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景順帝說高閣老年紀(jì)老邁、老眼昏花已經(jīng)沒有精力處理政事,高閣老還能說什么?
景順帝鐵了心要他走,現(xiàn)在至少給了他一個體面的理由,如果他梗著脖子不同意,景順帝就該給他羅織罪名了!
“老臣叩謝隆恩!”
高閣老跪在地上,回想過去種種,眼角還是流下淚來。
陳廷鑒俯身來扶他。
高閣老冷哼一聲,拂袖而去,經(jīng)過站在中間一帶的陳敬宗時,高閣老又重重哼了一聲。
其實同為四品文官的陳伯宗,就站在弟弟陳敬宗的對面。
高閣老當(dāng)然也瞧見他了,只是他知道陳伯宗是憑本事考上的狀元郎,有真才實學(xué),才沒有對陳伯宗嗤之以鼻。
陳伯宗并不領(lǐng)這份情,他不著痕跡地看向四弟。
陳敬宗神色肅穆地站在那邊,身形挺拔如松,因為無事要議,眼觀鼻鼻觀心,很是正經(jīng)。
高閣老一走,景順帝宣布的第二件事,就是升陳廷鑒為內(nèi)閣首輔。
然后景順帝再把政事往陳廷鑒手里一塞,他就只管坐著了。
等早朝結(jié)束,景順帝把陳廷鑒、陳伯宗、陳敬宗都叫到了御書房。
對陳廷鑒,景順帝是非常信任且放心的,讓他只管放手去做。
對已經(jīng)到了而立之年的陳伯宗,景順帝覺得可以讓陳伯宗換換位置了,總是在大理寺處理案子,將來不好再往其他地方升。
陳敬宗總說華陽因為欽佩陳廷鑒而對陳家其他人愛屋及烏,景順帝又何嘗不是?
當(dāng)初十八歲的陳敬宗一從陵州回來,陳廷鑒還沒想好怎么安排兒子呢,景順帝聽說消息,直接就把陳敬宗放進(jìn)了錦衣衛(wèi),給了一個四品指揮僉事的職位,還不都是給陳廷鑒面子?
那時候景順帝都不清楚陳敬宗的本事便如此偏愛了,對陳伯宗,景順帝更是想好好栽培,往內(nèi)閣栽培,探花郎陳孝宗還年輕,可以再歷練幾年。
景順帝的抬舉之意十分明顯,升官理由也是現(xiàn)成的,過去的一年半,陳伯宗在陵州任知府的政績斐然。
陳伯宗卻跪下去,恭聲道:“臣叩謝皇上隆恩,只是臣志在刑獄斷案,力爭讓天下無一冤案錯判,無一刑獄不清,還望皇上成全臣之私心�!�
景順帝笑了,看看陳廷鑒,稀奇道:“從來只有官員想方設(shè)法往上升的,你竟然只想待在大理寺,難道一輩子都不想換地方了?”
陳伯宗抬頭,正視景順帝道:“若能在大理寺任職到老,臣之幸也。”
這時,陳廷鑒方道:“稟皇上,臣此子性情耿直,不擅與官員同僚打交道,去六部當(dāng)差反而容易得罪同僚,倒不如就讓他在大理寺施展抱負(fù)。”
景順帝對陳伯宗的性情當(dāng)然也有所了解,知道父子倆所言不虛,便同意了,再想起以前也有過父子都在內(nèi)閣攬權(quán)的例子,越發(fā)覺得陳廷鑒父子難能可貴。
最后,景順帝看向女婿陳敬宗,笑道:“駙馬在陵州衛(wèi)立了功,朕肯定要賞你的,你自己可有什么想法?”
陳廷鑒、陳伯宗的心都微微提了起來。
一個是老父親,一個是半父的長兄,兩人都擔(dān)心“初入官場”的陳敬宗不小心回錯話。
陳敬宗看看景順帝,恭聲道:“臣一介武夫,對朝堂政事一竅不通,只想為皇上練兵�!�
景順帝還在琢磨這話的意思,陳廷鑒轉(zhuǎn)過來,厲聲斥責(zé)兒子道:“朝廷武官人才濟(jì)濟(jì),哪里輪得到你為皇上練兵,竟敢在皇上面前口出狂言,還不跪下請罪!”
陳敬宗跪是跪下了,臉上卻沒有一點要請罪的意思,目光堅定地望著御案后的景順帝。
景順帝朝陳廷鑒擺擺手,讓陳敬宗起來,和顏悅色地問:“你想練什么兵?”
陳敬宗道:“錦衣衛(wèi)由您親自掌管,衛(wèi)所里個個都是精銳,臣在錦衣衛(wèi)毫無用武之處,所以臣想求皇上換個衛(wèi)所讓我任職,最好是京城二十六衛(wèi)里最差的衛(wèi)所,這樣臣去了,才能有所施展�!�
景順帝笑了,看向陳廷鑒。
陳廷鑒依然面帶怒色,當(dāng)然怒氣都是對著兒子去的:“胡言亂語,京城二十六衛(wèi)里的士兵乃是從各地選來的健壯男兒,個個武藝不俗,隨便挑一個出來都未必比你差,你憑什么去號令他們?莫要仗著自己駙馬的身份便自視不凡、目中無人�!�
陳敬宗看都不看他,左耳進(jìn)右耳出。
景順帝被陳廷鑒逗笑了,這可是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陳閣老啊,景順帝與陳廷鑒也認(rèn)識快三十年了,還從未見過陳廷鑒被哪個大臣?xì)獾弥毖猿饬R過。
陳閣老素來儒雅,與人爭執(zhí)也有理有據(jù),大概只有管教親兒子,才出言不遜、毫不客氣。
看完熱鬧,景順帝摸摸胡子,對陳廷鑒道:“京城二十六衛(wèi),朕親自掌管的也就錦衣衛(wèi),其他衛(wèi)所都?xì)w兵部打理,具體情況朕也不是太清楚,閣老給朕講講,哪個衛(wèi)所兵力最差?”
陳廷鑒心中一震。
當(dāng)年太祖、成祖定下京城二十六衛(wèi),這二十六衛(wèi)其實都是皇帝親軍,完全由皇帝掌管、調(diào)動,只是后面某位皇帝子孫率軍親征,不但自己被抓,還把京城二十六衛(wèi)的大半精銳都折進(jìn)去了,自此臣子們哪里還敢讓皇帝掌握親軍,慢慢就把除錦衣衛(wèi)外的二十五衛(wèi)都收攏到了兵部手里。
景順帝輕飄飄一句,是否有想收回親軍兵權(quán)的意思呢?
都怪老四,沒事扯這些做什么!
心里波濤起伏,陳廷鑒面上還是從容平靜的,思忖片刻,他回答景順帝道:“回皇上,人有十指尚分長短,那二十五衛(wèi)的兵力確實也略有偏差,其中大興左衛(wèi)的指揮使李正元已經(jīng)年過六旬,可能精力不濟(jì),幾次衛(wèi)所演武比試,大興左衛(wèi)的戰(zhàn)績都是墊底�!�
京城的這些衛(wèi)所,每年冬月都會舉行一次演武比試,各個衛(wèi)所選出十人來,參加一系列的比賽,按照最終成績排名次。
可憐的大興左衛(wèi),幾乎次次都是最后一名。
被陳廷鑒一提醒,景順帝就想起來了,凡事沾個第一,無論正數(shù)倒數(shù)都能讓人印象深刻,譬如景順帝就記不住倒數(shù)第二的衛(wèi)所是哪家。
“既然李正元老了,就讓駙馬接替他的位子,去大興左衛(wèi)任指揮使吧�!�
景順帝不假思索道。
陳廷鑒忙道:“皇上,使不得啊,大興左衛(wèi)再不濟(jì)也是京衛(wèi),指揮使又是正三品的官職,他何德何能居之?”
景順帝:“李正元倒是有資歷,看他把大興左衛(wèi)帶成什么樣了?老將不行就別怪朕愿意給年輕人機(jī)會,讓駙馬去試試吧,若今年冬月的比試大興左衛(wèi)依然墊底,朕再給駙馬換個職位�!�
陳敬宗聞言,朗聲道:“謝皇上信任,請皇上放心,臣一定不會辜負(fù)您的厚望!”
景順帝笑了笑。
陳敬宗是陳廷鑒的兒子,卻也是他的女婿。
陳廷鑒看不上這個兒子,他看得上,只要陳敬宗收攏了大興左衛(wèi),再乖乖聽他的話,那大興左衛(wèi)也就恢復(fù)成他的親軍了。
第70章
陳廷鑒還在陪景順帝說話,
陳伯宗、陳敬宗先退出了御書房。
宮里不是交心的地方,陳伯宗縱使有一肚子話想問弟弟,暫且也只能忍著。
走出一段距離后,
陳敬宗先對他道:“我剛領(lǐng)了大興左衛(wèi)的差事,等會兒過去就直接住衛(wèi)所了,
母親那邊你替我跟她說一聲�!�
陳伯宗:“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就差這一晚?今晚先回家,父親肯定有話問你�!�
陳敬宗:“我跟他沒什么好說的,算了,等會兒富貴還要回去替我收拾東西,
我讓他去知會母親�!�
說完,
他加快腳步離去。
武官的速度又哪里是陳伯宗追得上的,
除非他也像弟弟那般龍行虎步,
然而身為文官,除了遇到急事,
走路也當(dāng)保持不急不緩的步姿。
陳伯宗只能目送弟弟越行越遠(yuǎn)。
.
陳廷鑒重回內(nèi)閣,
著實忙了一上午,
可是再忙,他仍然還兼著太子太師的官職。
下午,
陳廷鑒抽出半個時辰來東宮教導(dǎo)太子。
這也是陳廷鑒回京后第一次單獨與太子見面。
太子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東宮學(xué)堂,
見到陳廷鑒,他再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起來,行禮:“弟子見過先生�!�
陳廷鑒面露欣慰,
只覺得宮里的太子比自家老四小時候懂事多了。
陳廷鑒有四個兒子,
前面三個啟蒙時都在陵州祖宅,
他沒能親自監(jiān)管。等他終于在京城穩(wěn)定下來,
也買得起一棟能安置所有家人的大宅子把母親妻兒兄弟都接過來時,
老三都八歲了,只有老四剛剛?cè)龤q,與他后來初次教導(dǎo)太子時的小太子同歲,所以,陳廷鑒總是習(xí)慣地將小時候老四的表現(xiàn)與太子做對比。
陳廷鑒始終覺得,他的四個兒子,屬老四命最好,小小年紀(jì)就可以跟在他身邊,從小接受他這個父親的親自教導(dǎo),上面的三個哥哥都遺憾地錯失了幾年。
也是因為如此,陳廷鑒一直相信,得到他最多教導(dǎo)指點的老四,一定會成為兒子里面最優(yōu)秀的那個!
陳廷鑒把他沒能傾注在前面三個兒子身上的父愛,全都傾注在了老四身上!
他怎么又料到,不曾親自教導(dǎo)啟蒙的三個兒子個個都聰慧知禮進(jìn)退有度,秀才舉人等功名唾手可得,毫無難度,偏偏老四生了一身反骨,越大越不愛讀書,天天上墻揭瓦,叫下人看著他也沒有用,或是翻墻或是鉆狗洞,老四總能溜出門去,天不黑就不肯歸家!
陳廷鑒白日要操心政事,晚上回家還要被兒子氣,心力交瘁,妻子也溺愛老四不肯跟著他一起嚴(yán)厲管教,沒辦法,陳廷鑒最后只能放手,讓老四習(xí)武去了。
老四帶著武師傅跑回了祖宅,沒幾年,陳廷鑒開始給太子當(dāng)師傅。
第一次看到三歲的小太子,陳廷鑒仿佛看到了剛進(jìn)京的三歲的老四。
那一刻,陳廷鑒暗暗發(fā)誓,他一定要教好太子,一定不能讓太子變成第二個老四。
此時太子彬彬有禮的表現(xiàn)也證明,不是他教導(dǎo)的方式有問題,而是老四桀驁不馴、冥頑不靈!
還禮過后,陳廷鑒落座,摸摸胡子,先詢問太子功課的進(jìn)度。
畢竟是久別重逢,太子看陳廷鑒也覺得新鮮,一一認(rèn)真回答。
這節(jié)課主要是溫故知新,師生關(guān)系融洽,下課時,陳廷鑒從帶來的書箱里拿出兩本精心裝訂的書,笑容溫和地對太子道:“這是臣在陵州時編纂的一套書,名為《帝鑒圖說》,現(xiàn)在送給殿下,希望殿下喜歡。”
太子走過來,接過書,一本交給身邊的大伴太監(jiān)曹禮,他打開上面的一本。
看著看著,太子的眼睛亮了起來!
陳廷鑒道:“明日開始,臣每日會為殿下講解一則帝王事例。”
太子很高興,一高興也不矜持了,關(guān)心問:“聽姐姐說,先生在陵州時身體有疾,幸得李太醫(yī)醫(yī)治才轉(zhuǎn)危為安,不知先生現(xiàn)在可完全康復(fù)了?”
陳廷鑒唇角的笑容微微僵硬,幸好被胡子擋住了:“有勞殿下掛念,臣如今已無大礙�!�
太子:“那就好,先生可千萬要愛惜身體,內(nèi)閣諸事還都指望您為父皇分憂�!�
陳廷鑒頷首,行禮離去。
太子休息一會兒,又去上了半個時辰的武課,然后就帶著這兩冊《帝鑒圖說》去棲鳳殿找姐姐。
盛夏時節(jié),華陽見弟弟一路走來滿頭大汗,小臉也因為練武紅撲撲的,先叫朝云、朝月端水服侍弟弟凈面。
太子洗臉時,華陽翻了翻弟弟帶來的書。
這套《帝鑒圖說》上輩子她就見過,也是弟弟拿過來的,但在弟弟顯擺之前,她并不知道公爹服喪時還編了書。
《帝鑒圖說》上部匯集了前史二十三位帝王的八十一則賢明事跡,下部羅列了二十位昏君的三十六則劣行。
公爹用詞簡短易懂,還巧思地為每則事跡都配了一張簡圖,人物生動有趣。
弟弟、父皇都很喜歡這套書,命司禮監(jiān)廣為印刷,華陽也收藏了一套。
“姐姐,陳閣老給你看過這部書嗎?”
收拾干凈了,太子坐到華陽旁邊,興奮地道,他喜歡那些簡圖,比全是字的書有趣多了。
華陽笑道:“此乃閣老專門送給弟弟的,我還不曾見過�!�
太子對新得到的禮物愛不釋手。
華陽陪著弟弟一起看,看到那些生動的帝王、臣子畫像,華陽回憶道:“前年駙馬生辰,陳伯宗、陳孝宗送的賀禮都是字畫,今日瞧見閣老的墨寶,我才知道兩位夫兄的天分是從哪里所得�!�
太子倒是經(jīng)常看陳廷鑒的字,順著姐姐的話問:“駙馬生辰,閣老沒送他禮物?”
以前他過生辰,陳廷鑒都會送他禮物。
華陽:“早就不送了,陳閣老是嚴(yán)父,駙馬他們幾兄弟從十歲起,家里便不會特意為他們慶生�!�
太子明白了,再看手里的書,自言自語似的道:“不知道他編此書用了多久�!�
華陽:“這個姐姐也不清楚,料想一年總是要的,也是閣老有心了,陵州那地方冬天濕冷濕冷的,陳家的屋子也沒有修地龍,姐姐給你們寫家書時都要趁晌午陽光好的時候抓緊寫。你發(fā)現(xiàn)沒,姐姐冬天寫的家書總是特別短,那可不是我故意偷懶,實在是手都要凍僵了�!�
太子先是同情姐姐,然后腦海里就浮現(xiàn)出陳廷鑒一邊朝手心呵氣,一邊低頭繼續(xù)編書的畫面。
陳廷鑒雖然嚴(yán)厲,對他還是挺好的。
華陽忽然幫弟弟合上書,笑道:“書留著以后再看,咱們先去母后那邊用飯吧�!�
太子便又把禮物抱去了鳳儀宮。
景順帝也在,他倒是提前從陳廷鑒那里看過這套書了,見太子喜歡,他也很高興。
做皇帝的都被臣子鞭策著要當(dāng)明君,其實那些話聽多了,哪個皇帝都膩味,譬如景順帝,他知道做明君會被朝臣百姓夸獎,可是天天早朝、每個奏折都要自己批閱,還不能流連后宮,那種日子一點都不舒服。話又說回來,景順帝雖然不想辛苦做大明君,他卻希望兒子能成長為一代明君,反正辛苦的是兒子,不是他。
聊過書,景順帝對女兒道:“上午朕見了駙馬,他放著錦衣衛(wèi)的清閑差事不做,竟跟朕討了大興左衛(wèi)指揮使的差事,說要替朕練兵�!�
怕戚皇后、女兒、兒子不明白,景順帝還解釋了大興左衛(wèi)年年比賽墊底的情況。
華陽露出驚訝的模樣。
其實上輩子他們從陵州回京后,陳敬宗也是去了大興左衛(wèi)。
那時候他們夫妻感情不和,陳敬宗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大興左衛(wèi)的衛(wèi)所,只有每個月的休沐或是逢年過節(jié),陳敬宗才會回陳家居住。時間匆匆過去,第二年五月父皇駕崩,六月豫王造反,陳敬宗跟隨大軍去鎮(zhèn)壓,最后一去不回。
華陽忽然發(fā)現(xiàn),她根本不能回憶這些,每次只要想到陳敬宗的英年早逝,她都會心酸、心軟,以及一絲絲后悔。
為什么上輩子她沒有對他好一點?
觸景傷懷,華陽多多少少還是泄露了一絲情緒。
太子理解錯了,問:“姐姐是不是擔(dān)心駙馬今年也墊底,害你也跟著丟人?”
華陽:……
她被弟弟單純的猜測逗笑了,見父皇、母后也都誤會她是怕這個,順勢苦笑一聲,道:“是有那么一點�!�
景順帝:“這個簡單,每年抽選各衛(wèi)所參賽的士兵,都是朕從呈遞上來的兵冊名單里隨意勾選,到時候你讓駙馬把他們衛(wèi)所里最出色的十個兵的名字寫下來,朕暗中幫他一把,就算拿不到前三,總也不至于墊底�!�
華陽笑道:“父皇對女兒真好,只是女兒可不想勝之不武,駙馬那脾氣,他也絕不會同意這么做,算了,他既然敢跟您討這差事,就讓他放手去做好了,回頭若還是最后一名,丟人的也是他自己,與我無關(guān)�!�
景順帝:“就憑他在陵州衛(wèi)的表現(xiàn),朕對駙馬還是有信心的�!�
戚皇后嘆道:“希望駙馬不會讓您失望吧,還是太年輕了,一點都沉不住氣�!�
華陽默默地夾菜。
陳敬宗不是沉不住氣,他是真的不想在錦衣衛(wèi)吃白飯,他寧可冒被眾人恥笑的險,也想為朝廷做些實事。
他連她這個公主都不肯曲意逢迎,又怎么甘心只做別人口中陳閣老的四子、華陽公主的駙馬,虛度光陰一事無成?
他那一身骨頭,比石頭還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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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陽在宮里住了小半個月,六月二十九的早上,華陽派吳潤去了趟大興左衛(wèi),告知陳敬宗明日她要出宮了,讓陳敬宗記得進(jìn)宮給父皇、母后請安,順便接她回陳家。