答應(yīng)著出去,少時請了那夏煙來,是個?年輕媳婦,不過?姿色平平,身段也大好,怪不得姜俞生舍得放她去配了人。
她朝上首椅上二人福身,西屏忙叫她起來,“你們大奶奶回來了么?”
夏煙臉色淹淡,估摸著也是給嚇的,遲緩地搖著頭?,“還沒有,已經(jīng)打發(fā)人去叫了,大約這會在回來的路上�!�
因看她有些忐忑不安,西屏便笑了笑,“你不要怕,大人只是按例問你幾句,問什么你只管照實?說就?是了,不是扯謊也不會牽連你�!�
那夏煙點兩下頭?,“小二爺是不是要問昨日?大爺?shù)那樾�?我�?的不知道,只曉得大爺是昨天睡了中?覺起來,申時初刻出的門,聽他說是要到大通街典當(dāng)行里去一趟,也沒跟著人,自己?去的。”
“大通街典當(dāng)行?”
西屏轉(zhuǎn)過?臉和時修解說:“那間典當(dāng)行其實?是我們家的總商號,凡是生意?上有事要商議,都?是在那典當(dāng)行里,各家鋪子的掌柜,商號的管事一般都?是到那里去回事,老爺不在家,自然凡事是大爺在問�!�
“他素日?出門也總不帶人?”
夏煙道:“有時帶有時不帶的�!�
時修點點頭?t?,又問:“那你們大奶奶又是幾時離家的?”
“大奶奶前日?得了親戚家的帖子,昨日?天不亮就?起來換衣裳梳妝,天剛蒙蒙亮她就?出門去了�!�
“可有人陪著?”
“是秀筠陪著去的�!�
西屏又解說:“秀筠是大奶奶陪嫁來的丫頭?�!�
時修接著問:“昨晚確切沒聽見你們大爺回家來過??”
夏煙想了想,仍是搖頭?,“昨夜屋里是我上夜,大爺出門的時候也沒說回不回來,大約戌時三刻,我看天下著雨,想著大爺大概是不會回來了,他從前就?常歇在外頭?,所以我沒派人出去找,就?關(guān)了院門,和玉哥的奶媽媽交代了幾句,就?熄燈睡下了。”
說到玉哥,西屏想起來問一嘴:“玉哥的病大好了么?”
“勞二奶奶惦記,已經(jīng)好了許多?了。”
“那就?好了,這時候家里一亂,只怕顧不到他,你們要多?費心�!�
問時修還有沒有什么要問的,時修搖搖頭?,西屏便打發(fā)了夏煙出去。時修隨即拔座起來,跟著慢慢朝門上走了幾步,烈日?如火,頃刻就?將夏煙的背影吞噬了。他又掉身回來,在廳上反剪著手,漫無目的慢慢打轉(zhuǎn)。
西屏在椅上,和他一樣奇怪,“這就?真是見了鬼了,大爺出門去,大家都?是知道,可他到底什么時候回家來的,卻沒人知道。難道——他也是和三年前一樣,是悄悄回家來的?可這回又是為什么?”
她把時修肚子里的疑問全問出來了,倒叫他無話可問,笑道:“要是這些我都?知道,就?破案了,我還在這里瞎轉(zhuǎn)個?什么?”
頃刻又進來人回話,說盧氏和袖蕊都?轉(zhuǎn)醒了,袖蕊尚可,就?是盧氏醒來后還是哭得厲害,痛心得肝腸寸斷。西屏忖度著少不得要去瞧瞧,因此叫了嫣兒來吩咐,“一會記得去廚房里提午飯過?來,叫小二爺在這里吃,不必等我。”
“奶奶不吃么?”
“我不吃了,我去瞧瞧太太和四妹妹�!�
這時候想必盧氏一定吃不下,她怎好光明正大按時按晌地吃飯?少不得要裝裝樣子。時修暫且也顧不上,追隨她一道出門,“我再回那書房去看看�!�
西屏無法,只得又扭頭?和嫣兒說:“那算了,晚些時候再說,反正人家也不領(lǐng)情�!币幻姘褧r修斜著橫一眼,哼了聲。
前頭?的話時修沒聽見,只聽見最?尾她哼的那一聲,像是個?指令似的,他本能地緊張起來,歪著臉瞅她,“怎么又不高興了?我又有哪里不好?”
她沒作聲,瞪他一回,心怨他一碰上死人又廢寢忘食了。恰走到岔路上,她自顧仰著下巴去了。時修在那小路上怔了怔,垂頭?看一眼自己?,也沒有哪里不整潔,不知道又礙了她哪只眼。
正是個?無奈,那臧志和急匆匆跟著個?小廝跑過?來,向他攤開手,手心里是個?孔雀藍的小蓋子,“大人,這是在對街一條巷子里發(fā)現(xiàn)的,看著值些錢,我看不像是誰隨手丟在那巷子里,所以給大人瞧瞧。”
時修拿起來看,像是個?酒壺蓋子,“當(dāng)然不會是誰故意?丟的,這是琺華彩器,尋常人家誰用?得起這個??”說著遞給那小廝,“去問問你們家管器皿的人,到底都?丟了些什么東西,單子快擬來給我�!�
一壁叫上臧志和,和他往宅子外頭?走,及至門上,略站了站,叫來門房上的人問昨夜是否看見姜俞生回來過?,門房的管事再三打保票,昨日?自打姜俞生下晌出門后,角門和正門上都?沒瞧見他回來。
時修暫且對姜俞生如何歸家的事沒頭?緒,仍到對街不遠那巷子里查看。
這巷子逼仄,鋪的青石板,不過?年頭?太久,有些石板陷下去,泥土露出來,前頭?已有兩個?差役彎著腰在查看,見時修進來,便迎來打拱,“稟大人,發(fā)現(xiàn)了好幾個?不同的腳印,都?是男人的腳,朝前頭?方向過?去的�!�
那臧志和在時修身后呵呵傻笑,“我從前看大人總是查看腳印,因想著昨夜下雨,地上還未干透,假使兇手殺了人從姜家出來,怕被人看見,必定擇小路走,所以命他們在附近各條巷子里追蹤。果然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那個?蓋子,又發(fā)現(xiàn)了這些腳印�!�
時修轉(zhuǎn)頭?一笑,“你也長進了。前頭?出去是哪里?”
“是條大街�!�
時修點點頭?,蹲下身細看了那些腳印,倒奇怪,那腳印都?是溜著墻根走的,路中?間反倒沒有。循著巷子出去,那正街上甚是熱鬧,看行人走動也能看得出,街上串聯(lián)著好些小巷,必定四通八達。
因吩咐臧志和,“問問昨夜巡夜打更之人,有沒有碰見些什么可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